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慕觉得脸部僵硬,缓缓伸出手,摸了摸脸,竟发现自己居然还在笑!
而且这笑,是一种他上辈子从未做出过的,讨好谄媚的笑!
白慕用力想要收回自己扬起的嘴角,只是这具身体才刚刚与他魂识相合,还未能顺服地受他控制,面容扭曲了片刻,愣是做出了一个更加扭捏做作的表情来。
镜尘眸底的厌恶更深。
他将衣服从白慕手中抽回来,坐起身,逼近白慕,阴冷的嗓音里夹杂着轻蔑的戏谑:“不穿衣服跑进来,想要做什么?求我干|你么?”
白慕怔住了。他何时听过这等话?
镜尘又何时对他说过这种话?镜尘以前见他只一言不发闷声打架,怎么可能会说这种让人脸红心跳的污言秽语?
对方要是会这项技能,自己早就认输了好吗!
一时又羞又怒的白慕在这个瞬间丧失了理性思考的能力,在脑子反应过来之前,手已经一拳揍在镜尘的脸上:“滚啊!”
离我远点好吗!
镜尘毫无防备,被这一拳打得侧过脸去,嘴角甚至流下了一道鲜血,杂乱的发丝贴在脸边,浓密的眼睫缓缓颤抖。
气氛安静得诡异。
镜尘缓缓吸了口气,回过头望着白慕,眼中却不是愤怒,而是愕然,似乎不能相信对方敢做出这个动作。
他阴沉地盯了白慕片刻,忽然一把抓住对方的手腕,露出了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好啊,再来啊......”
白慕做了几个深呼吸,恢复了些理智。
再......再来?
再来什么?再揍他一拳吗?
不是吧!难道镜尘在床上竟有如此诡异的受|虐癖好?
我的老天爷!这到底是什么变|态发展。
白慕动了动手腕,但并非是想再给镜尘一拳,而是因为被镜尘攥得太紧,再不挣脱胳膊就要断了。
可镜尘却握得更紧,猛地将白慕整个人掀翻在后,倾身压下,居高临下地盯着他,金刚铁钳般的手指几乎要将白慕的手腕捏碎,一字一句道:“你给我听着,收起这些把戏。你再怎么学,也不像他。”
白慕更加懵。
什么把戏?什么像他?学什么了?
自己除了暴躁地给了镜尘一拳,什么也没学啊。
镜尘的话离谱过头,白慕通通听不懂,也不想懂。
他虽不能动用灵力,但武学功底还在,手上一发力,挣脱开了镜尘的手,而后立刻翻身下床。
其他事先放放,先离开这个令他匪夷所思的鬼地方为好。
他需要时间思考这个始料未及的展开。
只是白慕下了床走出几步,忽然觉得浑身上下冷嗖嗖的。他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浑身上下除了一件薄到近乎透明亵|裤,什、么、也、没、有!
这他娘的跟一丝|不挂有什么区别???
白慕余光看了看四周,发现床边掉了几件衣服,也许是“自己”的。
他心中纠结了一下,咬了咬牙,无法,只得再次回身,想去床边拿自己的衣服。
“还来做什么。”镜尘从床边站了起来,冷厉眸光如同锋利匕首,落在白慕的脸上,低声喝道,“滚出去。”
白慕磨了磨后牙,强行按下杀心,心道:求之不得,你以为我想在这。
此时正值黑夜,白慕想了想:估计现在外面也没有人,裸着就裸着吧,淦。
于是白慕当即潇洒转身,留给镜尘一个清高冷傲的背影。他大步走到门口,拉开门便往外去——
谁知,刚一打开门,就见外面门边趴着足足十几名偷听的守卫与侍女。
白慕:“......”
白慕的视线对上数十道视线。他犹豫了一瞬,最终忍住了做出捂|裆动作的冲动。
笑话,他仙风道骨一世,怎会因这等凡俗小事窘迫。
冷风飘过,尴尬一刻后,那些守卫和侍女纷纷起身,悻悻说着:
“走吧走吧、散了散了......”
“又没成......”
“没劲......”
他们一边离开一边议论,似乎压根不在乎白慕会听到,走得很远了,说笑议论还时不时顺着晚风传来几声:
“又被赶出来了呢......”
“不过他还真是执着......”
“这哪叫执着,叫不要脸吧,哈哈......”
白慕几乎要气到晕厥,他紧紧咬住下唇,四下张望了一圈,确认没有围观群众之后,立刻拔腿便跑,飞奔到远处的一片竹林中。
脑子里乱哄哄的,耳边嗡嗡直响。他拨开树叶,在林中寻了个假山,靠着假山坐了下来,深深喘了几口气。
亡冥阵法搜寻的是新近死去的死人。
就算刚死来不及下葬,也应当是被卷在破草席里吧?
死在镜尘床上算怎么个事儿?
而且从方才的奇景来看,自己这具身体原先的主人似乎是魔尊的......魔尊的......
白慕做了十几年名门正道,从未从事过此等肮脏之事,一时不知道该用什么名号来定义“自己”。
奴隶?陪|睡?男宠?
简直离谱他娘给离谱开门了属于是。
所以“自己”到底是为什么会咧着大嘴笑着死在镜尘身上?
难道......难道是和镜尘做那种事做得太高兴?一不小心爽死了?
淦啊!
白慕感到胃里翻江倒海,光是产生这个想法就觉得脏了自己的脑子。
忽然,一点萤火从远处幽幽飘来。
“你怎么啦!”幽萤围着白慕绕了一圈,最后停在他的脸前,语气复杂地问,“怎么搞成这副鬼样子呀?不行,我得确认一下!咳咳,是你吗?白慕?”
白慕心烦意乱地垂头靠坐在假山下,皱眉思索对策,根本没心思搭理它。
幽萤又仔细瞅了瞅白慕的脸,清了清嗓子:“我开始确认了。白慕,你叫什么?”
白慕:“......”
白慕:“我叫黑慕,可以吗?”
幽萤一本正经地摇摇头,又问:“你在忘川上睡觉的时候,我扇了你九十八个巴掌还是九十九个巴掌?”
白慕:“......”
好家伙,上次说“几十巴掌”,没想到是“九”开头的。
幽萤使出杀手锏:“这样吧,镜尘是你什么人?......”
“够了。”白慕听到“镜尘”这个名字就头疼,用手指捏着鼻梁,快速答完了对方的弱智问题,“我是白慕,镜尘是我仇人。你刚刚去哪里了?”
幽萤听到了满意的答案,翅膀扑腾了一下,安心落在他肩膀:“你的魂识在阵法里飞得太快啦!我这不是稍稍长胖了点,没跟上嘛......”
幽萤说话的时候两个翅膀呼扇呼扇的,弄得白慕更加心烦,他一直垂眸蹙眉,心事重重,心不在焉地接了它的话:“你这样的鸟算瘦的吧。”
毕竟幽萤只有麻雀大小,落在肩上一点重量都没有。
幽萤大声说:“我不是鸟!”
白慕问:“那你本体是什么?仙鹤?猎鹰?”
“我、是、”幽萤鼓足气,在白慕耳边吼道,“萤、火、虫、精!”
白慕心情复杂:那确实,太胖了点。
“你怎么长出这么大的翅膀的?”白慕真诚发问,“变异了?”
幽萤自豪地抖了抖翅膀:“私妖独家订制!三界绝无仅有!这是我找鸡精给我专门做的鸡翅套餐,怎么样?威风吧?”
白慕极为勉强地点了点头:“嗯......还行。”
幽萤顾影自怜地在月下欣赏了许久自己的曼妙身姿,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诶?对啦!你为什么要坐在这里?我们不去找个地方睡觉嘛?”
“睡觉,”白慕回想起方才在镜尘床上的荒唐场景,顿觉牙酸胃寒,“睡觉是不可能睡了。”
“噢......”幽萤不明所以,接着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又问,“那这具身体操控起来怎么样哇?好用吗?我觉得还挺......”它想了想,形容道,“还挺别致的。”
白慕没心思分析这句“挺别致的”有什么深意,只说:“不好。很不好。”停顿一下,白慕又加了个级别程度,“极其不好。我必须得再换一具身子。”
“为什么呀?这里可是魔宫耶!换成别的身子还得穿到别处、再走回来,多麻烦呀!”幽萤实在不想再运动了,劝道,“而且这具身体不是挺好的嘛?除了穿的有点少......”
“你不懂,”白慕叹气,“这个人他......”
“他怎么?”幽萤见白慕满面愁色,来了兴致,“他怎么了?快说嘛!”
白慕龇牙咧嘴半晌想词,最终只憋出一句:“他不正常!”
幽萤似懂非懂:“哦!我懂啦!是挺不正常的,大冬天的只穿个裤衩......”
“这不是重点。”白慕摆了摆手。
“啊?”幽萤惊讶,“这都不是重点?你可是堂堂鸣月剑尊耶!我还以为你们这样的仙门君子都是会为此自尽的程度呢。”
“这么跟你说吧,”白慕破罐破摔,艰难地道,“我......刚刚从镜尘寝殿出来......”
幽萤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张了张嘴:“啊,你去他寝殿了,你、你居然......”
白慕悲痛地点了点头。
“你居然不等我!一个人就进去刺杀他啦?”幽萤道,“肯定失败了吧!没关系!我们明天再来!”
白慕:“......”
果然不能轻信幽萤任何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毕竟它就从没悟对过。
“我刚刚......”白慕只得将描述的词语换成更为露骨的,“从镜尘床上下来。”
幽萤愣住,片刻后,恍然大悟:“啊,你从他床上下来,你们......”
白慕这次准备等它说完再点头。
“你们完事得也太快了吧!”幽萤说,“有半盏茶时间吗?是你不行还是他不行啊?”
这次轮到白慕愣住了。
幽萤这回倒是悟对方向了,但悟得也太过了。
这个虫的脑子是怎么长的,一会儿智障透顶、一会儿聪明过头,跨度怎么能这么大。
“不、不......”白慕尴尬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不至于,没到那一步。
“你怎么哽咽了?”幽萤忽然换用怜惜的目光看着白慕,也哽咽着说,“别哭,你受苦了,我居然没有料到,你会为了我们的大业宁愿献身使出美男计!放心,虽然你失去了贞|操,但我相信,等我们得手后,你一定能把这个仇报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