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琅言打开门,安静得甚至有点诡异。
不对劲。
顾琅言心里忽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屋内一片漆黑,几个人相继走进客厅,陆祺只觉得脚下有什么东西软软的,顾琅言打开灯,屋内瞬间亮堂起来。
陆祺定睛一看,是一条毛巾。
再一抬头,陆祺被一片狼藉的客厅吓了一跳。
拖鞋被扯了出来,沙发的抱枕散落一地,挂在墙上的牵引绳也不知道怎么掉在了地上……
空气凝固了几秒钟,陆祺感觉到身旁站着的顾琅言明显气压低了几分。
陆祺刚想说点什么,就看见顾琅言脱下鞋一把捞起飞到一旁的一只拖鞋,一步一步走向窗帘旁鼓起的那一团。
“顾……”陆祺收回全部声音,眼睁睁看着顾琅言把藏起来的小白拖拽了出来,半蹲在地上,用鞋底在它的嘴上拍了好几下。
“啪啪啪”。
陆祺和陈知行面面相觑。
付炀倒是习惯了这个场面,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睿评:“小白上线喜提十连抽。”
小白挨了揍,付炀倒有些小人得志的模样,他非常自然地换了鞋坐到沙发上,他摸了摸被狗爪子刮出痕迹的沙发说:“言哥,该换沙发了。”
闻言,顾琅言又捉起小白的爪子,狠狠拍了几下。
陆祺在心里默数,这下是二十连抽了。
小白自知闯祸了,吐着舌头卖萌,眼珠子圆圆的,讨好似的小声“嗷呜”了几下。
这还是陆祺第一次看到顾琅言惩罚小白,每次来顾琅言家里都是干净整洁的,小白也是乖巧的,所以陆祺差点就忘了,小白是一只有拆家属性的萨摩耶。
顾琅言阴沉着脸拎着小白面壁思过,小白哼唧几声表示不满,顾琅言又拿着拖鞋朝它屁股上拍了两下,小白挨了顿揍,耳朵向后飞,委屈巴巴地撑着墙面回头看向陆祺。
陆祺作为被选中的人,又一次不争气地沦陷了,他走过去摸了摸小白的脑袋,小白动了动耳朵,得逞一般地对着陆祺吐舌头。
“不许卖萌!”顾琅言指着小白厉声道。
小白立刻收回了舌头,圆润的眼睛有一瞬间的暗淡,陆祺心软了,掌心在小白的身体上滑过:“算了吧,它也不是故意的。”
顾琅言一脸不可思议:“你在说什么?”
“我说小白都知道错了,没必要这样吧。”
“你别太溺爱它了。”顾琅言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今晚取消它的加餐。”
顾琅言声音带着不容置喙的坚决,陆祺扭过头对小白做了一个无奈的表情,“没办法了小白,你的顾琅言哥哥下定主意要惩罚你,我也没办法。”
陆祺冷哼一声,带着点谴责说:“真是铁石心肠。”
顾琅言闻言,动作一顿,有点好笑地勾着唇,调侃地说:“小棋子,怎么感觉你比我更像小白的主人啊?”
“我倒是想呢,你要是愿意的话我非常乐意。”陆祺说,“还有,别叫我小棋子,说了多少遍了。”
顾琅言歪了歪头,心情好了不少,开始满嘴胡言:“我不,我今天许的愿望是什么你知道吗?”
陆祺迟疑地看着他,“什么?”
顾琅言故作高深,在陆祺的脑门上戳了一下:“是希望某人能允许我叫他’小棋子‘。”
“……”陆祺一时间不知道他说的到底是真是假,“你在开玩笑吗?”
“没有啊,我认真的。”顾琅言一脸认真,表情不似作假。
陆祺死死盯着他的眼睛,试图透过他的瞳孔窥探他的内心,可他的眼睛深邃无波,看不出一丁点别的情绪,陆祺只能垂下眼,内心疯狂地天人交战。
陆祺很久都没说话,久到顾琅言以为他不会做出任何回应,他一直手攥着小白的前爪,让它站着面壁。
陆祺忽然开口:“那我就……帮你实现愿望吧。”
他的声音很轻,但却蕴含着极大的力量。
顾琅言立刻就明白了他话中的含义,手一抖,在怀里乱扑腾的小白当机立断挣脱了出来。
但顾琅言不打算深究了,他拍了拍小白的狗头,心情颇好地说:“那我今天也帮小白实现愿望吧。”
顾琅言痛快地松开了小白,轻轻打了一下它屁股,又拉开专属于小白的零食柜抽屉,当场拆了一罐狗罐头,还在它的碟子上扔了一根“棒棒糖”和一根磨牙棒。
小白的眼睛“噌”地一下亮了,围着顾琅言转圈,舌头甩出好几滴口水,松软的尾巴扑簌扑簌的。
这算什么?
陆祺没搞懂。
直到小白吭哧吭哧吃完,两个人都没说一句话。
气氛有点怪怪的,陆祺撇了撇嘴:“我定的蛋糕快到了,等会下楼去拿,你们有什么想喝的吗我顺路买回来。”
梁塘高举手臂,两眼冒光:“深夜时刻,那当然是喝酒咯,今晚不醉不休!”
提到酒,陆祺皱着眉头,实在是搞不懂到底有什么好喝的,一想到那个味道陆祺就有点犯恶心,他不情不愿地说:“行,喝多少?”
“先买一箱?啤酒就行。”
“陈知行你没开玩笑吧?你要喝死啊?”陆祺瞠目结舌。
“啤酒而已不至于,我陪你下去买吧,你一个人应该拿不完。”陈知行说着就站起身准备出发。
顾琅言突然插话道:“不用了,我跟小棋子去买吧。”
“……”陈知行失声两秒钟,骤然抬高嗓音说:“什么鬼?陆祺你怎么不反驳?就这么让他叫你’小棋子‘?你变了……”
“陆祺,你不用因为今天是言哥生日就这么忍辱负重吧?”付炀也觉得奇怪。
“难道是我们陆祺终于放弃抵抗了?”梁塘咂摸出一丝丝不对劲,“说吧班长,你对他做什么了?”
瞬间沦为众矢之的的顾琅言没觉得任何不对劲,摊开手装无辜:“我什么都没做啊。”
陈知行表示不信,用着探究的目光上下打量陆祺。
陆祺被他盯得浑身难受,咬了咬牙,不禁后悔自己一时鬼迷心窍。可是说出去的话就如同泼出去的水,收也收不回来。
他现在实在是不想看到顾琅言,太难为情了。
陆祺没好气地说:“我不跟你一起去,陈知行!”他喊道,“咱俩一起下去。”
陈知行看了看顾琅言,又看了看陆祺,无奈道:“哦,行,那走吧,正好我们点的外卖也到了。”
取完外卖上楼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多了,陆祺小心翼翼地把蛋糕拿了出来交给顾琅言,顾琅言给每个人都切了一块儿。
陆祺捧着蛋糕的纸碟子,小口吃着。
陈知行两三口就吃完了,正要再去切一块的时候余光注意到了陆祺,他张了张嘴道:“我怎么感觉陆祺的那一块比我们的都大呢?”
“……有吗?”陆祺看了眼自己碟子里的小蛋糕,奶油甜而不腻,夹心是草莓和菠萝的。
当事人顾琅言云淡风轻地说:“我的眼睛又不是尺,哪能给每个人都分的一样大。”
话虽如此,但陈知行还是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他舔了舔蹭到嘴边的奶油,很快就将这个谜团抛之脑后。
那天几个大男生围坐在一起喝酒、聊天、打游戏,陆祺不爱喝酒,所以顾琅言特意给他买了两听水果味的鸡尾酒,喝起来甜滋滋的,一点都没有苦涩的味道。
陆祺一边喝酒一边往嘴里塞水果,还腾出一只手揉弄趴窝在一旁的小白。
灯光大亮,窗帘将窗外的景象遮挡的严严实实,根本看不出来此时已是凌晨。
投影仪播放的不知道是谁的歌单,又苦又愁,一点都没有青少年的活力。
付炀应该是喝多了,头靠在梁塘的肩上跟着唱歌,声音不大,但难听得突出。
人一喝多就会上头,嘴上稀里糊涂地说些有用没用的话。
“我现在越来越迷茫了……到底怎么办啊……”付炀吸了吸鼻子,双眼无神:’做人好难啊,活着好难。”
陈知行在一旁嗤笑出声。
在他眼里付炀这些话就跟无病呻吟似的,于是他毫不留情地嘲笑:“你个根正苗红的红二代哪来这么多多愁善感啊?”
付炀抬手轻飘飘地给了他一拳:“你不懂。”
“我确实不懂。”
陆祺大概知道付炀在忧愁什么,他扯了扯陈知行的衣角,小声说:“可能是和越潇吵架了,你嘴老实点。”
闻言陈知行更来劲了,像是故意为之一般声音抬高了许多:“活该!班花就该给他甩了!”
陆祺瞳孔一缩,赶紧看向付炀,付炀满脑子都是他的痛苦,整个人神智不清,似乎没听到陈知行这句话,陆祺松了口气,这要是让他听到,俩人非得打起来不可。
陆祺不赞同地瞪了陈知行一眼,陈知行撇了撇嘴继续喝酒。
忽然间电光石火在陆祺脑海中一闪而过,他有点怀疑陈知行是否也对越潇有着超出同学情的感情……
陆祺摸了摸下巴,对自己的怀疑坚定了几分。
这下愁容满面的变成陆祺了,这可如何是好?陆祺作为旁观者看了这么久,越潇和付炀那可是实打实的两情相悦,虽然之后如何他暂且不清楚,但……陈知行应该不会做些什么别的举动吧?
陆祺左思右想又觉得不太可能,因为陈知行其实对每个女生态度都一样,平等地犯贱,他就是少年时代会被女生恨得牙痒痒但又能跟女生玩到一起去的那种男生。会在女生需要帮助的时候丝毫不嫌麻烦,也会开一些幼稚无伤大雅但讨厌的小玩笑。
顾琅言见他举着酒杯呆坐半天,玩心大起,从冰箱里拿出一罐饮料,屋子里的暖气得很足,没过一会儿瓶身周围就浮现了一圈水雾,悄无声息地靠近,然后把饮料贴在陆祺的侧脸上。
陆祺被突如其来的冰凉激得浑身打了一个哆嗦,他回头狠狠剜了一眼顾琅言。
“你干嘛?”
顾琅言把饮料放在他面前,还贴心地帮他打开。
瓶中“咕噜咕噜”地冒着泡,寒气顺着瓶口一丝一缕地飘出来。
顾琅言问:“怎么发呆了?”
【作者有话说】
小白:还有这种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