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泄火二字,鸳鸯再说不出话来了。她几乎是摊在哪儿,全然没了反应。
元春眉头一皱,心想这鸳鸯胆子怎么这样小?就不能跟她谈谈条件?
她 是想用鸳鸯的,她真没想把鸳鸯吓成这样,傻了还怎么为她所用。
元春上前扶起鸳鸯,笑道:“鸳鸯姐姐,你看你,我不过跟你玩笑两句,你怎么就当真了呢?”
她拉着鸳鸯,两人膝盖抵着膝盖在罗汉床上坐下,头也凑得极近,肩膀几乎贴住,若是不知道她说什么的人,八成觉得亲姐妹也不过如此。
“我觉得这事儿也不能怪你。”元春拉着鸳鸯的手,轻轻拍着表示安抚,“我还在家里时,你就是老太太身边得宠的大丫鬟,我进宫都十年了。我记得你比平儿还大些?”
鸳鸯如今也稍微回过了神,怎么说呢,只要不是当场死了,不管是谁,总归是要想一想该怎么逃脱的,哪怕是从一个坑里跳进另一个坑里。
她点了点头,谨慎道:“大姑娘说得是。”
“老太太虽然是我亲祖母,不过这事儿还是她想的不够周到。你是她身边的大丫鬟,如今又管着她院子,还有她手里许多东西。咱们府上虽然能放人出去,就像周妈妈的女儿,就放出去自行聘嫁了,可你这样的身份,是出不去的,这你应该也能想到。”
鸳鸯又点了点头,照例还是那一句,“大姑娘说得是。”
元春也不在意她这消极的模样,继续柔声道:“配小厮就更不可能了,哪个小厮配得上你呢?况且你管着老太太院子,也不能叫你配小厮,就是赖管家的儿子,也配不上你,你将来肯定是要配给主子的。”
这点鸳鸯也明白的,她那会儿能跟贾琏好上,也是因为想到这一点,但她嘴上说得却是:“大姑娘,奴婢不配。”
“什么奴婢不奴婢的?咱们家一向最是体恤下人,哪来的什么奴婢不奴婢的?连我都要叫你一声鸳鸯姐姐的。”元春笑道:“主子嘛,配两位老爷,是委屈了你,下头一辈的,宝玉年纪小了些,琏二哥倒是正好。我想老太太也是这个意思。”
鸳鸯紧张的吞了吞口水,她天天伺候老太太,她可以肯定老太太没这个意思,就算心里有,也从来没露出来过。她活了这二十几年,从来没听老太太流露出任何要给她配人的意思。
元春见她这个紧张的模样,笑得越发从容了。
“有句俗语,你也该知道,聘为妻奔为妾,有老太太发话,这事儿才能办,不然你们这偷偷摸摸的,叫老太太知道……琏二哥不好说,你大小也得去半条命。”
鸳鸯似乎是憋不住了,她长长的吸了口气,“原是我做错了事,老太太责罚,我受着便是。”
这个反应,倒叫元春觉得轻松了,她故意怒道:“蝼蚁尚且偷生,何况你呢?再说你不说我不说,又有谁知道?不过熬两年,你去给琏二哥做正头娘子,又有什么不可以的?你难不成真想死不成?”
元春说了这一大堆,鸳鸯已经缓过劲儿来了,只是她又觉得元春说得太多,又要拿腔作调的,平白耽误工夫,她叹了口气,道:“我如何做得琏二爷的正头娘子?大姑娘别拿我说笑了,你想叫我做什么,只管吩咐便是。”
“你如何做不得?”元春却还要激她的野心,道:“如今这琏二嫂,不曾产子,又善妒,休了她也不是什么难事儿。等她走了,琏二哥就算续娶,又能找到什么好人家不成?你看看咱们府上的邢夫人,再看看隔壁府上的尤氏,哪个你管不住的?”
鸳鸯皱了皱眉头,元春慢悠悠道:“到时候你只能要生下儿子来,不过是洗一洗身份,随便找个秀才举人认个爹,也不费什么功夫。你觉得呢?”
鸳鸯长舒一口气,“大姑娘想叫我做什么?”
元春这才说话,“你是咱们府上最有权势的丫鬟,在谁身前都有脸面的,我想叫你给琏二嫂子找些麻烦,拖住她,叫她管家没那么容易。”
真不愧是王家人,鸳鸯嘴角微微翘起一个讽刺的弧度。
凤姐儿若是一个人没法管家,那能叫谁管呢?
“我知道了。”鸳鸯点头道。
元春又道:“还有,老太太屋里的东西,我也想要。”
鸳鸯眉头一皱,元春笑着威胁她,“我听说前一阵大老爷想纳你为妾,你诅咒发誓的不肯,说宁可死了宁可当姑子去,你也小心些,若是叫大老爷知道你跟他儿子好上了,他可没我这么好说话。”
这就是个傻子!王家祖传的傻子!
鸳鸯心里涌出一阵阵的狂喜,她诅咒发誓?她那是当着人跟大老爷表忠心!
“我知道了!”鸳鸯站起身来,冷着脸道:“大姑娘还是先准备好人手吧,至少也得从老太太院子里搬出去,不然你干什么跳不脱老太太的眼睛呢?”
她一甩手,直接走了,元春也不在乎她这无礼的态度,脸上依旧是笑容,轻声道:“我的好祖母,你可不知道嫁人对姑娘来说是多么重要的事情,你不能安她的心,那她就不会对你忠心了。”
与此同时,思考了许久的袭人,也进了王夫人的院子。
听见宝玉贴身伺候的大丫鬟袭人来,王夫人从里头出来,袭人忙上前行礼,又笑着叫了声“太太”。
毕竟是自己亲儿子,伤心失望也都是一阵一阵的,就跟贾政似的,病中凄凉时觉得要撇开宝玉,可等病好了,也就这个儿子了。
王夫人也是差不多的心态,加上这还是袭人第一次来求见她,王夫人也担心是不是宝玉怎么了。
“宝玉这两日睡得可好?天气渐渐热了,夜里要勤快看着,别叫他贪凉踢了被子。”
袭人陪笑道:“太太放心,屋里人伺候都很是上心。我又绣了几个新奇的肚兜哄他穿上,断是凉不着肚子的。”
王夫人嗯了一声,“他们素日里都说你体贴,我也放心你,宝玉你好生看着。”
袭人应了声,又说:“当不得太太夸,这原是我们这些做丫鬟的本分。”然后她就微微皱了眉头,面露忐忑之色。
“当着我的面,你有什么不好说的?”王夫人沉声道。
袭人低下头来,小声道:“前些日子宝二爷受惊,金钏儿拿来那药,叫什么安神定志丸的,宝二爷吃完了,我想着若是太太这儿还有,不如叫宝二爷再吃几日。”
这药王夫人常吃的,里头加了人参等物,能解心烦惊恐。
“宝玉怎么了?”王夫人皱着眉头,“谁又吓唬他了?”
“没有没有!”袭人忙辩解道:“宝二爷……这几日总做梦来着,梦里……梦里叫林姑娘。”
王夫人从鼻孔里发出一声哼来,“还有呢?”
“也就叫两声林姑娘,别的没有了。”袭人小心应道,“我是想……宝二爷跟林姑娘从小一起长大,二爷又是个纯良的性子,林姑娘如今虽然搬出去了,可二爷总是伤心,又记挂着林姑娘。二爷如今又该是好好读书的时候,可他总往对面林姑娘的旧屋去,一坐就是半天。况且二爷年纪大了,老太太院子里又有那么些聪明伶俐的丫鬟,不如叫宝二爷搬到外头去住。”
这话倒是挺符合王夫人的心意的,宝玉如今越发的只拿老太太的话当圣旨了,这可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儿子。
“难为你有这样的心思。”王夫人叹道:“这家里上上下下,有一个算一个,也没几个敢劝宝玉读书了。”
袭人低头害羞一笑,又道:“还有一件事儿要回禀太太。这事儿原不该我说的——”
王夫人脸上是关切,心里却想什么叫不该她说?这摆明是要告状了。
“林姑娘如今也回不来了,她那屋里的丫鬟是不是该另寻去处了?虽然咱们家里也不差这点银子养着那些人,林姑娘如今又是县主,原该敬着的,可那几人如今天天哭着说想林姑娘,宝二爷那性子,您也知道的,一天能有半天去劝人别哭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袭人低着头,又道:“还有老太太院里和二爷屋里的几个丫鬟,二爷既然想林姑娘,有几个为了讨好二爷的,总学着林姑娘说话,别的活儿也不干了,像刺绣这等活儿,我手笨,若不是求了宝姑娘帮忙,怕是也没这么快就能绣出肚兜来。”
王夫人点点头,“我知道了,难为你想的这样多,宝玉身边就该有你这样一个妥帖人照顾的。你且去,你好生照顾宝玉,我必定不负你。”
袭人又行了礼才离开,在院子门口又跟从老太太院子里过来的元春打了个照面。
元春进了屋,问道:“方才那是宝玉身边的丫鬟?那个叫袭人的?”
“你事情办得怎么样了?”王夫人一边点头一边问道。
元春笑道:“办妥了,我跟她说要赶走王熙凤,又说老太太屋里的银子我也要,这样就能安抚住她,她必定猜不出我要的其实是她的位置。等她跟王熙凤掐起来,再把她跟琏二爷有染的事儿爆出来——母亲,老太太院子里的人你可选好了?”
王夫人点头道:“若是没了鸳鸯,金家也不能管着荣国府的老宅,我已经叫人去金陵等着了。至于老太太院子里,鸳鸯这丫鬟老太太培养了十几年了,她若下去,她空出来的缺儿得填两三个人进去,一个琥珀,一个崔嬷嬷,这两个是能管事的,我已经叫人去打点了。”
元春笑道:“母亲,荣国府既然要靠着王家生活,这家自然该是母亲管的。”
王夫人嘴角一翘,道:“今儿一天都是好事儿,方才那丫鬟,过来跟我说担心你弟弟因为思念林姑娘,要跟她留下来的丫鬟闹出点事儿来,正好前儿你说要把紫鹃捏在手里,我想不如趁这个机会,咱们把她要过来,让她伺候你。”
“诶呦,那袭人看着笨笨的挺老实,没想倒是个会告状的。”
“还不止呢。”王夫人嘲笑道:“她还告了刺绣的人——我想想,宝玉屋里有个丫鬟刺绣手艺非常好,原是赖嬷嬷买的,后来给了你祖母,老太太又把她给了宝玉,叫她负责宝玉屋里的针线,长得还有两分像你林妹妹,好像是叫晴雯的。”
“她把这两人撵出去……她是想做宝玉的姨娘不成?”元春反问道,“不过当丫鬟的,姨娘的确是好出路。”
“她们这三个人,袭人、紫鹃和晴雯,就算加上宝玉屋里的所有人,这袭人才是最好打发的。”王夫人感慨道:“宝玉屋里是肥缺儿,用的多是家生子,还有管事的孩子,有林之孝家里的,还有管厨房的柳婶子的女儿。紫鹃也是家生子,晴雯虽然是外头买来的,不过还有赖嬷嬷的关系,又有老太太的脸面,这袭人……原先也是老太太的人。”
元春笑道:“可她如今投诚了,便是母亲的人了。”
“回头我就把她份例掐了,挂我名下。”王夫人略显得意,“她是外头买来的,不牵扯什么,到时候撵出去就行,我连赎身银子都不要她的,只说给她脸面。”
“再说就算宝玉如今喜欢她,知道她来告状,还能继续喜欢她?咱们家里透风透得跟窗纱似的,她没边没沿的来我屋里,然后那两人就走了,还是放在你名下,她说她是来给宝玉求药,也得有人信。”
元春回来这些日子是住在老太太院子里的,那些风言风语听着,又见袭人来告状,她倒是觉得,这袭人不是想当宝玉的姨娘,而是已经当了姨娘。
但这就跟她没什么关系了,不过她是宝玉的姐姐,若继续住在老太太院子里,又说自己一点风声不知道,那就有点假了。
元春道:“母亲,我得从老太太院子里搬出来,不然那院里都是老太太的人,住得忒不爽利了。”
王夫人笑道:“宝玉这个年纪,有些人家都已经定亲了,的确是不好再住在后院了,就是说给老爷听,这理由也够了。他那外书房就在老太太院子前头,叫他搬过去也不碍着他给老太太请安,他还有个内书房就在我院子前头,到时候一起修整了给你住便是。”
元春紧挨着王夫人坐下,又搂着她胳膊,“母亲,我想住你院子里,叫三个妹妹搬去老太太屋里不好吗?”
“我知道你心里有我。”王夫人轻轻拍着她胳膊,“可你也得有自己的屋子,你看宝玉,虽然住在老太太屋里,内书房外书房都有,你也得有个院子,不然要叫人看轻的。”
“那我也不好占宝玉的屋子。”元春依旧是一脸不愿意。
王夫人叹气道:“如今是没办法,老太太养了一堆的闲人,又要看我不顺眼,撵走我三房人了……唉,我都五十多了,还要受婆婆的气,将来给你找,咱们找个没婆婆的。”
元春往她怀里一钻,“先不着急,我想再家里多住些日子,横竖都这么大了。”
母女两个又说起闲话来,贾母屋里,鸳鸯已经跪在了贾母身前。
“老太太,是我不小心,跟琏二爷交接的时候,被大姑娘看见了。”
贾母眉头一皱,“怎叫她知道?”
贾母什么心思,鸳鸯能猜个七七八八,不能丢脸排第一,尤其是不能在王家人面前丢脸,所以她坚定极了。
“老太太,我想着大姑娘是二房的人,二房已经住了正房了,若是叫二房知道琏二爷这事儿……怕是闹开来荣国府都得丢脸,我情急之下也想不到别的主意了,就跟琏二爷亲近了一下,糊弄过去了,大姑娘八成要猜我跟琏二爷……不干不净了。”
鸳鸯说着便情真意切的哭了起来,她是真紧张也是真害怕,过不过得去就看这一遭了。
老太太平常就偏心二房,二房的心早就大了,要是真知道老太太背地里帮着琏二爷变卖家产,一旦闹出来,那荣国府连表面风光都没有了,就彻底落魄了。
贾母眉头皱着,半晌才道:“我知道了,难为你了。快别哭了,我知道你忠心,也知道你是不得已。”
鸳鸯又掉了会儿眼泪,这才渐渐好了,她又道:“老太太,我想去跟琏二奶奶也说一声,别叫她——”
“不行。”贾母阻止了她,“你说分量不够,我来说。你也不必避讳琏儿,该怎么还是怎么。”
鸳鸯又给贾母换了茶水,这才放心出去,下来就是跟大房通个气儿,给大姑娘也找点事儿,别一天到晚生事,好好过日子不好吗?
鸳鸯就不信大姑娘在宫里也敢这么来。真是的,当了十几年宫女,还给她当出优越感了不成?
皇宫里头,因为没两天就要府试了,顾庆之今儿来跟皇帝请辞,明儿起就不进宫了,直到考完试。
皇帝笑道:“这次作诗得好好作,可别再来个天子脚下好风光了。”
被调侃了许多次,顾庆之这条神经已经粗大了起来,他笑道:“那便是天子脚下风光好,城里城外都是宝。”
“你是真跟打油诗干上了。”皇帝大笑起来,又问:“后头两句呢?”
“还没想好呢,打油诗也不好做啊。”顾庆之叹气道。
“朕就纳闷了,林姑娘那诗集朕也看过的,她怎么就能教出来你这等徒弟?你怎么就是不开窍呢?”
“唉……”顾庆之又叹一口气,“有些人就是不精通作诗啊!就像有些人就是不精通祈雨一个道理。”
皇帝翻了个白眼,“朕知道了,你好好考试,正好你那边考完就是殿试了,也叫你来熏陶熏陶,沾点才气。”
顾庆之从皇宫里出来,原本他回家是走午门的,不过今儿是专门请辞来的,时间还早,他便拐了个弯去了北门,打算看看考场。
顺天府就在皇城北边,距离倒是不远,若是从他家里走,差不多也就七八里地,而且这一圈都能绕着护城河走,这一条路别说考生了,就是小官都不敢走,所以这次考试他能住家里了。
皇宫北门出去,两边都是太监的衙门,顾庆之一出来,就不少太监跟他打招呼行礼。
顾庆之都好生应了,才拐过万岁山,他就见到一个眼熟的太监,印绶监的闻公公。
印绶监管的是印信等物,比方免死符等等,顾庆之的御前行走牌子,包括上次去扬州带的如朕亲临牌子,也都是他们管的。
两人相互拱了拱手打过招呼,顾庆之笑道:“闻公公这是要出宫?”
闻公公笑道:“抢了个好差事,还没谢谢国公爷呢。”不等顾庆之问,他便解释道:“前阵子荣国府的大老爷,如今是三等爵的贾赦,上折子说自家不像话,下人太多,又说要裁剪下人,陛下听了很是开心,还说要嘉奖他们。只是这许多日子过去,也不见他们动手,我正好顺路去提醒提醒他们。”
顾庆之笑了两声,“公公辛苦。全公公去了他们家两次,头一次都被糊弄得没拿到辛苦银子呢,还是后来寻了个别的理由找补回来些。”
“听大总管说了。”闻公公笑得很是开心,“我今儿带了不少人,肯定不能被他们糊弄过去。”
顾庆之看看天色,又道:“这都未时了,上回还听全公公说过,他们家惯会耽误功夫的,去传了两次旨意,哪次都是全公公等他们。”
“这个也听说了。”闻公公笑眯眯的,“好在这次去不是传旨,说了就走,绝对能在宫里关门前回来。”
“那我就先祝闻公公一路顺风,金玉满堂。”
安国府正堂挂的匾就是金玉满堂,听见这祝福,闻公公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他道:“我也祝安国公金榜题名,旗开得胜。”
两人在北门外分开,顾庆之的马车虽然停在南门,但他这张脸,刷个马车一点问题都没有。
马车一路向北往考场去了,顾庆之想的却不是府试,而是荣国府。
荣国府原本有两次回血的机会。
第一次是林家跟薛家的家产,这回的是钱。
第二次是贾元春封贤德妃,且不说这贤德妃还是个贵妃里头究竟有什么猫腻,但至少在外人看来,他们家地位上去了,王熙凤还喊贾琏做国舅爷呢,这又给他们的政治生涯回了一拨血。
可如今呢?
林家家产他们别指望了,贾元春也出宫了,至于薛家的家产……薛宝钗挺精明一个人,也狠得下心拉得下脸,以前给的也就罢了,以后不能再给了吧?
原先贾宝玉是傻了,她才有机会当宝二奶奶,而且不说三书六礼了,基本就是冲喜去了。
这就跟买涨不买跌一样,能叫薛宝钗冲喜,那证明贾家还是有地位的,可如今贾家跟薛家是越发的门当户对了……不知道薛家什么时候跳船。
连薛家的家产都吃不到嘴里,贾家还能坚持多久呢?
但这事儿能怪谁呢?就是想续命,自己也得稍微奋斗一下吧,不能全靠吸亲戚的血吧。
顾庆之去考场转了一圈,又坐着马车往林家去了,林如海还没回来,顾庆之便去找了林黛玉。
“师姐,过两日我府试,能在林府借住吗?顺天府在大兴地界,安国府在宛平县,要绕路呢。”
林黛玉不说把京城逛了个遍,但是重要场所在哪儿,她也是知道的。
“顺天府虽然在大兴县,可距离宛平县交接处连一里都没有,你那安国府也是一样,就在西苑对面,直来直去的怎么就绕路了?”
“一里地也是路,万一我起来迟了呢?”
“你沿着皇城根走,骑马去,一刻钟都不要。”
“师姐好狠的心。”
林黛玉笑了起来,虽想压着嘴角,不过还是没压下去,“我给你出个主意,保管你迟不了。你去找全公公,叫他在内官监给你寻个住处——内官监就在北安门里头,从北安门出去到顺天府,三里地都没有,走着去都行,还舒筋活血了呢。”
顾庆之也笑了起来,装作猛虎扑食般朝林黛玉扑了过去,“我若做了太监,师姐怎么办?”
林黛玉绕着大柱子躲他,“你若做了太监,可真是省事儿了,再不用科考,爹爹能歇歇,我也不用担心你又做出什么传世佳作来叫人笑话我。”
两人绕着大柱子来了一出超长版秦王绕柱,有两圈顾庆之故意慢慢走,被林黛玉套圈之后还又推了他两下,“你快点。”
一直到林如海回来。
“咳咳,你们干嘛呢!”林如海板着脸道。
两人一起停了下来,这时候,林黛玉肯定是叫爹爹的,所以顾庆之故意跟她一起,整整齐齐叫了“爹爹”。
林黛玉红着一张脸瞪他,“谁是你爹爹?”
顾庆之便又双手握拳,恭恭敬敬来了一句,“岳父大人。”
“谁是你岳父大人?”林如海一甩袖子,嘴角的笑也没压住,“真是无法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