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鞭炮声和忽然间变得激烈的锣鼓声,八人抬的花轿从正门进了安国府大门。
国公府的大门规格挺高,建得高大且宽广,两边是五个高大台阶,中间是供车行的斜坡。
林黛玉的花轿就是从中间斜坡上去的。
这么一斜,轿子自然也往后斜了个角度。林黛玉双手撑在轿子两边维持住平衡,不由得笑了一笑。
若不是最后来这一下,花轿真是平淡的毫无体验感。
只是——林黛玉忽得心口一缩,这就进了安国府了?她从此就是顾家妇了?
哦不对,还没拜堂呢,不能算。
不知道为什么,她又紧张起来,不免想起前些日子顾庆之说要私奔的话来。
原先她也没这么怕人也没这么怕生,可一想外头那么多宾客,虽然不用她招呼。家里还有这么多下人,还都认得——咳,还没拜堂,不算是家里。
安国府里那么些人,还得跟他进宫,还得去忠顺王府,回门的时候他肯定又是爹爹爹爹叫个不停。
我是个女孩子,我脸皮薄,我经不起这个……早知道不如跟师弟私奔,林黛玉胡思乱想起来。
顾庆之下了马,跟着轿子一路到了后院,新房就安排在原先林黛玉住的院子,丫鬟婆子也都是她用熟的,想必应该不会太紧张吧。
轿子被放在了正房门口,顾庆之上前拆了轿子门口的大红花跟红绸缎,这么一拉——
没拉开。
顾庆之又轻轻敲了敲门,“师姐?”
里头传来叮当一声响,门是开了,顾庆之瞧见他的新娘子一手按着头上红盖头,一边弯下腰去捡那铜搭扣。
这么看的确是紧张了,顾庆之笑道:“放着我来。你在用点劲儿,盖头都要被凤冠扎破了。”
“你会不会说话?”林黛玉坐直了身子,她头上盖着盖头,也就能看见自己脚尖三寸。
然后她就瞧见了顾庆之脚上穿的红靴子,似乎再往前一步,两人的脚尖就要碰上了。
还从来没这个角度看过他,也从来没离得这样近过……以后会离得更近。
林黛玉忽得往后一缩,整个人都靠在了轿子后壁上。
顾庆之弯腰探手,从侧边捡起了搭扣,凭借良好的柔韧度,他侧腰偏头,看见了颤颤巍巍的红盖头下,林黛玉粉红色的下巴。
人肯定是不会有这个肤色的,这都是被红嫁衣跟红盖头映衬出来的,可就是很好看。
顾庆之站直身子,把手伸了出来,“你拉着我的手出来。”
以前是只敢叫她扶着胳膊,现在是可以正式手拉手了。
“你叫喜婆来。”林黛玉扭捏道:“你前头拉着红绸子,叫喜婆扶着我。真是的——”因为盖着红盖头,林黛玉是能感受到自己呼出来的气有多热的,也正因为盖着红盖头,这气儿一时半会儿散不出去。
“师姐,你也看了咱们成亲的流程,你以为我每个步骤中间留些空隙是为了什么?”
当时说的是留些富裕,免得太着急。
“是为了怕你害羞啊。”顾庆之拉住她手,“咱们两个成亲,我扶着你,免得你看不清路。”
怎么就看不清了?这院子她也住了一阵子的,不说闭着眼睛都能找到门,但是盖个盖头完全不影响的。
但是真说起来,被他拉着手,总归是比被婆子扶着贴心些。
所以周围一圈婆子丫鬟都毫无用武之地,看着两位新人自己就这么进去了。
到了里屋,顾庆之扶着她坐下,问道:“咱们先吃些东西?你歇歇,我去稍稍招呼客人,然后再去太庙祭拜。”
饿肯定是饿的,提前三天就开始清淡饮食米粥度日了,早上天不亮就起来,昨晚上也没怎么睡着。
然后就是沐浴更衣,一大碗参汤灌下去,又梳头更衣,到现在都饿得不饿了。
只是吃饭又有点吃不下去,但屋里只有他们两个,毕竟相处惯了的,林黛玉便道:“我自个儿都觉得奇怪,上回跟你点的菜,竟是一点都不想吃了。”
“那我喂你?”
林黛玉一顿,随后笑出声来,“隔着盖头,你看得清嘴?”
“咱们试试?”
这么打着茬,林黛玉倒是不紧张了,婆子很快送了席面来,顾庆之道:“盖头先揭了?”
林黛玉有些犹豫,顾庆之道:“人家说的是不能让新娘自己掀,可没说不能让新郎掀啊。再说咱们一会儿去太庙祭拜,也不能用盖头。”
这话的确是有道理,林黛玉原本放在腰腹处的双手撑到了身体两边,微微抬头,等着顾庆之过来。
顾庆之觉得自己的动作不快不慢的,可还是有种全世界都静止下来的感觉。
盖头掀开,林黛玉通红的脸还有明亮的眼睛露了出来。
视线对上,两人忽得都笑出声来,林黛玉垂下眼帘,脸上笑意未减,又抬手用袖子遮了半张脸。
“你别看我。”
顾庆之奇怪道:“我不看你我看谁呢?屋里就咱们两个。”
“你看你的鸭子去。”话刚说完,林黛玉自己先笑起来,她左右看看,只见屋里用架子铺出一条路来,她采了上去,自己走到了桌边。
不多时两人吃了些东西,林黛玉在屋里靠着休息,顾庆之出去稍稍招呼客人。
别的不说,这还没开宴呢,忠顺王都有点高了。当然不是喝酒喝的,是高兴。
他给顾庆之举行了冠礼,怎么算都是长辈。
“庆之有出息。比我几个儿子都好。”
顾庆之不由得笑出声来,平常都是平辈相交的,一高兴就想当爹了?
跟人稍稍聊了两句,忠顺王又道:“放心,我帮你招呼着客人,你们该干嘛干嘛去。”
由此可见忠顺王是真的高兴,毕竟他让该干嘛干嘛去的是今天成亲的新人。
等下头人备好了马车,顾庆之又去后头院子请林黛玉。
他原还是想手拉手出来的,只是人家不肯了,“看得见,国公爷也好好走路吧。”
顾庆之不由得唏嘘了一声,她就害羞了那么一会儿!一小会儿!
太庙祭祀是顾庆之的日常工作,可以说全大魏朝没有人比他更懂太庙了。
只是今天他只管上香,连点香都是辅祭完成的。
两人先在太庙中间的大祭台拜了天地,之后按照顺序依次去几个大殿上香,之后就是坐着马车回安国府。
下来就是合卺礼了。
虽然合卺礼跟交杯酒从仪式上的作用是一样的,不过有爵位之家的合卺礼比民间的交杯酒要讲究的多。
两人先是换了礼服,又对面坐下,丫鬟上了水给两人洗手,之后又有人端了食物、金爵跟合卺杯来。
食物一共三样,黄米、酱和肉汤。
先吃黄米,之后用金爵喝酒,下来是肉汤,再用金爵喝酒,之后吃酱,最后一次就是用合卺杯来喝酒。
东西都不多,仪式感十足,合卺礼完成,丫鬟婆子去收拾东西,林黛玉松了口气,顾庆之则面带微笑叫了一声,“玉儿。”
林黛玉忽得坐直了身子,虽然有点害羞,声音还有点小,不过开口却很是坚定,“庆之。”
顾庆之又叫:“娘子。”
林黛玉回应道:“相公。”
顾庆之:“师姐。”
林黛玉已经是一脸的笑容了,“师姐已经嫁为他人妇了,不能跟你私奔。”
“你该叫我师弟的。”
林黛玉脸一偏,“你都多高了?叫不出来。”
顾庆之在她身边坐下,笑道:“你我刚见面的时候,我才到你这儿。”他伸手在林黛玉肩膀上轻轻戳了戳。
这么说,不仅有点诡异,还叫林黛玉笑了出来,“如今是我到你这儿了。”林黛玉也在他肩膀上戳了戳。
这么一戳,就叫林黛玉想起上回她走在他身后,看见他宽广还结实有力的肩膀,还有能挡风遮雨的安全感。
“如今是能捏了……我早就想试试了。”林黛玉上手捏了捏顾庆之肩膀,“怪不得能拉开两石的弓。”
顾庆之道:“你想不想也试试两石的弓?我拉着你的手,来开了叫你试试?咱们成亲了,还能共乘一马,你想不想试试在马上飞起来的感觉?”
林黛玉说话越发的大胆了,“你这人,这也要问我想不想?这会儿放风筝也不算晚,我还想试试骑着马放风筝呢,不知道能不能飞得更高。”
骑马放风筝是不可能了,谁家新房也不会挂个弓箭当装饰。
顾庆之还想叫人去拿弓箭呢,这个是可以试一试的。只是才要张口,外头就有下人轻声道:“大人,快到时辰了。”
林黛玉却反应过来了,她双手把脸一捂,“你赶紧走吧,还有宴席呢。”
顾庆之站起身来,又吩咐:“想干嘛就干嘛,就是那个新娘子脚不能着地的规矩,宫里也是没有的,哪里就不吉利了呢?”
这事儿林黛玉也是知道的,各家的规矩不一样,上回她进宫,皇后还讲了当年她皇子妃的仪式,别说脚不着地了,她就是金凤翟冠,也没有盖头的。
只是……这婚礼对林黛玉重要到了极点,她也不想未来的生活有一丁点可能的不顺利,所以不管是什么说法,只要是为了吉利,她都想加进来。
“你赶紧走吧。一会儿若是晚了,赶明儿被笑话的可是我。”林黛玉站起身来推他,“少喝些酒。”
顾庆之笑道:“他们不敢灌我,我前头暗示过皇帝了,万一给我喝得失去了神志,怕是恍惚间又要飞升了。词中有云:我欲乘风归去,这不也是酒后写的?”
“你倒是真飞给我看看。”林黛玉笑了好几声,“那你也少喝些,不许喝醉了。”
顾庆之这边往前院去了,林黛玉又捂了捂脸,笑道:“真是的,成亲当天说骑马射箭放风筝,也只有……我们家了。”
婚宴极其热闹,顾庆之这边是男方的宴席,林家那边就是女方的宴席。
林满这个管林家庶务的管家跟着林黛玉陪嫁过来,那边剩下的两个管家,一个是管铺子田地的,一个是跟着林如海平日去衙门的。
顾庆之也怕自己老岳父喝醉了,便派了个太监过去守着,太监吗,总归是有点超然的,别人怕是劝不住。
婚宴刚开始没多久,宫里又来了赏赐,鲥鱼。
这鱼好吃归好吃,倒是也没好吃到那种地步,主要是鲥鱼是贡品,吃的是个荣耀。
安国府这边有,体贴的皇帝也没忘了林家,那边一样也有。
林家那边请的就多是林如海的同僚们了,他们吃到鲥鱼的机会,总归是比顾庆之这边的勋贵少一些的。
当下便又是一轮酒敬过来,林如海端起酒杯这么一喝,便觉得里头掺水了,还掺了不少,再一看,那太监脸上挂着笑各种吩咐,倒是一点也看不出来。
林如海笑道:“也不好喝太多,年纪大了,你们可别给我喝到女儿回门,我还头晕。”
四月的天黑的也挺晚了,酉时二刻过去,太阳才开始往下落,婚宴很完美的结束了。
顾庆之都没去送客人,直接就被忠顺王拦住了,剩下的事儿全被御前行走组的小伙伴们代劳了。
回去后院,顾庆之一进去就看见林黛玉手里拿着本书在看。
怎么说呢?这跟他想的婚后生活差得有点多,这才成亲第一天——不对,应该说是第零天,怎么就跟十年的老夫老妻似的了?
见顾庆之进来,林黛玉忙放下手里的书,又庆幸方才是卷着拿在手里看的,不然叫他看见自己手里书是倒着的,肯定是要被笑的。
两人对视一眼,都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那就用永远不出错的吃来开口。
顾庆之问道:“你吃过饭了吗?想吃些什么?”
林黛玉也扭捏起来,“刚才要过饭了……我想着你在外头吃了,也不好叫你回来再陪我吃一顿。”
“那……咱们出去逛逛?”顾庆之看看天,“也不好现在就洗洗睡吧?”
林黛玉立即就站起来,“去哪儿逛?”
两人相伴着往外头走。
原先倒也罢了,可都成亲了,是不是要落后他半步,顾庆之见她放慢脚步也要慢半步,没两下两人脚步就都乱了。
顾庆之干脆站定,道:“这是怎么了?我们顾家也没有出门先迈左脚的规矩。怎得连路都不会走了?”
这一开口就还是熟悉的味道,林黛玉也不知道自己刚才紧张个什么劲儿。
“还不是你?”她又敢抬头跟人对视了,“快一脚慢一脚的,叫人都不知道怎么配合你。”
顾庆之就又伸了手出来,“所以我说,还是得拉着手走,等习惯了再说。”
林黛玉这次把手放了进去,顾庆之稍稍放慢脚步,两人并排往花园子去了。
这花园子林黛玉逛过不知道多少次,虽然后头改建了一些,但也是她画的图纸,一点不觉得生疏。
天边有明艳的晚霞,林黛玉道:“明儿是个晴天。”她又笑:“国公成亲,果真归宁前都是晴的。你归宁的礼备好了没有?”
归宁的礼体现的是对新媳妇的满意程度,搁顾庆之身上,他是可以把整个安国府都搬过去的。
“早就备好了,保管师尊一年之内不用自己采买任何东西。”
林黛玉笑了一声,又指着湖边道:“咱们去喂鱼吧?”
一年没见,湖里的小红鱼虽然没长成巨物,但也跟平日里吃的鱼差不多大小了。
林黛玉后退了一步,有点不敢相信的样子,顾庆之安慰道:“这会儿是不好看,小的可爱,大了霸气,中间这会儿就还挺人嫌狗厌的。”
林黛玉瞥他一眼,想了想道:“我想要个有舵的船。上回从扬州回来,那舵我就转了两下,咱们家里湖也挺大的,放得下吗?”
顾庆之仔细回想了他去造船厂的经历,道:“问题不大,回头我去再去问问工部的人。”
林黛玉嗯了一声,又道:“我还想要个秋千,要高的。两边扶着的绳子别花里胡哨的,正经绳子就行,加了东西就不好拽着了。”
“这个简单,明天就办。”顾庆之答应道。
林黛玉面带微笑,又说:“我还想要个高点的阁,手可摘星辰那种,现在这个太矮了。”
这次顾庆之犹豫了一下。
林黛玉原本就是故意的,见状酒窝都笑出来了,“我还以为你什么都答应呢。”
“这个真不行。”顾庆之看出她是玩笑,也笑了起来,“咱们家里靠着西苑住着,不管修什么都不能超过宫墙,宫墙就三丈。”
林黛玉哼了一声,快步往前几步,没叫他看见自己脸上笑意。
“过两日咱们去东灵山吧?上回你还说要去看星星呢。”
当时跟现在的心情又不一样了,林黛玉道:“要去好几天了,你那天气预报怎么办?”
“叫人骑快马,或者叫鸽子送都行。再说国师新婚,不得歇两天?上回我去祈雨,就是这么办的。”
林黛玉顿时就有点懊恼,拿腔作调道:“诶呦,早知道就嫁给我那师弟了,国师身上不少眼睛盯着呢,随便干点什么,人人都知道。”
如今是想拉手就能拉手了,顾庆之把人拉住又凑了过去,严厉道:“咱们连合卺酒都喝了,郡主还想什么师弟呢?”
他说完就把人抱了起来,林黛玉一声惊呼之后就笑了起来,“你放我下来。”
“不放。”
“头晕。”
“哪儿那么容易晕呢?以前也不见你晕。”顾庆之把人掂了两下,“怪轻的。”
林黛玉笑声不断,“金子重,你抱金子去。”
“金子哪儿有你软呢?”
“呸!”林黛玉又在他肩上一推,正经道:“放我下来。”
这次顾庆之听话了,林黛玉拢了拢鬓角,埋怨道:“头发都乱了。”
“自己家里,怕什么?”顾庆之道,“再说天都黑了,头发也是黑的,看不清的。”
林黛玉瞥他一眼,“咱们明天做什么?”
“明天下午去宫里谢恩。”
“怎么是下午,早上呢?”
“我提前跟陛下说了,早上起不来。”
“你这人。”林黛玉埋怨道:“回头要被皇后娘娘笑话的。”
顾庆之严肃正经道:“不怕,反正娘娘笑不到我头上。要么明天我装作没精打采的样子?进了宫就哈欠?”
林黛玉笑道:“你没精打采,我好好的?那娘娘还不是要笑我?”
“如果真的这样……那会不会皇后娘娘就是想笑你呢?”
两人一路说笑,也不知道是谁先领的头,也有可能是天太黑看不清路,或者是脚先动的手,总之是又走了回来。
顾庆之见他新婚的妻子又变成了扭扭捏捏不抬头的样子,便道:“要么去我书房看看?咱们家 里人不多,咱们能换着住,春秋住一套,冬天住在靠火炉进的院子,夏天住在靠后院稍远的院子,也少些蚊虫。”
“万一我认床呢?”林黛玉反问道。
顾庆之犹豫了一下,“根据我这么多年的观察,你应该不认床。”
林黛玉笑出声来,“赶紧回去吧,这几天都没休息好,今儿还走了不少路,再去书房,你得先把我累死。”
两人进了正院,一人一间屋子叫了水洗漱。
顾庆之动作稍快一些,而且也没有繁琐的头饰,他正屋罗兰床上靠了一会儿,就见林黛玉缓缓走了进来。
头发松了,今儿一天都是盘着头发,松下来之后还带着自然的微卷,别有一番风味。
她里头一身睡衣都是红色的,外头还套了一件红色家常穿的宽松开襟袍子。
脸上的妆也洗掉了,越发显得娇嫩了。
见顾庆之看她,林黛玉把脸一遮,顾庆之笑道:“你该遮我才是,遮自己岂不是掩耳盗铃?”
林黛玉红着眼遮着脸,时不时张开手指头看看路,快步走了过来,双手把顾庆之眼睛一捂,“你还看不看得见我了?”
“的确看不见了。”顾庆之眨了眨眼睛,眼睫毛刷在林黛玉掌心,叫她觉得有点痒,“不许乱动。”
顾庆之双手扶在她腰侧,“现在还痒不痒?”
林黛玉点点头又摇摇头,低声笑道:“痒倒是不痒,就是有点烫。”
第二天一早,顾庆之先醒了过来,偏头看见还睡得迷迷糊糊的林黛玉,越发觉得可爱又喜欢,只是又不想打搅她睡觉,便伸手摸了摸她头发。
别说这么长这么多的头发,的确是该想想睡觉怎么放的。
这么一想,顾庆之先笑了起来。
林黛玉原本也有些清醒了,顾庆之醒来那一下,她也跟着醒了,再听见身边有笑声,她下意识就捞着被子先把自己脸捂住了。
笑声更大了。
“你平常睡觉怎么收拢头发的?这睡一晚上缠在一起,早上梳头也得拽掉好些吧?”
林黛玉掀开被子,正要翻身,忽得诶呦一声,“头发缠在一起了。平常也要拿绸布稍微捆捆的。”
顾庆之也觉得自己头皮疼,没办法,两人头发都这么长,晚上睡觉又不可能不翻身,缠在一起很正常的。
“这才叫结发夫妻呢。”顾庆之道:“你别动,咱们慢慢分开。”
林黛玉又往过凑了些,多留出些余地来也方便动手。
“你说,”顾庆之笑道:“谁能相信咱们一大早起来是在解头发呢?”
林黛玉也跟着笑了好几声,“还是说早上没起来吧,不然也太丢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