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星腾在诗会结束后, 单独请了唐大公子小聚。
唐承益欣然同意。
他让心腹带居星腾到了醉雪楼的雅间。
唐承益将小厮打发到雅间外边。
待到真只剩下他们两人时,居星腾才单刀直入问:“唐公子,你是不是派人去招揽季大厨了?”
他这话说得太过直接, 让唐承益不由一愣。
“居公子为何问这个?”唐承益没有回答, 反问道。
“你最好别这么干,我师父是真会发怒的,到时候别怪我没提醒你。”居星腾懒得跟其绕来绕去,也怕唐承益胡思乱想揣度错了他的意思, 因而他直接说道, “我师父十分欣赏季大厨的厨艺, 也欣赏谷秀才的才华, 师父是无官无职, 但桃李满天下,真论起来绝不比唐大人差。”
其实最后一句话,居星腾说得含蓄了, 师父只是不爱掺和政事, 但如果他真的想要插手, 这些年出身长风书院的进士都算是他的弟子, 师父这些年简在帝心的一大原因, 就是他虽然能够结党,但却丝毫没有结党的意思。
唐大人就不同了, 虽然他是能臣, 但是可以被替换掉的,朝中就没有旁的能臣吗?
唐大人如今还不是首辅呢,哪怕是首辅,那又如何,照样可以替换, 如今朝中大权是掌握在陛下和太子手中的!
居星腾这话已经有十分明显的警告的意味了。
“居公子此话怎讲?我不过是见才心喜,招揽一二,不会伤了那两位,居公子何必这般急切。”唐承益惊讶于居星腾的态度,不由得更加谨慎了些。
居星腾却看出他没有听到心里去:“我言尽于此,唐公子若是信我,现在将人撤回来还来得及。”
唐大人和谷秀才还有些隐隐的联系。
只不过不是什么好事。
这次之后怕是可能真结仇,居星腾并不想见到那种场景。
唐承益见他越是着急,就越是好奇那间小食肆有什么特别之处,自然而然就更想要试探那食肆的深浅了。
“居公子不必担忧,我原也只是想要用厚禄邀他们来京,并没有恶意。”
居星腾失望地闭了闭眼。
说来说去,唐承益就是不想要放弃,甚至因为自己的态度对厨仙食肆更感兴趣了!
就这种姿态,唐公子手下的人真会好好‘邀请’季大厨他们吗?
居星腾可不相信。
他真是好心被当成驴肝肺。
“既然如此,你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居星腾站起身,拂袖而去。
他快步离开,准备写一封信给师父,将此事仔细说清楚。
唐承益见状,心中稍稍起了一点退缩的意思。
但想到饶山长平日宽和的性情,以及那不过是一个秀才和厨子,他到底没有动摇。
居星腾越是在意,越说明那两人值得招揽!!!
*****
清赤县,无曲巷。
厨仙食肆外,曾开畅拿着汤水,准备去隔壁茶馆对付吃一口。
茶馆是不禁将外头的吃食带进去的,那里甚至还能托小二帮忙买馒头等小吃。
这一日不少人都选择先去茶馆,将汤水吃了。
这一次曾开畅带着夫人主动坐到了邬宝全身边。
邬宝全本来挖了一勺子滑肉汤刚要放到嘴里。
见这两人过来,他放下勺子,招呼道:“曾老爷,孙夫人。”
曾开畅与孙依白都没有说话,只是坐下将饭菜先吃了。
滑肉汤嫩滑咸香,热乎乎地吃上一口真是全身都舒坦了,可惜实在是太少了,一人只有半碗,但好在他们一人还有一碗甜汤喝,不然这一顿吃得就太不尽兴了。
吃过饭菜,三人默契地结伴离开。
因着曾家的宅院还没建好,邬宝全就先请两位去了邬宅里邬宝全的书房。
屏退了小厮等人,曾开畅率先开口:“厨仙食肆关门,若是有人过来寻麻烦,邬大人只管严惩就是。”
曾开畅说完拿出了一块私印和一块官印。
私印上刻着‘学真’二字,‘学真’是宁南郡公的字。
而官印正是宁南郡公的官印!邬宝全瞳孔一缩。
宁南郡公,领东南大将军之职,镇东南,辖大燕水兵。
曾开畅的全名知道的人不多,邬宝全能知道曾开畅的字,还是因为当年大燕朝水军有‘学真军’之名。
虽说这些年渐渐不这般提了,但邬宝全还是记得的。
如今的安国公长孙,当年被饶山长训斥的学子,现在就是东陇道水军总兵,仔细算起来,那位还要算是这位的属下。
虽说宁南郡公乞骸骨数次,但陛下不允,因此安南郡公只得继续任职,但手中大半权力已经放给属下,其中就有安国公长孙。陛下不允其告老,主要还是希望他能够在明面上压一压。不出意外过几年,宁南郡公再乞骸骨时陛下就该答应了。
怪不得他探查不到这位的底细,宁南郡公明面上还没有告老还乡,虽无战事,但轻易离开下辖之地到底不妥。
曾开畅说道:“老夫就是个空架子,放在那里给人看罢了,虽说清赤县到我府上只有四五日路程,但老夫来此是有些不妥当,因此老夫一直没有表明身份,还请邬大人见谅。”
如今军务他已经不太插手了,但军权还在他手中,不少中高层军官还是他的老部下,他越是不管事,陛下和太子对他越是放心,太子能安心培养自己的心腹,若是那些人不成,还能有他来收拾烂摊子。
不过如今大燕朝边境安稳,岭南道各族也还算安定,他应当是没多少机会重新出山。
再过些年,他就能彻底告老了。
原本他和夫人只是想要来此游玩几日,没想到会建宅定居。
但不论怎么说,他想要久居清赤县,到底是钻了空子,不太合适。
因此他也没有显露自己的身份,想着不必平白惹了乱子。
如今他也只是告知邬大人一声。
“京城的官,还管不到清赤县的事,那来招揽夏哥儿的人若是行事有礼也就罢了,若是有所逾越之处,邬大人只管秉公办事!”
邬宝全恭敬地将官印和私印递回:“郡公来此,本官没能好生招待,乃是本官的疏忽。”
孙依白温温柔柔地说:“你我在厨仙食肆见了那么多次,也算是熟人了,不要说这些客套话,老头子同你说这些,不过是让你安心,京城的官也不能无缘无故来这儿耍威风,夏哥儿明显只是想要开食肆,并没有给某人当厨子的意思。我们这些食客自然要听厨子的。”
“对对!咱们这些食客确实得听厨子的,今日夏哥儿不快,老夫都没吃饱!”说起这个曾开畅还有些愤愤。
邬宝全试探着说:“本官已经派人去打听到底是谁要招揽夏哥儿了,不如两位稍等,一起听听?”
曾开畅和孙依白自然也派人去打听了。
不过,邬宝全到底是清赤县的县令,说不准打听得会更详细些。
两人思及此便没有离开,而是点头应好。
没过多久邬四郎就过来了。
邬四郎身子虽然不好,但也不是每日闲着养身子,在邬家是人人都得做事,他向来是帮着邬宝全的夫郎管着一些府里的杂事,打探各类消息等等。
邬宝全特地让邬四郎去打听这件事,邬四郎便知道兄长对此事很在意,让手下人仔细打听一番后,就赶紧前来告知。
“大哥,今日只有乐晋府晁家人来过谷家,晁家如今是为唐家大公子唐承益办事。”邬四郎进屋行礼后就立刻说道。
“唐敏叡的儿子?我记得那小子少年老成,做事还算谦逊有章法啊。”孙依白略有些困惑道。
曾开畅冷哼一声:“那是对着我们的时候谦逊。”
孙依白哑然无言。
邬宝全摆摆手说:“四弟你继续说。”
“这次晁家来了两日,一人是晁家长房的长公子晁良盛,一人是长房三公子晁良哲,晁良哲便是前些日来此游玩的官学学子,兄长或许还认得他的脸。”
“如今他们就租住在李家那刚修好的二进小院里。晁良哲派了小厮给谷家送信,但是送出的信中写了什么,小弟我没能打探出来。”
邬宝全恍然:“晁良哲,哦,我想起来了,排队时有一对主仆悄悄走了,我瞧着他们十分面熟,原来是那官学的学子啊。”
曾开畅和孙依白对视一眼,也解开了疑惑,他们当时排队领汤水,有人竟然走了,当时他们也不解呢。
“先静观其变。”邬宝全说道,“本官让苏师爷带着差役去附近守着。”
晁良盛他们如今只是去敲了谷家的门而已,邬宝全自然不会主动做什么,但如果晁家真用了手段,那就不能怪自己了。
只希望这伙人能安生些!
另一边,季榕夏快手快脚地将今日处理好的食材做成了饭菜。
谷堂衿将饭菜一一装好到陶盆中,然后将其搬到骡车上。
他们给狗喂了食,将门锁好,然后就驾车离开了。
季榕夏如今也不担心家里没人会有人进去,无曲巷多少双眼睛都盯着呢,真要有人敢乱进他们院子,不需要等他们开锁或是爬墙早就被发现了。
至于金银、各种种子还有一些重要的东西,谷堂衿都让季榕夏暂存在系统空间了,就算是真进了小偷也偷不到什么值钱的东西。
一切都安排好了,季榕夏便十分安心。
秋日的微风吹过,让季榕夏舒服地眯起了眼,下一瞬他便放松地靠在了谷堂衿身上。
“小师傅,食肆放假,这几天,你就不用再给我食材了。”季榕夏不忘对厨神系统说道。
厨神系统:“放心宿主,放假我能自动检测到,不提供食材的。”
这么说季榕夏就彻底安心了,他想了想,好像没别的需要顾虑的了,季榕夏靠着谷堂衿的动作就更加放松了些。
很快他们就到了山头那边。
这里干得热火朝天的,谷春财和姚田兰刚蒸完馒头,还没来得及炒菜,就看到他们过来了,两人很是不解。
这个时辰食肆应该开张做生意了啊。
堂衿和夏哥儿怎么就过来了?
季榕夏从骡车上跳下来。
目光却根本没有离开山头。
半个月没来,这里的变化确实很大。
山下荒地上的棚子更多了,不少棚子里有工匠在里头干活。有的在打家具,有的在敲石头,有的在查验刚运来的青砖……
山上平整出来的路更宽敞了,因着清赤县多雨,这山路是铺了石头的,用的是那种带着近似于波浪花纹的石头,这样下了雨既不会泥泞也不会湿滑。
沿着铺出来的路,四周的山地都简单收拾过。
因为山下多石块,为了防止石块掉落,在取出来部分不牢的碎石之后,用泥浆和锻石粉混合做出的土进行了加固,各种荆棘杂草也收拾了个遍。
沿着山脚往上,一级一级的平整出来许多田地,就好像梯子似的,这些田地根据地形和肥瘦,有些开垦成了旱地,有些开垦成了水田,虽说田地还没全开荒完,但也能想象着山头的田,全都平整出来会是如何壮观。
“上头的山地要留着种果树,不会弄得太平。”谷堂衿指着山头对季榕夏说。
季榕夏愣愣地点了点头。
这是他们的山头哎。
他真是不敢相信。
“别光顾着看田地,那边是咱们庄子,平地不够,这庄子是分成三阶的,围着半山腰建,在里面还有些田地,至于宅院跟咱们图中画的一样,如今已经开始建了。”谷堂衿指着山腰的围墙说道。
他们这庄子是先建的围墙,这样再建里头的屋舍时就不容易让人瞧见里头的场景,所说这里的帮工多,人多眼杂,他们庄子是个什么模样大体是瞒不住的,但也不好大咧咧地让人看。
反正庄子各处几乎都能按照图纸来建,反复调整了许多次,先建了庄子的围墙也不用怕里头的布局盖不开。
季榕夏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了正在修建的围墙。
上次他来的时候才刚开始打地基呢!
现在这围墙都快建好了!
“爹娘,我们带了菜呢,你们今日不用炒菜了。劳烦你们招呼大伙吃饭了,我想和堂衿上去看看!”季榕夏指了指庄子地方向期待地说道。
姚田兰见状先是点头,随后她急忙忙问道:“我看这些饭菜都是食肆菜单上的菜,今个是怎么回事?食肆没开张?你们怎么直接把饭菜给带来了?”
季榕夏快速解释道:“今日有个京城大官的手下过来招揽我,我懒得搭理,就避开了,食肆歇业两日,爹娘你们放心,没什么事。”
谷春财和姚田兰一听这话,能不担心吗?但他们见儿子一副淡然的模样,心中倒是安定了不少。
堂衿不着急,就说明这事伤不到他们一家人。
谷春财:“那夏哥儿你好好歇一歇,堂衿,你带着夏哥儿逛一逛,也好散散心,饭菜这边你们不用管了,我们给分下去就行。”
季榕夏:“麻烦爹娘了!”
他说完就直接抓起了谷堂衿的手往山上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