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复刻烟花,让陆祺再次正视自己的内心。
他承认,他还在渴求这份爱。
他一直都觉得自己少了点什么,这一天他终于明白了。
他少的正是顾琅言那份热烈的爱,他从来都不是甘愿过平淡生活的人,只是这八年来,能给他燃烧沸腾的爱的人不在。
那天的烟花在陆祺心里留下了一点印迹,他一直到很久以后都觉得那是一场绚烂易碎的泡沫。可后来顾琅言用行动向他证明,烟花易散,但他们的爱永远都不会冷却。
陆祺和顾琅言一直保持着不算密切的联系,断断续续的。
临近开学,陆祺也跟着忙碌了起来。
平时两人虽然说不上几句话,但陆祺并不沮丧,反而很轻松,像是压在他身上的重物消失了,他只需要按照自己的节奏一步一步、一点一点慢慢来就好。
八月底,眼看着开学在即,陆祺也跟那些有着“开学综合症”的学生们一样,每天都没什么兴致,好不容易坐在桌前看会儿书,看着看着就分神了,哪怕大脑空空什么都不思考,依旧看不进去。
陆祺随手点开朋友圈,他现在每天最重要的一个环节就是看晴晴的朋友圈。
晴晴是一个分享欲很强烈的女生,陆祺数过,她一天最多能发十几条,还是不包含那些发出来几分钟就被删除的部分。
晴晴的朋友圈内容大致分为三类。
最常出现的第一类就是她的自拍和他拍,小姑娘长得漂亮人也爱美,每次的照片都能让人眼前一亮;第二类是吐槽向,从吐槽老板也就是她表哥顾琅言,到吐槽同事瓶子,再到吐槽每天遇到的让她不开心的小事,简而言之,除了她自己,基本上她都能吐槽个遍,这是陆祺最喜欢看的一部分,因为顾琅言出现的频率太高了,而且在晴晴的文字中,陆祺似乎找回了点以前那个性格恶劣爱逗弄人,嘴巴有点坏的顾琅言;第三类是抒情向,作为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女生,正是有许多奇思妙想的年龄,她经常会发小段作文来回顾这一天的生活和工作,也算是她的工作日志和每日小结,她的文字很有感染力,每次陆祺看完心里都软软的。
除此之外,晴晴还会发一些抓拍视角的顾琅言,用她的话来说是“保留表哥的丑照以备不时之需拿来勒索”,但陆祺怎么看都不觉得那算丑照,明明那么好看,而且很鲜活,就算放到网上,也是会被粉丝追着喊“宝宝”“儿子”的程度。
尤其是这张。
陆祺的拇指不自觉地在屏幕上蹭了蹭,被他蹭的地方正好是照片上顾琅言刚睡醒时半眯着眼的侧脸。
大概是晴晴抓拍的时候没拿稳,或是着急了,画面有些模糊。
顾琅言眼神迷离,被人从梦中强行拽了出来,一脸茫然。
晴晴配文:鬼迷日眼的懵逼老哥。
陆祺嘴角翘了翘,屏幕下方弹出“保存成功”四个字时他才反应过来自己都做了什么。
指尖悬在空中几秒,最终陆祺还是没按下删除键。
把晴晴朋友圈里有关顾琅言的内容都看完,陆祺揉了揉酸涩的眼睛,他突然觉得自己现在的行为有些奇怪,像一个窥探者。
内心正在百般纠结,晴晴的消息忽然弹了出来,把陆祺吓了一跳。
【好心晴】:陆老师,在吗在吗在吗在吗
【好心晴】:小猫探头.jpg
【7】:在,怎么了?
【好心晴】:我代表我自己,来邀请你月底看演唱会,有空吗?(真的是我想邀请你来,没别的意思)
【7】:……
陆祺哭笑不得,感觉晴晴是故意在括号里标注这句话的。
就差明摆着告诉陆祺,是顾琅言想让他去看演唱会的。
陆祺看了一眼日历,顾琅言的演唱会在八月三十一号,周日。
好心情“啪唧”一下被拍碎了。
怎么偏偏是周日呢。
九月一号开学,八月三十一号学院开会,院长特意说了,让所有老师都来参会。
陆祺随手拿起一支笔,在指尖慢悠悠地转起来,说起来他的转笔技巧还都是跟顾琅言学的呢,只不过这几年一直没有精进,还维持在高中的水平,甚至因为无纸化办公的兴起,他连转笔的次数都少了很多。
这次可不是陆祺想拒绝,而是他真的有事去不了。
【7】:抱歉,周日那天学校开会,推不掉。
【7】:哆啦A梦下跪.jpg
【好心晴】:呜呜呜呜呜
【好心晴】:那没办法了
【好心晴】:粉红兔子祷告.jpg
陆祺盯着屏幕里,那只粉红兔子一脸虔诚祷告的表情,心里不是滋味。
这是他第三次拒绝顾琅言了,明明他才是拒绝的那个人,但心里却很不舒坦。
【好心晴】:算了算了,下次有机会再说吧!那陆老师我先去忙了,明天有彩排呢(大哭)
彩排?
陆祺心中一动。
他虽然没办法看顾琅言的演唱会,但是去看彩排倒是可以。
只是顾琅言会愿意让自己看他彩排吗?
陆祺犹豫着要不要说。
【7】:我可以去看彩排吗?我可以当助理给你打杂(憨笑)
陆祺特意发了一个看起来有些蠢笨的表情,让自己显得纯粹一些。
半分钟后,陆祺紧张兮兮地点开晴晴的消息,看到了一长串“啊啊啊啊啊啊”。
【好心晴】:可以!太可以了陆老师!你是我的神!你解救了我于苦楚之中!现在给你订机票可以吗!
陆祺哑然失笑,哪有让她订机票的道理。
【7】:不用,我自己订就行。
又过了半分钟,陆祺甚至还没选好哪一个时间段的航班,晴晴的消息又一次弹了出来。
【好心请】:订完了!(表哥报销
【好心晴】:[图片]
陆祺心想这也太快了吧?他点开航班信息一看,身份证号和手机号码信息准确无误,还是商务舱。
陆祺心里很清楚是顾琅言提供的信息。
甚至有可能是顾琅言订的机票。
他低着头,手指不听使唤地打出一行感谢的客套话,可脸上却露出一个满足、欣慰的笑容。
*
隔天中午,陆祺降落在南城机场。
几乎是刚从机舱走出来,陆祺就受到了顾琅言的电话。
“出来了吗?”顾琅言的声音带着点急切。
陆祺四处张望了一下,“还没呢,要走好长一段路。”
“嗯,”他顿了顿,“我在外面等你。”
陆祺眨巴了几下眼睛,一脸茫然,“你来啦?”
陆祺觉得很奇怪。
太奇怪了。
这种关系让他捉摸不透。
明明有几天没联系了,但一点都不会显得疏远,同时还有一些若有若无的暧昧气氛,这种微妙的感觉并不适合出现在他们之间。
陆祺皱了下眉毛,自己反驳自己。
为什么不适合出现在他们之间?
这个问题一下子把陆祺难倒了,他仔细回顾了一下从重逢到现在为止他的态度。
最开始是抗拒的,甚至是想要逃避的。
紧接着,在发现顾琅言的双相后,心疼夹杂着懊恼,断断续续又连绵不断的痛楚蔓延到全身上下每一个角落。
再后来他发现自己面对顾琅言的时候依旧会有些心动的迹象,也会对他心软。
陆祺摸索着发现顾琅言对自己似乎也没有彻底放下,然后他就开始有了与之前截然相反的念头。
他想听从本心,再试一试。
这个试一试,并不一定要回到曾经两个人相处的状态,只是陆祺给自己设定了一个界限,他想试着找到自己对顾琅言的感情究竟停留在哪一个阶段。
如果那个阶段里,他对顾琅言的感情依旧充沛,同时顾琅言也是同样的话,那么……也未尝不可。
“你不希望我来?”
“没有。”陆祺理清了思路,坦率地说:“我想你来。”
顾琅言静默几秒,“我也是。”
陆祺的脚下一刻没停,走得更快,迈得步子更大了。
陆祺能感觉到他们之间的暗流涌动,但这更像是互相试探的一个过程。
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但谁又不甘安于现状。
电话一直接着,陆祺有点手酸,但又懒得换上耳机,就这么一直举着,直到走到出站口,陆祺对着电话说了一句:“我出来了。”
不远处,一辆低调的黑车降下车窗,晴晴探出头疯狂地朝陆祺挥手,她看起来比谁都激动兴奋。
陆祺眼睛一亮,快步流星走过去,敲了敲后座的窗户。
车窗降下一条缝,陆祺看到顾琅言戴着墨镜,正在看自己。
他笑了笑说:“好久不见啊。”
他们自从那天一起看过烟花后,至少有半个月没见面了。
墨镜下的顾琅言挑了挑眉,“上车。”
陆祺拉开车门坐在顾琅言身边,一段时间没见,顾琅言依旧帅气俊朗,可能是精神状态好,他没有刚重逢时看起来那么病态的消瘦了。
陆祺欣慰地点了点头,“几点开始彩排?需要我做点什么吗?”
顾琅言抱胸,嘴角含笑,又起了想要逗弄他的心思,“你能做点什么?”
陆祺一愣,陷入一种思考之中。
他微微拧着眉,左思右想:“我……给你端茶倒水?”
顾琅言一脸好笑,摘下墨镜在手里转了一圈,眼睛里都是戏谑:“你觉得我需要你给我端茶倒水吗?”
“那……我给你捶肩按摩?”
“还有呢。”
“……”陆祺看得出来顾琅言是在故意逗自己,不过见他心情这么好,陆祺便也就顺着他说了:“那我还能做什么?”
顾琅言闷声一笑,“你什么都不用做,看我就够了。”
他们四目相对,空气中涌动着丝丝缕缕、带着微甜的暧昧。
陆祺并不反感,只是有些手足无措。
陆祺没来过南城,对一路上的景色都兴致勃勃的。
眼看着汽车走过一个又一个陌生的路口,高楼大厦更加密集,怎么看都不像是去体育场的路线。
“不去体育场吗?”
“先去吃饭。”
“你还没吃饭吗?”
顾琅言本来正在跟人沟通排练的事宜,闻言笑着关掉手机:“我早上吃了,你还没吃吧。”
陆祺摸了摸肚子,顾琅言要是不说的话恐怕他还感觉不到饿意,“我随便吃点就行,别耽误你彩排了。”
“不耽误,我们五点多去就行。”
陆祺悄悄看了一下手机,现在才十一点多,“去哪里吃饭?”
“酒店。”
“……”陆祺顿了顿,“你住的酒店?”
“难道你订酒店了?”
当然没订。
他看完彩排就回江云了,还订什么酒店?
顾琅言等了一会儿,没等到他的回复,掀起眼皮瞥了他一眼,觉得有点好笑:“你是不是没仔细看晴晴给你发的截图。”
陆祺茫然道:“看了啊……”
“那你知道,我给你订的返程机票是明天上午吗?”
陆祺的嘴唇动了动,慢吞吞打开和晴晴的聊天对话,翻到那张截图。
还真是明天的。
“……我才知道。”
顾琅言觉得他这副样子呆呆的,有点可爱,丝毫不给面子地笑出声,“嗯,现在知道了也不算太晚。”
“那我、住哪里啊?其实我今天晚上回去就行,没必要买明天的机票。”陆祺攥着手,有点难为情,看购票信息的时候他还真没怎么仔细看,满脑子想的都是要去见顾琅言了。
“跟我住一家酒店就行,我给你订好了。”顾琅言把一切都准备妥当,他耐心解释道:“我们是全程彩排,至少会持续到晚上十点,体育场离机场很远,你赶回江云至少两三点,太折腾了。”
顾琅言实在是太体贴太温柔了,考虑到了每一种状况,陆祺点了点头,心里翻起一股暖流,温柔地和血液融合在一起,流淌到每一个角落。
【作者有话说】
顾:老婆好感值+1+1+1
开始了无名无份的暧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