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这......我明白了，我知道你只是不愿帮我。”幽萤忽然叹气，难过地说，“唉，生活好难，前途无望。我奔波这么久，却竹篮打水一场空，做什么都徒劳无功。还以为这次有一丝丝希望，谁知也是水中捞月，尽成泡影。我的家已经被毁、娘死了、朋友们死了，既然如此，我不如也......”
“也一头撞死算了。”白慕瞧着它振翅朝着树干飞的动作，向一旁挪了挪，给它让开了足够的位置，“放心，我会将你好生安葬。”
幽萤加速，一头撞在白慕的怀里，“呜哇”一声大哭出来：“撞死你！撞死你！你怎么不去死啊！”
白慕单手将它提溜起来，笑道：“行了，我答应你。”
幽萤立刻收回收放自如的眼泪，咧出灿烂笑容：“当真？！！”
白慕点头，将幽萤放在地上：“但我话说在前面，我不是去帮你复仇，我去魔界是因其他恩怨。你我虽共途一程，终究人妖有别，以后除妖之时，我绝不会因与你相识一场而手软。”
“你！”幽萤愤恨地说，“你简直空有美貌！其实是个蛇蝎心肠！”
“斩妖除魔，修者之本职。若我对妖魔仁慈，便是对人间残忍。”白慕叹了口气，“罢了，争论这件事本就没有意义。”
幽萤说：“是！你们杀我们，是因为我们伤害你们。可反过来也是，若非你们对我们见之便杀，我们怎会如此仇恨。究竟哪个是因、哪个是果？我们那里的大妖都教导我们不要害人，我们已经有上百年没伤过人。你们修仙的人读过那么多圣贤书、明白那么多大道理，为何就不能将这世间万物视作共生伙伴，一定要铲除异己呢？”
“共生？”
白慕顿了顿，说，“也许将来某一日，可以。但现在，不行。”
幽萤又要再说什么，白慕指尖擦出一点灵火，弹到空中——
瞬间，一张灵符旋转缭绕的阵法出现在半空中。
无数面容虚影在幽光烁烁的巨大阵环中缓缓浮现、慢慢转动。
幽萤惊讶道：“这、这是什么东西呀？看着有点子恐、恐怖呀！”
白慕说：“搜寻新近死者的亡冥阵法。”
“哦！你要找身子用是吧！”幽萤凑近了些，一起看向阵法中的人脸，“为什么要找死人啊？多晦气啊！找个活人借用一下不行吗？”
白慕解释道：“我要做的事情太危险，很可能会受伤，若借活人身子，恐怕会伤到身体主人。”
幽萤不高兴地说：“你对人这么善良，怎么就不能对妖也善良点呢。”
白慕闭眼，用暗目快速扫过一排排尸身。
大多数尸身都是在荒无人烟的坟地或者乱葬岗，别说离魔界了，就连离人魔边境都十万八千里远——毕竟在这个动荡乱世，大家都拼尽所能要远离妖魔保命。
白慕魂魄中残存的灵力就要用尽、佩剑未雪也没在身侧，没办法御剑、更没法启用耗费灵力巨大的传送阵。要是徒步走到魔界去，恐怕要花上个小半年。
正一筹莫展之际，阵法中忽然闪过一张人脸。
这张脸让白慕觉得有几分熟悉，但是一时竟想不起来究竟像谁。
幽萤也发现了这张脸：“诶？这张脸和你有点像耶，你们鼻梁侧边都有一颗小痣！”
白慕恍然：原来是像自己。
他又仔细查看了这具尸身，发现这张脸的定位，竟然就在魔界内！
好家伙，一个与自己有一分相似的人，在魔界、还死了！
很难不能想到，估计是因为长得与魔尊宿敌有点像而惨遭连累，被乱棍打死。
怎一个惨字了得！
白慕深吸口气，心道：别难过兄弟，我这就来给你报仇。
幽萤问：“你要选他呀？万一魔尊因为这颗和你一样的痣再打死你一次呢？”
白慕摇头：“无妨，用隐容术就好。”
他心里已经盘算过：此人在魔界境内，省去不少事，虽说那颗和自己一样的痣可能有点碍事，但是自己只是为魂魄找个能遮挡日阳的躯壳——不然再过十二个时辰他就要魂飞魄散。
他本就不想露面，只打算用隐容术潜入魔宫拿回灵元。灵元到手后，哪怕换回原身正面硬刚也无所谓了。
想到此处，万事妥当。
白慕旋转手腕，在指间结成灵诀，数道灵光从自己魂魄内向外飞去，连接阵法中的那具尸身。
他对幽萤说：“跟好我的灵诀。”
幽萤急忙飞身附上灵光。
白慕双掌向前一推，霎时，面前所有事物旋转成了虚影，耳旁是劲风呼啸。
魂识被吸入阵法，接着身子一沉，落入了那具身体。
白慕缓了口气，慢慢睁眼......
本以为迎接他的将是乱坟岗的腥臭泥土、或是寂寥无垠的魔界夜空。
谁知眼帘掀起，看到的却是轻纱帐幔、烛光摇曳。
白慕一时有些茫然，垂眸一看，登时吓得汗毛都竖了起来——
自己居然在床上！
而且身下居然还躺着一个人！
而他自己，正以一个极其不雅的姿势骑坐在这人身上！
这、也、太、离、谱、了！
身下那人只穿内衫，还被自己扯得微乱。
白慕震惊不已，目光顺着自己的手一点点向上......
结实的肌肉、分明的锁骨、凸起的喉结......
是个......
男人！
呼吸都开始颤抖，白慕硬着头皮继续向上看——冷酷的薄唇、高挺的鼻梁、深邃的眼眸.....
眼底盛满了轻蔑与厌恶。
白慕心跳骤停。
这双眼眸，太熟悉了，是他连死亡之后都无法忘却的梦魇......
镜尘！
白慕只觉眼前一黑，差点昏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