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烤局变成了火锅局。
十一个人把别墅的大餐桌坐得满满当当。
柯靖坐主位。
桌上无人大声,只有叽咋的碎语声来回飘荡,彼此间你一个眼神、我一个表情,无数看不见的暗流在桌间涌动。
“茵茵怎么不下来吃?” 江塬边问边夹走了江禅锅里刚煮好的生蚝。
“你没手自己煮啊?抢我的 .. ” 江禅骂骂咧咧,“茵茵发烧了,刚在车里就不太舒服。”
“要不要紧?要不要去医院?” 周柠有些紧张,作为粉丝的紧张。
“靖姐叫了医生上山,正往这儿赶呢。”
…
“这小火锅的火力好小 .. ” 林潞莎小声嘟囔。
每人桌前都是一个小火锅炉,不接电、没有瓦斯炉,烧得酒精灯。
“宝贝,就这条件啦。将就下。” 库思楠把锅里刚煮好的肥牛夹到林潞莎碗里。
“这条件很差吗?” 柯靖语气故作汹汹,“999 纯银手工打造,就这一盅小锅,两万。”
“形势主义。” 尹颂插嘴。
柯靖的筷子“唰”一下打到了尹颂的头上,“会不会说话啊,这叫讲究。” 边说边招呼管家给她换了双新筷子。
“... 这个尹颂和靖姐?” 林潞莎的八卦欲熊熊燃烧。
“他俩是发小。”
“哦,好叭。” 林潞莎悻悻,又似想起了什么,看了眼手机,程郗还没回她消息,突的抬高音量,“郗郗怎么一直不回消息,要不我上楼去叫他们下来吧?” 边说边起身 ...
刚刚还碎语不断的餐桌,顿时寂静,桌前小火锅里的“腾腾”冒泡声变得清晰无比,一桌人的视线自然而然全看向了林潞莎。
库思楠拦她的手刚伸出去,桌头柯靖的声音便响起 ...
“宝贝 .... 你觉得 ........ 这会儿叫他俩,合适吗?”
林潞莎噎住,脑袋回温,红着脸坐回了位置上。
一伙人也纷纷一副「懂的懂的」的神情,继续吃吃喝喝。
... 唯有周丞屿和尹栀,从始至终,没怎么动过筷子。
匠工锻造的紫檀木筷子被尹栀攥紧,指尖泛白,戳在木桌上,仿佛要将桌面划出痕迹。
身旁的尹颂轻夹了一只基围虾到她碗里,眼睛没看她,语气平稳,轻声道,“清楚自己什么身份,这不是让你耍大小姐脾气的地方,你要不想呆,我就让司机来接你回家。”
周丞屿杯里的白酒,一杯接一杯,火锅局的气氛还未热络,他已微醺。
然而不合时宜的话总会在不合时宜的时机响起,“柯熠和嫂子,在一起多久了啊?”,孟珈然响声问道,「嫂子」二字她喊得好生顺口,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周丞屿眼眸上抬,目光如炬,径直看向桌对面的孟珈然,孟珈然也回看他。一簇火苗在俩人中间腾起。
偏就也遇上个同样爱看热闹爱拱火的,“好像九个多月了吧,快过一周年了!”,林潞莎响声答道。
“他们瞒着我在一起了九个月?” 极快的语速下,是周丞屿满是惊愕的面庞,其实不光是他,桌上人几乎都很意外,这场地下恋居然开始的那么早?
库思楠和江塬,各自暗暗算了算时间,等于去年 10 月中旬这俩人就在一块儿了?柯熠牛叉啊,他和程郗那会儿不也才刚认识吗?等于半个月就撬走了周丞屿追了两年多的人?
又一想到那几个月里,两个人各种装不熟、装不认识 ... 库思楠和江塬默默对视了一眼,这俩人可真会玩。
所有人都默契的略过了周丞屿这个问题,有人是因为没立场答、有人是因为不屑于答。
“... 所以是柯熠不想公开咯?” 江禅拿走了尹栀的酒杯,给她换了杯椰奶。
李恺睿的视线淡淡扫过江禅后,停留到了周丞屿身上,“程郗不想公开,她那会儿不想让她家里人知道。”
“... 柯熠一直特别想公开。” 柯靖淡淡接了一句。
“那叔叔阿姨知道么?” 从未开口过的尹栀,突然开口,问这话时,她看向了柯靖。
“柯家人都知道。” 也不尽然,柯遥还不知道。
“欸!老八卦人小情侣的事儿干嘛呀?!聊点别的吧!” 见桌上气氛越发怪异,尹颂赶紧岔开话题 ..
...
“你们怎么吃火锅也不叫我?我都饿了。” 火锅局如火如荼,任桀突然下了楼。视线扫过一桌人,无视了桌头边的空位,坐到了桌尾。
“哪能不叫你啊!以为你还在补觉呢 ~ ” 江塬笑着顺手帮任桀拉开了椅子。
...
楼上,房间门紧闭了两个小时。
不知是汗水,还是从浴室弥漫开来的氤氲湿气,俩人的额头、身上都被一层湿漉漉的水汽所包裹。
音响里,循环播着《I See Red》。
窗帘拉得严丝合缝,屋内,仅有一盏昏黄的床灯陪伴 ...
柯熠的一只手肘,撑在程郗的脸颊旁,另一只手,十指紧扣住程郗的手,按在床上。身下缓慢,不急不躁,想要的昨晚已餍足。这会儿他想挨着情调,慢慢来 ...
俩人靠得那么近,心脏就跳动在对方的身上、身下,却感觉怎么也看不清对方的面容。
程郗的一头长发凌乱的铺在床单上,比起她的脸、她身体的炙热,发丝冰凉。
“柯熠 .. ” 程郗很少在床上叫他的名字。
“嗯?”
“男人都很爱做么?”
“...” 柯熠没答,他开始了反思,是他今晚太温柔了?她居然有心情想这些。
一遍遍的施力轻松堵住了她的话匣子。
最后一秒时,程郗的眼角有几滴眼泪滑落 .. 刚好浸湿在柯熠的手背上。
“怎么了? .. 弄疼你了?” 柯熠有些无措,昨晚那样都没哭,今天怎么哭上了。
转而,他又想起她刚刚问得那个问题,手轻抚过程郗的眼角,“或许吧,但我只想和你做。”
“因为只有这时,我感觉你完全只属于我。”
只有在这时,他能够触及到她身心的最深处;
只有在这时,他能感觉到自己是被她需要的;
也只有在这时,她对他没有任何防备,只属于他。
“... 所以,到底为什么哭?”
“... 大概是爽的吧。” 程郗其实没意识到自己流了眼泪,感觉是无意识的。自从今天见了奚弦茵后,好像一切在悄悄变味。
他俩在一起那天,他答应过她,这辈子不会骗她。所以她不敢问 .. 不敢问那枚手镯到底是不是他送的,她不是不能接受他有过去,只是她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他的过去。
每当她心神不定的时候,思绪就会乱飘 ...
“我会不会被你弄死?”
“...” 啊?柯熠一时说不出话来,嗓音嘶哑,大脑空白,几秒后,“床上?”
“...” 程郗力竭,喘出一声后,深深泄出一口长气。
“那我们一起死床上。” 话毕,柯熠的吻又覆了下来,绵长、深邃,如同把你拽入深渊,按入地狱后又把你拉入天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