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浩汤汤一队车马正往京城去。
早上那次祈雨之后,王元九是一刻都不想多待,马上安排人手,他亲自押运——啊不,护送安国公回京。
安国公再飞升这么一次,他都能给自己吓死,所以王元九一边安排人给宫里送信,一边护送安国公回京,力求尽快把安国公送回皇帝手上。
反正原本的计划里,这也是倒数第二次清河道了,下头就该彻底放水通行了。
林如海的心情有点复杂。
作为顾庆之的师尊,他觉得自家弟子是真的出类拔萃,这一招玩得无比漂亮,叫他心生赞叹。
可作为林黛玉的亲爹,他心情就不怎么美丽了,尤其是想到自己也参与其中,把自家女儿捧到这个地位,以后——
“林大人,喝水。”
同坐一辆马车上的工部侍郎王元九招呼道,又小心翼翼问道:“您这闺女养得是真的好,您是怎么养的?”
林如海陷入了沉思。
怎么养的?
这个问题问得好。
真说起来,玉儿小时候其实过得并不好,四岁死了弟弟,之后母亲开始生病,到六岁上母亲死了,之后她就去外祖母家里讨生活。
外祖母对她也不好,家里人多,嫉妒她的人更多,整日的阴阳怪气,暗里打压,明里讽刺,一直到——
林如海叹了口气,前头这些全都是他的问题。“以前不怎么出众,整日病恹恹的,一直到沾了仙气儿,这才好了。”
王元九也跟着叹气,“这的确是没法效仿。”他顿了片刻,更加小心翼翼的试探,“听说安国公原先生活不怎么如意来着?有时候饥一顿饱一顿来着?”
怎么说呢,顾庆之的身世并不算是绝密,况且他那口音也跟京城一点不沾边。消息灵通的都知道,就是没人敢正面讨论来着。
林如海看了他一眼,道:“我福分不够,安国公是皇庄出身的。”
“明白明白。”王元九一脸的“道理我都懂”,又道:“回头我也叫家人安排施粥。”力求也捡到一个安国公。
林如海一边觉得好笑,一边又跟人讲了施粥的道理,王元九是翰林院升上来的,不曾外放,听林如海说真施粥要放些石子树叶,更要用陈年的旧米,不免也感谢一句,“多谢林大人教我。”
不管怎么说,这一条是好事儿,有顾庆之这么一出,以后乞丐的数量肯定是少之又少。
施粥的人多了,就连下层那些赚一天铜板吃一天饭的百姓也能看见希望,攒上几天,兴许就能去看看病,攒上一两个月,兴许就能有本钱做个走街串巷的货郎,再攒上一两年的,兴许就能够本钱开荒种地了。
林如海视线盯着车厢前壁,再往前就是顾庆之跟他闺女坐的马车,如今天气热,车厢里有冰,帘子是全放下来的,防止冷气外泄。
“要么停下来歇一歇吧?”林如海镇定道。
王元九笑了一声,道:“就大半天的路,还没走一半就歇了三次了。再这么歇下去,怕是要在外头过夜了。”
林如海果然不说话了。
王元九精神紧张,如今好容易遇见个能打趣儿的,自然是不放过了。
“那是神仙。”王元九语重心长道:“安国公早上叫的是‘师姐’,让他们两个好好说话,别总打搅人家了。说起来,您这闺女究竟怎么养的?”
得,以后别说不纳妾了,就是没孩子,人家也觉得是理所应当的。
神仙生什么孩子呢?神仙生孩子才是怪事儿。能留住他在人间已经是不可多得的大功劳了。
“我这闺女——”林如海想了想,“得多读书,要懂道理,别跟有些人似的,眼皮子浅,看人出身不好就瞧不起人,不给人好脸色看不说,还要欺负人家。”
王元九若有所思点了点头,再想想林姑娘的身世,还有安国公那已经成明牌的出身经历,这说的是荣——贾府啊。
这些老牌勋贵,不知进取,坐在功劳簿上吃老本,又不好好教子孙,不过三代五代就彻底衰落。
然后又要指望天上掉馅饼帮着他们翻身,机会冲他们过来还要拿鞭子抽走,也难怪会衰落的这样快。
不过是该多读些书,说不定也能出本诗集或者文集之类的流芳千古呢。
王元九隐晦的看了林如海一眼,现如今大家说起林如海,为了最快叫人知道这是谁,一半的人说他是最后一位两淮盐政,还有约莫三成的人说他是安国公的老师,最后两成则是这么说的。
“长明诗集的爹。”
这可是未来的内阁大学士啊——长明诗集的爹。
王元九又隐晦的笑了一声,为了掩盖自己方才不太尊重的联想,他又拿了壶出来,“喝些酸梅汤?这个清凉解暑。”
林如海无奈的叹了口气,“再喝下去真的要停下歇息了。”
王元九哈哈大笑了两声,掀了帘子问道:“还有多久到京城?”
随行的锦衣卫道:“申时之前能到。”
“再快些,报信的人说不定已经到了,陛下等着消息呢。”
这锦衣卫又一夹马肚,往前头那马车去了,然后恭恭敬敬道:“安国公,车队要提速了。”
等里头传来一声好,锦衣卫这才去了最前头,“再快些。”
外头天气虽热,马车里却是一片清凉。
顾庆之跟林黛玉两个对面坐着,你偷偷看我一眼,我再偷偷看你一眼。
“你把手帕还给我。”林黛玉小声道。
“不还,我留着。”顾庆之理直气壮道。
“都淋了雨了。”林黛玉飞快抬头看他一眼,“不洗干净,回头一褪色,就又黄又旧了。”
“那师姐再给我一块手帕?”顾庆之慢条斯理拿了早上被风吹来吹去的帕子,小心叠在一起。
“你还给我。”林黛玉探出身来,一手撑在桌面上,另一手就来够。
顾庆之往后一躲,林黛玉就什么都拿不住了。
她又回去坐好,“你还给我。”
帕子原本就不是什么能送人的东西,还是用过的帕子,况且还那么多人看着。林黛玉一想起这个,就觉得耳朵又烫了起来。
可是……
林黛玉狠狠瞪他一眼,“真该叫他们看看你这个样子!”
他怎么能不高兴呢?计划一切顺利,从今往后再无一点阻碍。
顾庆之嘻嘻一笑,知道这帕子是归他了,“我给师姐也送了帕子的,这算是师姐的回礼。而且前头我送,跟早上师姐回礼,师尊都看着呢,没事儿,要骂也是先骂师尊。”
后头马车上,林如海打了个喷嚏,王元九忙道:“可是冷了?要么去块冰?”
林如海摇摇头,“不冷,就是——阿嚏!”
前头马车上,林黛玉哼道:“父亲真没说错,祈雨一点都不好看,就是上香。”
顾庆之便问,“师姐想不想试试祈雨?”
林黛玉忽得笑了,“你可知昏庸两个字怎么写?”
“师姐教我。”
“我才不教你呢,你去找你师尊。”
顾庆之手指头沾了水,在桌上写了昏庸两字,就是一个字多了两划,一个字少了两划。
写完他就兴致冲冲的看着林黛玉。
林黛玉头一偏,只当没瞧见。
“师姐看我写得对不对?”顾庆之冲她眨了眨眼睛。
林黛玉头更偏了,盯着车厢壁上的帘子,连动都不带动一下的。
顾庆之又写了一遍,这次依旧是或多或少,就是或多或少的笔画跟上次不一样。
林黛玉笑道:“你倒是识字。”说着她也沾了些茶水,也往桌子上写字了。
“桌子糙了,师姐小心手。”
林黛玉瞥他一眼,“哪里有笔呢?”
顾庆之伸了食指出来,“要么试试这个?”
林黛玉低头一笑,又写了两个字,忽然小声问道:“你再不会飞升了吧?”
顾庆之下意识看她,林黛玉低着头,眼神看着地板,有点逃避那个意思。
“不会了,师姐在哪儿我在哪儿。”
林黛玉笑声又明媚起来,“万一我飞升了呢?”
“师姐飞哪儿我飞哪儿。”
两人一路闲聊,没过多久,前头就又出现一队士兵,领头的还是个熟人,御前行走四人组之一的京营节度使潘勇。
车队停了下来,潘勇上前拱了拱手,大声道:“奉陛下旨意,接安国公回京。”
围在马车周围的士兵换成了轻装的骑兵,这规格又往上升了一档。
林黛玉有些忐忑,小声道:“我是不是该下去了?”
潘勇就在外头骑马并行,他又素来耳聪目明的,听见便笑道:“林姑娘也是要回京的,顺路一起就回去了。”
顾庆之脸上显露出微笑,小声道:“师姐如今是铁链子了。”
原先虽然有士兵护送,不过离得都挺远,可换了拨人之后,帘子上都能看见影影绰绰的人,林黛玉恨不得去捂住他的嘴,“你小声些。”
她压低声音又凑近了些,“谁是铁链子?”
这要是转头快些,辫子都能扇到他脸上,“金链子?”
林黛玉有心反驳,可也知道他最爱金制品,再加上外头又有人,林黛玉便又瞪了他一眼。
可一想起来链子是栓人的,不免又要脸红。
顾庆之看她这模样,又要害羞又不敢说话,瞪人也瞪得可可爱爱,着实是难得一见。
他掀了帘子,跟潘勇自然也不用客气,道:“你也寻个马车坐坐吧?一路骑马,灰尘也大,车里也不少落灰。”
潘勇笑了一声,飞升带来的距离感一扫而空,这还跟以前一样嘛。
“都离远些,别呛着安国公了。我去前头马车上,有事儿叫我。”
顾庆之一脸求夸奖的表情看着林黛玉,“他们都走了。”
别说夸奖了,林黛玉又是狠狠瞪他一眼,像是真生气的样子,“你特意支开人——”
这是怕人误会啊,顾庆之故意皱起眉头,“那我再叫回来?”
“哼!”林黛玉把头一偏,又往后坐了些,“好生歇歇吧,也别说话了,一会儿你还要进宫呢。”
怎么说呢,这么反复无常左右都不满意的模样,他一样也很喜欢啊。
有了潘勇带着人开路,才过未时,顾庆之就到了京城,路上人瞧见他们这一行人的规格,恨不得直接跳出去,不过一刻钟,顾庆之就到了皇宫。
皇帝正在御书房里等他,见面不等行礼,皇帝就先托住了他胳膊。
“庆之,你这是……”
顾庆之清了清嗓子,道:“红尘练心?”
结尾的疑问语气,极大的安抚了皇帝的心,他叹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得了王元九的信,皇帝也吓了一大跳,恨不得出宫去寻他了,不过被全公公劝住了,“陛下出宫牵连甚大,兴许安国公都进皇城了,您这边还在点护卫呢。”
皇帝一想也的确是这个道理,便派了潘勇去接人,如今好容易是把人接回来了,皇帝算是放了一半的心。
“爱卿舟车劳顿,赶紧回去休息,圣旨你拿回去,朕已经叫全福仁去礼部宣过了,如今你就是大魏朝的国师。”
这个国师就当的毫无参与度,可想想大夏天的,真要隆重的在皇极殿外头宣旨再来个高规格的仪式,那也挺折磨人的。他还好,那些全副披挂上场的侍卫,都是含着仁丹上去的。
顾庆之接了圣旨,道:“谢陛下隆恩。”
声音叫得挺大,也算是自己给自己加戏,顺带加点体验感吧。
叫完之后就是要求了,“有点渴,还有点饿。”
皇帝失笑,“全福仁,给大魏朝的新任国师送些茶点来。”
送走顾庆之,皇帝转头看了全公公一眼,全公公道:“奴婢觉得安国公跟以往也没什么差别。既然拦住了,那就是拦住了。”
皇帝长舒一口气,道:“他去歇息,朕要考虑的事情可就多了。赶紧宣林如海进来,朕跟他商量商量婚事。”
这次可就不“爱卿舟车劳顿”了,全公公找了小太监出去宣人,回来就听皇帝叹道:“以后是轻易不敢叫庆之祈雨了,万一祈多了他又飞升怎么办?”
全公公努力回想他原先看过的那些个志怪话本,里头讲仙人的也不少,他肯定道:“林姑娘能叫第一次,就能叫第二次,况且有了牵挂就没法飞升了。”
“万一……”皇帝犹豫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万一他带着林姑娘一起飞升了呢?”
全公公被噎住了,这还怎么安慰?啊?
不过毕竟是皇宫大总管,为皇帝排忧解难的功力也是专业的,全公公道:“封林姑娘当郡主!她上了皇家的玉碟,大魏朝的列祖列宗也能帮着一起——先不叫安国公飞升了。”
“要么封个公主吧?”皇帝犹豫道:“郡主会不会太低了些?”
全公公想了想,道:“公主毕竟是要招驸马的,郡主还是出嫁。况且还有林大人呢。”
郡主是能当封赏封出去的,公主的话,得认干亲了。
“不错不错。”皇帝点头道:“赶紧写圣旨。去跟皇后说一声,请她的宝玺来。”
皇帝是有专职秘书的,不过来回叫人麻烦,又要斟酌语句,皇帝索性自己写了。
所以等林如海进宫之后,第一件事儿就是接了圣旨,他女儿成郡主了。
林如海很想叹气,只是当着皇帝的面他又不敢。
而且……这圣旨一看就是才写的,墨迹还没太干,后头的印章——林如海止住了想去试一试能不能蹭下来的大不敬的心思,又装作感激涕零,拿着圣旨看了好几遍。
……总算是干了。
林如海放心卷起圣旨,再次谢恩之后,就听见皇帝问道:“婚事准备到哪一步了?”
庚帖都没换过。
林如海没忍住叹了口气,道:“已经叫人去老家运嫁妆来了。”
三书六礼,跟嫁妆有关的那都挺靠后了,皇帝一时间也没多想。
“这就好,回头朕给林姑娘添妆。”说完他又叮嘱道:“庆之家里没什么人了,原先是忠顺王给他行的冠礼,只是忠顺王……有时候着实不叫人放心,若是中间有什么难处,只管来找朕,朕都给你解决了。”
怎么办呢?只能谢恩呗。
“爱卿平日里也要多保重身体。”皇帝又叮嘱,“也别太累,放宽心,这天底下没有朕解决不了的事情。”
林如海继续谢恩,怎么说呢,他觉得皇帝担心他不是怕他生病如何如何,而是怕万一他有个三长两短,连累顾庆之成亲拖延。皇帝怕的是他在这过程中又飞升了啊。
林如海叹了口气,冲送他出来的全公公拱了拱手,道:“公公留步,不用多送了。”
上了回家的马车,林如海眉头是皱的,不过脸上也有笑意。
事先虽然没想到这么多,不过结果还真的挺好。
回到家里,林如海把圣旨交给林满,又问:“姑娘呢?庆之呢?”
林满道:“姑娘去洗漱了,安国公说先回府看看,明儿再来。”
林如海笑道:“他们两个倒是清闲,惹出这一大堆事情来,全叫我这个老父亲善后。”
安国府里,顾庆之在大澡盆子里泡了一刻多钟,这才神清气爽的出来,一边端着绿豆汤喝着,一边听府里人汇报。
他的田庄铺子等等都挺好的,住的这地儿也安全,没什么新鲜。
等这波人说完,锦衣卫的崔颐鸣笑了一声,“属下这倒有个新鲜事儿,给大人讲来解解闷。”
顾庆之问道:“是贾家又整什么幺蛾子了?”
“大人明察秋毫。”崔颐鸣笑着恭维道:“的确是贾家,不过这次是宁国府。前头有人告他私藏兵器,意图不轨。宁国府有爵位之人,有牵扯到谋逆,这事儿是锦衣卫管的。当日去查案的是千户荣泽荣大人——荣国府没了的荣。”
崔颐鸣开个玩笑,继续道:“那贾珍瞧着是表面惊慌,实则胜券在握,荣千户便觉得这八成又是什么计策。只是算计到锦衣卫头上,荣千户便叫人仔细查。”
“那他真私藏兵器了?”顾庆之追问道。
崔颐鸣点头又摇头,“藏了,但是……不够规格。就说那弓,都是两力的小弓,别说伤人了,打猎射在兔子身上,都只翻个跟头。荣千户一把把弓试过的,全都给拉断了。”
顾庆之笑了,大魏朝一力是十斤,林黛玉练功的时候用的就是两力的小弓,这还是完全没锻炼过的女子。
二十斤的弓……弹力带都不止这个数了。
“长枪也有,只是枪头是蜡做的,里头还包了墨汁。木棍也有,全拿轻薄的木片围起来的,里头是脂粉。”
崔颐鸣哼了一声,“这明显就不是做什么好勾当的,但这就没什么好查的了。”
“想必荣千户心有不甘?”顾庆之捧哏道。
崔颐鸣笑道:“大人所料不错。荣千户原想着要无功而返了,没想那贾珍请他们吃饭,反倒把自己栽进去了。”
他一边说一边摇头叹气,“这顿饭有酒有肉,贾珍也没少吃,他还在孝期呢,他还是穿着孝服出来的。怎么能有这种人呢?”
这还真是万万没想到。
崔颐鸣又笑,“荣千户说他当时都傻了,看着贾珍敬酒,又先干了三杯,他都觉得这是里头下了毒,想要他的命。”
“不愧是锦衣卫千户。”顾庆之笑道:“我原先住荣国府的时候,也听他们说过两嘴,说自打隔壁宁府的贾敬出去修道,那位珍老爷没人管,越发的癫狂无度了。”
“是啊。”崔颐鸣也叹气,“后来荣千户就去搜厨房了。乖乖,鸡鸭鱼肉不说,还有好些个连荣千户都不认得的山珍海味。光酒就整整三个地窖的,还都是才买的,再一查账,守孝之后酒反而喝得更多了。”
“虽然不是谋逆大案,但他身上有爵位的,孝期喝酒吃肉是要治罪的。如今他正闭门谢罪,等上头定夺呢。”
这还真是……“可见酒不能多喝,不然人就傻了。”
顾庆之原本以为这就完事儿了,可没想崔颐鸣又笑了一声。
“还有?”顾庆之问道。
崔颐鸣肯定道:“还有。那位珍老爷被荣千户拿了个正着,又大声喊了句‘西府害我’,接着就检举了隔壁贾琏孝期娶二房,这二房还是他的妻妹。”
顾庆之眉头一皱,满脑门子都是问号,这都不知道该怎么评价了,但是想想荣国府,这就还挺正常的。
“人得读书啊,尤其是这些勋贵,至少得把《礼记》读全了,《大魏典制》也得好生研读,不然跟贾家似的,人家败家是因为没银子了支撑不起家业,他们倒好——”
顾庆之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该怎么评价,便又问了一句,“贾家上下那么多人,竟然没一个察觉的吗?”
崔颐鸣摊摊手,“也稍微遮掩了些。不过敢劝敢说的都被卖了吧?下头奴仆知道什么呢?礼不下庶人,他们连庶人都不是,身契还在人手里。也只能看着主子为非作歹。”
这就真叫人没法说,虽然有仇,顾庆之也从不搞释然,但是这么玩死自己,还真的匪夷所思,可这又挺符合贾家行事风格的,原本他们就干了这些事儿,只不过如今瞒不住了。
正所谓自杀自灭诚不欺我。
“后来宗正挑头,给京里宗亲勋贵一人发了一套《礼记》加《大魏典制》,听说这两□□廷正议呢,以后不管是袭爵还是继承王位,要先考《礼记》跟《大魏典制》,考不过的不叫袭爵。如今这些宗亲勋贵,也得安排时间考一考才行。”
“这也算是贾家做的好事吧。”顾庆之颇为无奈的称赞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