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铺里突然安静。
庄轻舟倒是毫不在意, 他故意那么说的。
也是特意等到王逢年过来。
他才说:“小东家,今日找你是为了正事。”
语气同刚才的完全不同,是一种格外成熟的声音, 面色冷静。
江盈知往旁走了几步, 有点不敢相信,“你找我能有正事?”
“当然,”庄轻舟勾起一抹笑, 瞥了眼王逢年, 极为正经地说,“而是想请你帮个忙。”
“什么忙?”江盈知抠着纸的边角, 她立即说, “如果是拿些山珍海味, 请我来做的话,又要挑毛病, 那你另请高明吧, 我可做不了。”
庄轻舟摇了摇扇子, “怎么会, 我又不吃。”
“这个忙说来也简单,说来又难,我想后日晌午后请你到我府上做一桌海鲜宴, 一共十二道菜, 味道如何不管,菜式必须新颖, 有大黄鱼、扇贝、青头鲨鱼干…”
他说得很豪气, “办好了, 条件任你开。”
王逢年这才开口,“条件任我们开?”
什么叫“我们”, 庄轻舟微笑,“关你什么事。”
他以为王逢年会极力反对来着,毕竟到他府上来这种事,王逢年应该更忍不了。
而江盈知还在琢磨,这是不是个针对她的陷阱,她要不要去,但报的食材她还挺有兴趣,而且后日下午她确实有空。
王逢年大步走过来,很认真地给出自己的建议,“我觉得你可以去。”
江盈知也忘了之前的别扭,“为什么?”
她可是知道王逢年和庄轻舟不对付的,他反对这才正常。
“因为对你有好处,”王逢年如实说。
争风吃醋可以,但他又不是什么醋都要吃,明显有好处的事情,他很希望能帮江盈知争取到。
“你信我吗?”王逢年问,“我可以帮你谈。”
因为庄轻舟自己开出了条件任开的选项,放过他这条大鱼太可惜了。
江盈知愣了下,她在不麻烦王逢年,和其他选项里,最后没忍住选择了答应。
她给自己找补了理由,“可以,我对这个宴席挺有兴趣的,至于你要的条件,我也拒绝不了。”
因为她自己的话肯定只要食材,但王逢年说很亏,他能帮她拿到特别好的鲜货,而且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所以便出现很诡异的一幕。
一张长桌,江盈知坐正中央,左边坐着庄轻舟,右边坐着王逢年,她不说话,两个男人在唇枪舌剑,互不相让。
庄轻舟嗤笑,“谈个海鲜宴,你摆什么龙门阵。”
“海鲜宴,你请的谁,要我再重复一遍吗?”王逢年冷眼看他,“菜式新颖,除了小满,你请不到别人了吧。”
庄轻舟被他踩住命脉,往后靠了靠,他转了转自己右手上的碧玉戒指。
“那你说,你想要什么条件?”
王逢年挑眉,提出条件,“我要青山岛和周边海域的捕捞和采摘权。”
“你做梦!”庄轻舟呸了声,“你哪来这么大的脸,望海给你的吗?”
青山岛以及周边海域是庄家买下的,整个圈住,除了个口道可以过,其他地方不允许渔船进入捕捞。
这片海域有着全海浦最好的白蟹(梭子蟹),还养育着其他地方难以捕捉的龙虾,也被称为巨虾,个头大得出奇。
“少说废话,你说应还是不应,”王逢年语气很强硬。
庄轻舟又不怕他,回瞪,又说了一句,“毫无可能。”
“小东家,你自己说。”
江盈知已经明白了,她很乐意坑庄轻舟一把,磕着南瓜子说:“我觉得拿食材,不如到海域里自己捞,新鲜。”
庄轻舟翻了个白眼,他又确实很需要江盈知的手艺撑场面,虽然他吃的时候嘴巴很嫌弃,带回去都吃完了。
“海域捕捞五天最多了,”庄轻舟松了口。
王逢年不退让,“汛期内都可以进。”
“你,”庄轻舟的手压在桌板上,后面又坐了回去,“十天,不能再多了。”
王逢年敲了敲桌板,再次重复,“汛期内。”
“十五日,你不要狮子大开口,”庄轻舟有点后悔,干什
么要特意踩着王逢年来的点。
王逢年最后一次重复。
“一个月,再说这笔生意我就另请高明,”庄轻舟的忍耐到了极限。
王逢年这才爽快地说:“成交。”
他当着庄轻舟的面,跟江盈知说:“到时候我把乌船借你,捞一船卖十船。”
“要点脸吧,”庄轻舟语气恶狠狠的,“你不说你是船老大,我以为是哪来的叫花子。”
王逢年并不动怒,他不以为然地道:“你可以试试下次再说条件任开的话。”
大话说到他面前,不把人往死里薅已经是他的仁慈了。
庄轻舟想拂袖而去,起身时又冷静下来,“小东家,记得后日下午早点来。”
“你别跟过来,”他又转过头对王逢年说。
王逢年觉得庄轻舟有病,人家正经做活去,他跟着去当镖师吗。
等庄轻舟走后,江盈知正乐着,瞟到王逢年的眼神后,她又立马表示,“年哥,多谢你了,到时候分你一半,再多点都成。”
王逢年说:“我不要,实在想谢我的话,你回答我几个问题。”
“好,你说,”江盈知手指反复刮着纸张,还是答应了。
王逢年手放在桌上,骨节分明,轻点着桌面,问她,“我很阴暗吗?”
“我年纪很大吗?”
明明都是很普通的问话,语气也很寻常。
江盈知痛恨自己的记性好,能很快想起庄轻舟的原话,你知不知道,你有个很阴暗的爱慕者,你可防着点吧,他不止求而不得,他还年、纪、大!
她突然的语塞,避开他犀利的眼神。
王逢年也不追问,语气带了点落寞,“但他有一句没说错。”
“我确实是求而不得。”
他最后盯着江盈知的眼睛问,追问,“小满你说,我求了后,会得到一点点吗?”
王逢年倒不是耐心告罄,而是他想展露自己的心意,为此他已经做足了准备,也不怕被拒绝,所以话语直白。
但这到底要江盈知怎么回答啊。
江盈知压根没办法说,而是立马起身,门口小梅和海娃进来了。
小梅放下东西,有点奇怪,“阿姐,你们两个在谈事情吗?”
“已经谈好了,”王逢年退让,他站起来,压低声音说,“不论好坏,都希望可以听到你的回复。”
江盈知想说,怎么弄得跟下战帖前,还友好通知对方一声。
但她也不喜欢拖着别人,下定决心,这会儿能直接说:“你真的想知道答案的话,到时候我会回答你。”
“不过我需要时间。”
“我明天在铺子里做小宴,整天都没有空闲,而后日上午做完,要接庄府的活,晚点回西塘关,再隔日,我得去鸿兴楼走一趟,商量些事情…”
她同王逢年一一说明自己的行程,意思在于告诉他,之后几日她都没时间,并不是特意躲他。
况且她也需要时间来想,来正式回答他那些问题。
“好,等你有空,”王逢年痛快回应,他很有耐心,而且他也很忙,只是抽空来见一面。
江盈知送他出门,并没有多说什么,她想每一份认真的感情都该被回复。
只是她确实也很忙,实在没有在这样忙碌的时候,还得抽出空来紧急答复,这会很敷衍,她想好好和对方聊一聊。
当然她得顾着自己的事情先,随着谢洋节涌入的外岛人越来越多,四时鲜食铺的名气被远扬。
不少外岛人一上岛,想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就会有热心的渔民或是海浦人,告诉他们,“你要是没钱但又想吃点好的,你就起早来,大早上的你上那家四时鲜铺子吃去。”
“味道保管错不了,她们这会儿卖的鱼肉馄饨,一口下去鲜的你咬掉舌头。”
“只是买的人太多,天天要在那跟人抢,你们真想吃,最好天没亮就去,”那个渔民很自豪地说,“我为了吃那一口,就睡在船上,听到水师的哨声后,立马爬起来,刚好能吃得上。”
那船外岛人都有点怀疑,真有那么好吃,怎么上一年来的时候没听过。
有个人就问,“那要是有点小钱呢?”
“那就上她家铺子里吃起,一盘菜几十文,比酒楼上那些大几百文的都要好,”渔民摇着桨,一脸回味,“我没钱,就去那吃过一道灌汤黄鱼,一辈子都忘不掉那滋味。”
“你们大概不知道,她可是我们海浦今年的做鱼第一鲜,你们要是去了四时鲜,一定得点一道鱼。”
有个明府来的姑娘感慨,“记得当时航船因为海盗留在这时,她那个摊子才刚摆没多久,那鱼丸味道我到这会儿都忘不了。”
“从海浦离开后,我吃着鱼松就哭,哭啥,哭我以后再也吃不到这样好的东西了。”
“没想到人家这么有本事,这会儿就开了食铺,”姑娘笑眯眯地说,“还好我打算以后就住在海浦了。”
“啊?”渔民不敢相信,有的人为了一口吃的,连明府都不住,跑到他们海浦来。
这样的人还真有不少,尤其其他临近外岛的人被渔民怂恿,真的天没亮就过来排队。当等了许久手脚麻木,吃到那一口鱼肉馄饨,那种充盈嘴巴的鲜,惊得大家忙闭上了嘴巴,害怕那股鲜从嘴里跑出去。
等不少外岛人跑去四时鲜铺面,尝到了今日新菜,蟹黄汤包。
虽然每个人只能买一个,而且这汤包一只要三十文,但是没有人有一句抱怨,相反的,全都在那疯抢,钱就跟抢来的一样,拼命往外撒,柱子光是收钱都来不及收。
一只只汤包被送上桌,有的人没座位干脆就站着吃,捧着一个盘子里只有一个的汤包。
大,皮薄,晃一晃里头还有汤汁撞到皮的声音,却没有丝毫外露出来。
有的人嘀咕,“这里头是什么汤?”
“是鸡汤,”李海红手里端着高高叠起的盘子,给新来的洗碗工,顺嘴回了句。
那外岛人嘀咕了句方言,大概从语调中能听出,他特别激动,然后一把提起汤包,汤汁都漾在最底下,他准备一口咬下。
“别大口咬!”他边上的女人喊,“你得先咬个口子,不然要被烫破皮知不知道,哎呀,你这样吃。”
那女人开始示范,先在薄薄的皮上咬个小口,里头的鸡汤缓缓流出,然后蟹肉和蟹黄慢慢地流出来。
她顺着边深深吸了一口汤,长叹一声,那种鲜的满足在大中午的,在人还刚吃过东西的时候,都那么强烈。
更别提后面吃到汤里的蟹肉和蟹黄,那一张包裹着这两样的白面皮,从闻到味道再到进入嘴巴后,吃的人无一惊叹。
有些人连盘子都舔得精光,然后在那里呐喊,“为什么就卖一个,我有钱!给我上十盘。”
好多人被无情拒绝后,也不敢再说,毕竟惹毛了江盈知,下次不能进店,那就真的没吃的了。
没吃到的人都在那哭嚎,十分真心诚意的那种,闹得其他不明所以的路人也跑过来看热闹,一听他们哭闹的理由,不免好笑。
结果站那站了会儿,瞧见别人吃汤包的模样,也眼馋嘴馋,一问没了,不免跟他们哭嚎的人一样悲从中来。
有些人回到里镇后还念念不忘,跑到中街的酒楼食铺挨个问,有没有蟹黄汤包卖,一听见有,喜不自胜,忙要了一份,兴致冲冲地准备开吃,一尝味道和皮,蟹黄味的包子,不由得大失所望。
也让更多人知道,四时鲜的味道只有四时鲜才有。
闹了两日后,连新丰楼大师傅都找上门了,他对江盈知说:“你这生意做的可是真行,一伙人跑到我们那去问,卖不卖蟹黄汤包。”
“我们有个面案师傅,是从维扬来的,手艺也精,花了不少时辰做了几笼,一出笼我们几个口刁的都尝过,蟹黄这时候还差了点,不过味道也让还成。”
新丰楼大师傅说到这,不免停顿了下,似
乎在回想那个场面,又接着说:“结果点了这份蟹黄汤包的人说,不如四时鲜的味道,可把我们那面案师傅都给臊红了脸。”
江盈知笑,“要是先吃面案师傅的,再吃我这的,保不准也要对我说,不是人家那个味道,这都不用挂在心上。”
“说得也是,”新丰楼大师傅不死心继续问,“真没了,一个都没了?”
“真没了,”江盈知把空空如也的馅料盆给他看,“一点料都没有了,改日要是有空,我给大师傅你送去些。”
“哎,没尝到这味道真是可惜了,”新丰楼大师傅不免惋惜几句,又好奇,“你还买了青头鲨鱼干?你也好这口?”
“我才不吃,”江盈知喜欢海鲜,但是对于鲨鱼来说,在她的眼里是保护动物,只不过到了这里,没有这个说法,尤其这还是在海浦每年给朝廷上的贡品里。
她已经琢磨了好久,迟迟没有办法下手做,也难得的犹豫,本来昨日请了胖师傅来帮忙,不料他今日有急事,没有办法来。
所以她问了有没有备选菜,准备拿掉这道鲨鱼干,不料大师傅过来,所以她立即求助,“大师傅你下晌有没有空?”
“有啊,找我帮忙是不是,做个海鲜宴,顺手的事情,这鲨鱼干我常做的,交给我吧。”
新丰楼大师傅很爽快,“不用还啥人情,记得补我十个蟹黄汤包就成。”
江盈知失笑,她说:“一言为定。”
收拾完东西后,庄府来接的马车过来,一群人到了庄府后,江盈知只想说句,有钱烧得慌。
富丽门庭,旁边有两个巨大的石狮子,门口挂的灯笼都很精巧,透露着我很有钱的气息。
庄轻舟带着人从门口过来,没想到看见新丰楼大师傅,一听人是过来给江盈知打下手的,不免得多瞧了她一眼。
“进来吧,”他叫随从把门打开,请江盈知进来。
难得的,连他的随从都没有说什么话,只是请人进去,连多余的嘱咐都没有。
庄府的厨房也弄得特别好,连菜板都是檀木的,桌板倒是看不出啥木头来,只是透露着我很昂贵。
江盈知啧了声,感慨几句,也没有再管,她只是奔着那大龙虾来的。
在庄府做宴很有意思,有意思在于,灶房那些人跟庄轻舟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
他们很会碎碎念,拿碗的时候要说:“天呐,到底是谁吃饭要这么好的碗,我每天拿的时候都心都慌得要命。”
“我才是,端菜的时候,走得比那蜗牛还要慢,生怕一个不小心摔了。”
自己说的时候,还要格外嘱咐江盈知,“江姑娘,你可小心那把菜刀,不知道哪里来的铁,削东西特别快,可别被它给弄伤了。”
“还有这个,不要用,不要用,”有个婢女指指柜子里的大盘子。
“很贵?”江盈知问。
那婢女摇摇头,“倒是很便宜,就是重,我们端不动啊。”
江盈知被逗笑,她说:“你放心,保管不会用那个。”
这么一出,到时候让做活的大伙都笑了声,也放松下来,菜陆续备好,有的早就炖上了,海参是今日泡发的,鲍鱼则是早早的就已经开始发起来了。
至于虾,她做的是金丝虾球,颜色好看,卖相也好,而且胜在新颖。
虾泥包裹住虾尾,只留下一截绽开的尾巴,圆鼓鼓的,然后往上缠酥丝,那丝一条条极细,是江盈知用春卷皮切丝炸出来的,沿着虾泥蜿蜒往下缠。
整个虾球缠起来,再入油锅一道炸,那丝慢慢膨胀,金黄色慢慢覆盖整个虾球,虾尾四处绽开,露出尾部一点橙红,特别漂亮。
外面酥脆而里面嫩。
至于螃蟹,这会儿的螃蟹也算不是最上等,她干脆拆了,做了个蟹黄鱼丸,鱼肉包裹着蟹黄,鲜嫩香滑。
雪白的鱼肉,衬得蟹黄颜色明亮。
咬掉半块鱼丸,那蟹黄并不是块状的,而是流淌出来的,鲜味倾泻在舌尖上。
至于扇贝的话,这种扇贝肉厚好吃,但是做法倒没有什么新奇的,她干脆做了扇贝三吃。
保留完整的壳与肉,一个蒸蛋,一个放粉丝,最后一个则是蒜香扇贝,来的客人每个人会有一碟。
雪白的长盘子里摆了三只扇贝,一看卖相,让来帮忙的人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还有不少大龙虾,江盈知真的很心动,一想到这是从那青山岛海域里出来的,她就更兴奋了,挥舞大砍刀的时候都很有劲。
最后做大龙虾,她把龙虾壳垫底,取了完整的龙虾肉,涂了酱料微微烤过,放在龙虾壳上,雪白肥厚的肉自然下垂。
等到要上菜的时候,她再倒了点料汁,沿着龙虾背部的线条蜿蜒而下,再把红彤彤的龙虾头放上去。
等她做完的时候,这时庄府的客人陆续上门,有两个人撇了撇嘴,在那嘀咕,“也不知道庄轻舟请了谁来,还放大话说吃了味道不好,生意都不谈了。”
“可别又是啥参汤、鲍鱼这种东西吧,他没吃厌,我看着都烦了。”
来的六个人没一个对这次宴席看好的,也只是维持着基本的客套,准备到时候不想吃的时候就溜。
不过进去后,倒是上菜的时候被惊了下,被那大龙虾的虾头吸引住了。
名字也好听,上菜的小厮说这叫独占鳌头,虽然跟鳌鱼没啥关系,倒是顺了这帮商客的心意。
当然味道更合心意,他们常吃清蒸口味的,这会儿一吃到这种酱汁香浓,龙虾肉又嫩又滑的,满嘴飘香,都忍不住点了点头。
更不要说后面的蟹黄鱼丸、扇贝、金丝虾球等等,上了黄酒没顾得上喝,该谈的生意没有谈,只顾着下筷子了。
听着大家的连连夸赞,庄轻舟诡异地升起了种别样的感觉,大概自豪和欣赏,他慢慢地嘴角上翘。
倒是有人连吃了几个蟹黄鱼丸后,这才问庄轻舟,“庄兄,这是哪家的大师傅的手艺啊?改明我也去请来做宴。”
庄轻舟靠在椅背上说:“你可请不起她。”
“啥?还有我请不起的人?”那人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
庄轻舟说:“我用青山岛的海域让她捕捞换来的,你用什么换呢?”
那人无话可说,最后从这些人嘴里流传出,四时鲜的东家外出做宴,要能让她进岛内捕捞才成,传得乱七八糟。
送走了这批人后,庄轻舟去找江盈知,他没有挑刺,声音温和,“你今日做得很好。”
“从明日起到一个月内,那片海域都归你了。”
他大概明白为什么王逢年会喜欢她。
但江盈知才没管他态度的转变,只想着她的大龙虾,上好的梭子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