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试卷发了下来,陆祺仔仔细细把错的题都过了一遍,心里十分满足。
他盯着手里的两份试卷,一份是他的一份是顾琅言的,心里忽然又空荡荡的,顾琅言的试卷非常完美,老师着重表扬了他,他是八班的第一名,同时也排在年级第三名,虽然在八班的成绩单上他们两个的名字离得并不远,但分数却是差了一截。
这一截距离,不知道要多久才能赶上。
快乐没有持续很久就被无限的失落低沉侵占,陆祺摸了摸胸膛,呼出一口气。
一直到放学顾琅言都没有主动提起奖励的事,陆祺虽然好奇但也不会再次主动去问,显得他多么迫不及待贪图奖励似的。
陆祺在心里冷哼一声,觉得现在看顾琅言都不是那么顺眼了。
一天一夜过去了,顾琅言还是什么都没有表示,陆祺终于有点按耐不住了,好奇心驱动着他做出下一步动作。
周五下午是家长会,八班的同学都被带去一个空的教室上自习,根据月考成绩乔峰重新调整的座位,陆祺和顾琅言不再是同桌了,但离得并不远,陆祺坐在他的斜后方,只要抬头就能看到他的侧脸轮廓,陆祺意识到这是最合适的时机。
陆祺撕下一张纸,字写得又大又潦草,一眼就能看出写字人烦躁不安的情绪。
陆祺写:“你什么意思???!!!”
他把纸条“啪”的一下拍在顾琅言的后背上,手掌隔着纸张触碰到顾琅言宽阔有力的肩膀。
顾琅言看了陆祺一眼,又看纸条,不露声色地笑了笑,回复:“急什么?”
陆祺看了他写的,更生气了:“是我急吗???????”
他写字极其用力,显然是把这张纸当成顾琅言了。
“周末有空吗?”
陆祺想了想,这周末周月萍是要去看望奶奶的,而为了让陆祺有更多时间学习,周月萍应该不会带上他一起去,他含蓄地回:“应该是有的。”
“那周末告诉你。”
被吊了两天的陆祺又一次上钩了,嘴角翘了翘,心里甜滋滋的,一想到这个周末可以见到顾琅言,心情都好了许多,那些烦躁和愠怒一瞬间都灰飞烟灭了。
空教室的广播音响有点问题,都已经下课两分钟了都没响铃,顾琅言站起来说:“下课了,该去卫生间的去卫生间,说话小声点。”
下一秒,教室里热闹了起来,陈知行第一时间坐到陆祺旁边,给他讲最新八卦。
“我感觉我们传纸条要小心谨慎一点了,前几天隔壁七班因为传纸条被大马猴抓个正着!”
“好像是五六个人一起传纸条,还在前面写名字了,所以大马猴不费吹灰之力就一网打尽了。”
陆祺满脑子都是周末顾琅言要给自己的奖励,根本没仔细听他说话,敷衍道:“啊?然后呢?”
“然后他们班谁和谁谈恋爱了、谁和谁分手了这种事儿就全被大马猴知道了,现在正在紧急排查呢。”
“哦,跟我有什么关系?”陆祺不太在意这些,他们传纸条又不聊八卦,不会泄露班级情报的。
陈知行见他没懂自己的意思,急得狠狠一拍大腿,疼得倒吸一口气:“你怎么不懂呢,这事儿咱们必须要引以为戒。”
陆祺用于舍得分出一点注意力给他了。
陆祺抬了抬眼皮,懒懒道:“怎么引以为戒?”
“嘶,这我还真没想好,难倒我了。”
陆祺在心里极其平静地翻了个白眼,“那你想好了再告诉我。”
“你也帮忙想想啊,这事与你我息息相关,绝不能草率了事。”陈知行表情严肃,他转念一想,“哎,我问问班长,他主意多。”
陈知行上手拍了拍顾琅言,“言哥,你说咱们的小纸条该怎么升级比较好,要不然弄一个密码本?或者我们研究一个加密文字?”
陆祺无语,暗骂了一句傻逼,真想把耳朵关上不想再听陈知行说话了,“……”
顾琅言倒一副认真思考的模样,“你刚才说他们传纸条的时候在前面写名字了,所以被马主任一网打尽,那最好的办法就是不写名字。”
陆祺:“……”
顾琅言竟然还真的在帮忙想办法。
“可是多人同时传纸条的话不写名字分不出谁是谁啊。”陈知行想到那天考试,他同时给三个人传纸条,差点没区分出字迹,最后还是凭借他天生的语感才读出来哪一条是谁写的。
顾琅言摸了摸下巴,余光瞥到听陈知行讲话听得两眼空空一脸生无可恋的陆祺,脑海中倏地闪过一个表情符号。
“要不然用代号呢?”
陈知行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又因为用力过猛感到疼痛而甩了甩手:“这个主意好啊!”
趁还没上课,陈知行把付炀和梁塘也一起叫过来了,宣布了这场重大改革。
现在的摆在眼前的困难是应该用什么代号比较合适。
陆祺心不在焉地听他们讲话,思绪早就飘远了,他现在整个大脑都被一个问题占据:顾琅言到底给他准备的奖励是什么?
他一会儿觉得顾琅言怎么这么好还给他准备奖励,一会儿又觉得这人迟迟不肯告诉他也太过分了。
只见顾琅言视线扫过正在发呆的陆祺,眼睛亮了亮:“用名字的谐音吧,比如……”
他停顿了几秒,“比如陆祺可以用一颗小棋子,国际象棋怎么样?这个符号还挺好画的。”
“我……”陆祺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陈知行就替他答应了。
“我觉得好极了!”陈知行瞪大了眼睛,满脸写着惊喜和期待:“那我该用什么比较合适?”
陆祺喉咙一哽,吐槽质疑的话硬生生被他吞了下去,他转过头去看梁塘和付炀的表情,也都是一脸认可,这让陆祺不免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有问题,为什么其他人就这么欣然接受了,没有一个人觉得幼稚吗?
陆祺的目光落在顾琅言身上,顾琅言察觉到他的视线,冲他笑了笑,露出洁白的牙齿。
陆祺迅速挪开目光,看向教室的大理石地板,他抿了抿嘴唇,舌尖在牙齿上舔过,忽然觉得这样似乎也挺有意思的。
提到“国际象棋”,陆祺回想起自己草稿本上的那颗小棋子,莫名有一种隐秘的欢愉在心底滋生,像一株藤蔓,张牙舞爪地缠住他的四肢。
当天晚上陈知行就兴冲冲地要用新的方式传纸条,陆祺被他磨得心烦意乱只能点头答应。
每次写字之前都要在前面画一个小棋子,陆祺写了几次就有点厌倦了,小纸条上的那颗黑色的小棋子越画越潦草。
但其他几个人甚至顾琅言都乐在其中,陆祺也不好说一些扫兴的话,只能强忍着烦闷陪着几个成年的男高中生玩起了新型过家家。
好不容易熬到了放学,陆祺感觉枯萎的自己重新活过来了,蔫巴的叶子注入了灵魂和血液,整个人精神状态特别好,陈知行还嘲笑他说他一道放学就精力充沛,不知道的还以为学校吸他阳气呢。
他们三人照旧一起在夜色中骑车回家,站在家门口,陆祺主动对顾琅言说:“那……明天见。”
顾琅言看得出他眼里满是亮晶晶的期待,也忍不住好奇明天陆祺会是怎样的反应。
他说:“明天见。”
“咔嗒”一声,两扇门同时关上,楼道里的灯暗下来了,窗外的星星忽明忽亮,月光像一层由光线编织的雾蒙蒙的网,笼罩在这片安静的大地上。
陆祺闭眼沉入梦乡,睡梦中,似乎听到了从遥远云端传来的,低沉、深厚又优雅的琴声。
第二天一早周月萍就去探望奶奶了,临走前周月萍不太放心陆祺,拉着他说了好半天话。
“在家好好学习,千万别贪玩,你看你月考成绩,”提到成绩周月萍显然不满意,“你这成绩在绵城算是还不错,但是放到江云就不行了,我之前打听过,在一中至少要排年级前十五名才有希望被江大录取。”
她似是埋怨,“我看你心思肯定不在学习上,不然不至于考成这样。”
陆祺以前在绵城的时候考试成绩就在年级十五名左右徘徊,现在转到一中了反而后退了两名,在周月萍看来这就是陆祺还不够努力学习的原因。
“我这么努力才把你转过来,到时候高考还得回绵城考,绵城分数线还高,你至少要考到年级前十,这样才稳妥。”周月萍莫名觉得心慌得厉害,“听到没。”
陆祺有点烦躁,周月萍只会看排名,根本不分析其他因素。
“跟你说话呢!”周月萍抬高了嗓音,眼睛都吊了起来像是下一秒就要发怒。
陆祺低垂着脑袋,嗯了一声。
周月萍离开家后陆祺靠在沙发上,眼神涣散着望着天花板,脑子里有一群妖魔鬼怪在打架,乱糟糟的。
他对周月萍的话感到烦躁,周月萍半谴责半埋怨的语气依旧停留在陆祺的耳边,不要命似的灌进耳朵里,即使陆祺堵住耳朵,那些话语仍然会顺着缝隙钻进来,如泰山压顶令他喘不上气,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成绩是否真的不达标。
最令他惶恐不安的,是顾琅言。
是他们两个之间高达七十多分的成绩差额。
这七十多分就像一道难以横跨的蜿蜒曲折的沟壑,陆祺只能眼睁睁看着这条沟壑的存在,根本无力填补。
手机在桌面上震动了几下,陆祺这才回过神来,一看原来是和顾琅言约定的时间到了,他站起身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衣服,暂时将那些烦恼按压了下去。
站在顾琅言家门口,陆祺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露出一个笑容,随即轻轻敲门。
门开了,陆祺却怔在了原地。
【作者有话说】
上学时期最美好的词就是‘明天见“了!
因为词汇量过于匮乏所以还是决定给章节名称换一种方式(之前真的想三个词要想半天!
求海星求评论~
顾琅言——标准的幼稚男高中生,什么都要往老婆身上扯,看到老婆炸毛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