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厨师的切磋, 虽然想要个评判,但重点在相互交流。
新丰楼大师傅洗着菜的时候说:“自打吃鱼宴输了,别人虽笑话我, 我自己倒是想得开。”
“出去岛外一趟, 就觉得你那日说鱼有百味,人尝千味,倒是真妙, ”大师傅同江盈知说, “我那会儿转道去了临安,在那尝到了一道菜。”
“是从湘省那边来的厨子, 他有一做法, 把他们湘省山里的枞菌拿来同海参一道炖, 我当时就想,这不白白糟践东西。”
“当即点了一道, 尝后发觉真是我自个儿把自个儿框住了, 这些年老是做相同的菜, 闭着眼都能做, 放什么东西,用什么调料,也是实在无趣。”
大师傅倒是个很坦荡的人, 甚至还感谢了一番江盈知, 说要不是她横空出现,叫他明白人外有人, 怕是这会儿都还倨傲着。
因为人总是喜欢被追捧的, 尤其在一年又一年的追捧里, 整个人都开始浮躁起来,也变得格外倨傲, 觉得在整个海浦,自己已经站到了顶尖。
而江盈知的出现,是
在海浦所有厨子脸上,都狠狠踩了一脚,让他们知道,有人年纪轻还这么厉害。
让江盈知听了都觉得不好意思,连连客气几句,后面她倒是真心实意地说:“出去见识总是好的,外头风味广,人的口味杂,吃的东西多,见了别人做的那些东西,总能有些感悟。”
“这食道不就跟佛道一样,也要参悟,参出点名堂来,这在吃的上头手艺也更为突出精进。”
江盈知片着鱼肉,准备剁成鱼泥,她思索会儿又说:“虽则大师傅你今日找我来切磋,可又拿了这么多东西上门,我也总不好心安理得收下。”
“顺嘴说几句,海浦现有的菜都太过于老底子了,意思是一尝正宗又好吃,这些肯定也要有人传下去,不过要是多引些外来的菜式,生意肯定也要好不少。”
大师傅点点头,又笑道:“你教给鸿兴楼的那些菜,我尝过,确实风味独特。”
“尤其那道酸菜鱼,我让伙计去买过很多次,腌的这菜跟雪菜味道不同,我自己琢磨了许久,也腌不出那个味道。”
“倒是不适合你们新丰楼,就胜在新奇,你们新丰楼以鲜出名,不如多去姑苏,那地的菜很适合你们多学点,不管是银鱼干同火腿一起烧,还是醉鲤鱼,那生意自然也会比以前更红火。”
江盈知如此说,而且她觉得鸿兴楼和新丰楼两个就不是一个赛道的,竞争起来很没有必要,与其相互攀比竞争,还不如各发展其所长,百花齐放。
“说得极是,倒真该去瞧瞧的,”大师傅应声 ,已经在琢磨让谁去一趟学点东西了,毕竟姑苏离海浦还挺远,来回不容易。
“要是真去的话,到时候也给你带些他们那地的银鱼干和糟鱼来,我知道那地方这些干鱼都很不错,”大师傅心里想着,嘴上便说了出来。
江盈知先谢过他,两个人做菜的时候会闲聊,从陈皮如何选,到鸡去哪里买能买到正宗三黄鸡,又聊咸的鹅肉炖狮子头,滋味到底有没有说的那般好。
如此江盈知的鱼泥已经搅打好,那细密一点刺都没有,她今日只想做一顿鱼肉馄饨,明日早上摊子上就卖这个。
她弄出来的鱼肉油润而有黏性,没有完全剁碎,也保证了鱼肉的颗粒,她用扁平的筷子一刮,往馄饨皮上一抹一捏,馄饨成型,她挨个放在盘子上。
“这要是三月的刀鱼,做成馄饨倒是不错,”大师傅感慨了句,他有些不明白,海鲈鱼的味道比起刀鱼来可差得远了,并不大适合做成馄饨。
而刀鱼做成的馄饨,早春出来的鲜货,鱼肉紧实细腻,而是馄饨皮用的都是厚皮,而不是薄薄的一张,一咬就破。
这种厚皮能包裹住鱼肉的鲜美,让馄饨在水里沸腾的时候,渗出的油脂不会外漏,仍包在皮里,鲜美而又没有任何的刺,咬开皮后涌出的汁水,哪怕被烫的舌尖发疼,都想要整只塞进嘴里。
但那是刀鱼,是上等的鲜货,而江盈知做的海鲈鱼馄饨,是海里平平无奇的海鱼,肉多但算不上鲜美,这会儿也过了海鲈鱼最好吃的时候。
江盈知只是包着馄饨,听到这话笑着摇头,“别看我这铺子名叫四时鲜,可我这也不卖上好的时鲜啊,刀鱼鲜美的时候价贵,我倒是能吃口尝尝鲜。”
“可我们前镇的人没钱的要多些,他们想吃口好的,只有味道上过得去,不拘束是什么食材。”
“不过大师傅,想要鲜不一定得要上好的食材,就这种海鲈鱼,一样能做得好吃,别看我做的简单,现在煮了给你尝尝,不会让你白来的。”
新丰楼大师傅毫不怀疑,“那我可要细细地尝一番,你做的东西就算是碗鱼羹也跟旁人的不一样。”
江盈知笑着接受他的夸奖,指指手上明显不同与白面不同的馄饨皮,“这是燕皮,闽省那边来的,用猪肉的后腿那块肉敲出来的,以往其他人吃的是肉燕,包了肉馅,我做的肉包鱼,这叫鲜上加鲜。”
“所以别瞧只用海鲈鱼来做馅,这皮要是用不一样的东西,做出来滋味也不会完全逊色于刀鱼,当然还可以鱼肉泥掺点面粉来和馅,做成鱼皮,再用来包鱼肉,吃起来又与肉皮包的不同了。”
真正的切磋不在于手艺上的碾压,而是对于不同食材的心得。
大师傅听后想了好久,连连感慨,“这次切磋我倒真是受教了,我回去得好好琢磨琢磨,从前只知道在技艺上下苦工。”
说完接过她递来的这碗馄饨,汤底白而不浓,油花只有些许,那包裹住鱼肉馅的燕皮并不同面皮那样泛白,而是清透,紧紧包裹着没有一点缝隙,透出鱼肉的色泽。
他几乎抱着吃刀鱼馄饨的心,去品尝这一口并不正宗的鱼肉,要不是看见是海鲈鱼做的,他估计真不大尝得出来。
尤其是那燕皮,面皮被煮后是软的,但燕皮是有韧劲的,这种韧劲过后,当尝到里头鱼肉是嫩而多汁的时候,会有格外不同的感觉,是完全摒弃了传统做法后,带来一种格外与众不同的新鲜感。
而且做馄饨,底汤肯定也要足,大师傅自己做馄饨,少不了鸡汤或是火腿,要不就是拿点鲜干货煨出来。
而江盈知却不是,问她那汤咋熬的,她指指旁边拆下来的鱼骨鱼肉和鱼头,“就拿这三样熬的,我放摊子上卖的,要是用其他的好货熬出来,那大家都要吃不起了。”
“可你这燕皮,不是肉的更贵,”大师傅很不解。
“这啊,猪后腿的肉不值钱的,”江盈知跟他解释了几句,这后腿的肉是精瘦,没有肥膘自然不大受欢迎。
大师傅又说:“你这敲敲都费劲,要花不少功夫吧,在摊子上又才卖六七文一碗,可不亏本了。”
“哪有亏本的,”江盈知笑道,“我要一个人做活,那才亏本。”
这燕皮现在食铺里的人基本都会做,下了工没事就开始敲肉,把它敲成薄薄的燕皮后,再晾干后变成了如同纸一般的干燕皮。
干燕皮保存好能放很久,只要保管得好,香气也不会散,而且取用也方便,沾湿后就变软,不会破,可以直接包,她打算攒够一定数量,就拿出去卖。
大师傅感慨于她的这份心思,又忍不住多嘴,“你这样好的手艺,要不是开的食铺,只怕吃得人会更多。如今你既开着食铺,又不放弃摊子,两头兼顾,只怕生意再忙些,你就吃不消了。”
“可有打算过以后要如何,虽说眼下你有了点名气,可这名气日子一过也就消了,要是想长久留下,得拓宽店面,再多招点人手,叫伙计出去招呼人来吃,这酒香也怕巷子深啊。”
他倒是真的为江盈知考虑,觉得手艺好的人就该配上更好的名声。
江盈知却说:“有名气虽然好,不过也得一步步来。”
大师傅也不再多说,他掀开自己带来的坛子,一股发酵的酸气从里面冒出来,即使在没有封闭的灶房里,这味道的冲击力依旧很刺激。
“这味道,酸得可以,”江盈知捂住鼻子,往外走了几步,嗅觉过于灵敏,这酸味简直就是往她脸上罩。
大师傅笑着说:“这就是我之前去学的,湘菜里的一种酸鱼,别瞧闻着酸,吃起来那滋味没得说。”
这酸鱼腌起来很麻烦,要先把鱼在香料里浸个三天,再裹一层糯米粉一层玉米粉,一层鱼一层粉,腌一个月出来,那酸气十分醇厚,连鱼骨头都是香的。
大师傅叫江盈知夹点肉来尝一尝,说实话她还真没有吃过这种发酵出来的酸鱼,她对美食的容忍度很高,哪怕样子看上去像是生鱼,也许吃一口会有腥气。
她也欣然拿起筷子,顺着边夹了一小块,不破坏完整的鱼身,放到嘴里前她预想过那种酸,但这是另外种不同的酸,不是醋味,也不是牛奶变质后的酸,而是种酸香,有着各种复杂的香料混合味道,明明只有一点,却是回味悠长。
江盈知说:“这腌得好,酸味闻着浓,吃着却刚刚好…”
她说了不少酸鱼的好,可把大师傅给乐得脸上堆满了笑,“晚点我教你腌。”
“我这人可爱把玩笑话当真了,大师傅你到时候不教我,我都得上门去找你,”江盈知用玩笑话的语气说着,然后又夹了点酸鱼,忍不住眯起了眼,有点酸,但酸的实在过瘾。
大师傅也笑呵呵地应着,小火慢煎酸鱼,等他煎完后,才端出去。
他送到王逢年的面前,热情招呼,“王老大你快尝尝,保管不是海浦本地才有的吃食。”
江盈知把煮好的鱼肉馄饨也放到他面前,不多,才三只,另外的她还没下锅。
王逢年拿过筷子,又问了一遍,“真要我来评?”
“怎么了?”江盈知问他。
王逢年很直接地说:“我不喜欢吃酸的,大师傅我评判不了。”
“我喜欢连汤带水的东西。”
意思是他在酸鱼和馄饨中间,毫无疑问地选择了馄饨。
大师傅张了张嘴,正想说你还没尝呢,又闭上了嘴。
这时后院的小门有了动静,王寻真大包小包提着东西进来,连脖子上都挂满了,她一进门就先叫嚷道:“好酸。”
“散这酸气很香啊,是不是放了坛子里好久的,”王寻真赶紧把东西脱手,走过来说,用手包住嘴巴,“我觉得我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我能尝口吗,就一口,”王寻真伸出一根手指头,她的视线全在菜上,压根没管坐在一旁的王逢年。
江盈知笑,“大师傅,你要是觉得行,叫她尝尝吧,别的说不准,可这上头的,阿真还是能说不少的。”
新丰楼大师傅并没有意见,王逢年看王寻真进门,立马拿过那碗馄饨,把酸鱼往外推了推。
王寻真吃起东西来,哪管被酸鱼酸到眉毛皱起,也依旧吃得很尽心,连鱼骨都被嗦得很干净,一点鱼肉都没有沾在上面,要不是鱼骨实在有点大,她说不定都能连着肉一起嚼了咽下肚。
后面她还真的试着把鱼骨嚼了嚼,发现能嚼得动,味道也不差,干脆连鱼带骨头全都嚼着吃完了。
大师傅问她如何,王寻真说:“我买两坛,一天吃光,接下来的日子闻着味就饱了。”
可把大师傅逗得哈哈大笑,还邀请她上新丰楼吃饭去,王寻真半点不客气,说要下次带着小满一起过去。
至于这次的切磋结果,王逢年指望不上,他不知道在想什么,王寻真只顾着吃,是江盈知和大师傅自己各自说的。
约好下次时间再来后,大师傅才带着伙计离开,江盈知去洗手。
王逢年把一碗馄饨吃完后,他敲了敲桌子,一脸淡然地问王寻真,“你今晚做什么去?”
王寻真打了个哈欠,吃饱喝足就想睡觉,她回了句,“我睡觉。”
“谢洋节当日有舞灯,你睡什么觉,我带你去看,”王逢年如此好脾气说了一句。
“啥?”王寻真不敢相信,她抬头看看天,“你带我去看舞灯?我怎么听起来觉得这么渗得慌。”
她难得机警了一回,“你不安好心,这么多年里,就算我来海浦,你也压根不搭理我。”
王逢年没回她这句话,他装作不在意地说:“你去不去,不去拉倒。
“你还可以叫上其他人一起来。”
这踩到王寻真的命脉,她倒是贪热闹,哪里有玩闹的地方她都爱去,至于后面这句,她在这里玩得最好的只有江盈知。
要是让江盈知陪她一起去,就算是王逢年不安好心的需求,她都会去的。
所以她立马喊,“小满,你陪我去看舞灯好不好,把小梅也给叫上。”
江盈知在后面很爽快地应了一声,“好啊,你想去哪里看,我都可以。”
王寻真欢呼,王逢年想的却是,凭啥。
不过等小梅回来后,几个人倒是一起往舞花灯的地方去了。
那是个在海港另一侧的海岸口,沙滩上一排的纸灯,有青色张牙舞爪的螃蟹灯,全身火红的龙虾灯,或是那扁扁的鳐鱼,又或者是黑色的海燕,里面都插着蜡烛芯。
只等待天黑的时候逐一点亮,到时候就会出现一条蜿蜒往前的灯龙,在这海岸口,用灯照亮夜色,也向海神祈祷。
海岸上有很多人,全都笑容洋溢,不少小孩赤着脚,在松软的沙滩上跳来跳去,从东蹦到西,基本都拿着各色小巧的灯笼,那在海浦叫灯笼仔,爹娘特意给他们做的,在手上挥来舞去。
海面也整齐停靠着不少艘大船,挂满了巨大的灯笼,有冰鲜船的,也有鱼行的,而划来的小舢板和小对船,这些较为小巧的船上也有用竹竿撑起来,挂了很多奇形怪状的灯笼。
正中央摆着一只很大的船灯,花里胡哨的,里面已经放了不少蜡烛,有人用火折子挨个点蜡烛。
江盈知盯着看了许久,很多灯笼太过于稀奇古怪,辨认也辨认不出来,但倒是觉得挺有意思的。
难免被过节的气氛感染,觉得很有意思,眼前走过一张张带笑的脸庞。
小梅还掏钱买了三个红彤彤的小灯笼,从不远处跑过来,捧在怀里喊:“阿姐,送给你的。”
江盈知赶紧伸手,眉梢眼角都是笑意,“我最喜欢灯笼了。”
等她的话说完,她的面前闪过一盏白色的灯笼,她抬头望去,王逢年把上午那只白鹤灯拿了过来。
他递过去,“你不是说要跟我买的。”
江盈知看了眼这只展翅欲飞的仙鹤,她有点喜欢,于是便笑着问,“那王师傅要多少钱?”
“九文吧,”王逢年说,“我的工钱比其他师傅低。”
“那你这也太低了,”江盈知说得很豪气,“我给你翻十番。”
这才是相对正常的纸灯价格,她又不爱占别人便宜,但身上也没有带那么多铜板,她摸摸身上的钱袋子,最后说:“只能晚点回去给你了。”
王逢年把灯递给她,一直伸着,“拿着吧,送你的。”
“我们两个的关系,难道连送你盏灯都不行。”
“而且我想着,你把这次谢洋宴办得这么好,总该说句恭喜的。”
江盈知看似很好亲近,但在很多时候,她总表现得很疏离而又客气。
“当然可以,只不过瞧你做的那么费时,不好白占你便宜,”江盈知笑着回答,接过他手里的灯,仔细欣赏这只白鹤灯。
她又有点好奇,“我看大家大多都做鱼灯的,年哥你怎么会做白鹤灯?这个骨架还挺不好弄的。”
“我的小字是鹤延,还挺喜欢鹤的,就去学了这个灯形,”王逢年漫步在沙滩上,随意说着,“也想祝你跟白鹤一样,可以鹤立鸡群。”
江盈知本来应该笑的,毕竟鹤立鸡群这四个字还挺好笑。
可也就是王逢年这样无心的一句话,让她忽然觉得手里的灯变得烫手起来,带有名字寓意的白鹤灯,不送给其他人却送给她。
江盈知手不由得握得紧了些,抬头看了眼前面的王寻真,她面上带了点不真切的笑意,特意问道,“怎么不送给阿真?”
王逢年听到这句问话,转过头看她,言不由衷地说:“她喜欢的我做不来,是真的做不来。”
“她要什么样的灯笼,那么难做,”江盈知摩挲着灯笼提手,若有所思。
王寻真被叫住的时候,她正往嘴里塞着糖葫芦,还分了一串给旁边的小梅,含糊不清地说:“我喜欢大鸡腿、糖油果子、红烧肉还有各种好吃的菜,这样的灯笼为啥大家都不做,不是好吃又好看。”
“你看,我要是送给她,她只想着怎么吃了, ”王逢年适时接了一句。
江盈知难得的没有笑,只是轻轻摇晃着这只灯笼,白鹤在她的手里摇晃,在夕阳余晖的照耀下,那影子也跟着轻轻地晃。
她有点沉默,大概在串联着什么,许许多多的
画面从她脑中飞速闪过,又逐一被编织起来。
她后面选择转道,跟小梅手挽手走在一起,小梅嘻嘻哈哈的,手舞足蹈,“阿姐,早上强胜哥带我们去了佛塔,老高了,阿娘也去了,可惜你没去。”
“还去哪里玩了,”江盈知有点不走心地回复,她抽出手,在小梅欢快的笑声里,她托着那盏灯笼转了一圈,幸亏上面什么也没有写。
她又转头,能看到离得不远不近的王逢年。
后面当她每一次转身,总能看见他跟在后面。
要知道这块沙滩上人特别多,只留有相对的空隙能让人穿过去,而在人群里,要是不紧紧地牵着对方的手,下一刻就会被挤散。
就像江盈知只是转个身的功夫,她就找不到小梅了,身边都是来往的人,她甚至连穿着显眼绿色裙子的王寻真都找不到。
但是却能一眼看见王逢年,他在身后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江盈知倒是突然不觉得很奇怪了,大概是某种猜测被证实。
突然,远处有人放起了烟火,还有一长串的鞭炮,噼里啪啦,涌起了很大的烟雾,人群欢呼着奔跑着,四处跑动,在庆祝着极为热闹的谢洋节。
她被挤到了最边缘的地方,慌乱间,有人拉住了她的手。
那么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