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直接开进了地下车库，停在了楼王那幢的入口处。
柯熠直接拽住程郗的手腕，下了车就往自己家走。一点没给程郗“逃跑”的机会。
“你松开我，疼！！” 柯熠稍稍松了松力，但依然没松手。
程郗没好气，“松开我，知道了，我跟你走。”
柯熠方才松开手，身后乔律师一路跟着二人的步伐。
柯熠家有两个佣人阿姨正在打扫家里。一个年轻、一个年长。年轻阿姨见到程郗稍微怔愣了一下，偷偷上下打量了一遍程郗。年长阿姨给了她一个眼神，示意她别走神别忘了自己什么身份。
年长阿姨给程郗和乔律师各倒了一杯水。柯熠饿了，自顾自去餐桌上吃饭了。年长阿姨让程郗一起过去吃，程郗说不饿、不吃。
乔律师就陪着程郗两个人坐在沙发上等柯熠吃饭。乔律师没闲着，自顾自打开笔电敲起了键盘。受氛围感染，程郗也拿出了本习题册自管自做了起来。
“选 C” 过了约莫一刻钟，柯熠吃完饭了。扫了一眼程郗在做的题就给了个答案。程郗没好气瞪他，「就你能耐就你会啊」，程郗没说出来。
柯熠单手打开一罐可乐，整个人陷进沙发里，喝着可乐不知道在想什么。程郗收起了习题册，抱着手臂也开始整理起了今天这堆浑事儿的脉络。乔律师依然在看文件敲键盘，时不时回几条微信。三个人各忙各的。
过了约莫 10 来分钟 ....
“我同意你报警 ... ”
“对不起，今天冲你发脾气 ...”
程郗和柯熠两个人几乎同时开口。
说完，两个人都定眼看向彼此。
“我知道你气什么，你生气我被人拽伤了还想瞒着你没第一时间告诉你。但柯熠，我从小就这性格，我没告诉你，我也一样没告诉我爸。我只是觉得她确实没伤到我什么，犯不着跟你们提。”
“你这样你觉得我这个男朋友存在的意义是什么？我女朋友被人拽伤了我他妈连知情权都没有？”
“... ... 我不是这意思。”程郗的气焰有点被浇灭，“我只是还不太习惯依靠别人。我的生存理念里，任何人都是靠不住的。”程郗说着把头拧向了另一边，没再看柯熠。
柯熠眼眸微动，他其实不太理解程郗这种心境。他的认知里，男朋友保护女朋友、丈夫保护妻子，都是天经地义的事儿。「遇到一个说不想依靠自己的女朋友，该怎么办？」，想不通就慢慢再想，就像不会做的题，有的是大把时间思考解题思路。
柯熠轻舒一口气。“行了。无论如何我确实不该一上来就冲你发脾气。我和你道歉。”
程郗没说话。伸手从柯熠手里拿过他没喝完的可乐，直接喝了一口，还有一些卸不下的傲娇样儿，“嗯，行，我接受。”
旁边乔律师敲键盘的手就没停过，但嘴角已经偷偷勾了起来。心里觉得看俩小朋友谈恋爱吵架还挺好玩的。
“我刚仔细想了一下。前面说你不该报警的话我收回。她拽我是因为她知道你那个僵尸微博号。从你关注里看到了我 ... ”程郗说这话时看向了柯熠，“你说得其实挺对的，无论如何她生病、穷，确实都不是你造成的，你没有义务对她善良。刚刚是我太情绪化、太主观了。”
柯熠听罢，眉头又拧皱了起来。他原本以为程郗只是路过被误伤的，不知道原来是被当成了靶心。
此时乔律师缓缓合上了电脑，似是想要插话。眼睛看向柯熠，柯熠轻轻点了点头，乔律师才开口 ...
“吴允安去年考上了 F 大，没钱付学费是因为她妈妈把钱全给她弟弟在老家买了套房，还欠了一些外债。她本来可以申请奖学金或者助学贷款的，但是有很严重的双向情感障碍和抑郁症，没有办法时刻稳定情绪，她爸妈干脆就不让她上大学了。心理咨询病程和咨询档案我还需要点时间，目前还没拿到。但根据她家领居所说，她父亲沉溺嫖娼。他们全家在医院都有性病的就医记录。”说到这，乔律师停顿了一下，看了眼程郗，程郗眉头皱了皱。
“她从小动不动就被她母亲毒打，有时候怕打不疼她甚至会扒掉她衣服在弄堂门口当着很多邻居的面直接抽打她。她有迹可循的自杀次数是十二次。”
“十二次？”程郗难以置信。
“对，仅是报过警、公安局有记档的次数是十二次。”
听完乔律师这番话，程郗脑袋嗡嗡的，刚在医院还一度觉得吴允安她妈很可怜，淦。
柯熠此刻用食指指边顶了顶鼻子，眼睛无神看着茶几，不知道在想什么。突然起身往茶几柜旁边的杂志架里面翻找什么 .. 不一会儿就拿出了一沓信件，每一封里面都非常厚。感觉没有上百封、也得有几十封。吴允安是少数喜欢柯熠的女孩儿里知道他家门牌号的，所以除了直接当面给柯熠的，也会往柯熠家寄信。这些信每次都和报纸一起被保姆阿姨拿上来，有时候柯熠就随手往杂志架里一塞。每一封的信封颜色都不一样，但一看就是小女孩儿的品味，而且是精心挑选过的。上面都有着同样的字迹，写着【柯熠 收】。除了一封是被拆过的，其它都是完整未拆封过的。
柯熠随手把那封拆过的信封里面的信纸拿了出来。程郗扫了一眼，一整页密密麻麻的字足足写满了十几页，这要让程郗写，得写哭她。
程郗把头凑上去想看看写了什么。柯熠反手把信纸背了过去，“这别人隐私 ... 你不能看”，柯熠这会儿语气倒变温柔了。
程郗无奈，一想也是，如果是情书的话，她这个现女友的身份确实看这个不太合适。
“这是她写给我的。这些能不能当证据用？”
“除非里面有明确提到什么威胁、恐吓类的话语。我们到时候看一下吧，有的话可以当证据一起整理出来。” 乔律师收走了信。
柯熠此时又想起了什么，“储藏室里还有几个她送得礼物，别墅里那边更多一点。也可以去找找。”柯熠尽量说得轻描淡写，他说得别墅是指市区和家人住得那套房子。两个家都有他一间专门堆放杂物的储藏室，里面全是女孩儿们送他的礼物、信件。他一般不收，这些都是直接塞他课桌里、位置上，或者托别人给他的。大部分柯熠拆都懒得拆，又不能直接扔掉。就全堆进了储藏室。
程郗此时已经察觉到了苗头，眯着眼像个小侦探似的看着柯熠。不过柯熠觉得程郗这样还挺可爱的。
“时候不早了，那我先去保安室看看能不能直接调取走监控。”乔律师收拾了文件和电脑，拿上外套起身就要走。程郗想开口说点什么，没说出口。等乔律师出了门，她才扭头问柯熠 ...
“你知道她儿子也在尚缙读高三吗？”
柯熠低头轻轻哼笑一声，“李恺睿阿”
“什么？”
“她儿子，就是李恺睿。”
“那她不会 ... ”
“不会，她嘴比城墙还牢。而且 ...”
“什么？”
“没什么” 柯熠想说，李恺睿应该 .. 可能 .. 已经知道了。柯熠和李恺睿的关系跟其他几个不一样。彼此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能知道对方在想什么、想干什么。这几天柯熠能感觉到李恺睿对自己散发一种“奇怪”的氛围。彼此也没戳破，感觉好像都在心照不宣。
柯熠和程郗二人此时各坐在沙发两头。虽然已经讲开了，但是俩人都还没彻底从一个小时前的吵架氛围里走出来。都是第一次谈恋爱，两个犟脾气的主儿，多少还都有点卸不下包袱。
“太晚了，我得回去了。”程郗起身整理外套和书包。
正在这时，门铃声响了。里屋的佣人阿姨正走向门口准备要开门。程郗一个眼神，柯熠赶紧制止阿姨开门的动作。直接把程郗带向了自己卧室，然后才出来开的门。
门外。
“你不有柯儿家密码么？咋不直接开门。”库思楠咬了一口手里刚买的酱肉包子，“哎妈，真难吃。”
李恺睿这人平时看着不靠谱，时时刻刻活得都像个事外人。那是因为他不爱管别人的闲事。唯独对柯熠不一样，柯熠的事儿比他自己的事儿更重要。他所有的谨慎、细心都交给了柯熠。
眼睛一转，“他换新密码了，没告诉我。”，然后按下了门铃。
“你俩怎么来了？”柯熠过了好久才开门。
库思楠直接蹬了鞋就往门里走。李恺睿一低头就瞧见了程郗的鞋。「果不其然，谨慎是对的」，一激灵一脚踢到了悬空鞋柜的下面。进门后给了佣人阿姨一个眼神，让赶紧收鞋柜里去。
“我俩打游戏想连电视机双排，缺根数据线。来你家找找 - =”说完，库思楠直接就扒拉起了柯熠家电视机下面的柜子。扒拉到一半，突然扭头看见另一个阿姨在收拾餐桌上刚刚柯熠吃剩下的饭菜。闻着香味儿直接走向了餐桌，一屁股坐下，大咧咧叫阿姨给他乘碗饭他今天晚饭就在柯熠家解决了。
李恺睿此时像个侦探似的前后左右在柯熠家里张望， 比柯熠更害怕再露出什么破绽。李恺睿走到客厅沙发位旁边，像条狗似的左右嗅嗅，“你们有没有觉得有股熟悉的香味？”
“啥？”库思楠嘴里一口接一口，别的不说，柯熠家阿姨做得饭菜是真的香。早知道来了就有饭吃，他还吃个屁包子。
“... 像我妈身上的香水味”
“你妈刚来过，帮我处理点事儿。”柯熠淡淡说道。
李恺睿抬眸看了柯熠一眼，柯熠、程郗、妈？
库思楠这个优雅的彪子，吃个饭还一边刷手机，吃了半小时还没吃完。柯熠感觉程郗快饿死了。小声让阿姨给程郗送了杯牛奶和三明治上去。程郗此时也没闲着，已经在柯熠床边的躺椅上呼呼睡着了 ...
等程郗饿醒，已经快 12 点。
程骏最近人在沪市，但是都很晚回家或者有时候就不回家了。程郗倒不担心他。可今天的考卷一张还没写呢 - =
程郗一睁眼，柯熠正靠在床尾的窗台边看着她。裤子和李恺睿回去后，柯熠就一直站在那儿，一会儿看看窗外，多半时间都看看睡着的程郗。月光映照下的程郗依然很漂亮，但全然卸掉了白天时浑身上下的刺。让人觉得没有防备、更不会挠人。柯熠觉得自己真是遇到劲敌了，物理、数学这些学科里，多难的题他都不怕，感情里遇到个程郗，感觉分分钟能要走自己半条命。
“... 几点了？”程郗整个脑袋都是发懵发沉的。等全然清醒的时候，她已经套上了柯熠的外套，被柯熠牵着一块儿下了楼。
“阿姨都下班了，带你下去吃点东西再送你回去。” 程郗这时候感觉到不对了，想松开柯熠的手，柯熠紧紧握着没给她机会。
柯熠一把把外套上的连帽给程郗的头罩了起来，“谁没事大半夜不睡觉出来闲逛。”
程郗一想，好像也是这么个道理。
柯熠不想带程郗去苍蝇馆，男人吃饭不讲究，带程郗可不行。但是大半夜除了几个淅淅沥沥的烧烤摊，和一些卖炒面、炒饭的摊位，就剩下值班店员已经在打哈欠的便利店了。
柯熠皱皱眉头，正想扬手招个出租车。程郗侧眸看了柯熠一眼，洞察到了柯熠的心思，“没事儿，我不讲究。”，说罢就拽着柯熠直接往烧烤摊的客位上一座。
这个点烧烤摊多是一些熬着大夜出来吃个宵夜的年轻人、或者是跑外卖侯餐的外卖小哥，也有一些睡不着觉的中年人。即便是大郊区的深夜，意外感觉还是挺有人气儿的。听着周围人侃着大山、吹着牛逼，撸着串儿，眼前是自己喜欢的人，这种感觉还挺奇妙。
为了映衬这股地气儿，程郗破天荒的点了个啤酒，反正她成年了，她不管。结果她都没喝上几口，基本全被柯熠这个未成年喝掉了，她真服了。
“弟弟，好喝吗？”
... 柯熠咳恩一下，差点一口呛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