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贾家的早晨,是从贾元春的一声惊叫开始的。
随着这声惊叫,被叫起来不仅仅有薛蟠,还有从外头冲进来的三个丫鬟。
“姑娘!”抱琴先冲进来,左右一看,又把床幔拉下来了。
“啊!”另两个丫鬟一见薛蟠,便面红耳赤的恨不得退出去。
别说衣冠不整了,睡觉哪里还穿衣冠?一晚上觉睡下来,总得翻身吧,他里衣都蹭开了,都袒胸露乳了。
方才那一声惊叫,早就给薛蟠叫清醒了,不过他故意装作迷糊,揉了揉眼睛,亲热叫道:“大表姐,你叫什么?”
元春气得三魂七魄都要从天灵盖里冲出来,“你给我滚!你个不要脸的家伙!”
薛蟠很是坦然的跳下床来,委屈道:“大表姐可真是——啧啧,走就走。”
怎么说呢,其实走了更好,他这么大摇大摆的回去,按照贾家这个漏风的程度,还有下人们共沉沦的心思,等到晚上,就是谈论他们第一个孩子叫什么名字了。
薛蟠起来穿好衣裳,理了理头发,从元春院子里出来,不过这会儿就不能横穿整个后院回去了,他从外头绕了一圈回到梨香院,洗漱之后又躺床上睡了。
“昨儿夜里操劳,我得多歇歇。”
果不其然,没等吃早饭,薛家大公子大清早从贾家大姑娘屋里衣衫不整出来的消息就传遍整个贾家了,包括东府。
贾政把王夫人大骂一顿,又说不管怎样,赶紧定亲嫁出去,就是嫁给薛家也比闹出这等名声好。王夫人都顾不得分辨,连忙带了人往贾元春屋里来。
元春这时候也反应过来了,她怕是被人算计了,可谁能算计她呢?
或者谁看她不顺眼呢?
她想要贾家没错,不过不曾与任何人说过,就算抱琴能猜到一二,可两人相依为命这许多年,抱琴身契都在她手里捏着,她又许了抱琴做管事娘子,不会是抱琴。
那就只有李纨或者王熙凤了……
王熙凤不能理事,她跟李纨一起管家,鸳鸯平儿搭把手,别的不说,那得罪人列裁剪名单的事儿可都是李纨干的,李纨肯定是嫉妒她名声好,看她不顺眼。
再就是王熙凤,虽然她身子还虚,也走不了几步路,不过若是自己管家样样都好,岂不衬得她这个琏二奶奶没本事?
所以出点事儿把自己撵走,李纨横竖没什么威胁,将来她继续管家也不怕别人说什么。
贾元春冷笑两声,没想她终日打雁,却被雁啄了眼。
她正想着,亲妈王夫人带人进来了。
“外头守着。”王夫人吩咐一句,忙坐在自家女儿身边,“我的儿,这究竟是什么回事儿。”
“还能怎么样?被人算计了——您放心,我并没有吃亏。”
“什么吃亏不吃亏的,他在你屋里睡了一夜,这就说不清楚了!”王夫人气道,又皱着眉头道:“你说算计……谁敢算计你!”
“您想,从梨香院一路过来要经过多少院子?多少上夜的婆子?谁能打点这么多人?”
这一对母女没一个觉得是自家奴仆偷懒不上心的缘故。
“凤姐儿?”王夫人怀疑道:“还是你珠大嫂子?还是老太太看你不顺眼?”
王夫人又提出一个新嫌疑人来,不过说完她自己先摇头,“不会是老太太,老太太想整治你能用别的法子,这院子里不仅有你,还有三姑娘跟四姑娘呢。先不说这个,老爷叫你嫁去薛家,我是看不上他们的——”
贾元春按住王夫人的手,咬牙切齿道:“成亲可以,不过不是我出嫁,叫他入赘!”
“啊!”王夫人低低一声惊呼,“薛家那大傻子,他不配!”
这念头也是贾元春才冒出来的,不管怎么说,女子成亲之后才能自由些,而且入赘的话,她就更自由了。
“不管是谁算计我,总归不能如了他们的愿。”贾元春一边梳理,一边讲给亲妈听。
“您上回还说,薛家当初号称有百万家资,虽然肯定是夸大了想要咱们看重她们些,但大差不差,这些年下来,他们手里就算没有五十万两,三十万两总归是有的。”
这是第一条,薛家有银子。
“咱们家里这情况,老太太也撑不了多久,等老太太死了,咱们跟大房是必定要分家的,您上回也说了,大房说要回老家,老爷要留在京里科举,田地房产都在老家,府里不过是些金银家伙,况且都已经被偷出来不少了,还能剩下多少?”
“儿子跟女儿,那肯定是留给儿子的多,这门亲事可以做,但要他入赘,得咱们管着他。”
王夫人虽然觉得老太太必定要给宝玉留下不少东西,不过谁不喜欢银子呢?她点了点头,“我的儿,难为你了。的确是要叫他入赘的,不然平白惹人笑话,这点老爷也会同意的。”
下来就是第二条了,他们二房没人。
“还有就是老爷要留在京城,咱们家里可没什么人可用。到时候琏二哥肯定是要跟着回去的,到时候咱们还剩谁?老爷名下虽然有宝玉、环儿跟兰儿三丁,可那两个跟咱们并不一条心,要是不找个入赘的女婿,老爷又要读书,家里事情谁管?”
王夫人果然更加感动,“我的儿,咱们家里没有人比你想得周到了。”
一想起自己好好的荣国府没了,贾元春眼圈都红了,声音也是越发的悲切。
“说实话……我是没想老太太把宝玉养成这个样子的。她一闭眼走了,可咱们不能不管宝玉啊。老太太想叫宝玉入赘给林家,可宝玉毕竟是我亲弟弟,我是不想他入赘的,老太太在就不说什么了,等老太太走了,至少也叫他学些骑射功夫,加上他的好相貌,至少婚配这一块,说不能还能再上去些。”
这会儿还没到图穷匕见的时候,等贾家真撑不下去了,再说给宝玉找个守寡的郡主等等,不然叫人先反应过来,到时候就是她出力不讨好了。
贾元春抹了抹眼泪,王夫人拍着她的手,“你不管了,我去跟老爷说,你这样为家里着想,他得领这个情!”
王夫人回去跟贾政一说,贾政虽然生气,但也捏着鼻子忍了,毕竟不是荣国府了,他也吃了不少亏,慢慢的也现实了。
到了晚上吃饭的时间,这婚事就定下来了。
下来头一件事儿,就是先把薛蟠的身份解决了。还是那句话,虽然贾家落魄了,但是薛家落魄的更彻底,薛家混得最好的这一房都得靠着贾家庇护,剩下的就更不用说了。
薛姨妈还有点担忧,跟薛蟠抱怨道:“她都多大年纪了?也不知道还生不生得出孩子来。”
薛蟠才不管这个呢,他有了身份,难道不能天高任鱼跃?
“她生不出来孩子更好!”薛蟠嗤笑道:“您平日里总说妹妹聪明,难道妹妹连这个道理都没跟您讲过?她生不出来,我就得再纳妾,说不定还得兼祧,到时候生出孩子来就能继承薛家香火了。”
说实话,薛蟠跟薛姨妈还有薛宝钗两个早就有了隔阂,自然也不会说自己长进如何,便又学着以前的模样,笑道:“况且她手里不还有几个美貌的丫鬟?到时候总不能不叫我碰吧?再说既然是我入赘——嘻嘻,听说宝玉身边几个丫鬟一个比一个美貌,都是一家人了,也别太生分的好。”
“你收敛些!尤其这几个月,人家回去给你办过继的事儿,别叫人家退亲了!”
薛姨妈警告过一句,又叹道:“不过他们家里最近削减人手,听说连宝玉身边的人都只剩二十个了,你那未来媳妇连丫鬟带婆子也就不到十二个了。”
“这人还少?”薛蟠冷笑一声,“宝玉哪里用得了二十个人?他每天就家里晃晃,连书都不读的,能用这许多人?沿路给他洒花瓣吗?”
薛姨妈笑了一声,道:“少贫嘴。”
中秋节过去没几天,顾庆之纳彩的礼就准备好了,媒人也都请好了,就剩下等大雁再长大一些就能用了。
这天,顾庆之拿着最后的礼单子来找林黛玉,也叫她看看。
单子是两人一起商量的,林黛玉自然没什么不满意,她指着食材那一部分笑道:“既然有活物,怎么不送两只鸭子?我也好叫厨房烧给国师吃。”
顾庆之叹气,“我是怕大雁到时候个头小,跟鸭子似的,别叫人吃了。”
两人一起笑了起来,有婆子门外禀告,“贾家送了请柬来,说是二姑娘月底嫁人。”
“拿来我瞧瞧。”林黛玉吩咐道,婆子送了贾家的请柬来。
林黛玉打开一瞧,道:“婚期定在八月二十七,锦衣卫的伍百户。”
顾庆之正剥扁杏仁,闻言道:“不可能,百户上去就是千户了,哪里有个五百户?这不会又是骗你过去?”
林黛玉笑得脸疼,又有手把脸撑住,“人家姓伍,是个百户。亏你还是千户呢,手底下有谁都不知道。”
“我是虚职啊郡主娘娘。尹大指挥使都不知道他手下一共多少人。”
被他这么一喊,林黛玉体会到原先她爹爹说的“他一喊我林大人我就发憱”是个什么体会了。
“去是不可能去的。”林黛玉把请柬合上。
“对嘛,一个百户一个四等爵庶女,你去了人家都不知道该怎么招待你。”
林黛玉没理他,自己计划道:“送她一根钗,再叫人去喜铺置办四样礼品就行,再叫帐房写个回帖。”
这么回礼程序上是一点问题也没有。考虑到长明郡主的地位,这样简单的礼品,尤其是出自喜铺的制式礼品,也暗含了个意思,我们不太熟。
顾庆之把一叠剥好的扁杏仁推过去,“娘娘请用。”
林黛玉笑出两个小酒窝来,“国师辛苦了,国师也喝些茶吧。”
京城东边的朝阳门里,一处三进的小院,正是锦衣卫百户伍玉华奋斗来的家产。
“月底就要娶妻了。”伍玉华叹息,又跟身边的女子道:“饭菜都准备好了?我要请上司的,那鱼翅你可别忘了。”
女子三十余岁,笑道:“少了谁也少不了你的。你可问清楚了,就带四个丫鬟?”
伍玉华道:“我那未来岳父大人落魄归落魄,人倒是不傻,也不来看房子,更不提做家具的事儿,又说出嫁出夫,一切由我做主。”
女子笑意稍稍收敛些,“当日我也是听两个来喝酒的小官儿说的。后来一想,这家姑娘正好配你。既是大家闺秀,可家里又落魄了,虽然说是落魄,不过也就这几年的事儿,她教养必定不错。”
“你也知道我做这个行当的,见了不少姑娘,大家的丫鬟比小家的姑娘还有见识,更别说这位二姑娘的爹是袭爵的。”
伍玉华就冲这女子作了一揖,道:“多谢姚姐姐帮我。若是——”
“你可再别说这话了。如今这样不挺好?我好容易盘下个院子,手里又有三四个出众的姑娘,你照理把人带我这里,你有了消息,我赚了银子,咱们这样不挺好?非得扯那些事儿。”
伍玉华笑道:“我倒是不如姚姐姐看得开,姐姐以后若是叫我帮忙,只管说便是。”
天气一天天冷下去,到了九月上头,靠着冷的刺激,加上吃得好,顾庆之后院湖边养的大雁有两对长出了厚实的羽毛,加上还没褪的绒毛,至少外表能唬住人了。
纳彩前后要去两次,头一次是媒人去提亲,等女方同意了,才好带着三十二样礼上门。
当然不管谁家成亲,都是事先商量好的,三书六礼就是走个程序。
顾庆之这边请的媒人是钦天监的监正张大人,中间说和的还有个忠顺王。
忠顺王理论上是怕麻烦的,但顾庆之算漏了个问题,因为忠顺王表现得很是荒唐,所以连自己儿子的冠礼,他都被隔绝在外了。
顾庆之这还是第一个这么信任他的。
所以头一次 去提亲,忠顺王也跟着去了。
忠顺王跟张监正一量马车,路上还叹息两句,“昨儿陛下叫我进宫,前后吩咐了三遍,还叫礼部尚书来告诉我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本王是那种人吗?”
张监正笑道:“他们对王爷误会颇深。”
忠顺王哼了一声。
纳彩是轮不到成亲的人出面的,顾庆之就在家里等着,虽然觉得不会出什么问题,女方答应了,女方家长也答应了,但是这么隆重的仪式,天生就带着紧张感。
顾庆之便又去清点了一遍纳彩的礼。
这时候两位媒人已经到了林家,见到了林家的媒人,太傅李大人。
虽然成亲的是顾庆之跟林黛玉,议亲的是顾家跟林家,但是按照正式制度,第一次提亲,别说他俩了,就是林如海都没捞着说话的机会。
头一次为了不叫直接谈崩,都是三个媒人来谈的。
林家的大厅里,三个媒人分别坐下,林如海坐在后头的小抱厦里听着。
先说话的是张监正,主要是夸一下顾大人年轻有为,又到了该成亲的时候,所以想求娶林家姑娘。
接着便是林家的媒人李太傅询问男方的情况。
兴许是被顾庆之熏陶的久了,林如海在后头听得挺着急,又觉得李太傅过于认真负责了,甚至还觉得他说话太慢,有点拿腔作调的意思。
一边觉得他效率不高,一边又觉得太着急不好,毕竟是嫁女儿,林如海默默叹了口气,从后头出来了。
林满就在外头等着消息呢,见林如海出来不免也要问,“老爷怎么出来了?”
林如海咳了一声,“都商量好的事情,他们说他们的。我问你,嫁妆都运来了?”
“先运了大件来的,大件准备不易,万一有磕碰还得补一补,明年开春再去运小件。”
林如海刚嗯了一声,就见里头端茶递水的小厮跑了出来,“老爷,不好了!忠顺王跟李太傅吵起来了!”
林如海一脑门子的问号,快步跟着小厮回去。“这有什么可吵的?我都同意了,纳彩就是问问男方情况,庆之有什么不好的地方?”
“不是。”小厮无奈又虚弱的声音响起,“李太傅说忠顺王不该把戏子给了北静王,又隔三差五的去瞧。忠顺王说李太傅偏心眼,北静王能勾搭他府上戏子,他怎么就不能勾搭北静王府上戏子了?”
林如海回去大厅,好在李太傅年纪大了,忠顺王又是给顾庆之操办婚事,两人说了两句就停了下来。
看见林如海进来,李太傅立即就道:“这婚事不错,男方也很好,家室好也知道上进,德才兼备,可以送纳彩礼了!”
忠顺王也跟着点头,“不错,三日后送礼。”
大厅里唯一一个五品的官张监正也跟着点了点头,挺直腰板给自己带来点勇气,“不负国师重托!”
不管怎么说,第一步的第一小步完成了。
不过等顾庆之过来吃饭的时候,林如海没忍住道:“我还是头一次听说媒人先吵起来的。”
“谁不是呢……”顾庆之叹息道,不过很快他就又有了精神,“问题不大,送纳彩礼的时候,我肯定是要上门的,要让女方看看男方的样貌嘛。”
林如海道:“原先治《礼记》倒是没觉得这样不合实际,成亲肯定是要实现商量好的,怎么能到纳彩才看男方样貌呢?真要长得磕碜,都到纳彩这一步,这不耽误事儿吗?”
顾庆之还要安慰他,“哪怕到了合八字那一步,也能反悔。不过我倒是觉得,《礼记》讲的是周礼,是士大夫的礼节,也是王侯成亲的规矩。都是诸侯国了,谁管孩子愿不愿意,家长愿意就成。师尊不是也提过,君权父权是治国之本。”
“你看明白这一点,倒是比许多治《礼记》的学子强上许多。”
从林家出来,顾庆之又去了趟忠顺王府。
王妃出来见的他,还笑道:“王爷说没办好这差事,没脸见你了。”
顾庆之也觉得好笑,一路摸到了忠顺王的外书房。
忠顺王有点不敢看人。
但是这事儿实际上也不能怪忠顺王。
早先把蒋玉菡送过去,也是顾庆之出的主意,至于后来忠顺王隔三差五去北静王府听戏,其实就是打着把北静王拉倒跟自己一个水平的主意。
你不是爱装吗?叫你继续装。
当然照看蒋玉菡的心思也有点。顾庆之虽然不觉得忠顺王会对蒋玉菡有什么愧疚,但是叫北静王迁怒蒋玉菡,也是忠顺王所不屑的。
顾庆之很是嘻嘻了好几声,帮着忠顺王把不好意思的弦绷断了。
忠顺王道:“以后那李太傅要再敢说跟说媒无关的事儿,我就不理他了。”
等过了三日,顾庆之骑着高头大马,跟媒人往林家送纳彩礼了。
虽然有点张扬,不过一路上得了不少祝福,顾庆之也发了不少喜钱。
路上走得慢,东西送到林家刚过巳时,媒人的事儿媒人去做,顾庆之嘛,就是坐在屏风前头,跟屏风后头的林黛玉见了一面。
原先都正经见过面的,也一起吃过饭出去玩过,离得最近就是她把两人手绑在一起的时候。
可今儿这么远远的坐着,中间还放了屏风,就还挺奇怪的。
顾庆之轻了轻嗓子,柔声道:“林姑娘近日可好?”
两人刚认识的时候他的确是这么叫的,可如今都这么熟了……林黛玉也平白生出许多复杂的情绪来,虽然隔着屏风,可说话都不敢抬头了。
“我挺好的。”林黛玉小声说话,又停了许久,这才又道:“国师……早上吃的什么?”
顾庆之一声窃笑,道:“早上吃了地黄闷鸡,还有用荸荠萝卜熬的粥,两样时令鲜蔬,对了,还有一杯菊花酒。”
“怎得早上就喝酒了?”
“酒壮胆。不喝点酒,不敢跟郡主娘娘说话。”
屏风后头的林黛玉也笑了出来,“我早上吃的是瓜子仁跟扁杏仁一起熬的粥。”
“你回什么礼?”顾庆之又问。
“你总是能若无其事问出这些问题来。”林黛玉道:“我绣了个桌屏,已经叫拿出去了。”
纳彩的时候女方展示一下女红,也算是传统项目了。
顾庆之懊恼道:“我还想先看看呢,怎得叫他们先看了?”
话音刚过,屏风上头就飞出一个荷包来,顾庆之一伸手就够着了。屏风后头又传出来林黛玉带着三分羞涩的话语,“这个是给你的。”
“郡主辛苦了。”顾庆之道:“手磨疼没有?我给你吹吹?”
屏风后头传来两声笑,“不过就拿了两下针,哪里就疼了呢?”
顾庆之把荷包挂在腰上,道:“那两只大雁得搭个暖房,吃的我送了些来,等快吃完了再送,回头你出嫁的时候,再带回来便是,咱们养在后院的湖边上。”
“你倒是算得挺好。”林黛玉笑道:“大雁还没送够呢,就想着要回去了。”
顾庆之憧憬了一下未来生活,又笑道:“等问名,我就知道郡主的名讳了。”
屏风后头又是一声笑,“你到现在还不知道我叫什么不成?”
“知道是知道。”顾庆之道,“可没过了正路,我怕师尊打我。”
顾庆之这话,顿时叫林黛玉想起她大庭广众之下那一声“庆之”,她立即就有点想把顾庆之也拉下水的想法。
“我小名叫黛玉。”林黛玉实则紧张,面上装得淡定异常,“你既然是我父亲的弟子,又叫我一声师姐,告诉你也无妨。”
“黛玉?”顾庆之轻声叫了一句,又道:“原来师尊嘴里的玉儿玉儿,就是师姐啊。”
很难形容林黛玉如今是个什么心情,她不仅觉得顾庆之得了便宜又卖乖,还觉得自己又冲动了。
那边半晌没回答,顾庆之便又叫了一声,“黛玉?玉儿?”
屏风后头传来凳子拉地的声音,林黛玉飞快站起身来,强行挽尊道:“说这两句话就差不多了,也不好见外男,我先回去了。”
“我明儿还得来吃饭呢。马上就重阳节了,师尊还说咱们一家去玉泉山看看呢。”
“谁跟你一家了。”林黛玉声音有点闷,像是双手捂住了脸,“我一个姑娘家的……我不知道,你别问我,你找我爹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