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己摔的 ... 我自己摔的。 ” 就在柯靖的第三拳快要下去的时候,程郗赶紧大声喊停了柯靖,怕她没听清,连连强调了两遍。
柯靖将信将疑的回过头看向正一屁股坐地上、还一身狼狈的程郗,手里还不忘死死捏着吴允飞的衣领,“你别怕,我跆拳道黑带,打他十个都小菜一碟。”
“真的,柯靖,真是我自己摔的 .... ”程郗快要力竭,她想努力爬起来,但眼下靠她自己还真起不来。
柯靖又不想放走这小子,只能边拽着他衣领,边单手扶起了程郗。一路把程郗扶上了车子的副驾,让那小子也上了车后座。柯靖想直接报警的,但眼下她不方便和警察打太多交道,只能先紧着把程郗送去医院再做打算。
程郗不懂车,程郗只觉得柯靖的车 ... 怎么说呢,外形很酷炫,内里很破烂。柯靖扶她上车的时候,她瞧见车座椅上的皮都裂口了,里面的绒棉都能瞧见。褪色的方向盘、满是划痕的遮阳板、斑驳不堪的扶手箱,甚至行驶时嗡嗡作响的不知道是发动机还是哪里发出的声音,各种细微之处都看得出来这辆车的“不容易”。
挨了重重一拳一脚的吴允飞虽然有些错愕,但似乎根本不害怕。上了柯靖的车后,毫不掩饰他打量和嫌弃的目光,“... 为什么柯熠一富二代,他姐姐的车会这么破?”
“嘿!你这小子啊!” 柯靖气得踩了一脚油门,车差点飞起来,但又迅速回神,“你知道柯熠?还知道我是他姐?你认识我?”
吴允飞没搭话。柯靖咬着后槽牙,“行,等会儿到医院再收拾你。”
一到医院,柯靖一手拽着吴允飞、一手搀扶着把程郗送进了急诊清创室。期间一个小护士看见吴允飞脸上的伤,关切的问了一句需不需要帮他报警。
“不用 —” 柯靖和吴允飞异口同声,说完又互相看了眼对方,他俩都怂警察。
护士还是带吴允飞去做了清创和包扎。
医生捏了程郗的屁股半天,程郗疼得嗷嗷叫。程郗此刻只觉得她奶奶那护身符也太牛了,刚给柯熠,自己就遭此劫难,回去第一件事儿就是要让奶奶再给她求一个来。
索性程郗也没大事儿,额头和手背上了点碘伏清创,屁股那儿有点软组织挫伤,医生说养养就能好。看她实在疼给她开了点止疼药。
柯靖去给程郗取药的时候还不忘拽着吴允飞,就怕这小子跑了。
“谢谢靖姐,一共多少钱,我给你。”
“你确定不让我通知柯熠?”
“他今天过生日,来医院 ... 晦气,还是别让他来了。 ” 程郗不是迷信,她有她的考虑。
柯靖连带把吴允飞的缴费单也一起交给了程郗,“抱歉啊弟妹,本来这点小钱姐姐也不好意思问你要。但我在创业,实在是手头紧,这小子我刚盘问过了,他浑身上下就 5 块钱。所以实在不好意思啦,他的你能不能一起付一下,一共 242。时间紧,就没走医保。”
“没事儿靖姐,那我加你个微信?然后转 ... ” 直到看到黑屏了的手机,程郗才想起来外婆给她下的门禁。完蛋!!!
从护士站借了充电宝,刚开机,李隽琳的电话急急就打了进来。程郗拜托了柯靖,说是她尚缙的同学,她俩一块儿吃个宵夜,柯靖嘴甜,几句话把李隽琳哄得可好了。没多说什么只叮嘱她俩吃完宵夜早点回去。外婆会等她回家了再睡觉。
“真能骗” 一旁的吴允飞碎碎念叨一句。
“嘿?你来劲儿了是吧?要不是你能整出这么多事儿啊?”说着柯靖又差点一拳头就要挥下去,程郗赶紧拉住了她。
程郗这会儿觉得柯熠从小应该不怎么好过,就柯靖这暴脾气 .. 她的弟弟能平安长大都算奇迹了。
...
医院不是个说话的地方,柯靖和程郗还是把吴允飞带回了车内,怕他逃跑柯靖还不忘反锁了车门。
“说吧,姓甚、名谁,祖籍、年龄、身份证号。从实招来、一一交代。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吴允飞自知今天不交代,这俩悍姐就不可能放他回家。反正伸头一刀、缩头一刀,还不如早点招了。
他三两下划拉开了手机,把一张程郗和沈郡如的合照翻了出来。
这就是之前程郗 Po 在微博的照片,吴允安当时也是看了这张照片才认出她的。
“所以你是帮你姐来找我算账的?你姐呢?” 程郗问道。
“就因为柯熠不肯给我妈钱,我妈说靠咱家现在的情况,她负担不起我姐的药钱了,把我姐送回了老家。我妈说老家农村里有便宜的偏方,能治她。”
“...” 程郗无语,那这小子估计还不知道柯熠不仅不准备给他们一毛钱,还在搜集证据准备告吴允安的事儿,“那你想绑我是为了什么?”
“我姐和我说过,你是柯熠喜欢的人。我本来想绑柯熠,但我在汇丰苑蹲了一星期了都没蹲到他。今天来这儿想碰碰运气的,谁知道就遇到了你。”
旁边的柯靖没忍住,“噗嗤”一声直接笑出了声。就他这身板、这体格,一捆不知道哪来的破塑料绳,还想绑柯熠?
“绑了我或者柯熠,然后呢?” 程郗继续问道。
“绑了你们然后,要钱 ... ”
“要到钱了你姐姐就能回来了?”
吴允飞低着头,似是默认。
“你爸妈知道你弄这些么?”
“他们不管我干什么,他们眼里反正只有钱。”吴允飞说着,眸色暗了暗。
“你是初中生?还是高中生?”
“我 18 岁了”
“那你也在读高三?”
“我没在上学了 ... ”
“你爸妈不愿意花钱供你?”
“我没考上高中,就考上了个技校,上不上都行的那种 .. ”
程郗一想到吴允安都考上 F 大了,结果他弟高中都没考上。学习这事儿,也是玄学。
柯靖全程一言不发,但也听出了个大概。她现在主要就看程郗的意思,程郗想怎么做都行,再打他一顿都行。
程郗思忖片刻,轻叹出一口气,“鸡汤大道理呢我就不给你灌了,我给你出个主意吧。”
吴允飞撇了撇脑袋,后视镜正好能照到程郗的全脸,虽然此刻程郗没抬头也没回头看他,但他能把程郗看个真切。
“我记得你妈在老家给你买了套房子,你想办法把那套房子卖了,先把买房时欠下的外债给还了。然后剩下的钱带着你姐去治病。以后想办法租个房子,带你姐搬出来住。再回去把你那技校念完,好歹学门手艺。以后起码能有口饭吃养活自己。”
吴允飞听得一愣一愣的,卖房子,他想都不敢想,那房子在哪儿他都快忘了。
“说到底,你姐这个症、那个症,你家里穷,哪一样都不是柯熠造成的。不能说谁有钱就找谁买单吧,你们赖着问他要钱没有道理。他心软,你姐一次次跟踪他、骚扰他他都忍了。但我不一样,你要敢欺负我的人,我能弄死你。” 程郗说完,抬头看向后视镜里的吴允飞,眼神里露出了一股子狠戾,此刻的程郗和刚刚那个摔屁股蹲的傻姐,截然不似同一个人。
身旁的柯靖也侧头看了程郗一眼,轻笑了一下。一副「真懂怎么欺负小孩」的了然模样。
“总结一下,卖了房子、先还债、带上你姐去治病,离你父母越远,你和你姐才能过得越好。听不听随你 ... 然后你加一个我微信,你刚急诊那边一共花了 64,等你有钱了要还我。敢不还钱下次见面就是你的死期。”程郗边说边划开自己的二维码伸手递到吴允飞眼前。
“行了,下车吧。我们没义务送你。”下一秒,俩悍姐就把吴允飞赶下了车。
...
“厉害啊,拿捏小孩一套套的。” 柯靖把车停到了一家苍蝇馄饨馆,俩姑娘这会儿都饿得不行了。
“要 AA 么靖姐?还是你请我?”程郗睁着个小鹿眼,眨巴眨巴看向柯靖。
“骂我呢弟妹?” 柯靖真是被她逗疯了,伸手往程郗眼前的一次性杯子里倒了满杯的啤酒。
“其实你给他出得那馊主意,实行起来很困难的 ...” 柯靖把话说得婉转。
“我根本没觉得他能有本事儿卖了他家的房子。我只是想给他找点事儿做。” 程郗笃悠悠吃下半口馄饨,全嚼尽咽下去了才继续说,“柯熠找了律师在搜集证据、准备告他姐吴允安。可能最后法律上也做不了什么,但他既然决定了,就一定会去做这事。我只是单纯不想这时候节外生枝。”
“哟?恻隐之心?”
程郗闪了闪眸,“我没有恻隐之心。” 说完这句,她抬头看向了柯靖,“有恻隐之心的是柯熠。”
柯靖没说话,只是边吃馄饨边抬眼看向程郗,一副‘愿闻其详’的神情 ...
“有次吴允安在尚缙门口,可能是等柯熠吧,结果先发病了。我那时正好路过,她看见了我,她倒下的时候把我也拽伤了。柯熠在那次事情之前,根本没打算报警、也不打算告她。就基本等同于放纵吧。甚至我可以断定,柯熠以前绝对接济过吴允安父母。” 程郗的眼神清明、目光灼灼,“不然吴允安她妈那次在医院看见他、不会像一头奄奄一息的饿狼突然看见了肥美的小白兔似的。有一就有二,给了一次,以后就会一直缠着他。如果不给、就想抢。不然咱俩为什么这会儿会在这吃馄饨 .. ” 程郗说完,拿起塑料杯,冬日深夜的冰啤酒滚过喉咙,刺开一阵酥麻。
柯靖没搭话,只看了眼程郗,若有所思的继续吃着她碗里的馄饨。
“其实我也不知道他现在决定告吴允安是对还是错,但既然是他想做的,我不光希望节外生枝的事情越少越好... ” 程郗定定看向柯靖,略带郑重的神情,“柯靖姐,我不想这件事情再带给他任何自责和愧疚。你比我更了解他,对吗?”
柯靖了然的点了点几下头,“确实是这么个道理,行,我不会说的,我答应过你,就会做到。放心吧~” 说完,举起杯子和程郗碰了碰。
“对了,有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你。”柯靖转而一脸严肃地看向程郗 ...
“嗯?”程郗嚼了口馄饨,正慢慢往下咽。
“我弟活儿好么?”
“咳嗯 — 咳嗯 — ... ” 刚咽下去的馄饨直接呛在了程郗的喉咙口,幸好她吞下的不多,连连拍了几下胸口,算是给拍进了胃里。
“你慢点... ! ” 罪魁祸首连忙抽了几张纸给程郗,苍蝇店的纸巾质量不好,磨得程郗嘴皮刺刺的疼。
…
程郗感觉柯靖并不是一个话多的人,两人相处这不大会儿的时间里,沉默居多。又或许是因为俩人根本还不算熟络,所以没什么共同话题。唯一的话题就是柯熠,但此时的交情又不见得需要聊太多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