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郗睡眼惺忪，脑子都是糊的，刚一睁开眼，她耳后便传来柯熠低哑的声音，“醒了？”
“... 你怎么没睡？”
程郗睡着后，柯熠就把房间里的灯全关掉了。
如水般澄澈的月光透过轻薄的纱质窗帘洒进屋内，形成微弱的光影，在黑暗中散发着幽微的光亮。
程郗连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一睁眼就发现自己正被柯熠以背抱的姿势圈在他的怀里。两人的脑袋枕在同一个枕头上，周身弥漫着对方的气息。
程郗不禁皱眉，好像有些过于暧昧了。
可能觉得不太真实，柯熠看着怀里的程郗、听着她绵缓的呼吸声，竟一夜都没睡着。
“你现在睡觉怎么还吧唧嘴呢？”
柯熠话音刚落，程郗的手肘直接往柯熠肚子上抡过去，“你胡说八道什么啊？我睡觉从来不吧唧嘴好吗？”
“真的，下次录视频给你看。”
程郗伸腿直接往柯熠肚子上踹。
柯熠捂着肚子狂笑。
程郗的语气里夹带着不爽：“几点了？”
柯熠回身看了眼床头柜上的手机，“四点。”
“你干嘛把空调给关了？” 程郗觉得空气有些发闷。
“怕咱俩感冒。” 柯熠拿开了圈在程郗颈下的手，顺势移到了她的腰间，稍一用力，把她整个人往自己怀里又带了带，“而且你不觉得，这儿的空调（吹出来的风）有点臭么？”
柯熠不说还好，他这么一说，“好像是有点。”
程郗长吁一口气后，挣脱开了柯熠的怀抱，微微坐起了身，斜靠到床头的同时展了展腿，感觉有点纵欲过头了，这会儿浑身上下都是酸的。
“柯熠。”
“嗯？”
柯熠也同样坐起身，斜靠到床头上，手下意识摸到烟盒，动作微微一滞，随后又不动声色地将手移开，拿起一旁的矿泉水喝了起来。
“想抽抽呗。” 程郗侧眸看了柯熠一眼后，接过他喝完递过来的水瓶，也仰头喝了几口 。
“算了。”
两人的身上、背上、胳膊上都有不同程度的红肿，柯熠身上更惨烈些，还有一道道程郗指甲划拉出来的血痕。
俩人各自轻吁口气，肩膀都往下沉了沉。
四点，这个时间有些尴尬，起床也不是，继续睡又感觉睡不着了。
“程郗。” 柯熠说着，侧眸看向她，语气放低了些，“跟你说声对不起。”
程郗微愣，也侧眸看向他，眼神在问，什么意思？
“叔叔那事儿。”
程郗眼中闪过不解，“你不是一向原则至上么？怎么 ...”
“就算现在让我再做一次选择，我还是不会越过你爸把他的事儿告诉你。”
程郗轻轻哼笑一声，果然，“那你这声对不起，是要干嘛？”
“我错在压根就不该去查吴翠澜，或者说，当时应该带着你一块儿查，不该自以为是，越过你大包大揽，做什么都不告诉你。”
“… 嗯。” 程郗点头，她认可，她也接受，“那你为什么借钱给王牧炀学物竞？”
“王牧炀啊。” 柯熠把头往后靠了靠，似是在回忆，“当时就觉得他有点惨，也不是同情心泛滥，就是 ... ”
柯熠轻叹了声气，一时觉得有些羞赧，“撇开他父母的所作所为不谈，他是无辜的。而且多少是因为他，让你找到了你的事业理想。”
柯熠其实不想多谈这个话题，于他而言，并非是什么深思熟虑的决定，“其实那会儿真没多想，但当时确实就那么做了。”
程郗沉沉呼吸一声，昏暗的光线下，他俩都看不清彼此的脸。
柯熠侧过身，又把手隔着被子环到程郗胸下，低哑的嗓音就响在她的耳畔，“昨天真不是你订婚？”
“姓柯的你是不是有病？” 程郗已经说了好几遍了，柯熠还在反复确认。
“喔。” 柯熠的一只手手指指尖搓捻起了程郗的发尾，他的耳根有些潮热。
“我跟陈浸没什么。他 ... 就是一直在追我，我对他不来电。”
柯熠冷哼一声，“那你对谁来电？”
程郗在幽暗中对上了柯熠的视线，语气变得玩味，“我对李湛初来电啊，柯叔叔。”
柯熠咬了咬牙、脸上依旧保持着微笑，语气里佯装着意外，“所以陈浸是你的假未婚夫咯？”
程郗啧一声，愤怨瞬起，“你少给我上纲上线。”
柯熠的嘴角咧起，放不下来，侧身翻到程郗身上，掀开被子一角，开始吻啄起她的胸 ...
程郗咬了咬下唇，伸手就要推开他，“不想做了。”
“不做。” 柯熠抬眸看她，“就亲会儿，好么？”
不等程郗答应，柯熠已经低下了头，接着吮吸 ...
“那你还要搞尼美吗？”
“当然。” 柯熠的声音浸在一声声啵啧声里，渗进了点儿狠意，仰起头再次看向程郗，“他惦记了他不该惦记的，就该 ...”
最后的「死」字，柯熠做了个口型，没说出来。
虽然看不清柯熠的脸，但程郗“听”到了。
商场如战场，开弓没有回头箭，柯熠如果现在停手跟认输没两样。
当程郗意识到这一点时，她说：“那你千万别手软，搞死他。”
“好。” 柯熠笑。
俩人像是在狼狈为奸的心思驱使下，达成了某个共识，默契地勾唇一笑。
不经意间，柯熠的嘴开始下移，从腹部一路往下，他的唇边就是程郗腿上的那只「蜥蜴」，“到底什么时候纹的？”
程郗眉眼微蹙，气息已有些不稳，“决定和你分手的第二天。”
她不想再多聊它，转了转眼睛，语气装作不经意，“其实就是纹个吉祥物，你懂吧？蜥蜴是招财的。”
程郗当时分手的心意决绝。她根本想不到未来有一天会被柯熠看到，不然无论如何她也不可能纹下这只「蜥蜴」。
而在柯熠眼里，他自然不会这么觉得，“明明爱我爱得要命，装什么。”
程郗心头火起，猛地伸腿就要踹向柯熠，却被他一把抓住了脚踝，语气玩味，“怎么还恼羞成怒上了。”
程郗悻悻，算了，懒得辩了。
柯熠画风一转，他突然很好奇一个问题，“你当时真的很恨我么？”
“柯熠，我说过，我没有恨你，咱俩是和平分手的。”
“和平 ... 和平你躲去荷兰？还搬家？” 提起这事儿，柯熠就来气儿，声音瞬间扬高了一个八度。
“我躲你干嘛？做错事儿的人又不是我。” 这会儿，程郗理直气壮的很，“是你对不起我好吗？”
“...” 柯熠噤声，不说话了。
“那会儿我妈抑郁了，我怕陈一玮来纠缠她，也怕她抑郁症的事儿被陈一玮当把柄用来抢走我弟。所以才搬家的。”
柯熠眼中闪过一丝怔愣，似是觉得有些难置信，“阿姨抑郁了？”
“嗯，但现在已经没事儿了，心理健康程度可能比我还好。”
“那你这两年 ...”
“过得挺好的。” 程郗不想多谈，好不好反正都过去了。
“... 那我当时如果来找你，你会跟我复合么？”
“不会。” 程郗答得毫不犹豫。
“...”
兴许因为此刻有更重要的事情，让俩人一时无暇再去追溯过往。
东方欲晓，空气愈发潮湿黏腻，程郗的呼吸彻底错调时，柯熠伸手从床头柜上盒子里抽出一个新的套子。
“不是说了不做吗？” 程郗紧咬着下唇，肩膀还在发抖。
“程郗。”
“干嘛？”
“我答应过你我不会骗你，从今以后这个约定依然奏效。” 柯熠的语气突然变得很认真，“但你要记住，男人在床上说得话，别 当 真。”
最后三个字，柯熠一字一顿道。
程郗闷哼了一声，白眼一翻。
晨晓时的这次性爱依然炙烈，火辣的欲念烧不尽，兴许是因为说开了一些话、达成了一些共识，两人都格外的尽情。
柯熠还是那样，一会儿温柔、一会儿发狠。程郗呢，高兴了配合他各种姿势，不爽了也有的是法子反过来折腾他。
俩人时而想要把对方融入骨血，气急时又想过干脆“掐死”对方。
连着傍晚、晚上那几场，几场性爱俩人几乎把以前会的姿势全复习了一遍。
彼此间助兴的情骚话一句接一句，情到巅峰时，俩人都哑着嗓子在对方耳畔说了无数声 “我爱你 ...”
最后实在太困了，勾抱在一块儿睡着了。
......
一直睡到近十点，程骏的电话吵醒了睡梦中的俩人。
睡醒时，俩人背对背各据一头。
程郗勾唇一笑，嗯，这才对嘛。
程郗有条不紊地收拾好自己的东西，随后便下楼坐上了程骏的车回沪市，副驾驶上坐着沈郡如。
柯熠则去找周丞屿了。
库思楠昨晚就去找了莎莎，这会儿回沪市的车上除了柯熠和周丞屿，只有李恺睿在。
柯熠这会儿回忆起他和程郗刚刚分开前做得最后一件事儿，是把对方从微信黑名单里拖出来。
不知怎的，他突然觉得，事情的走向好像有点奇怪。
而且他总觉得，他似乎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车行驶到半途时，周丞屿从后视镜里瞥他一眼，带着一种揉进了不爽、不服、不耐、不忿，总之是一种很复杂的情绪问他：“你俩复合了？”
话音刚落，李恺睿也侧头看向柯熠。
柯熠猛然间呼吸一滞，哽了哽喉咙，随后不动声色地从后视镜里看了眼周丞屿，又将目光搁到李恺睿身上停了停。
毫无破绽。
而程郗这边，从见到沈郡如第一眼起，沈郡如就没理过她。
反倒是程骏，难得关切道：“你妈说你重感冒了，吃药了吗？”
程郗微微颔首，目光投向了前排副驾驶座上的沈郡如，不禁陷入了沉思。她明明已经 23 岁了，这会儿为什么会有一种形似于早恋被抓包的羞愧感呢？她甚至觉得，如果这会儿有人丢支笔给她，她能立马写出一篇 500 字的检讨书。
...
柯熠拿起手机，开始给程郗编辑微信。
【KY（柯熠）：
咱俩现在算复合了对吧？】
刚打完，全删了。
不能这么问，重来 ...
【KY（柯熠）：
那个，你现在是我女朋友，对吧？】
删。
【KY（柯熠）：
你什么时候有空跟我回家吃饭？我爸妈和遥遥都很想你。】
删。
【KY（柯熠）：
我什么时候能见见叔叔阿姨？我挺想他们的。】
再删。
就在柯熠对着手机反复纠结措辞之时，程郗的消息先发了过来。
【CX（程郗）：100688】
【KY（柯熠）：？】
【CX（程郗）：我家大门密码。】
柯熠一惊，眼眸瞬亮，打下：“你这是什么意思？”，觉得不对，马上删掉，“这是让我住进你家的意思？”，消息还没发出去，程郗的信息先发了进来。
【CX（程郗）：我明天要出差十天左右，我跟我妈冷战了，岑萦还在舟城一时回不来，反正你住我家隔壁，麻烦你帮我照顾下我家阳台上的天竺葵。谢啦 ~】
柯熠看着手机，不禁沉吟起来。
所以，这是什么意思？
应该就是复合了的意思，对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