程郗盯着柯熠脱下来的冲锋衣，看了会儿，没有伸手接。
柯熠转头看向程郗，“穿上，愣着干嘛”
“你让我穿我就穿？” 程郗反问。
“你粉色 T 恤这么显眼，一会儿怎么行动？”
“那你身上白色 T 恤就不显眼了？”
柯熠的左手就这么举着衣服不动，一样的人、同一只手，眼前的场景似曾相识。
程郗无奈，伸手接过了柯熠递过来的冲锋衣穿上，刚刚冻得都打颤了的身体瞬间变暖了。
“你经常来这儿么？”程郗把衣服的领口拉到最高，这件衣服的尺寸程郗穿着宽大，袖口还能挽点上去，领子拉上，程郗的下半张脸就藏进衣服里面了。
“很少。” 柯熠的注意力全在隔壁门口。
“那你来干嘛？”
“找人。”
突然隔壁门口有动静了，程郗被柯熠按在门后边上，柯熠自己也背了过来，完全看不到门外的人。程郗能听到门口有人走动 .. 有吵闹的说话声，大概是两个男人的交谈声，没听到马川禾的声音。
直到说话声音渐行渐远，柯熠才打开了包厢的门，拽着程郗的手腕，出了包厢的门，尾随刚刚那些对话声的去向。
“你同学身上穿着校服？”
“对。”
「Liao Bar」的包厢区在 2 楼，楼道有一面大玻璃窗能看到 1 楼的吧台、打碟、跳舞的区域。 但是声音是一点也听不到，不知道怎么做得隔音 .. 还挺厉害。
整条走廊上除了偶尔经过的服务员，只有程郗和柯熠的脚步声了。
“那你知道你这个同学喜欢男人么？”
“....... ”程郗静默了一会儿
“嗯 ........ 可你怎么也？知道的？”
“因为这里是 Gay bar” 柯熠推开了 2 楼连接 1 楼的那道隔音门。人声鼎沸、灯光异闪、喧嚣不止。程郗才注意到门外正在接吻搂抱的男男、男男。拥抱、接吻、调情，才是这个酒吧里的常态。在吧台上挪动腰肢，穿着露脐装跳舞的男人，一个比一个曼妙 ～ 也有不少女生零散在各个角落里，仿佛是这个世界里的观摩客。
已经有一些男生逐渐向柯熠贴近，柯熠身上的白色 T 恤让他即便在夜店这种昏暗的环境里也能显得很“扎眼”。这件白 T 还特别显柯熠的身材。本来几十秒就能穿过去的这条路，突然变得“步履蹒跚”。程郗有点着急了，很怕马川禾他们直接走掉她追不上，几乎没有犹豫，她一把握住柯熠的手，从原本柯熠的后面走到柯熠的前面，由她带着柯熠走出这片“沼泽区”。
周围人看到是个女生火急火燎地走在前面，就没有再上前了。
柯熠的手很热，像团火，炙热的感觉从手心直穿过程郗的手臂，直达她的心脏。
两人终于走出了「Liao Bar」，程郗准备松开柯熠的手，但是被柯熠反过来紧紧握住。程郗一点也松开不了。刚问出那句“你干嘛啊？”，就看到一辆白色的 Suv 车前，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正站在车旁抽烟，身边是一个矮小的男人，和马川禾。马川禾就站在中年男人的身旁，他也看到了程郗。疑惑、不解、担忧，各种情绪布满了他的双眼。
“哟，柯少爷。您今天怎么大驾光临？！”中年男人似乎认识柯熠，很热情上前主动和柯熠打起了招呼。
“我来找我姐的。” 柯熠始终微笑，对中年男人客气又不失礼貌。
“这小姑娘挺好看的，是你女朋友？”中年男人开始来回打量程郗。
“嗯” 柯熠没有否认，看向了马川禾。
中年男人注意到了柯熠看向马川禾的目光。
“这是我弟弟” 说这句话时，中年男人给了柯熠一个‘你懂的’的眼神。
“刘叔，咱们去那边聊两句行吗？我女朋友涉世未深 .. 听不得这些” 柯熠说着，回头看了一眼程郗。
“行啊，咱们就上车聊呗。让我两个弟弟陪你女朋友站一会儿” 中年男人掐灭了烟头，就要把柯熠请上车。
程郗隐隐有些担心柯熠，不想让他上车。用力握紧了柯熠的手，不松开。柯熠感觉到了程郗的突然用力，抬眸看了看程郗的眼睛，“没事，你就站这，等我会儿”，就松开了程郗的手，上了车。
他们的对话，车外是一句也听不见。车窗贴了隐私膜，外面甚至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柯熠上车后，程郗盯着马川禾看了一会儿，马川禾始终逃避程郗的眼神。
柯熠和中年男人在车里聊了十多分钟，才从车里出来。
“那谢谢你了，刘叔。这个人情债到时让我姐还你。”柯熠对中年男人始终客客气气的。
“欸！说什么呢！我和你姐姐都做了这么多年生意了，这点小事不用让她知道啦。”中年男人赶紧推脱。
“走吧，弟弟，跟你同学回去吧”中年男人用下巴点了点柯熠。“以后别再来了”说完就直接上了车，车启动前，跟柯熠招了招手，才扬长而去。
“你姐 ... 这男的会不会伤害你姐姐？一定要把你姐姐也搅合进来吗？”程郗突然担忧的看向柯熠。
柯熠淡淡拧了拧嘴角，看向车行驶的方向 “没事，他不敢动我姐。”
此时，马川禾依然还是低着个头，一言不发。程郗有点无奈.. 感觉这架势今晚也未必能撬开马川禾的嘴了。
柯熠突然看向马川禾，“你们发生性关系了没有？”
“？？？？？？？什么”程郗受惊，虽然好像是在情理之中，但柯熠怎么这么直白就问出来了？？
马川禾也受到了惊吓，看看柯熠又看看程郗，眼神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整个人变得手足无措。“我 .. 我 ........ 没有 ................. 没”
“走吧，我叫个车。”柯熠轻轻吁出一口气，似乎有点无奈。扬手就叫了一辆出租车。让程郗坐副驾，他自己和马川禾坐上了后座。
“司机，先去汇丰苑” 柯熠直接报了汇丰苑的名字。从裤兜里拿出手机，低着头好像在给谁发什么消息。
“先去汇丰苑干嘛？可以先送马川禾去地铁站。这边离地铁站更近点” 程郗不解。
“先送你回家，我和他去个地方” 柯熠说道。
“啊？为什么？那我也要去。” 程赶忙说道，转过头用略微急切的眼神看向柯熠。
“你先回家。我带他处理点事。”不容程郗拒绝，车子开进了汇丰苑的小区，直接停到了程郗家楼下。保安看见柯熠坐车里，就让出租车直接开进小区了，这特权就这么大吗？不过今晚发生的一切现在乱糟糟在程郗脑子里挤着，实在没心情骂开发商、骂物业了。
【CX：我在便利店等你。】程郗给柯熠发了条微信。
【KY：嗯】柯熠直到半个小时后才回复。
程郗坐便利店里的时候，尝试整理今晚的整个事情、各种迷雾，可是毫无头绪。
「那个中年男人就是马川禾的‘女朋友’？」
「马川禾的钱都被那个人骗走了？」
「马川禾身上的伤哪来的？」
「马川禾怎么会搭上那个人的？」
「柯熠和中年男人是什么关系？」
「柯熠的姐姐和中年男人？」
「柯熠为什么要问马川禾和中年男人有没有发生性关系？」
「柯熠和马川禾去哪儿了？」
...........
问题越多，越没头绪。
咖啡喝完了两杯，泡面吃完了一桶，柯熠还没回来。程郗干脆拿出习题册开始做。
冤家路窄，等柯熠的两个小时时间里，还遇见了周丞屿来便利店买东西，不过周丞屿没看见在客座坐着的程郗，他在柜台拿了两盒 .. 似乎是安全套，结了账就走了。
「难道岑萦去周丞屿家了？」
不容程郗多想，柯熠就来了。程郗有点后悔，刚下车的时候应该把冲锋衣脱给柯熠。感觉柯熠冻得脸都白了。幸好便利店老板“不吝啬”的在秋天就打开了暖气。
程郗主动给柯熠买了杯热拿铁。正准备把冲锋衣脱下来 ...
“你回家洗了再还我，你都穿脏了”柯熠抿了口热拿铁，“下次给我买美式，我只喝美式”
“哈？？？” ... 程郗无语。
“你同学的事，你别再插手了。他短期内不会来学校。”
“什么？”
“程郗”
“嗯？”这好像是柯熠第一次叫程郗的名字。程郗抬眸定了定神。“怎么了？”
柯熠轻轻吁出一口气，“听我说，程郗。这件事情，已经超出了你可以管的范围，你管不了的。他明天会自己跟学校请假，自己跟他父母说。”
“到底出了什么事？”
“你同学未必想让你知道事情的原貌。或许你以后可以自己问他。我能说的只有这么点。你别担心他了，他自己能处理好的。” 柯熠始终有条不紊，但是不想说的，也不会向程郗透露一个字 …
程郗无奈，“我回去了，衣服等我洗完了再给你。”
程郗刚走出两步，突然转头 “你刚刚是带他去验 HIV 了？”
柯熠倒是没想到程郗会猜到这个, “嗯”
“柯熠，谢谢” 程郗认真看着柯熠的眼睛，一种复杂的情绪在她心里开始交织。
两人对视许久，仿佛即将要达成某种契约。
“嗯” 柯熠说完，没再看程郗，看着手里程郗给他买得拿铁，不知道在想什么。
【两个小时前，出租车车后座】
“我们现在去医院。那家医院是我家的，隐私保护性很好，你可以放心。未来一个半月内，你都不要来学校。你回家后，自己想个可以请六周假的借口。如果六周后你结果是阴性，你再回学校。听明白了吗？”
“听 ... 听明白了” 马川一脸震惊，感觉根本就吸收不了柯熠说得这些话。
“你有没有在刘权那里碰过违禁药物？”‘违禁药物’四个字，柯熠没说出来，顾及到前座的出租车司机，这四个字他只对马川禾做了口型。
“没有！他 ... 他确实想让我，如果你们今天没来，我可能 ...现在 .. ”马川禾的话开始变得吞吞吐吐。
“你给刘权那些钱你自己算个总账，发给他。他今晚会把钱转给你。你收了就把他微信删了。能做到吗？”
“能 ..... 能做到，谢 ... 谢谢你”
【三个小时前，「Liao Bar」三楼】
“事儿我知道了，我回头处理吧。其实你不用特意跑一趟 ...” 柯靖拧开酒瓶盖，给柯熠倒了杯 Macallan，“姐姐赚钱不容易，没什么好酒招待你，别嫌弃哈。哦不对，忘了，你还没成年吧？”
“下下个月。” 柯熠转了转椅子，靠在椅背上，东看看西看看。对眼前的酒并没有兴趣。
柯靖拿过给柯熠倒得 Macallan，一饮而尽。
“周丞屿一个月内不会出现在尚缙，他家给他找了个家教老师。他会在家复习一段时间。”
“嗯”
“他怎么惹你了？”
“没怎么，他只是太浮躁了，需要好好冷静一段时间。”柯熠说得漫不经心 “你这家店感觉很赚钱啊”
“还行吧，有点腻了。想去草原呆段时间，看看羊、骑骑马。”
“你什么时候回家，爸妈和柯遥，都挺想你。”
“再说。” 柯靖并不想聊这个话题， “二楼这姑娘，你认识么？看着挺眼熟啊。” 柯靖下巴努了努桌上的电脑，里面正放着二楼的实时监控，监控里是程郗。
“是我同学，我来处理吧。” 柯熠边说，边关掉了电脑监控，走向 2 楼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