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唱会临近结束,顾琅言又和粉丝互动了许久,导播随机挑选内场的幸运粉丝,霏霏羡慕得发出了嘤嘤嘤的尖叫声。
好不容易有了点信号,霏霏不敢浪费一分一秒,刷起了微博超话。
她和其他粉丝同样关心一个问题。
并且在超话中得到了答案。
一个多年老粉在粉丝圈很有声望,几乎顾琅言的每一次线下活动都有她的身影,她在超话中附带了一张现场照片,煞有其事道:“不用蹲了,今天内场第一排最中间的位置依旧是空着的。”
霏霏嘀咕了一句什么,陆祺没听清。
远处的大屏幕上,汗水顺着顾琅言棱角分明的下颌线滑落到因为用力唱歌而青筋暴起的脖颈,留下一道浅浅的印子,在粉丝的安可声中,顾琅言无奈地笑了笑,“那再唱最后一首,我们就晚安,好不好?”
“好——”
鼓风机吹掀了顾琅言的衣角,导播非常识趣地拉近景,那一截紧实的腰腹就这么明晃晃地露了出来。
激起台下观众齐刷刷的尖叫声。
麦克风的将顾琅言的声音扩大了不知多少倍,陆祺能感受到他话中带着的细微疲惫。
没记错的话,顾琅言声带似乎受损过,那一段时间是他的低谷期,他不曾在人前露面,就在许多粉丝以为他因此一蹶不振之时,他再次出现在大众的视野面前,转型拍戏、做演员。
但同时他也没有放弃音乐这条路,只是站在舞台上唱歌的画面越来越少。
近两年大概恢复的还不错,他宣布开启巡回演唱会的消息公开后,掀起了粉丝们在各大平台上狂欢的热潮。
“那最后一首歌,送给在场的所有人。”
听到这里,陆祺惊觉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个多小时。
这场如同泡沫一般绚烂美丽的梦终究要破碎了。
陆祺起身,对坐在身旁的霏霏道:“麻烦让一下。”
“哎,别着急走啊,还有一首歌和道别呢。”霏霏还以为他不清楚演唱会的流程,下意识地提醒他。
陆祺回头看了一眼离他很远很远的顾琅言,心中五味杂陈,那股酸胀的疼痛再次占据了他的身体,疼痛似乎会顺着血液流动,流淌到四肢,疼得他指尖都跟着发麻。
陆祺轻轻摇头,微微弯着腰,这是他疼痛时的动作。
霏霏一脸茫然,只能让出位置。
陆祺沿着台阶小步地挪动着,扶着把手,一步一步走出霏霏的视线之外。
陆祺知道这场演唱会还未结束,也知道顾琅言还会再说一些道别的话。
可陆祺根本不想听那些话。
无非就是“后会有期”“下次再见”罢了。
陆祺心知肚明,他和顾琅言不会再有下次见面的机会了。
他和那个十八岁意气风发的少年早就越走越远、形同陌路了。
他本来就是因为一些烦心事,想让自己的大脑得到休息,才一时鬼迷心窍想要来看这场演唱会的。
如果时间回到过去,他未必会再次作出这个决定。
陆祺甚至没有带走那根荧光棒。
走出体育场的那一刻,心脏忽然平静了下来,恢复了往常的古井无波。
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抽离,只剩下一个空壳,孤零零地站在场外。
夏夜的晚风明明是轻柔的,可风一吹,陆祺忍不住地颤抖,寂寞如决提的潮水般翻涌,冲刷着陆祺单薄的身躯。
陆祺不再回头留恋这短暂的快乐。
他没有留下自己曾来过这里的痕迹,也没有带走任何关于这场演唱会的回忆。
他不敢举起手机记录,因为他怕自己被困在这里。
陆祺低头,余光瞥到帆布包,想起包里的周边,一时间有些踌躇。
他并不想把这些东西带回去,但就这么丢掉也太可惜了。
晚风毫不客气地灌进衣服里,将衣服吹得鼓起了一块,奥体中心外停留着许多没买到票的粉丝,她们看不到顾琅言,只能站在场外听着他的歌声。
陆祺随手将帆布包送给一个粉丝。
粉丝对他道谢,整张脸写满了惊喜。
陆祺忽然想起下午那个粉丝对他说的话,于是原封不动地对这个粉丝说:“要一直喜欢顾琅言。”
粉丝疯狂点头,声音有些颤抖:“我会的!”
返程的地铁上,到处都空荡荡的,仿佛下午拥挤吵闹的车厢只是一场梦境。
随手刷了下朋友圈,许多老朋友都在朋友圈分享了顾琅言开演唱会的讯息,也有人分享了在现场的照片。
那种熟悉的感觉又来了。
陆祺又生出了那种错觉,整个世界都在顾琅言的镜头之下,播放着他的身影,而陆祺是多年未见的老友,更是台下的普通观众。
于是一曲结束,他十分有分寸地后退一步,理性地不去打扰他,回到属于自己位置。
*
回到家时已经接近十点,陆祺简单煮了一碗面条,边吃边回复消息。
陈知行连发了好几条二十多秒的语音,陆祺懒得听,干脆给他拨了一通电话过去。
电话响了大概几秒钟就被接通了。
“喂,怎么了小棋子?”陈知行那边人声喧哗,人声掺杂进音乐鼓点声中,听得不是很清晰。
陆祺下意识纠正他的称呼:“都多大了,还喊我小棋子呢。”
陆祺有些无奈,这个称呼从他十八岁一直伴随到现在二十九岁。
“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没事,看到你给我发的消息了。”
陈知行喝了口酒,“我就知道,你又没听我的语音是吧?”
陆祺懒散地应了一声。
“没什么大事儿,”陈知行的声音吊儿郎当的,没个正形儿,他这人就是江湖上人人喊打的“浪子”,“就是问你来不来喝酒,我买单。”
陈知行是陆祺发小,两个人关系好了二十多年,毕业后陈知行选择创业,自己开了一家酒吧,正好赶上大势所趋,如今他的小酒吧早就扩建了一圈,甚至还开上了分店,深受小年轻和大学生喜爱。
陆祺笑着调侃他,吃完最后一口面,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唇:“呦,看来陈公子今天心情不错啊,这么大方。”
“哪次喊你来让你掏钱过?你别在这儿埋汰我,赶紧过来。”
陆祺没过多犹豫,把碗洗干净放好,转身出了家门。
他把车钥匙的环挂在手指上,随意地转了几圈就踹回兜里,打了辆车去“不夜天”。
换做平日,陆祺大概懒得去喝酒,但今天不太一样。
他刚去听了一场前任的演唱会,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如果只是在家里躺着,恐怕这又是辗转反侧孤枕难眠的一晚。
这样的夜他经历过太多了,太难熬了。
陈知行站在酒吧门口,“不夜天”三个大字歪歪扭扭的,像短路的电线,时明时暗,据老板陈某人所说,他要的就是这种战损风,陆祺看到这酒吧的门头,下意识皱了皱眉,果然,不管多久他都欣赏不来这种设计风格。
见到陆祺从出租车下来,陈知行掐灭了手里的烟,“没开车啊?”
“不是喝酒吗,省得找代驾了。”陆祺看了一眼陈知行手里的半截香烟,鬼使神差一般,“还有吗,给我一根。”
陈知行一脸惊奇,陆祺背对着路灯,半垂着头,刘海的阴影遮住了他的眼睛,看不清神情,陈知行没多说什么,干脆利落地给他点了根烟。
陆祺捏着香烟,囫囵吞枣地吸了一口。
他吐出一口灰白色的烟雾,烟头一抹猩红在黑夜中格外突兀。
陆祺没有陈知行那么大的烟瘾,偶尔压力大的时候才会来上一根。熟悉的气息在唇间回荡,翻翻滚滚飘进身体里,有点呛人,但却能带来一瞬间的麻痹,至少在这一瞬间陆祺的大脑是彻底放空的,只能感受到尼古丁缓慢地压制躁动的灵魂。
在门口抽了一半,陆祺这才感觉身体好受了许多。
陈知行带他坐在吧台,亲自给他摇了杯淡蓝色的鸡尾酒,还点缀上柠檬片和薄荷叶。
玻璃杯内,淡蓝色的液体自下而上地滋滋冒着泡。
陆祺轻抿一口,“不错。”
“老板亲自摇的,你当闹着玩呢?”
陆祺掀起眼皮,嘴角翘了翘:“说吧,找我喝酒有什么事?”
陈知行嘿了一声,他留着寸头,还带上耳钉,这架势看着有点混不吝:“怎么说话呢,没事就不能找你聚一聚了?”
陆祺挑眉,“行啊,太行了。”
“嗨,这不是怕你心里不好受吗。”陈知行转了转酒杯,语焉不详道。
但陆祺明白他话中的意思,他和顾琅言那点破事,陈知行差不多都知道,如今顾琅言回江云开演唱会,陆祺虽然没什么激烈的反应,但心里总归是不好受的。
陆祺慢悠悠喝了口酒,眼睛落在远处,不一会儿就失了焦距,“没什么不好受的,人啊,哪能被以前那点小事绊住呢。”
他这话说的倒好听,但陈知行显然是不信的。
“更何况,你知不知道越是有困难就越要迎难而上啊。”陆祺拉长了尾音,带着点微醺的醉意,思绪放空了,他说话便凌乱了起来。
陈知行摸不着头脑,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所以呢?”陈知行是直性子,不墨迹,他不懂就直接问。
陆祺低着头又笑了几声,“所以啊,我去看他的演唱会了。”
【作者有话说】
依旧是试阅,计划是先写三万字的试阅找找感觉,第一次写这种类型的文
燕燕:我什么时候才能跟老婆说上一句话??
作者:别急,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