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时鲜铺面的大门, 被王逢年当着庄轻舟的面合上。
王逢年昨日刚知道庄轻舟从宁城赶了回来,今天就见到了,他呵了声。
江盈知在他身后探出头, 喝了口水, 指指门,“关门干啥?”
“哦,他不想进来, ”王逢年随口一说, 又道,“不过我跟他自小便不对付, 刚才同他扯谎, 说我们两个去逛。”
“要不, 请你赏个脸?”
外面庄轻舟仍旧在敲门,他想说的话还没说完, 这大门就给关上了, 他很不服气。
本来江盈知还想等小梅回来的, 今日又不开门做生意, 她听庄轻舟的声音吵得慌,所以应下了。
她指指后面那道只有一人能通过的小门,“从那里出去吧, 出了门就是大街。”
她留了张纸条给小梅, 然后毫无心理负担地把庄轻舟扔在门外,和王逢年一起从小门出去, 走到大街上。
街上的屋檐全都挂满了灯笼, 随风摇晃, 到处是挑着担的小贩喊:“麦芽糖”“蟹酱,新鲜的蟹酱吃不吃——”
有很多小孩穿着红彤彤的新衣, 坐在爹的肩膀上,或是被爹娘牵着,都在欢呼,“看谢洋戏去喽”
或者是不少渔民高喊着号子走过,肩上扛着五颜六色又巨大的船灯,后面跟着摇着船旗的渔民,黝黑的脸上满是笑容,还伸手朝街边的人们挥手,“都来看姚老大做的谢洋戏啊,那边还赏铜板和糖呢。”
江盈知听到这,问王逢年,“你不办谢洋戏?”
“办了,王良几个在忙活,”王逢年回她,他并不想应付这些东西。
他往边上走了一步,离江盈知更近一点,然后问,“你要去看吗?”
“我不去,我对看戏没有兴趣。”
两个人的谈话被一阵吹海螺的声音打断,迎面而来是一艘木船,几十个人扛着它,后面一堆的人在往路边撒糖,撒米,有人大声说:“来四湾那,看新船下海,都过来,到时候有饭给大家吃。”
紧随着就是震天的敲锣打鼓声,大家穿着红彤彤的衣服,一边走一边唱,后面则是好多个穿着戏服的人,全都是外洋来的戏班,说着别人听不懂的话。
这里到处都充斥着热闹与欢笑,对于海浦镇人来说,这是个很盛大的节日。
越往前走人越多,桥上都挤满了人,要过只能硬塞进去,江盈知停住脚步,她犹豫,“真的要过去吗?”
人越多她越不想往前凑。
王逢年跟她说:“前面有舞龙的,你要是不想看,我还有个去处。”
“什么?”江盈知问他,她对舞龙兴致缺缺。
“做你自己的船旗去不去?”王逢年偏头瞧她 ,又指指对面的小巷子,“那里有家做船旗的铺子。”
江盈知倒是来了兴趣,“船旗也可以自己做的吗?”
“可以,”王逢年领着她往前慢慢走,“看你喜欢什么样子的,船旗可以印自己名字,另外的定风旗上的图腾也能选。”
两个人并肩走着,路上有行人路过都要瞟一眼,江盈知只顾着问,“图腾?原来可以自己选图腾的,我还以为只可以用鳌鱼。”
王逢年走在外侧挡着人,他说:“其实只可以用鳌鱼和海泥鳅,鳌鱼在古代传说里能立四极,也就是极远而宽阔的地方,大家认为能辟邪。”
“至于海泥鳅,”他轻轻笑了声,“是大家嘴里说的龙王外甥,专门管鱼类的鱼皇帝。”
要是在街上逛,没话聊两个人会显得很别扭,可这会儿江盈知倒是全无这种感觉,她觉得很有意思,“这海里的泥鳅也能当统领了。”
王逢年见她爱听,又说了点其他的,比如渔民三月出海,看见第一条大鱼浮出水面的时候,要敬奉它为鱼神,撒米粒,送它船旗,以保佑平安。
又比如渔民把海里不认识的鱼称为海怪,又叫海和尚。
如此便一路聊着,穿街过巷,到了一间屋外挂着五颜六色船旗的铺面,店里有伙计过来迎接。
“王老大,你上次要的料子全都到了,请跟我上楼来。”
伙计在前面领路,请两人坐到靠窗的包间里,窗户大开,能看见底下吵嚷的人群。
等江盈知看够了,转身的时候桌上已经摆了很多三角旗,颜色红黄黑白等都有,还有同配色的波浪边。
“你可以自己搭一搭,”王逢年把旗子转过来,“我的第一面船旗是我娘在的时候,她领我来这个铺子里做的。”
“那时你配的什么颜色的,”江盈知问了句,她知道王逢年的娘早就故去了,只有一个不着调的爹。
王逢年点点红色的旗子,“是红旗黑字,没有边,没有写名字,只写了个顺字。”
“那我写个满字,”江盈知挑着不同颜色的船旗,顺嘴接话,她挑出蓝色的旗子和白边,最喜欢这个配色。
王逢年突然说:“所以是船满鱼满网满。”
“你还记得啊,”江盈知有点惊讶,那还是她被王良请过去教老王头做饭时,顺嘴说的。
王逢年嗯了声,“很顺口。”
他又说:“船旗除了写自己名字,还要写吉利话,你看看。”
他又把一本小册子递过来,江盈知看了眼,上头全是诸如吉星高照、风调雨顺的话。
她选了个四海平安和年年有鱼,桅杆上的定风旗她还是要了鳌鱼旗,虽然绣的麻烦了些,可真的很威风。
船旗是船的门面之一,不能马虎,王逢年让她多做点,总有用得上的时候。
光做船旗,江盈知交了二两的订金,毕竟这不管花边还是鳌鱼都得要绣娘一点点绣,很费时费力。
至于上头要印的满字,店家让江盈知自己写在纸上,到时候拓印到木块上,木工师傅会刻好,可以直接用,这块印板会永远留在这家店里。
她写了个很端正的满字,店家笑着收起,“等刻好我就给你放在左边这里啊。”
王逢年朝着店家微微点头,毕竟他名字的印板就在那。
江盈知从铺子的楼梯上走下来,她语气透露着兴奋与欢喜,“以前对船的期待只有一点,现在我对新船的期待已经很高了。”
大概是有了参与感,而且在自己选着船旗配色的时候,都给她这艘船是她的那种确定感。
王逢年面上有了浅淡的笑意,“等它造好还有点不少时间,倒是船旗的话会早些,到时候我会告诉你。”
从卖船旗的铺子里出来,其实还早,王逢年也没有想过去街上,又热又挤,他提议,“不如去做灯,今晚还有鸟灯舞。”
“你会做灯?”江盈知倒退着走了几步,王逢年说:“别这样走。”
他又回答她的问题,“会做一点,你会不会?”
“我不会啊,”江盈知摇摇头,她没有做过灯,尤其是竹篾做底纸糊的灯。
王逢年今日出奇的有耐心,“我可以教你,你学会了,也可以给你妹妹做一盏。”
“走吧,这压根难不倒我,”江盈知很自信。
到了专门做灯笼的铺子里时,她蹲在地上一脸懊恼,“比我想的要难。”
不是那种直筒形的灯笼,铺子里挂的灯笼都是各种形状的,比如鱼灯,有鲳鱼灯、螃蟹灯、龙虾灯,双合鱼的这种灯形很有意思,是一身两个鱼头的。
除此之外还有鸟灯,海鸥、海燕或者是白鹤,每个都栩栩如生,但难度不小。
要割竹条有的还要往回压,以及牢牢固定,江盈知对做食材雕花很感兴趣,也能耐得住性子,但是这种只有根细骨架要拼接的,她沉默地想,现在说买还来得及吗。
“那你帮我吧,”王逢年拿着白宣纸,他低头寻找合适长短的竹篾,轻声说:“我给你做个白鹤灯。”
“不要给我做啦,你自己给自己做吧,”江盈知觉得奇怪,“我可以买。”
王逢年没有立即接话,他选好竹篾抬起头说:“那你到我这买吧,我很便宜。”
江盈知见他刚不说话,以为被打击到了,没想到他这么说,又扑哧笑出了声,她点点头,“好啊,但是要看看王师傅的手艺。”
“王师傅手艺挺好的,”王逢年回了句,他不是在说假话,他的手很灵活,几根竹篾在他的手里弯来绕去,立马有了鸟头的形状。
他做的骨架并不复杂,不需要太多细骨骼,只是拼接的时候相对麻烦了些。
江盈知坐在个小矮凳上,并着腿,给旁边真正的纸灯师傅让路,托着腮说:“要这是鱼骨的话,我能给你搭一个仙鹤。”
“那要很大的鱼骨了,”王逢年说完,又很顺口地喊,“小满,帮我拿一下那边的浆糊。”
“这个吗?”江盈知拿起地上的浆糊,伸手递过去,王逢年也伸手过来接,他温热的指腹搭在她的手背上,轻轻的碰撞,而后又立马撤离。
江盈知抬眸看他,王逢年低垂着眼避开,手摩挲着浆糊罐子,罐子壁上有浆糊,他的手指也沾了点。
明明这间铺子里充斥着很多的声音,篾匠在劈着竹子,纸匠一边哼调子一边喊旁边的人过来拿灯笼,还有店家招呼其他人的声音。
吵嚷纷杂,这一处却又出奇得安静,有的人都能听见自己怦怦如雷的心跳。
当男女双方不说话时,氛围便变得奇怪起来,像是平静的海面在积蓄汹涌的波涛,只等待大潮汛的来临,而在此之前,似乎风平浪静。
“那个,”江盈知尝试开口。
王逢年说:“要不”
两个人的声音撞在了一起。
没有出现相互谦让的戏码,而是王逢年接着说:“我的骨架做完了,等会儿让其他师傅糊纸吧。”
“到时候记得跟我买。”
“嗯,回去吗?”江盈知还是把话问出了口。
王逢年撕着自己手上的浆糊,心下叹气,他没有答应,只是说:“有家鱼铺的青蟹特别好,膏黄足,你要不要去看看?”
“这么快就有膏黄了?”江盈知又变得活泼起来,“那走走,我看看是什么品种的青蟹,我们西塘关口的青蟹还不够肥,只能吃点蟹肉。”
王逢年把自己的白鹤骨架托付给纸匠,说是请他先糊,晚点会过来拿。
之后带着江盈知绕到了一家鱼铺里,那也是在小巷子里,门面不大,海鲜全摆在门前,盆里装着不少海货,很多大鱼,但是她一眼瞟见了大盆里的螃蟹。
她立即蹲下,仰头问店家,“我能抓起来看看吗?”
“白送你都行,”店家咧着嘴笑,本想说自己受过王老大照拂,这些螃蟹是专门留给他的,看到王逢年的眼神后,还是没有说出口。
江盈知抓了只螃蟹在手里,原本张牙舞爪的螃蟹立马老实了,她沉浸在看螃蟹里,很少有人看螃蟹都会笑出来。
笑容爬上她的眼角眉梢,江盈知反反复复地看,尤其盯着反面的软甲壳看了很久,确定是黄油蟹。
它的壳里和蟹腿都已经透出橙黄色来了,这就表明里面积蓄了满满的膏黄。
正常的青蟹到了立秋后才渐渐变大,肉肥且蟹黄多。
但是黄油蟹却不一样,它也是青蟹,却是热夏里母螃蟹爬到沙滩上,受到暴晒后,蟹膏慢慢地转变为蟹黄。
持续的高温会让它的身体基本全是蟹黄,像是凝固的黄油,行家管这个叫化油,江盈知手上拿的这一只,就是最好的“头手”,整只螃蟹除了薄薄一层蟹壳外,里面全是蟹黄。
她如果现在折断螃蟹的任意一只蟹腿,从折断处就能看见,那蟹黄如同融化了的黄油一般,从断口缓缓流出来。
至于稍微差点的,没有完全化开的叫作二手,其次就是膏油蟹,里头会有橙红色的膏块,吃起来有点沙沙的口感,却也很好吃。
江盈知很少能看见野生的黄油蟹,而且是这么好的头手蟹,毕竟野生的要价特别贵。
后世的手段很多,到她主厨的时候,有些黄油蟹是人工用特殊的灯光,强行促黄得来的。
她真的很惊喜,对着手上的螃蟹爱不释手,忙问店家,“这盆螃蟹能不能都卖给我,价钱好说,要是还有的话,我还要。”
店家看王逢年,王逢年说:“他卖的,家里有子侄养青蟹,有这种膏黄蟹拿出来卖的。”
“哎哎哎,对对对,”店家只管附和,而后才找回到思绪,立即道:“都卖给你,我们海浦青蟹多,晚些海滩上都是,这膏油蟹虽说难得,可毕竟我们那岛上青蟹多,这样吧,你给五十文一只好了。”
“我们以前也没有卖过这螃蟹,你是王老大带来的,就是熟人了,以后还得仰你多照拂,就给这个价吧。还有没有的话,我今晚就跟我大伯说声,让他给你找点来。”
店家边说边扯旁边的稻草,随意在手上绕着圈,“我帮你把这螃蟹绑起来。”
“不要绑,不要绑,”江盈知赶紧说,“再卖给我个桶吧。”
“啊,那行吧,”店家百思不得其解。
江盈知这段日子以来,除了看见江珧柱外,很少有这么激动的时候了,哪怕看见海参鲍鱼她都觉得习以为常。
但是她很喜
欢吃螃蟹,尤其没有蟹鳃蟹胃,只有满满蟹黄的螃蟹,谁不喜欢。
王逢年轻松提着水桶,走到她旁边,偏头问道:“这么高兴?”
“那当然,”江盈知这会儿又喊他年哥,“我们有句话叫作螃蟹上席百味淡,你就知道螃蟹有多好吃了。”
“你跟我去食铺,我做给你吃一顿就知道了,”江盈知语气都很轻快,“不过这么好的东西,不能加其他调料了,只能清蒸。”
“等下回青蟹熟了,我请你吃面拖蟹,肉蟹煲、干锅蟹,”她说了几个又闭上了嘴。
王逢年说:“怎么不讲了,不是还有好多吃法。”
“讲不下去了,我馋了,”江盈知实话实说。
王逢年闷笑出声,不过倒是加快了步伐。
一上午逛下来,回到渔港,出奇的人少,庄轻舟也早就走了,江盈知在前门喊了几声,没人应,里头没人。
又绕到后门去,一看小梅给的纸条,她回来了一趟,留了句中午在外头吃不回来,带了海娃和秀秀还有顺子几个人玩会儿。
江盈知把纸条压在板子底下,说了句,“有口福的时候也没有赶上。”
“年哥,你吃几只?”江盈知到了灶房里,那问话就很自然,她小心拿出黄油蟹,准备自己吃一只尝尝味,其他的螃蟹肯定要留着跟家人一起分享。
王逢年在生火,他不是能干站着等吃的人,熟练地打着火石,“我吃一只,我不爱吃蟹 ”
“那吃不吃面,三鲜面,”江盈知又问,她把螃蟹折好放进蒸笼里,从旁边的长桌处找丝瓜。
王逢年没拒绝,江盈知开始舀面揉面,最后削丝瓜,切着丝瓜还在哼着歌。
“在哼什么?”王逢年问了句。
江盈知把切好的丝瓜放在一旁,捞出虾的时候说:“你要听啊,那我给你唱一段。”
这首摆鱼宴真的很符合她现在的心情,她也不害羞,直接开始清唱,“对虾跳进油锅里,螃蟹抢着上砧板…,红烧墨鱼香,大汤黄鱼鲜…”
最后她提起旁边放了海蜇的篮子,笑眯眯地唱完这一段,“海蜇皮一大篮,呦喂呦喂”
唱的人欢声笑语,听的人专注而温柔。
王逢年想给她叫好,但说不出什么好听话来,江盈知倒是啊了声,急急忙忙往锅里倒水,“我忘记给这口锅放水了,我的锅可不能烧了。”
终于忙活好,坐下来吃饭已经是晌午后了,这也不是两人单独第一次吃饭了,江盈知没在意,她要好好享用这只黄油蟹。
从头到尾,她连头都没有抬一下。
江盈知吃螃蟹,总是喜欢先吃蟹腿,她喜欢把好的东西留在最后慢慢品尝。她掰下一只蟹腿,又沿中间折断,用小一点那端的蟹腿塞进大的蟹腿里,慢慢把蟹肉推出来。
这蟹腿里是蟹肉,壳里沾着薄薄一层凝固的黄,尝了不过瘾,她拆开蟹钳,当蟹钳被扒开的时候,露出里面大块雪白纹理分明的蟹肉。
而蟹肉又被犹如蒸好的鸡蛋羹那样滑嫩的蟹黄包裹着,江盈知完全没有准备醋碟,只是清蒸时放了姜片,但蟹肉入口,没有任何腥味。
她只感觉自己吃了更大块的江珧柱,但是又比它要鲜要嫩,尤其是那一层蟹黄,真的跟鸡蛋羹一样嫩,又有着鸡蛋羹完全没有的鲜香。
这一口吃完,她品味了会儿,没有急忙拆开蟹壳,而是又拿过来一只碟子,才开始从蟹壳中间切开,随着咔嚓一声,满满的蟹黄便映入眼帘。
蟹壳里全是膏和黄,没有多余的东西,蟹黄里还混着橙红色的膏,要是把螃蟹放下来,那蟹油会缓缓渗出来。
江盈知欣赏了好一会儿,头一次没有舍得吃,犹豫了会儿还是拿过旁边的勺子,从中间开始挖出满满一勺。
这一勺里有蟹黄、蟹膏,还有隐藏在底下的蟹肉,进嘴后不显得很干,蟹油在里面起了调和的作用,是另一种绵密鲜香。
她头一次吃得很满足,那种鲜味刺激着味蕾,带来的极致体验,以至于吃完后,她有点出神,面都没有动一口。
因为这个时候吃面,面哪怕叫三鲜面,也难以抵挡她嘴巴里的这种鲜味。
“那么好吃吗?”王逢年疑问。
江盈知看他,立马强调,“真的很好吃,你觉得不好吃?”
王逢年压根没吃,光顾着看她吃了,把自己的螃蟹递给她,“你这么喜欢吃,你拿去吃吧。”
“我真的不爱吃。”
江盈知真的很不解,又反复追问,最后美美吃了两个黄油蟹。
吃完后,刚收拾完灶台,门口响起了敲门声,是在院子边的侧门,外面有人隔着门喊,“小满师傅,小满师傅,有没有人?”
江盈知一拍脑门,差点忘了跟新丰楼大师傅约好了,她赶紧回道:“来了,大师傅你等等啊。”
“小满师傅,我来找你切磋厨艺了,”新丰楼大师傅手里提着不少东西,他身后的伙计也提着很多的食材,面色带笑。
江盈知惊讶,“快请进快请进,怎么带了这么多东西来?”
“找你切磋,肯定不好空手上门的,这些是我备的一点薄礼,第一次来你食铺里,”新丰楼大师傅笑容满面,他提提自己手里的袋子,“也没有拿什么,就带了点干贝、鲍鱼还有海参这些。”
“我们旁的东西酒楼不多,就这个东西多,真不贵重。”
“后面拿的是食材,自己上门切磋来了,东西怎么好你自己出,我干脆拿了。”
他让伙计把东西拿进门,自己也进去了,然后惊讶,“王老大,你怎么也在这?”
新丰楼大师傅寒暄,“好久没见你赏脸到我们酒楼里吃饭了。”
以前王逢年可是新丰楼的常客。
王逢年掩下不耐烦,他找了个借口说:“最近没人请。”
新丰楼大师傅干笑一声,他们酒楼天天有人做宴,都在那说王老大不来。
他只好转向江盈知,诚恳地说:“小满师傅,原先想着切磋切磋,这会儿看王老大在这,要不到时候请他做个评判?”
“我最近做的是道新学的菜,也想多听听旁人的意见。”
江盈知当然没有不应的道理,“成啊,他是你们那的常客,也吃过我做的,肯定能评判得很公允。”
王逢年不确定地问,“要我来评?”
对面两个人一齐点头,觉得他看上去就是个很正直的人,评价肯定很公允。
王逢年无话可说,找谁不好找他。
他是个偏心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