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郗向来理性自持，人生中屈指可数的那么几次“荒唐”，似乎都发生在柯熠面前。
克星。
她总结道。
...
“程郗。” 程郗刚要往御清苑里面走，一声清哑的男声从她身侧叫住了她。
“你怎么来了？” 看见来人，程郗有些意外。
李湛初撑着伞一直等在小区门口。
这会儿雨都停了，他也没把伞收起来。
伞叶遮住了他的脸，所以程郗走进小区时，才没注意到他。
“我特别怕打雷，就担心你也会害怕。给你打电话，你关机了，实在没办法，我就想着来你家楼下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遇见你。”
关机是因为刚刚在公司一个个电话打出去，电量耗尽了。
一丝诧异从程郗的眼眸中闪过。
她心里不禁 “咯噔” 一下，怎么会有人害怕打雷还出门啊。
因刚刚那会儿雨势很大，虽然撑了伞，李湛初的衣服依旧被浸透了大片。
“别杵这儿站着了，跟我走。” 说罢，程郗带着李湛初往她家楼栋走去。
路上，程郗蹙眉问他，“你等了我很久吗？”
“也没多久，半个小时吧。”
那他是不是看见了她是从柯熠车上下来的？
算了，看见就看见吧。
“程郗，我以后可以叫你姐姐么？”
“什么？” 程郗微愣，她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嗯。”
“你也可以喊我阿初，我爸爸妈妈都是这么喊我的。”
“好。”
二人行至程郗家楼下。
“阿初，你在这儿等我一下。” 说完，程郗急匆匆便上了楼。
李湛初不禁勾唇窃笑，原来平日里不管看起来多精致的漂亮姐姐，家里都得收拾一番才能招呼人上去啊。
5分钟后，程郗急匆匆下来。
“这条毛巾是新的，你快擦擦，别感冒了。” 程郗塞了一条毛巾到他手里，“那你早点回家吧，晚安。”
话毕，程郗再次急匆匆上楼，头也不回。
留下李湛初在原地怔愣许久。
...
李湛初刚迈出御清苑，抬眼间，便与坐在车里的柯熠隔着十五米距离和车窗玻璃，遥遥对视了一眼。
此时，程郗给李湛初的那条粉色毛巾正被他握在手里。
柯熠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屑。
打转方向盘，回家。
引擎的轰鸣声渐渐远去，车影越来越小 ...
与此同时，一抹浅笑也浮上了李湛初的嘴角。
...
翌日上午，「柚泗」给了反馈。后来交过去的模特档案，已经做完了初筛，下午就要安排线下面试。
“怎么说？” 程郗见胡霖眉头紧锁，大致也猜到了八分。
“女模定了，男模还差一个。”
一丝极其细微、稍纵即逝的闪躲从程郗眼中闪过，尽管只在转瞬之间，却还是被胡霖精准捕捉，“程郗？”
程郗语气迟疑，“他不一定愿意，「柚泗」也未必看得上他。”
“程郗，要当好经纪人，你一定要特别相信自己的眼光，甚至寄托信仰进去。你的眼光就是你事业版图的基石。” 程郗还没把李湛初亮出来，胡霖的鸡汤先灌了下来，“有照片吗？”
迟疑片刻，程郗还是拿出了手机，把照片里李湛初的脸，单独放大后递到了胡霖眼前。胡霖手指轻轻一触，照片又弹回成了原图。
莎莎一直吵着要见李湛初，可她实在太忙，一直没能带李湛初去见她。后来，程郗就拍了张照片发给莎莎求放过。那会儿她觉得单独拍李湛初有点奇怪，就自拍了一张两人的合照发过去。
照片的背景是一家破旧的大排档，程郗和李湛初并排坐着，李湛初的手随意搭在程郗的椅背上。照片里，李湛初更像是个背景墙。两人的肢体动作并不亲昵，各自的表情都刻意摆出了一副拽样儿。可奇怪的是，比起那些勾肩搭背的亲密照片，这张照片里两人的氛围感好像更显暧昧，莫名的登对，CP 感简直爆棚。
“这是你男朋友啊？” 胡霖满脸兴奋，把李湛初的脸一会儿放大，一会儿缩小，仔细打量，随后顺手把照片隔空投送到了自己手机里。
等把手机还给程郗时，她已经把这张照片发到「柚泗」的项目组群里了。
此时，「柚泗」公司狭小的会议室里，市场部、设计部、策划部人员正在开会，李湛初和程郗的这张合照直接被投屏到了大屏幕上。
“可以啊。” 各部门人员纷纷点头。
“胡霖那边说，不是专业模特，没有任何经验。”
“这无所谓。有些生涩感更好，很符合我们「柚泗」现在的形象。”
合照被投屏后，在会议桌的一角，一位留着厚重齐刘海、戴着黑框眼镜的女孩儿，悄然抬眸，目光遥遥落在会议桌另一头的柯熠身上。
柯熠的神情陡然被一层寒霜笼罩，原本静静聆听会议的平和面容瞬间结成了冰。
这种感受很有意思，即便你明明已经知道眼前俩人的关系不一般，但当俩人的合照大咧咧大屏投送到你眼前时，那种冲击感是截然不同的。恰似一把刀子，起初只是狠狠往你心上扎一刀，现在是在原先的伤口上再刺一刀。折磨和痛苦程度不言而喻。
“这女生也好看。是不是之前尼美的常驻模特？我有印象。”
“嗯。但好像两年前就没再帮尼美拍过照了。”
“我觉得也可以把她叫来。有话题度。顺手就帮着宣传了。”
“他俩这么登对，正好可以合拍我们的情侣款。”
“那把人都叫来看看？”
“赶紧吧。”
“她不拍。” 一直沉默的柯熠突然开口道，声音仿若拖拽着寒霜，字字透着不容置疑的强硬：“她已经不当模特了。”
会议室里的气氛悄然发生了微妙变化。
投资人都发话了，一瞬即起的念头只能作罢，照片里这个男孩儿总能来吧？
说服李湛初的过程程郗只花了五分钟，与其说是说服，更像是通知。挂电话前，李湛初最后一句话是：“只要能帮到姐姐，我任劳任怨。”
一声 “咯噔” 在程郗的心房响起。
...
【影工厂街 23 号摄影棚 · 拍摄日】
短暂培训后，李湛初第三天就进棚拍摄了。
程郗觉得眼前这一幕，和她五年前第一次为尼美拍摄时的场景如出一辙。
同样是在春季，为了拍夏季款不得不在低温摄影棚里忍受寒冻。
只是她的角色变了。
不同的是，李湛初比她那会儿尽职得多。他一点不矫情，换衣服利落，凹造型行云流水，表情控制浑然天成。他好像天生就是吃模特这碗饭的，不，或许根本就是吃娱乐圈这碗饭的。
“考不考虑，让你这小男朋友进娱乐圈发展啊？” 胡霖用手肘撞了撞程郗的胳膊。
程郗笑得有些腼腆，“还不是我男朋友。”
“那更好啊，千万别谈。这么好一苗子，当男朋友多可惜啊。”
程郗已经看到了李湛初的天赋，她清楚，她的那点小私心，就像薄纸一般，根本藏不住李湛初这块未经雕琢却已光彩初绽的璞玉。
柯熠来摄影棚时，李湛初的拍摄进程已过大半。
柯熠身旁，站着程郗上次在「颂郗」见过的女孩。上次见她时，她身着黑色套装，这次换了身水蓝色套装。依旧留着厚厚的刘海，架着一副黑框眼镜 。
程郗的目光在他们身上仅仅停留了两秒，便迅速移开，转而继续看向正在拍摄的李湛初。
直至那女孩儿与柯熠并肩站定在她眼前的这一瞬间，程郗的记忆才被拽醒，陡然想起了这个女孩儿究竟是谁。
她是吴允安。
柯熠曾经在一中的学姐，暗恋柯熠很久，牵扯出她和柯熠后来很多事端的那个女孩儿。
她怎么会在「柚泗」？柯熠难道是因为她投资的「柚泗」？这么一家籍籍无名的小公司 ... 程郗想不到柯熠投资它的理由。
算了。
关她屁事。
“不是说公是公、私是私么？怎么公私绝对划清界限的程郗也会有公私不分的一天？” 柯熠冷沉的嗓音陡然在程郗身侧响起。
“关你屁事。”
柯熠淡淡哼笑一声，嗓音里莫名渗了丝温柔：“吴允安病情稳定后就回了 F 大，我和她没联络过，在学校里偶遇过两次也没打过招呼。”
“...”
“我投资「柚泗」和她没有关系，我也是投资了才偶然发现她在这边市场部上班。”
“... 哦，干嘛跟我说这些。”
柯熠没再应声，视线落在正朝着他俩跑来的李湛初身上。
“...”
“姐姐，还有三组，我快好了。” 换装的空档，李湛初笑着跑向程郗。
顺便也和一旁的柯熠打了个招呼，“柯叔好。”
柯熠双手环臂，眼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浅笑，就这么看着他。
“姐姐，等会儿我们去看电影吧，你最爱的《海贼王》，我票买好了。”
“今晚吗？” 程郗今晚没什么事，正好她也有话想和李湛初说，“好。”
“对了姐姐，是情侣床座，躺着的那种，你不介意吧？”
程郗很明显的感觉到身旁的柯熠周身温度骤降，寒意仿佛冲破了空气的阻隔，丝丝缕缕蔓延到了她身上，让她不禁微微一颤。
程郗有点勉强地扯了扯嘴角，她很介意。
但是当着柯熠的面，她得给李湛初留住面子，只好以沉默作应。
...
李湛初刚回到拍摄位，柯熠的声音再次响起，刚刚的温和友善不复存在，此刻的语调宛如寒夜中呜咽的北风，将摄影棚里为数不多的温暖一寸寸抽离 ，“你缺弟弟啊？”
“什么？” 程郗没听懂，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问你是不是缺弟弟。” 说这句时，柯熠看向了她，视线撞击，程郗感觉，好似从冰天雪地里徒然窜出了一把火，烧得她眼睛灼热。
不好惹不好惹。
她本能地移开了视线，没再看他。
...
一场电影看得程郗心不在焉。
“姐姐，索隆真帅啊。” 李湛初一脸崇拜样，兴致勃勃地和程郗探讨着刚刚电影里的一个角色，边说边夹了块切好的炸猪排到程郗的碗里。
可惜程郗这会儿不想聊这个。
“阿初，我……” 程郗试图组织语言，“你想当明星吗？「颂郗」可以签你。实话说，Lizard 的舞台对你来说，太小了。你值得更大的舞台。”
程郗说得诚恳。
“姐姐。” 李湛初的眸色瞬间暗了下去，他停顿了许久，这句话，他似乎说得很艰难，“如果你以后成了我的经纪人，我们是不是就不可能了？”
“是。”
李湛初没有音乐天赋，嗓音也就那样，他只能靠他的颜值当偶像，但偶像是不能谈恋爱的，更不能和经纪人有任何情感牵扯。她和他，虽然没有明确恋爱关系，但一旦类似于今天这种合照，以「明星和他的经纪人」的角色流传到网上，于她和李湛初，在未来事业上，都会是毁灭性的打击。
虽然现在说这些太遥远了，但她必须得考虑到，将任何可能存在的潜在风险提前抹杀干净。
所以她不仅不能和李湛初谈恋爱，她也不能成为李湛初的经纪人。
如果李湛初要签约「颂郗」，也只能让别的经纪人带他。
“那我不要当明星。”
“...”
“如果当了明星就意味着和你再无可能，那我宁可只当一个籍籍无名的酒吧歌手。” 不经意间，李湛初的眼眸已潮湿，他快哭了。
“阿初，你不要冲动。” 程郗稳了稳心弦，冷静劝道，“这关乎你的未来，你以后的人生。这次的拍摄足以证明，你就是天生当明星的料。你有颜值、你有镜头感，你足够年轻，你才十八岁。感情和你的未来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
程郗眉心微蹙、郑重劝慰道。
她觉得自己真的被李湛初一声声姐姐叫得有了代入感。她都不敢想象，如果沈渊有一天跑到她面前对她说要为了狗屁爱情放弃事业，她一定会一巴掌抽上去。
小面馆实在不是一个适合说话的地方。
他俩很快终止了这个话题。
接下来几天，学校里事情很多，「颂郗」的事儿也不少。各种事情一天天忙得程郗焦头烂额。
她也没再见过柯熠。
李湛初还是偶尔会来找她吃饭，她很确定，她没再把他当做未来男朋友看待，他在她心里的位置切换成了一个长得好看的帅弟弟，「颂郗」潜在的发掘对象。
生活好像又回到了原轨，表面上来看，没有任何变化，继续波澜不惊着。
Lizard
“老板，你好久没来了，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阿飞边说，边拿起雪克杯准备给柯熠调酒。
“不用了，我开车来的，今天不喝。”
柯熠的视线，看似漫不经心地遥遥往舞台上的李湛初身上落了眼，李湛初也正好在看他。
一个十八岁的男孩、一个二十三岁的男人。
雄性之火在俩人中间点燃，可怎么看都透着股有气无力的劲儿。就像被湿气浸过的柴火，燃烧得断断续续 ...
这一眼，恰好被从他身后经过的李恺睿捕捉到了。李恺睿的左手直接一把搭上柯熠的肩，右手随意耷拉在吧台上，语气有些懒散，“要不把他轰走算了，省得他碍眼。”
“你幼不幼稚。” 柯熠把阿飞刚调好的一杯酒，随意推到了李恺睿面前。
李恺睿一口饮了半杯，“我用了点手段，让他又搬回了我家住。现在每天就在我眼皮子底下，我每天盯着他回家睡觉，但凡有点风吹草动，我第一时间给你递信儿啊。”
柯熠斜睨李恺睿一眼，眉间微蹙，说了不喝酒的今天，还是问阿飞要了杯「盘尼西林」。
李恺睿从来不是会多管闲事的人，「两耳不闻窗外事」是他的人生格言，但唯独柯熠的事儿除外。
尤其李湛初这狗东西，是他惹回来的，他得“负责”到底。
程郗和陈浸的事儿他多少也听说了点，那边他管不着，但李湛初这边，他得帮柯熠盯死，绝不能出半点纰漏。
他可以耍阴招让李湛初滚回美国，但这种手段无论是他还是柯熠都不屑做。或者说，他认为，现在的局势，也没到做那些事儿的时候。
李湛初和程郗压根连恋爱关系都没确定。
也许程郗新鲜劲儿过了，就不要他了。
最好是这样。
然后直到半个月后的某天晚上，局势猛然发生了变化。
“柯儿，出事了。”
......
与此同时。
任桀的事情说难办很难办，说好办也好办。
思路打开。
他所求不过是演戏，演员的舞台是多样化的。电视剧、电影是演戏，话剧、歌舞剧也同样是演戏。
当然，任桀没有演歌舞剧的能力，所以程郗把着力点放在了话剧上。
程郗帮任桀联系了话剧团的面试，一听到任桀的名字，基本都是摇头，不愿意的。偏程郗韧性强，一家不行就换一家，最后联系了一家小话剧团愿意让任桀去面试。
但也没想到，就算是小剧团，照样是个香饽饽，等面试干等了两个小时，程郗实在困得不行了。
“我昨天熬夜了，我回车里睡会儿。” 程郗打着哈欠，问司机兼任桀助理的小韩要过车钥匙，“小韩，那任桀这边，你顾一下，有事儿给我打电话。”
“你睡觉去吧，我又不是小孩儿。” 任桀继续和小韩对着一会儿面试的台词，集中注意力酝酿情绪。
「颂郗」给任桀配备的是一辆比较便宜的六人座 SUV，跟他以前的百万房车完全没法比。没办法，他现在的咖位就这待遇。
程郗收到李湛初信息的时候她刚合上眼，李湛初问她在哪儿，她随口一说在凯晖楼下的停车场，没想到他直接提着披萨就来看她了。
程郗有些烦躁，她本来睡得好好的，李湛初一来，她还怎么睡。
她都快困死了。
吃了两口披萨，就想赶他走，但一想到他是专程来看她的，又实在有些难开口。
“你在看什么？” 程郗注意到，从李湛初上车后，他的视线好像一直无意识地往车前瞟。
“没有，我看你很困，我给你点了咖啡。我在等外卖。”
程郗扯出一个略显尴尬的笑容。
都说困了，还给她点咖啡，是真不想让她睡咯。
程郗也是第一次和李湛初在这么安静的地方独处，她觉得好尴尬。心里只好祈求着，他能不能快点走 ...
“姐姐。” 李湛初突然叫住了正在往嘴里塞披萨的程郗。
“嗯？”
“别动，你身后有只虫子。”
程郗微微张开嘴，刚要说她其实不怕虫子，可话还在喉咙里打转，李湛初以很快的速度侧过身，整个身体凑到她身前。
就像柯熠那天在车里压到她身前的动作一样。
只是李湛初好像比柯熠更能守稳好社交距离，李湛初根本没碰到她。
突然，一道刺目的强光毫无征兆地穿透车窗，直直射进了车内。
光线太过于刺眼，程郗下意识地眯起双眼，原先试图推开李湛初的手往眼前一挡。
还不等程郗看清眼前是什么情况，下一秒，一阵排山倒海般的剧烈撞击骤然袭来。巨大的冲击力让程郗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前扑去，下巴刚好撞到李湛初的胸口，而于此同时，李湛初也被这股冲击力狠狠往后推，他整个后背重重磕在前座靠背上，发出沉闷声响。
两人瞬间陷入一片混乱与惊慌里。
程郗的耳朵嗡嗡作响，眼前一片模糊。
更惨的是李湛初，因为他的姿势本来就诡异，这会儿他整个人直接滚到了座椅底下，程郗的脚上。
天旋地转间，程郗好像看见了柯熠。
不。
应该说是先看到了他那辆大 G650。
柯熠踉跄着脚步，好似带着不顾一切的狠劲，直直冲向程郗和李湛初的这辆 Suv。
车门被柯熠拉开。
“你要杀人啊？” 还不等柯熠开口，程郗咆哮着吼向他。
“他碰你哪儿了？”
“碰你个头，我问你是不是要杀人啊？！” 理智这东西，彻底在程郗这里丧失。
程郗话还没说完，刚从地上踉跄着爬起来的李湛初被柯熠一把拎出了车子。
程郗满心满眼都是怒火，压根没注意到，眼前的柯熠似乎比她还要火大。
怒焰疯长，直窜入他的眼底，通红一片。
被拎出车外的李湛初却唇角勾起，笑着回看柯熠。他怎么一点不怕呢？
就在柯熠准备一拳打下去的时候，停车场的保安先一步赶到。
程郗下车后才看到，两辆车的状况可以说是惨不忍睹。车头各自严重变形，引擎盖高高隆起，车灯破碎，玻璃碴子散落一地 ...
再一晃神，程郗已然坐进了派出所的民事调解室。
“警察叔叔，抓他坐牢啊。这人蓄意撞车！” 程郗揉着下巴，她的下巴因为磕在李湛初胸前，现在都还痛着。
派出所民警正在写笔录的手，对着程郗挥摆了两下，示意她安静。
此刻，调解桌的两边，程郗和李湛初坐一边，柯熠和尹颂坐另一边。
“姓尹的，你站哪头的！” 程郗瞪着尹颂骂道。
“欸！妹妹！都是自家人，哥哥只捍卫正义。” 尹颂义正言辞道。
“姓柯的是你祖宗啊？你这么护着他？” 程郗的怒火半点儿都压不下去。
这场所谓调解，大部分时间，柯熠的视线都直直看向李湛初，时而眼尾含笑、时而眼神冷峻。
负责调解的民警眉心紧拧，这种情况他也是第一次遇到。
接近两千万的车撞一辆很便宜的 Suv，Suv 是「颂郗」的，某种意义来说，这辆 Suv 也算是柯熠的。这场看似挺灾难的事故甚至根本牵扯不到赔偿事宜。
程郗和李湛初最多也就是受了点惊吓，连轻微伤都够不到。
最后警察叔叔对柯熠做了一番口头教育，就结束了。
程郗气到快要发疯。
然而刚一出派出所，柯熠和李湛初齐齐失踪，程郗身边只剩下了尹颂。
一小时前。
“柯儿，出事了。” 电话里，李恺睿声音急促且慌张。
“怎么了？” 柯熠刚到家，刚把娟姨悉心做好的猫饭给妙妙喂上。
“李湛初那小子，网购一直用得我账号。我刚登录账号，就看到购买记录里面有皮鞭、手铐、项圈。还有几盒套儿。看物流记录，他应该已经收到货了。我想起来他早上跟我说，他今天要晚点回来。你 ...”
不等李恺睿把话说完，柯熠直接挂断了电话，动作快得近乎慌乱。
电话迅速打到尹颂那里，急促的话语冲口而出：“帮我立刻确定程郗现在在哪儿，动作快点！”
...
派出所后巷。
巷中没有路灯，仅靠着几户人家窗户透出的微弱灯光，勉强勾勒出四周的轮廓。
“说吧，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直到刚刚把李湛初从车里拎出来，李湛初看着他发笑的那一刻，柯熠才意识到，自己中计了。
是呢，自恃高智商、高洞察力的柯熠，这次被一个十八岁，甚至辈分都要比他低一辈的小子给算计了。
“柯叔叔，你真的太慢了。” 李湛初全然一改以往谦逊、和善的模样，此刻的他，站在了胜利者的高地，“再不逼你一把，真怕这点破事儿要拖到明年。”
柯熠勾唇浅笑着。无所谓，这一把，他输得起。只要程郗没事，他输那么一局，又何妨。
“我要签进你家的柯洛克。我要柯洛克把最好的资源全部给我，竭尽全力捧我上位。助我登顶，就这么简单。”
“为什么不签「颂郗」？” 柯熠已经猜到了原因，但还是想听他亲口说。
“程郗跟我提过，想签我。但怎么办呢，「颂郗」这种小破公司，我实在看不上。呆一天都会浪费我一天的时间。”
“...”
“作为交换条件，我会从程郗的身边彻底消失，有她的地方、没有我。怎么样？这个交易不错吧？”
柯熠轻笑着点了点头，确实皆大欢喜。
“什么时候开始打这个主意的？”
“...... 我想想。” 李湛初边说边从口袋里掏了根烟出来，点燃，深吸。
之前他怕程郗从他嘴里闻到烟味，他为她戒烟了好久，他忍得好辛苦。
“从我看到你俩在我眼前暧昧不清。” 李湛初弹了弹烟灰，“说实话，你们俩真的很恶心，简直让我作呕。”
柯熠难得具象化地目睹了一次什么叫「得了便宜还卖乖」。
柯熠真的很想揍他一拳散散火儿，最后也只是拎住他的衣领 ...
眉眼一弯、淡淡一笑，“这是叔叔婶婶之间的情趣，你懂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