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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顾庆之二进荣国府

林黛玉头一歪,顶着两个小酒窝,可可爱爱看着屋里人。

没人理她。

就连往日总追着她的贾宝玉,都把视线偏过去了。

沉默片刻,心理素质最好的薛宝钗笑着开口,“我看你手里的扇子很是新鲜,从前没见过的,叫我瞧瞧可好?”

“你要看这个呀?”林黛玉一边问,一边把东西递了过去。

好歹算是有个新话题了,屋里一堆人围着那扇子,恨不得夸出花来,虽然那扇子上的确是绣着花。

“你拿在手里的时候看不出来,只能看出来是纱的,凑近才看出来竟然是三层的纱,难为它做得这样巧。”薛宝钗照常是她慢悠悠的语速。

“不愧是宝姐姐。”林黛玉笑道:“不过三层纱做的团扇,谁手里没个几柄的?”

“这是苏绣吗?”迎春小心摸了摸团扇上的孔雀。

林黛玉好声答了,“是苏绣,仿唐寅的孔雀图绣的。”

“这样精巧。”探春也仔细看了看,她想趁贾母生辰时送一副针线,正对这些感兴趣,只是仔细看过,也只能叹一声,“我若是有这手艺……寻常人怕是学不会了。”

“绣娘很惨的。”林黛玉道:“几岁就开始学刺绣,到三十余岁技法大成,那时候背也驼了,眼睛也快瞎了,肩膀还是塌的,睡觉都不好平躺的。这还是学成的,最怕的是落下一身病,还没学成。”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悲天悯人,懂得体恤下人了?”薛宝钗又笑,“往日倒看不出来,可见去扬州一趟,人长进了不少。”

这话攻击性挺强,尤其是考虑到林黛玉去扬州的原因:她父亲重病。

可贾母竟然生出点庆幸来,生平头一次,觉得宝丫头挺好,若不是她牵制住黛玉,贾母生怕她问出晚上吃什么,有没有鱼这类话题,不然她真得当场吐出来。

不过……贾母扫了一眼眉眼都冷了的林黛玉,她知不知道安国公送了一坛子……那什么来?

林黛玉没察觉贾母看她,不过薛宝钗的目的她看得明明白白,她打什么主意,又有谁看不出来。

金锁就挂在那金项圈下头,黄澄澄的每日招摇过市,谁会看不见?

林黛玉抑扬顿挫道:“若论悲天悯人,没人比得上宝姐姐。宝姐姐见人就撒银子的毛病可赶紧改了吧,不然等将来嫁了人当了家,百万家产也不够你撒的。”

薛宝钗只当没听见,脸上依旧是礼节性的微笑,手里的扇子慢慢扇着风。

林黛玉就又笑了一声,扭头跟一直站在她身后的紫鹃道:“给我换一杯清水来,白瓷杯子。”

紫鹃大声应了,忙出去准备了。

王夫人也在这屋里,探春便出来打圆场,“你从扬州回来,又坐了大船,可给我们带什么回来没有?听说江南一带好东西不少,也叫我们见识见识。”

迎春跟惜春两个很是应景儿跟着一起笑,也问林黛玉要东西,林黛玉道:“带了些漆器跟剪纸,已经送来了吧?”

鸳鸯点头应了,“已经叫婆子搬去您屋里了。”

“是安国公帮着准备的,我原说在街市上买一些就好,哪知道安国公吩咐下去,这东西就是织造府出了。不是贡品——”

林黛玉忙又解释,“私自截留贡品可是大罪,得宫里赏的才算。这是做好了又比不上贡品的规格,所以没献上去的。”

探春几个只当没听出来,继续笑道:“那我先谢谢林姐姐/林妹妹了。”

薛姨妈眼皮子跳了跳,她怎么听怎么觉得说的是两年前那宫花的事儿。

这林丫头今儿都刺她们几回了?

前头才说了她们家宝丫头给下人打赏手松,接着又讽刺她们自夸百万家产,如今又拿宫花说事儿。

她不过说一句“这是宫里头的新鲜样子”就被记挂到现在了?

这也太记仇了。

这时候紫鹃端了温水过来,贾宝玉就趁机来了一句,“我前些日子上街,还给你买了书,解闷用的。”

一听解闷,林黛玉笑道:“如今哪有什么闷好解呢?不过还是谢谢你了。”

贾宝玉自然不知道如今林黛玉哪儿都能去,还兴致勃勃道:“我在前门大街买的,他家还有个九九消暑图,仿九九消寒图做的,画完了,夏天也就过去了,我给你们每人都买了一张。过几日就是最热的时候了。”

林黛玉笑道:“过几日热不起来,安国公说五天之后有场大雨,能凉快三四天呢。怎么?你们不看安国公的天气预报吗?”

哪里不看?不过是找借口想跟林黛玉闲聊罢了,只是听她张口闭口的安国公,贾宝玉很是惆怅,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贾母见状,笑道:“行了,你们去黛玉屋里闹闹,也帮她热热房子,一会儿就来吃饭。”

林黛玉刚想说她一会儿就走,不过又想起顾庆之说的,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不如到时候直接走来的爽快,也免得外祖母又说“我这几个子女,最疼者唯有你母亲”。

她的确是想母亲,可老被外祖母这么消遣,她也受不了。

林黛玉站起身来,被人簇拥着回到了原先住的房子。

屋里陈设一点没变,也能看出来有人天天打扫,贾宝玉又活跃起来,指着书架上道:“这几本书是我才给你买的,还有这张图,前头几个我已经帮你描了。”

林黛玉笑了一声,“宝二爷,给人送东西可不能送旧的。”

贾宝玉又愣住了,人也呆了起来,口中喃喃自语道:“原先不是都一起的吗?九九消寒图也是一起描的。”

只是林黛玉都打开了箱子,拿出各式漆器,还有精美的剪纸来,倒是没人顾得上他了。

“这个能做首饰盒,上头还有螺钿。”

“这一件放果子不错。”

“这一件是用来摆起来的吧?后头还有撑子。”

“这一套剪纸不错,烟花三月下扬州,这都是扬州的景儿吧?”

林黛玉扫了一眼,“这边还有苏州八景。”

探春笑道:“非得凑出八景来不可?”

“这谁知道?”林黛玉应道:“六景有些少,过了十又太繁琐了,八景正正好。”

那边屋里,见人都出去,贾母站起身来,道:“我去更衣,一会儿吃饭。”

自打周瑞家的走了,邢夫人一直乐呵呵的,见状忙起来道:“我去厨房看看,别叫他们怠慢了。”

屋里就剩下王夫人跟薛姨妈两个,王夫人抬眼一看,慈眉善目吩咐道:“你们也下去歇着吧,正好安安静静的我们也养养神。”

几个丫鬟离开,这老姐妹两个却没安静养神,而是凑在一处说话了。

薛姨妈叹道:“原先他们都说林丫头牙尖嘴利又记仇,我原本是不信的,如今看了——怪不得你说她跟你那小姑子极像呢。”

牙尖嘴利又记仇,说的也是王夫人印象里贾敏的形象。

听见这话,王夫人果然咬了咬牙,“原先她在家时就最爱出风头,恨不得全家人都围着她转。我原以为她改好了,可不过回扬州三月,就又成了这个样子。”

亲姐妹嘛,薛姨妈对王夫人的了解也是常人不能及的,“不是我说,宝玉也得好好教教规矩了,男女七岁不同席,纵然是跟林丫头一起长大,两小无猜的,也该稍稍远一些了。”

王夫人脸上顿时就有了愁苦,“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了……”

不近不远处的安国府,顾庆之从忠顺王府回来了。

去忠顺王府,不管说什么事儿,不管说的是不是正事儿,最后肯定是以听曲儿结束。

听曲儿就得有茶水点心果子小吃等等,一下午下来,吃撑谈不上,但是饿也是没有的。

顾庆之才下了马车,正要吩咐来些麦冬山楂饮,林满就上来道:“我们家大人跟姑娘,被贾家的二老爷抢请去荣国府了。”

顾庆之顿时就不开心了,“竟然不请我?我堂堂安国公不配吗?备车,去荣国府。换两匹马吧,这两匹已经上工一天了,也该歇歇了。”

“大人心善。”卫公公笑眯眯道。

“你也去。”顾庆之吩咐卫公公,“你说荣国府还能认出来你吗?”

“这可不好说,上回去帮元姑娘送帕子,见的是周瑞家的,周瑞家的不都疯了吗?”

等下人换了马,顾庆之又上了马车,往荣国府去了。

按理来说,上门拜访应该先送帖子的,当然熟人肯定不用这么客气,像顾庆之这么直接上门,其实是有点找事儿的意思。

不过顾庆之觉得他都拜林如海当老师了,去接一接师尊跟师姐,也不挺正常。

贾政的外书房里,林如海正跟贾赦贾政两兄弟闲聊。

一开始只有贾政的时候,还挺尬的。

一来贾政外头守了一天,累也快累死了,基本不想说话,而且贾政这些年,跟同僚上司的交流仅限于公事,家里清客都奉承他,子女也都恭恭敬敬的,他跟人交流的能力本来就不强,如今更是基本没有。

所以问了两句身体之后,就没话说了。

好在贾赦来了,别的不说,至少吃喝玩乐这一条,贾赦是在行的,加上顾庆之又总说哪儿哪儿好玩,又想带林姑娘去见识什么什么的,一听见这个话题,林如海很是感兴趣,也问了好多。

直到下人进来,“大老爷,二老爷,安国公来了,马车停在大门口……人没进来……安国府的人说……应该是开中门迎接的。”

下人说得吞吞吐吐,不过意思明白了。

贾政贾赦一起看着林如海。

林如海能说什么呢?

“按理来说,是该开中门迎接的,总不能叫人回去吧?那就是真结仇了。”

还是那句话,顾庆之的身世,消息灵通的都知道,他看不上荣国府,手段也用了几个,消息灵通的也都知道,但这都是私下里的事儿。

如今安国公上门,贾家如果不好生款待,那就是全京城都知道荣国府给安国公没脸。

那接下来发生什么,就不好说了。

被林如海这么一提醒,贾家兄弟两个急忙站了起来,当然两人想的不一样。

贾赦想着他跟顾庆之没什么冤仇,他还拉拢过顾庆之呢,他算是贾府最有眼光的一个了,而且顾庆之如今可是皇帝心腹,贾赦觉得他距离荣禧堂是越来越近了。

贾政没想这么多,吩咐一句“赶紧告诉老太太”,就往正门口去了。

林如海叹了口气,也站起身来跟着出去了。

顾庆之稍微等了一会儿,卫公公再次尽到了一个职业太监应有的职责,表面安慰,实则挑事儿。

“国公爷,不是我说,贾家这是真傻还是故意?您上门,不直接打开中门,还要进去禀告,请示主子?这不明摆着拖延时间,给您下马威吗。”

顾庆之笑道:“你这是骂人傻啊。”

卫公公忽然叹气一声,“他们混到今日这个地步,真真半点怨不了别人。门房这么重要的位置……”

卫公公又摇头,“可见他们家已经许久没人来了。”

马车上有冰盆,凉爽不干燥,两人闲话几句,贾府许久不曾打开的大门,缓缓的被推到了两边。

贾赦贾政两个从里头出来,在马车边一拱手,“安国公。”

顾庆之还看见不远处的林如海来着,叫师尊等,那回去就又是两张大字,可恨他一个安国公,每天还要写大字。

顾庆之从车上跳下来,手一拱,“两位贾大人。”

这么打招呼是既敷衍又疏远,不过这会儿也没人在乎了,贾赦还在他长得竟然如此之快中没出来,贾政没精打采的只想躺下。

顾庆之也不用人招呼,自己从正门走了进去,又跟林如海笑道:“老师可好?”

林如海无奈的笑了两声,道:“外头炎热,咱们进去说话吧。”

贾政的外书房就在正门一进去西边的第一个院子,距离倒是不远。

顾庆之把重心压在后脚跟上,迈着很有腔调的官步,一路走还要一路点评。

“马好生伺候着,稍微给些水就是。”

“我记得大老爷的院子是在马厩后头吧?上回去还闻见马粪味儿了。”

真要说马粪味儿,其实是没有的,贾家好歹一千多下人呢,况且贾赦压不过贾母,收拾不了贾政,难道还搞不定下人?

只是位置上这么安排,说出来浓浓的都是屈辱。

贾赦委委屈屈叹了口气,“半点不由人啊……”

几人到了院子门口,顾庆之又道:“我记得这后头是荣国府四大奶妈的院子?”

林如海咳嗽了一声,顾庆之只当没听见。

贾政说话都出气声了,“不过是奴仆群房罢了。”

顾庆之哦了一声,又看贾赦,“这院子……看着应该没大老爷的院子大吧?”

贾赦癫狂的委屈起来,“我哪里像是大老爷呢?这四个奶妈家里,有奶过我的,也有奶过我爹的,在荣国府是比我体面。”

顾庆之便去拍了拍他肩膀,同情的笑道:“早知如此,当初就该吃些羊奶牛奶,又怎会落到今天这地步。你说你图什么?”

贾赦冷笑,“这破规矩也不知道从哪儿来的!”

“肯定不是宫里。”卫公公趁机来了一句,“陛下的奶娘也没这么体面。”

顾庆之便笑道:“从前就听说贾家的规矩与别处不同,如今是又见识到了。”

林如海眉头一皱,总觉得这话有点耳熟。

哦,才听他女儿说过……林如海便狠狠瞪他一眼,若不是当着人,他是肯定要仔细问问:你们一天到晚都在说什么?

几人进了贾政书房,要请顾庆之坐下,这就又犯难了。

林如海是荣国府的女婿,是贾赦跟贾政的妹夫,他是坐下首的。

顾庆之是林如海的弟子,那他应该做林如海下首,可他一个安国公,叫他坐贾赦贾政下首,那也是不可能的。

反正顾庆之不尴尬,他笑眯眯的等着。

贾政累了一天,脑子是不转了,贾赦嘛,如今是寻尽一切机会讨好安国公,“您请上座。”

顾庆之又让林如海,“老师请。”

“老师?”贾家两位老爷下意识反问道。

顾庆之笑道:“我已经拜了林大人做老师,不然他平白无故的,如何在我安国府住下?”

林如海觉得今儿就不该来荣国府,更加不该在顾庆之回来之后还待在荣国府。

他一指顾庆之旁边的位置,吩咐贾赦,“你坐这儿。”然后又跟贾政分别坐了左右下首,接着又吩咐小厮上了新茶。

位置这点破事儿总算是完了。

林如海松了口气,顾庆之觉得他松早了,这才到哪儿啊,贾宝玉还没见呢,贾母也还没见呢。

“令公子还不曾回来?”顾庆之问道,不知道他拜师,那贾琏肯定是还没回来,这也太拖延了。

当着人,自然是要父慈子孝一下的,贾赦点点头,“他一人在外,叫我很是担心。”

顾庆之的目的又不是贾赦,再说贾琏也给了不少银子,看在银子的份儿上,今儿就不为难大房了。

他给林如海使了个林如海没看懂的眼色,又问贾政,“令公子呢?还在内闺厮混呢?”

贾赦嘴角微微一翘,满是讽刺的弧度,因为坐在上首,贾政跟林如海两个看得清清楚楚。

这下林如海明白顾庆之刚才是什么意思了。

“去把宝玉叫来。”贾政 偏头吩咐小厮,沉着脸低声喝道:“立即就来!”

顾庆之便又道:“我在贾府借住的时候——对了,既然琏二爷还没回来,我就多说一句,我在外头可不会说我曾在贾府借住,你们也别说漏嘴了。传出去影响不好,当然是对荣国府的影响不好。”

贾家两位老爷忙道是。

林如海神情木然,自知管不住他,索性也不出声了,端着茶杯慢慢的划拉,就当修身养性。

“我在贾府借住的时候,府上宝二爷曾给我一套四书,说是他读过的,只是我打开一看,大学倒是切了,前头两页的确有翻动的痕迹,其余三本连动都没动过。不知道他如今读书读得怎么样了?”

贾政冷汗津津,有热的,也有气的。

“他……”贾政闭了闭眼睛,“不成器的东西!”

“快别这么说!”顾庆之忙劝道:“玉不琢不成器,为人父母的也得好好教育孩子,给他把道理说通,不能动辄打骂,不然孩子肯定会厌学的。再怎么说都是亲生的,就算实在是学不进去,也不是只有读书这一条路的,不过的确是读书最好。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啊~”

顾庆之觉得他说得挺对的,可不知道为什么,贾政看起来反而更生气了呢。

贾赦微笑不说话,林如海盯着茶杯不放手,顾庆之觉得这气氛还是得他来活跃。

“不过令公子年纪也不少了,是该好好打算以后了。俗话说惯子如杀子,虽然是老来子,可为了他的前程,二老爷也得狠下心来。”

贾政如何不明白这个道理,他嘴皮子抖了又抖,不知道是累的还是气的,声音沉沉的也不大,“老太太惯着他。”他一边说一边咬紧了后槽牙,最后两个字几乎是硬挤出来的。

贾赦添油加醋道:“咳,我们这等人家,读不读书就是那么回事儿了,也不用对孩子太严厉,老太太不也常说,等他长大就好了。而且前头珠儿,十四岁就中了秀才,宝玉既然是他亲弟弟,也不会差到哪儿去,指不定那天就开窍了呢?”

先看不下去的是林如海,他跟贾政是对面坐着的,他觉得贾政眼睛都要红了。

“晚上吃什么?夏天炎热,最好清淡些。”

刚说了两句吃的,贾宝玉就到了。扣扣索索的都不敢抬头,眼睛死盯着脚下三寸处的砖,全凭记忆往前走。

说实话他不想来的,问题是贾政叫他,贾母也拦不住,而且为了安慰宝玉,贾母又说了两句:“马上就吃饭,他也训不了你什么。”

这么一安慰,就忘了告诉贾宝玉,安国公就是顾庆之。

不过毕竟是贵公子,在外人面前,贾宝玉的礼数还是很周全的。

只是行完礼,头总归是要抬起来的。

“顾——”贾宝玉忙又把头低下去,飞快转身又去给林如海行礼。

顾庆之!那就是顾庆之!他怎么可能是安国公!他——周妈妈是被他害的!他还跟林妹妹告状!怪不得妹妹这次回来跟他不亲近了。

顾庆之含笑看着他一一行过礼,又道:“我如今叫顾庆,庆之是我的字,是老师起的,陛下也觉得这个名字好呢。”

提到皇帝,尤其是这一屋子人不熟,表面功夫是要做足的,比方冲着皇宫的方向行个礼。

等大家表示了对皇帝的尊重,顾庆之亲切的叫道:“贤侄,你书读得怎么样了?可惜那日送我的四书带不进宫里去,我考考你如何?”

贤侄只能是贾宝玉了,贾赦觉得今儿的热闹是真的好看。

林如海似乎在茶杯里发现了金子,死捧着就是不放手。

贾政咬牙切齿的又来了一句,“好好答!”

“别紧张。”顾庆之柔声安慰道:“说起来我原先以为科考是这么考的,来一句‘大学之道’,叫填后头的‘在明明德’,可陛下给我看了历届的考题——”

顾庆之带头,屋里几人又冲着皇宫的方向行了礼。

“其实是这么考的:道在,答题吧。”顾庆之一边说一边笑了起来,“科举是真不容易,考不上才是正常的。据说还有一次考题就是个句号的。”

他又跟贾宝玉道:“大学一共不过两千三百七十七字,贤侄背一背便是。”

怎么说呢,顾庆之知道贾宝玉怕贾政,哪怕他磕绊两句,也算是目的达到了。

可谁想贾宝玉不过背了四五句,就开始磕绊了,又磕绊四五句,基本就开始胡咧咧了。

贾政看不下去了,“逆子!还不滚下去!”

顾庆之惊讶的看着林如海,道:“虽然集注才是大头,可连大学都没背下来……实属不应该啊。”

林如海麻木中也生出一丝惊讶来,他诚恳的跟贾政道:“府上又有私塾,又不缺银子,还是……要稍微管一管的。”

贾宝玉成了今天第二个麻木的人,他知道他从今往后好不了了。

顾庆之笑道:“二老爷也别太生气,有时候孩子是这样的,不当家不知道父母的辛苦。我们两个年纪相仿,我来劝他两句。”

顾庆之站起身来,带着贾宝玉走到了角落里,觉得旁人应该听不见了,这才开口。

“贤侄啊,你是该好好读读书了。”

贾宝玉低着头,麻木到声音毫无波澜,“大人说得是。”

“你也该想想你将来怎么办。”

顾庆之原本还想嘲讽他的,可一想被无辜牵连死的几位女子,语气就诚恳了三分,讽刺的话也不说了,贤侄也不叫了,实打实的告诉他现实。

“将来袭爵的是大房,你是二房的嫡幼子,就算是你父亲的财产,那也是嫡长房分得更多。将来出了荣国府,你可想过要靠什么过活?至少考个秀才,有了功名在身上,有免税的田,有免徭役的名额,无论做什么都会方便许多。”

贾宝玉面上不显,心里已经有了想法:老太太怎么会少了他的?

“还有你身边那些丫鬟姐妹,你可想过将来怎么办?你屋里的丫鬟被你教得一个比一个张扬,万一将来有人看她们不顺眼,万一你母亲要把她们撵出去,你又打算怎么办?你没有功名,不能自立,你连个丫鬟都留不住。”

贾宝玉没说话,也没动作。

既然都说到这儿了,剩下的话顾庆之也不打算藏起来,“还有你的姐妹们,别的不说,三姑娘将来嫁人,也是要你这个兄弟给她撑场子的,万一她在婆家被欺负,你觉得你能给她撑腰吗?”

贾宝玉回应道:“大人教训的是。”

听不听得进去也就这一次了,顾庆之扭头笑道:“走,去见国公夫人。”

作者感言

睡醒就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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