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别胡说了!”王夫人劝道:“刚成亲的小两口哪有不吵嘴的,过些日子知道秉性,慢慢相处着就好了。哪里动不动就要死呢?”
迎春只呜呜的哭。
王夫人劝解两句,又叫丫鬟去收拾她的屋子,迎春在伍家吃不好睡不好的,一回来顿时就觉得疲惫,先回去狠狠睡了一觉,到下午才醒来。
她去王熙凤院子上了柱香,又掉了两滴眼泪,回来就见探春坐在屋里等她,神色颇有几分不安。
迎春嫁了人,自然也不像以前那么懵懂,探春过来什么意思,她大概也能猜到。
迎春上前拉了探春,道:“咱们里头说话吧。”
进了里屋,两人在床边坐下,迎春忽得又哭了,“这话我只跟你一人说,我只恨琏二嫂子不能早死两个月,不然我给她守孝,这亲事八成就能拖到不做数了。”
这种话都说出来了,探春吓得心咚咚直跳,可她又不知道怎么安慰,便依照着王夫人前头的言语,说了几句:“以后就好了,总要相处些时日的。林姑娘和薛姑娘刚来的时候,还有史姑娘,都是过些时日才好起来的。琏二哥跟琏二嫂子也是一样。”
迎春渐渐收了泪,探春想了想,从些微支末节的事儿开始问,“听说他无父母也无兄弟,家里可还有什么人?”
迎春道:“的确是没人了,只有一家五口当仆从——”
对上探春惊讶的眼神,迎春忙又分辨一句,“院子倒是还行,虽然只有三进,不过前院也有个小花园。正房也有五间呢。”
这么说两句,她又有点伤心,“不过前院算是二门外了,我也不好出去。”
探春有点恍惚还有点尴尬,这就是嫁出去当正妻?锦衣卫的六品官?
老爷当初也是六品,却不像姓伍的这样——说是六品官,都比不上贾家的管事。
“你好生歇着吧。既然是回来奔丧,怎么也能住上三五天的。有什么心理话你跟我说,虽然我……可说出来总归是能好受一些的。”
迎春点点头应了,送探春出来,又吩咐丫鬟,“原先吃的那个核桃莴笋炒腌萝卜丁,怪想的,去问问厨房有没有,要是有,晚上就吃这个了。”
丫鬟有点为难,虽然她出嫁也就两月,可跟两个月前比,家里又大不一样了。只是王夫人吩咐好好照顾……丫鬟应了声是,往厨房去了。
探春恍惚的出来,没留神被赵姨娘拉去了后头拐角。等她反应过来,就听见赵姨娘冷笑道:“她过得不好吧?”
探春对上赵姨娘,那是一百个警惕心要分成两百个用的,“大伯找这样的人家,出嫁前太太就说不好了。”
赵姨娘哼了一声,“你不用瞪我,我也没别的意思,我就想告诉你,凭你的家室,将来找的人还不如他。别想着还能当千金小姐了。”
赵姨娘说完扭头就走,前头她虽然说再不理会探春,可毕竟是亲女儿,但低头也是不可能的,寻了个机会说话,也就这两句警告了。
以前是有国公府的牌子护着,可老爷现在就是白身,她还指望嫁到什么好人家不成?
下头人怎么出头,平常人怎么生活,这家里又有几个人知道的?
指望太太教她?别说太太有没有真心了,就是有,太太也不会啊。
赵姨娘愤恨又担心的叹了一声,回去自己屋里了。
“你好好读书。”她担忧的吩咐贾环,“家里都这样了,老爷当初答应你的田地,八成也不作数了,只有读书才能出头了。”
贾宝玉已经寻到了王熙凤的灵堂,先是上去规规矩矩上了柱香,这才跟贾琏道:“琏二哥,我有事儿跟你商量。”
两人出了灵堂,到外头空旷处,天色近黄昏,风又大了起来,贾琏搓了搓手,问道:“什么事?”
贾宝玉道:“二姐姐在婆家过得不好,那姓伍的也不是什么好人。”说着为了取信贾琏,又把迎春的控诉一一都说了。
“二哥,你是知道我的,老爷太太管得严,我出不去府,屋里虽有些银子,不过都是袭人管着的。要给二姐姐撑腰,还是看你了。”
从贾宝玉开始说迎春过得不好,贾琏就是满脑子都是“怪不得家里人人都说他又痴又呆”,再两句话过去,无奈就变成了生气。
可听见贾宝玉这两句,贾琏又生出点生气都不知道该怎么生气的无奈来。
贾宝玉都多大了?贾琏想起自己当年,大概十五岁上下就出府办事了,他还被管着不叫出去?他几岁了?七岁吗?
贾琏冷笑起来,原先府上人人都说自己荒唐,只会惹老太太生气,还说宝玉孝顺,可贾家都这样了,他一点为家里分忧的念头都没有?还拿着父母管得严不叫出门当借口?
还有他的银子,全叫丫鬟管着?
这是当爷的?那是你丫鬟还是你娘?纵然是王熙凤,也要给他留些体己的。
“这事儿你不要管。”贾琏不耐烦的挥挥手,“成亲是怎么回事儿,夫妻是怎么相处的,你什么都不知道。”
他上下打量着贾宝玉,斜着眼睛满是轻蔑,“你还是个孩子。”
贾琏的恶意,贾宝玉是感觉到了,不过他也没多想,只是觉得琏二嫂子才死,琏二哥怕是心里不痛快,说话失了分寸。
到了晚上,贾赦那边派人来叫贾琏过去。
一进屋,贾赦便道:“你妹妹回来了?”
贾琏点头道:“回来了,还在二房哭诉一通,说伍玉华不是好人。”
贾赦也冷笑起来,转动着手上扳指,“她倒是知书达理,回来不给亲爹请安,跑去二房诉苦。”
只是冷笑归冷笑,讨厌归讨厌,迎春对贾赦还有用,他跟贾琏道:“二房和贾家那些逃奴,就是顺天府管,但顺天府要跨府缉凶也是不容易的,唯一能用的就只有锦衣卫。”
说完他很是自满的笑了一声,“当初我倒是没想这么多,如今倒是能派上用场了,你去劝劝你妹妹,过两日亲自送他回去,问问姓伍的这事儿该怎么办。要是追回来了,咱们两家一家一半,不叫二房知道。”
贾琏应了声是,虽然通过鸳鸯,从老太太屋里也摸出不少好东西来,可银子谁嫌多呢?
再说逃出去那些人,哪个不是府上的管事?哪个手里没握着大把的银子?
没本事逃不走的,就像四大奶妈,又没奶了,除了贾家把她们供着,跑出就是要饭都要不到热的,她们就不跑。
第二天一早,贾琏守在灵堂里,不多时就见迎春过来上香,等人上完香,贾琏把人叫到了后头屋子里。
“你再住一日,明天我送你回去。”
迎春飞快的一抬头,立即红了眼圈。
贾琏跟这个妹妹也没什么感情,他又不像贾宝玉,天天在后院待着,他要出门办事的,他哪里来的闲工夫跟姐妹们玩笑?再者他也没贾宝玉那么细腻的心,眼圈红不红的,他管这个?
但是伍玉华还有用,贾琏就得跟迎春解释一通。
“这已经是父亲能给你找到最好的人了。”贾琏耐住性子解释,“这人无父无母,也无兄弟姊妹,家里就他一个。你性子老实又木讷,被人欺负也不说,屋里嬷嬷都能骑在你头上。这等人家简简单单,免了侍奉公婆,更加不用跟妯娌小姑子相处,只用伺候他一人,难道还不好?”
迎春嘴里喃喃说了两句什么,不过贾琏没听清。
“你说他跟不三不四的人交往,又不着家。我问你,他是做什么的?锦衣卫!他要查案子的,你叫他天天留在家里陪你下棋不成?那功劳从哪里来?官怎么升?他又无背景,更无助力,所有的家产都是一个人奋斗起来的,短短不过十年就到了正六品的百户,这样的人你还不满意?”
迎春的头越发的低了。
“至于跟妓子来往,这又有什么?别的不说,就是你那宝兄弟,出去跟人喝酒,座上也是有两个妓子相陪的。”想起贾宝玉,贾琏又是一声冷笑,“你和该感谢老爷,至少这人不像你宝兄弟,喝酒还要戏子相陪。”
“你已经不是千金小姐了。”贾琏板着脸,说得越发叫人难堪,“贾家也不是荣国府,你嫁不进高门大院的。就是当妾,你也进不去。你容貌一般,更不会讨好人,你——”
迎春已经呜呜的哭了起来。
贾琏叹了口气,“我都不知道你是怎么养成这性子的。贾家的爷们,没成亲前屋里也有两个人伺候的,你难道没见过?你老爷屋里多少妾?二老爷屋里多少妾?”
“你看看咱们家里,我那奶嬷嬷的哥儿想要什么差事,也得请她娘来奉承你嫂子。那些管家们的老婆还有娘,头一等的天天去老太太面前奉承,次一等的守在门口堵我。你那相公也是一样。他请上司喝酒叫你作陪,这才是把你当一家人呢。你倒好,你把人推出去给相好的,回来还要埋怨人家品行不端。我看你是读书读傻了!”
说到这儿,贾琏也有点心酸,贾家一路下坡路跑下来,他一样也吃了不少冷眼,以前轻易能办成的事儿,如今就是请人喝酒也不一定能成了。
“你还嫌弃人家说林姑娘?京里谁不说林姑娘?你们前头说要办诗社,不也是因为林姑娘出了诗集想跟人比比?怎么,许你说,不许人家说?许你跟林姑娘比诗,不许人家拿你跟林姑娘比?”
“咱们不是国公府了,你也不能每日吟诗作画,下棋弹琴,十几个丫鬟伺候你的日子更是不要想。这人好歹还有个官身,你好好想想,这次回去好生过日子。”
“我告诉你,探春将来出嫁,还不如你呢。你别看咱们家里下人多,就觉得人人都该是这样,咱们家里还被皇帝勒令要削减下人呢,你整日都在做什么?怎么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的?”
说是好好教妹妹,可一番话说下来,贾琏自己也有些 烦闷,只是这两日还有人来吊唁,他也不好喝得一身酒气,只得又回了灵堂,皱着眉头一言不发。
迎春从王熙凤灵堂出来,脑袋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全凭多年的记忆带着双腿迈动,这才回到了王夫人院子里。
“二姐姐。”贾宝玉的一声惊呼,叫迎春回过神来,一对上宝玉清澈且满是关切的眼神,迎春不由得又红了眼圈。
“我一起来就来寻你了,我想着咱们后头院子逛逛,总能好些的。”贾宝玉情真意切的道:“不过听说你去祭拜一直没回来,我猜二哥哥把你留下来了?”
迎春点了点头。
贾宝玉又问:“他怎么说的?可说要去教训教训那姓伍的?”
迎春麻木的摇了摇头,“他说……他亲自送我回去,叫我好好过日子……”
一瞬间,贾宝玉握紧了拳头,“他怎么能如此无情!”
迎春没说话,又缓缓摇了摇头。
贾宝玉陪她走进屋里,又给她倒了热茶捂在手里。
“二姐姐别怕,我……”他犹豫片刻,下定决心道:“我去找林姑娘,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我不信她也如此无情,还有那姓顾的,虽然他趋炎附势是个小人,但言语里也对你们多有怜悯,我去求他便是,他是锦衣卫千户,他能管住姓伍的。”
迎春再不食人间烟火,也知道不能叫贾宝玉去的,她忙拉住人,只是要阻止……她总还抱有一点点希望,她自己没脸去求林姑娘,可宝玉……
迎春犹豫许久,道:“这就是我的命……”
她说完便回了屋子,只留下贾宝玉一人在外头,呆呆的站了好久。
贾琏差人去伍家传了消息,约定第二日中午送迎春回去,顺便在伍家吃个饭。
第二日一早起来,迎春各处行礼道别,一脸愁苦上了马车。
贾琏瞧见她这样子就不开心,没好气道:“六品的官,你好歹还有个敕命,老太太也不过如此了。你进出还有马车坐,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迎春低低应了声是,上了马车道:“二哥这就送我回去吧。”
这句话说得还算得体,贾琏上了马,陪在一边,一行人往朝阳门去了。
贾家在内城,距离朝阳门大概十里上下,城里人多,马车晃悠悠过去,正好巳时末。
伍玉华出来迎了迎,当着贾琏的面也很是客气。
迎春下了马车也没多说什么,只说要洗漱,带了丫鬟匆匆往后头去了。
当日迎春出嫁,贾琏也是亲自送来的,不过如今心境不同,再看这院子,就能看出许多妙处了。
“这院子怕是没点关系置办不下来。”贾琏也挺客气的,“外头就是朝阳门的仓库了,周围一圈——”
京城几个门,各有各的用途,朝阳门走的是粮车,再有就是番邦进贡的队伍。
门里的仓库也放得是这两样东西,算是挺重要的地方。
贾琏想了想周围一圈都住的什么人,“这地儿好。”
伍玉华很是骄傲,“总归是朋友们给我几分面子。”
既然是大舅哥,那吃饭就不好找别人陪了。伍玉华叫了饭菜送到家里,请贾琏去了前头的小厅。
两杯酒下肚,贾琏先从迎春身上打开了话匣子。
“我这妹妹,着实不像话。你也知道我们家里,原先的确是有些家产也有些地位的,我那妹妹……纵然是我们外头难一点,里头她们的日子要好过许多。她自小被娇养长大,总归有些不适应。”
这话真要说,也不算是贬低,甚至说是解释里还带了点夸耀。
伍玉华为什么跟他们家结亲,贾琏也知道,也就是奔着千金小姐公侯之女这个名号来的,往这方面说总归是没错的。
两人格格不入,是因为迎春原先的门第太高,能嫁给伍玉华,是因为千金小姐落魄,这么解释,伍玉华不会生气,反而会开心。
果不其然,伍玉华脸上有了笑意,“夫人娇贵些也是正常。”
贾琏便又顺着这意思说了两句“也不好叫女子先低头”等等,话题就转到了贾家逃奴身上。
伍玉华市井里摸爬滚打上来的,人更是精明,贾琏提个头,他就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伍玉华一口干了杯中之酒,道:“咱们如今是亲戚了,我问你,他们带走了多少银子?真有十万两?”
“不止。”贾琏道:“跟顺天府只说了十万两,是怕说得太多,他们找到人直接杀人灭口,吞了银钱,你既然说咱们是亲戚,我给你交个底儿。”
“单就说二房的陪房,男的是管春秋两季的地租的,荣国府落魄的快,我只说去年,一年的地租就有四五万两,秋天的地租占大头,快三万两。荣国府二房当家,这也不是什么隐秘,女的府里风光二十余年,就连如今的长明郡主,当日都被她欺负过。”
“奴大欺主。”伍玉华陪着喝了一杯,“我如今是长了见识了。多吃些菜,光喝酒容易醉。”
但是光喝酒也是在暗示对面,他没防备人。
贾琏又道:“管地租他们肯定要给自己留下来些,就算一年只贪四千两,二十年下来也有八万两了吧?这么说吧,荣国府当年刚建府的时候,地租最多一年能有七万两,然后年景就一年比一年差了。中间经手的人,从田间地头,到这一路买卖运输的,都吃饱了。”
“这还不算完。”贾琏又倒了杯酒,“这家还有个女婿,他们家是求了体面,把女儿放出去了。这女婿是做古董生意的。”
伍玉华惊讶的看了他一眼,古董生意本钱要多少,是个人都知道。
“没边没沿的,从种地的直接去买卖古董?我猜他古董铺子里不少东西都是从荣国府里偷的。”
贾琏许久不曾喝酒了,不过几杯就上头,“别的不说,单就这一家,抓住了至少二十万两。”
伍玉华都屏住呼吸了,“二十万两……这事儿可以做。”
他语速快了起来,“他们已经跑了三个月了。嗯……先说路引,他们肯定在大兴县办过路引,不然连顺天府都出不去。你回头写个名单给我,还有这些人的样貌体征,先去县衙查他们办出来的路引。能查到就好办了。路引上都要写目的地,他们带了许多财产,必定不会进山当野人的,肯定是要跟着路引走的。”
“还有金陵,既然是老家,他们在那边办事儿想必也方便。”
“这事儿我一个百户,我办不了,我得把我上司拉进来。”伍玉华算了算,“如果真有二十万两,大概能找回来七八万两。我留两万两。”
贾赦原本给贾琏的底限,是让出去五成,剩下五成他们跟伍玉华对半分,如今这比贾赦的底限要好太多了。
“你多留些。”贾琏道。
伍玉华笑道:“这事儿要能办成了,就是拿十万两去给我疏通关系,上下都得谢我,我留两万两已经够可以了。”
两人都哈哈大笑起来,碰杯喝了酒,贾琏又拿了五百两的银票出来,道:“查户籍要去找主簿,还要找户房的文书,这银子你先拿去疏通。我知道锦衣卫的银子能等后头找到人了再分,可县衙的银子得先给,而且不能叫你掏。”
两人是越发的看对方顺眼了,甚至迎春冷冰冰的态度,在伍玉华眼里也不是什么问题了。
他甚至觉得这等有钱人家的姑娘,能热着脸应他才奇怪呢。
两人一顿酒吃了整整一个时辰,贾琏憋了好几天也没刹住闸,喝上头又在伍家睡了一觉,临近天黑才回去,他先找了贾赦,“事情办妥了!”
只是亲爹却没他意料中高兴,而是叹了一句,“王子腾死了。两天前死了,今儿才发丧。明早你去王家一趟。”
贾琏一口气憋在胸口,半天才吐出来。
原先他们计划要休了王熙凤,那王子腾自然是罢官的好,可如今王熙凤作为贾家妇死了,还留了孩子下来,王子腾就好好活着最好,毕竟是亲戚,也是个庇护。
“怎么就死了呢?”
“死得活该!”
皇宫里头,皇帝怒道:“生生把自己作死,王子腾的确是个能人。这些当年陪着先祖一起打天下的人,的确是会想。”
王子腾是从一品的高官,又是奉旨巡边,随行人员也不少,光良医就有两位。
如今他病死在京郊,皇帝叫人去一查,两天就有了结果。
吃了不干净的东西,又刻意吹了冷风,原本大概是想博得皇帝同情,谁料身体没熬住,就这么死了。
顾庆之拿起书桌上那一摞个人口供看了看,皇帝又道:“这个蠢货,这下可好,朕还得帮他掩饰,免得叫人觉得朝中大臣都是蠢货。”
顾庆之道:“臣倒是觉得没什么可遮掩的,就这么大大方方的报出去,也好叫大臣们知道,不管做什么,皇帝都能查出来,不想死后被鞭尸,被同僚们嘲笑,就得老老实实的,该是什么就是什么。”
王子腾这也算是社死的鲜明案例了,俗话不是说,就是被车撞,也得坚持到清空手机浏览记录才能晕过去。
王子腾搞这么一出,正好当做反面案例。
皇帝一想正是这个理,正要说话,外头有太监来报:“陛下,太上皇请您去一趟。”
不用说,还是为了王子腾的事儿。
皇帝一看天色,道:“爱卿回去吧,一会儿风该起来了——”说完皇帝一笑,道:“朕差点忘了,冷风从不吹国师的。”
顾庆之陪着皇帝一起从御书房出来,又送到后门口,这才折返过来,从前头出宫了。
到了太庙,顾庆之又去上了柱香,看了看自己供奉在案台上的庚帖,这才出来。
皇城东南角的林家,也有人在说庚帖。
“庆之不来,你倒是没下饭的菜了?”
林黛玉回过神来,不好意思笑笑,“爹爹,他有正经事儿要办。我就是觉得……庚帖供奉在太庙里,也太——”
她这几日出门,遇见人就要被调侃两句。
瞧见自己女儿这不好意思的模样,林如海有些开心,如今长明诗集的爹这个名号渐渐传了开来,叫林如海想起从前自己弟子没大没小的话语“大魏朝著名女诗人林黛玉那没用的爹”。
自家弟子是有几分预言天分在身上的,尤其那首诗,林如海也听人说了不少例证。
可如今看见女诗人这副模样,林如海笑了,女诗人的爹要嘲笑女诗人不够聪明了。
“枉你平日聪慧,竟然不明白皇帝为什么要张监正把庚帖供奉在太庙吗?”
林如海是知道自家女儿是真的聪慧的,自然不会留给她反应时间,而是道:“庚帖原该是供奉在男方家里的,寻常人家供奉三日,讲究一些的供奉一个月,公侯之家就是供奉三个月的也大有人在。”
“你自己想,安国府里快两百人,还有铺子田地等等,加起来肯定是过一千人了。又是冬天,万一有个头疼脑热的,算不算不吉利?又或者冻死些家禽的,这算不算上天预警?”
“可若是供奉在太庙就不一样了,拿大魏朝来说,除非地龙翻身,或者扫帚星临朝,别的都是稀松平常。”
听见自家亲爹举的这两个例子,林黛玉是胆战心惊,这可是连皇帝都要下罪己诏的大事件。
“父亲你别说了,庆之常说好的不灵坏的灵的,万一——我就真嫁不出去了。”
林如海瞧她这个模样,越发觉得好笑,“无妨,到时候咱们招赘就行,左右还是他。”
这下林黛玉是听出来亲爹在调侃她了,她气呼呼的哼了一声,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到怎么反驳,便道:“爹爹多吃些饭菜吧,也好少说些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