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慕的心猛然一沉。
镜尘昨夜明明坚决相信自己是阵成后相逢在梦中的故魂。
怎么会一朝醒来就这么快起疑?
就不能一直停留在昨晚的三岁智商吗?
白慕不知道原身这个琴师以前都做过什么过分事,但大抵应当都是一些东施效颦的伎俩,绝对不敢直接以白月光的身份欺骗挑弄镜尘。他没那个胆子、也没那个能耐。
若让镜尘知道了真相.......
会不会一怒之下杀了自己。
温栀摇头,回答魔族守卫:“他没来这里。”
魔族守卫往院内大致扫了一眼,似乎也觉得琴师不会来女弟子居所,毕竟他在弟子中口碑和人缘都差极了,来这里也不会有人包庇、只会爆发群殴。
于是那魔族守卫带着其他守卫又往他处去了。
脚步声远了,温栀才回过头,紧张地问白慕:“你又去招惹尊上了?”
到了此时,白慕再说“没有”,就是傻子也不会信了,只得道:“我昨夜误入了魔尊的阵。”
“什么?”温栀脸色闪过惊恐的表情,“你能活着出来?尊上没有杀了你?”
“没有。”白慕诚实地道,“他将我认成了那人。”
温栀在听到这句话后,脸上的表情更为惊恐:“什么?你居然扮作那个人欺骗尊上!”
白慕心道:我不是故意的啊。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罢了,是死是活也认了,躲着也不是个事。
白慕转身就要往外走。
温栀急忙拉过他:“你出去就被抓到了。”
白慕说:“藏在这里也迟早被发现,到时候还要连累你。”
“你是怕......连累我?”温栀低眸抿了抿唇,又抬眼道,“没事的。你现在先别出去,也许待会儿尊上就消了气,或许能饶你一命,顶多就是关你几年不再见你......”
白慕:?
什么玩意儿?几年???
那怎么行!我的计划经不住几年几年耽搁啊。
算了,这罪我不认了。
绝对不能被发现!
思忖一瞬,白慕抬头:“温姑娘,可否再帮在下一次?”
温栀也不多问,只道:“怎么帮?”
白慕问:“你屋内可有胭脂水粉?可有彩色衣裙?”
温栀疑惑地点头:“有......”
白慕道:“可否借在下一用?”
若镜尘现在看到自己素衣黑发,和方才梦中之人打扮相仿,定会发觉。
只有继续照着琴师的风格装疯卖傻装到底,让他认为这个琴师没那个能耐,继续相信梦境中所见的故魂是真的。
温栀拉起白慕:“跟我来。”
女弟子所住的屋子是三人一间,进了屋,温栀领着他走到了她自己的床铺边。
床边摆放着一张小梳妆台,上面放着几个圆形小盒子。
白慕并不会上妆,闭眼回忆了下那日镜中见到的琴师画的那张妖艳面容,咬咬牙,拿起一小盒红色凝脂,用手指蘸了向双眼抹去。
“哎哎!那是口脂!”温栀还没来得及劝阻,白慕已将口脂糊了一眼。
温栀似乎看不下去了:“上妆是吗?我来吧!”
说罢,她利落地替白慕脸上扑好了铅粉,又拿起面脂为他脸颊打上了些红晕,最后涂好一层淡淡口脂。
这番动作在白慕眼里极为复杂缭乱,但温栀却轻巧自如,还没待白慕仔细看清她手上动作,便已道:“好了!”
白慕道谢:“多谢姑娘。裙子,随便给我一条裙子。”
温栀转身在榻上埋头翻找,最后拿起了一件淡粉衣裙:“这件行吗?”
白慕急忙接过:“可以可以。”
温栀瞧着他,忽然笑了一声:“你这个人啊......倒是挺有趣的。”
白慕心内五味杂陈,不知该如何解释。
“你换衣服吧,我出去看看。”温栀退出了房间,掩好了门。
白慕立刻脱掉素袍,将粉色衣裙穿上身。
只是女子的衣服略有复杂,还有许多装饰用的飘带。他慌乱之间穿得乱七八糟,但好歹是糊在了身上。
他有些不放心,又拿起不知名红膏往眼睛嘴唇上蹭了蹭,朝镜子里瞅了一眼——浓妆艳抹,庸俗至极,已经完全和方才梦境之中判若两人。
很好,要得就是这个不堪入目的效果。
忽然,门外传来一阵混乱的嘈杂人声。
接着是温栀的一声惊呼:“见过尊上!尊上您怎么来这里了?”
白慕知道这是温栀在提醒自己。
他没料到镜尘的动作如此之快,急忙对着镜子摆出一个原身这琴师做过的反胃笑容。
下一刻,屋门从外面被推开,冷风横扫进屋!
镜尘携裹着刺骨寒意踏进了屋子,他冰冷眸光扫过屋内,落在了花里胡哨的白慕身上。
白慕用力上提嘴角,保持着脸上令人作呕的笑容,僵硬地转过身,努力说出能力范围内最不要脸的话:“尊上......你在找人家呀......”
幽萤在他脑内用密语发出一声:“呕!”
白慕暗暗骂道:“你闭嘴。”
希望苍天有眼,看到他做出的这一切牺牲。
钻入了这个恬不知耻的壳子之后,自己的人格受到了严重损伤。谁还记得,他曾经是清风明月霜天上、落云追风桃花下的仙尊!
太屈辱了。
镜尘缓缓走近,垂眼看他,冷冷道:“你昨晚都去了什么地方?”
白慕装傻充愣:“没去哪啊。”
镜尘眉心微蹙,沉声道:“那你来这里做什么。”
温栀追着镜尘从外面跑了进来,见到屋内剑拔弩张之态,吓得站在一旁,不敢说话。
屋外渐渐聚集起了人,还有几名刚刚早训归来的女弟子,见到白慕坐在屋里,都吓得惊叫了起来:
“这个变态怎么还闯到我们女子房内来了?”
“他还穿着咱们女弟子的衣服!”
“好恶心!”
镜尘回身,只给了一个极冷的眼神。
众弟子纷纷闭上嘴,低头不敢再言语,个个噤若寒蝉。
屋内屋外顿时安静了下来,连飞虫飞鸟都不敢出声,静得落针可闻。
镜尘缓缓转过身,低声道:“我问你话呢。”
“我来......”白慕深吸了口气,索性将那点所剩无几的尊严感也抛弃了,用扭捏作态地语气道,“偷点胭脂用,人家自己的用完了嘛,尊上又不给人家买新的。”
镜尘:“......”
温栀:“......”
众人:“......”
镜尘似乎忍耐到了极致,眼底的厌恶已经无法掩饰,低声道:“滚出去!”
白慕心道:太好了,就等你这句话了!
他从椅子上起身,拉起裙子就往外跑。
但好死不死,方才没来得及系好的衣带挂在了椅背上——“刺啦”一声,将他的衣服拉下了肩头、撕裂成两半。
温栀轻声“啊”了一下,急忙背过脸去。
众女弟子也都在惊呼声中纷纷捂住自己眼睛。
白慕始料未及地成了裸|男。
变故突发,他自己大脑一片空白。
是现在一手捂脸一手捂裆娇羞地跑出去、还是就这样赤|身裸|体只着亵|裤站在镜尘咫尺不到的对面。
哪一种都很要命。
白慕觉得一辈子出的丑全加起来都没这两天多!
造孽啊!
镜尘的眸底映着白慕惊愕的面容和不堪入目的身体,眼中就要溢出的反感近乎沸腾。
白慕直觉感到强烈的危险。
果然,下一刻,镜尘并未转身,只一挥袖——魔气闪过,“啪”一声,屋门在他背后重重合上!
光线被尽数关在了门外,屋内瞬间陷入一片阴暗。让镜尘本就阴沉的面容显得更为森冷。
白慕眼皮直跳,不由后退了一步:“你要干什么......”
他刚才以为镜尘要动手打他,可是现在关门是要干什么?
幽萤的密语不合时宜地响起在他脑中:“不会吧!不会吧!难道你们又要开始做了?我要亲眼见证过程了嘛!好激动呀!”
白慕:“......想多了,他的品味不可能如此清奇。”
面对这副半人不妖的面容,哪个男人能下得去手?敬他是个狠人好吧!
幽萤失落:“那他要干嘛。”
白慕深吸了口气:“揍我。”
来自男人的直觉。
幽萤仍旧不甘心:“其实我觉得你的脸还不错啦!就是行为举止恶心了点,再说啦,到床上灯一拉都一个样嘛,我还是认为......”
白慕打断了它的滔滔不绝:“你给我闭嘴。”
“问我要干什么?”镜尘勾了勾嘴角,露出一抹令人畏惧的冷笑,讽刺道,“你想让我干什么。”
得嘞,果然,镜尘以为自己是故意爆开衣服给他看的。
“我想......”白慕心道:我想让你滚,或者你让我滚也可以。
今日好戏都演了半场,干脆给演完算了。白慕往后面的床上一趟,对镜尘眨了眨眼睛,缓缓说,“做......那个......”
他实在说不出口“那个”是“哪个”,“那个”这两个字已经是极限了。
这句话足够让自己滚了吧。
白慕吞咽了一下喉结,将嗓中涌出的反胃酸意压下去。
快点的吧!快点让我滚蛋吧!
再演要吐了。
镜尘沉默地打量着白慕。一阵压抑的死寂之后,镜尘忽然抬手——
解了自己的腰带。
“好啊,”他用低沉而危险的嗓音说,“我满足你。”
白慕:!!!
我淦!
我都做得这么恶心了,镜尘居然还能扛住、居然还他娘的解腰带?
是我脑子坏了还是他脑子坏了?
腰带抽去,黑袍松散开。
镜尘一把掐住白慕的脖子,猛地将他压在了榻上!
白慕震惊得说不出话。
——好你个镜尘,老子看错你了,还以为你有多深情,原来这么不挑!你喜欢的人不搭理你你就找替身、一个除了长得像点其余一无是处的破琴师你也能下得去手!
白慕现在这具身子肉|体凡身,根本抵不住镜尘的压迫,被按在榻上一动也动不了。
镜尘用腰带捆了他的双手,挂在床棱上,又拉过了一侧床边的布幔,撕下一条,蒙住了他下半张脸。
口鼻被缠住,让白慕感到窒息。
难道只有这双眼睛像那个人?镜尘做的时候只看这双眼睛?
白慕用力挣扎了一下,却被按得更紧。
他在强烈的窒息中感到绝望——不仅要被上辈子害死自己的仇人这样折|辱人格,待会儿还要被折|磨身体......
这个代价,也太大了些。
苍天无眼,为何要这样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