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熙凤也有些意动,“二爷怎么想起这茬了?”
贾琏叹气道:“你那金项圈,来来回回都当了两次了。我还能不知道?今年这些祸事是谁惹出来的?又与咱们什么相干?总不能拿你的嫁妆去填。”
一阵又一阵的狂喜涌上王熙凤的心头,她这一年说了多少老太太的不是,总归是叫人跟她一条心了。
“一会儿等老太太睡下,我叫人去请鸳鸯。”王熙凤笑道。
“你待在屋里,我跟她说。”贾琏微微皱着眉头,显得有些为难,又像是终于下定决心。
“你平日里管着家里这些事情,万一惹了鸳鸯不快,她给你使个绊子,你又该如何管家?我虽然觉得她就算不同意,也不会直接说给老太太听,但万一她真说了呢?老太太只要漏一句话出来,你家里的日子就不好过了。我管得是外头的事情,就算万一没说通,至少也不能叫她记恨上你。”
王熙凤嘴角都不自觉翘了起来,人却还要客气,“二爷这话说的,咱们本就是一家,夫妻同心的,又分什么你我呢?”
“至少在鸳鸯这儿得分清楚,不能叫她迁怒你。”贾琏叹息道:“我也想劝你别太累了,身子是自己的,早点生个儿子傍身。”
贾琏轻轻在她背上拍了拍表示安慰。
王熙凤一下子就红了眼圈。
贾琏从不提儿子的,仿佛禁忌一般,王熙凤虽然是王家人,又觉得整个贾家都要靠着她伯父王子腾过日子,但没有儿子终归是底气不足。
她嫁进来都快十年了,连她那便宜婆婆这两年都要用这个刺一刺她了。
如今贾琏开口说这个,可见是真的跟她坦诚相待了。
王熙凤背过脸去抹了抹眼泪,又道:“二爷好生歇着,我去打听打听老太太院子里上夜排班的,寻找空就请鸳鸯来。”
她说完就叫了平儿,主仆两个出去打听消息了。
贾琏往椅子上一靠,神情轻松了许多。头几次肯定是要叫王熙凤瞧见的,鸳鸯这事儿得慎重,毕竟是老太太的心腹,没个好借口,老太太肯定要起疑心的。
贾琏转动着大拇指上的扳指。
若是鸳鸯答应,那卖东西肯定是要运到外头的,到时候就是鸳鸯跟他接触,没王熙凤什么事儿。
若是鸳鸯不答应,他借着赔罪的理由,也能给她送些东西,私下接触顺理成章。
若是鸳鸯告诉老太太,这也没什么,用缺钱当借口,横竖他们贾家上下都贪财,他们夫妻两个尤甚,老太太在精明也想不到他要做什么。
况且开头还是王熙凤去请的鸳鸯,贾家上下,隔壁宁府门前的石狮子都知道王熙凤善妒,老太太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借钱不过是借口,目的其实是鸳鸯。
一想到出这主意的亲爹,贾琏不免也要叹息两声,真真是给逼到绝路了。
往日有酒有女人就能过的爹,竟然能想出这等级计策来。
不过一想他爹屋里的妾,一个秋桐一个红青,贾琏心头又热了起来。
只是一想到他屋里管着他的母老虎,贾琏心又冷了。
他“病了”的这几日,王熙凤可是一句话不多说,直接去宁国府管家去了。
什么一体?他不如银子,他也不如权利,他更加不如王熙凤争强好胜的心。
况且当初王熙凤嫁进来,也是踩着他上位的。
如今“病了”这些日子,贾琏前思后想这些年的生活,尤其是这两年年纪上来,老太太书信里说他无子,今儿父亲也说他无子,一时间,贾琏是真的有点烦王熙凤了。
自己生不出来,又不叫别人生?
他都二十七了,就一个女儿。
贾琏都有点分不清王熙凤究竟是谁家的人了,但他知道,这么下去,不管是荣国府还是贾家家产,还真就归二房了。
老太太压着他,二老爷压着他,王熙凤也要在他头上作威作福,整日嫌他笨嫌他蠢,可背地里……这要真做成了,还指不定谁压着谁呢。
贾琏畅快的笑了起来。
荣国府东北角上的梨香院,薛蟠也回来了。
他被安国府的人留了一天,顾庆之是觉得人冲动的时候做事不过脑子,薛蟠本就没有脑子,再一冲动,指不定能干出什么来。
所以薛蟠不仅中午饭在安国府吃的,晚饭也在安国府吃的,跟陛下一个待遇,虽然薛蟠自己不知道,但这份体面是贾家人都享受不到的。
当然薛蟠冲动也不是冲着顾庆之来的,造成什么后果也不关他的事儿,但是万一薛蟠冲动之下把什么都说了,叫薛家跟贾家都知道他不安好心——虽然他也的确是不安好心,但是万人人家知道他不安好心到了这个地步,以后不来找他了怎么办?
那乐子岂不是少了很多。
薛蟠这个人虽然被人称作大傻子,但大傻子背后还有个特点,就是直肠子一根筋。
薛蟠继续憋着,受得伤害也就越深,误会也就越深,就算事后薛家母女两个解释,那也说不清了。
而且不让薛蟠通过过继来洗白身份,真的有点说不过去。薛蟠深吸一口气,露出跟昨天大差不差的笑容来,走进了梨香院。
“今儿没去那边陪着?”
“他答应没有?”
母子两个同时开口,薛宝钗左右一看,道:“莺儿去倒茶来,香菱去熬醒酒汤。”
两人脆生生应了,直接出了屋子。
薛蟠今儿才被顾庆之提了一嘴:这是你身边唯一一个没二心的人了。
不得不说心理暗示的作用是很强大的。
薛蟠一看自己妹妹使唤自己妾如此得心应手,香菱也是二话不说直接就去了,可见这几年她就是个丫鬟啊。
他能使唤他妹妹的丫鬟吗?
不能。
这说明什么?他亲妈亲妹妹嫌他是个累赘。
薛蟠坐下,薛姨妈又问一遍,“他没答应?不顺利?”
“哥哥可赶紧说了吧,别叫妈着急。”薛宝钗也在一边劝。
平常也是这样,可薛蟠随便一想,又想到了那个终极结果:他亲妈亲妹妹嫌他是个累赘。
再一想他们搬进贾府好几年了,分毫不提要出去的事儿,他们家里又不是没有房子,这说明什么?
打一开始她妹妹就是奔着当贾府的儿媳妇来的。
这家里的确一个比一个精明,就连他妹妹的丫鬟都认了宝玉小厮的娘做干娘,就他是个傻子——香菱也是个傻子。
“怎么今儿成了闷葫芦了?平日里那么多话呢?”薛姨妈埋怨道。
薛蟠这次开口了,“坐了一天,吃了两顿饭,见了一面,说了两句话,也不好说他答没答应。”
她们在贾家住了这许久,贾家都没松口,他就见安国公一面,安国公能松口?
哪有那么容易。
他要有这本事,他能被人骗?
果然,薛蟠这话说到薛家母女二人心上了。
薛姨妈点头,“毕竟是国公,年纪轻归轻,城府也上来了。”
薛宝钗追问,“怎么说的?”
薛蟠微微皱眉,做出回忆的样子,道:“他说小雪本就是该下雪的日子,小雨也该是有雨的。至于霜降和露水,这不是天水是地水,求他没用。后头还有些家常话,无非是些吃喝,我也没记住。”
薛姨妈也看薛宝钗,薛宝钗思忖道:“既然见了面,也没把哥哥轰出来,那就还是有希望的,况且拉家常本就是显示亲近的意思。”
“正是。”薛姨妈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往后你多去,等差不多了,再带你妹妹一同去。”
“别催太紧了。”薛蟠是不想去的,纵然去了这一趟,揭开了他妹妹跟母亲的真面目——王家、贾家虽然是亲戚,但说有多亲近也没有,况且亲戚这关系,说不好听点就是落难的时候能来分家产的,当年他们薛家也吃了不少族里人的家产。
可这是他亲妹妹跟亲娘啊。
总之薛蟠一想起顾庆之来,除了感激还有恐惧和尴尬,他可不想再跟这人说话了。
“他一个国公,本来就是够不上的,过些日子再去。”薛蟠又强调一遍,“天天守在他门口又有什么用。”
薛宝钗一下子就想起自己天天去给贾母请安了,但是说讽刺……她哥哥从来都是直白的骂的。
“叫哥哥歇歇吧。”薛宝钗拦住了还要说话的薛姨妈,“他出去一天,也是累了。”
薛蟠出来,看见院子里香菱蹲在小炉子边上熬醒酒汤,眉头一皱便道:“不熬了,我不曾喝酒。”
香菱应了一声站起来,正要去处理这一套东西,薛蟠却没那么大耐性,他直接就搁院子里的水缸盛了一瓢水,给炉子浇灭了。
“回屋,我有话问你!”
香菱又是一声欸,跟着进去了。
院子里的动静,薛姨妈也能听见一二,见状她道:“许是外头受了闷气,又要寻香菱的不是。”
薛宝钗把人拦住了,道:“毕竟是哥哥的妾,名不正言不顺的,且随他去。”
这边香菱跟着薛蟠回了屋里。
香菱那样的经历,小时候又总被拐子打,如今又是对着薛蟠,薛蟠也没对她多好,自然是一句话不敢多说。
薛蟠原先爱她模样,又喜她温柔安静,但得手后没多久就又觉得这人无趣了。
不过一心一意对现在的薛蟠来说,杀伤力太大了,他放慢语速,问道:“你平日白天都做什么?”
香菱想了想,“也没做什么,陪着太太姑娘解闷,另做些针线。”
这话听着没什么,但薛蟠是知道的,他母亲跟妹妹一天十二个时辰,恨不得六七个时辰都在贾府各处陪着说话。
香菱如何能陪着两人解闷?
况且针线是什么针线?他怎么一样没见到?
八成是做好了之后被他妹妹拿去讨好别人了。
告状都不会告,真是个傻子。“她们叫你倒茶了?倒是会使唤人。”
香菱点点头,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
“你就是个傻子!”薛蟠也不知道是在骂谁,“你是我的妾,摆了酒的正经妾。”
以前薛蟠想不到这些,今儿经顾庆之这么一提醒,他也想起点不一般的事情来。
香菱虽然是妾,却不是奴仆身份。后头怎么判的,母亲也跟他说过,香菱是判了被拐卖的。
既然是拐卖,拐子自然不是他亲爹,又哪里来的资格卖她呢?
她一个有身份的良妾,如何就被他妹妹当丫鬟使了?
他跟莺儿说两句话,他母亲都跟防贼似的,怎么他妹妹一个没出阁的姑娘,就开始使唤哥哥的妾了?
这不还是看不起他?
“以后你也警醒点,别人家叫你做什么就做什么。”薛蟠警告道:“明儿……先给我做两个荷包吧,慢慢做,一个荷包做上三天。你不用管了,明儿我跟她们说。”
这时候,最晚离开安国府的皇帝,也回到了宫里,他都没洗漱换衣服,而是直接兴冲冲到了大明宫去给太上皇请安了。
“父皇父皇!”皇帝叫得很是亲切,“咦?怎么不见戴公公?”
太上皇如今是落魄了,主要是身体不允许,他不过狠狠瞪了皇帝一眼,“你问我?难不成是我把他送去慎刑司的?”
皇帝不好意思笑笑,“好像是我。父皇您放心,戴公公年纪大了,又是伺候过您的,就是去了慎刑司也是好好问话的,绝对不会动私刑,头发都不会掉一根。”
太上皇头一偏,没有理他,更不想叫戴权回来。
皇帝又道:“父皇父皇,我今儿得了个消息,我觉得您知道了肯定会高兴的。”
只是太上皇依旧是毫无反应。
皇帝叹了口气,“贾家衔玉而生的那位公子,玉是假的,有人见过那块玉,说是绝对塞不进幼儿口中的,而且那玉上刻的字还是上古先民专门用于祭祀祈福的篆体,刻的内容也是辟邪祈福类的吉祥话呢,庆之也说太刻意了呢。”
“你管这叫好事儿?你觉得我会高兴?”太上皇反问道,太上皇如今也只有生气的时候,才有几分生气了。
除了顾庆之去扬州那段日子,三天里头,皇帝有两天都要跟顾庆之见面,虽然精髓还差点,但气人的功夫也算是师出名门了。
“父皇,这玉又没献上来,您也没为这事儿给贾家奖赏,这难道不值得高兴?难不成要让贾家把您骗了才好?”皇帝摇头,“朕是觉得这样不太好……父皇若是喜欢,朕叫他们把玉呈上来?”
“不过这么看,贾家对父皇还是有些敬畏的,至少这玉他们扣在手里,生生担了没眼色以及窝藏好东西的嫌疑,也没骗您。啧啧,贾家还是有几分忠心的。”
太上皇又被气得额角直跳,“逆子!逆子!朕饶不了你!”
“父皇别生气,太医叫您静养。”说归说,皇帝一点上前的意思都没有,“父皇好生歇着,朕这就走了。明儿再来请安。”
出了大明宫,皇帝忽然笑了一声,“朕以前怎么会觉得给太上皇请安是个苦差事呢?”
全公公一边陪笑道:“许是因为安国公吧?”
皇帝瞧着那日遇见顾庆之的门口,“你说要是没遇见庆之,如今该是什么样?”
“那……安国公肯定已经去了皇庄。”全公公沉思道:“安国公有仇要报,有恩要报,在皇庄上八成是待不住的,加上这么走一遭,算天气祈雨这事儿他八成是要瞒着了。皇庄出身,进宫当太监还是挺方便的,八成……安国公又进宫了。”
主仆两个顺着这一路的八成往下想了想,齐齐打了个寒颤。
“永无宁日啊……”
皇帝又笑了一声,跟全公公道:“叫人去宁国府看看,他们不是要停灵四十九天?想来也是要面子的,你把太明宫龙禁卫的名额卖给他们一个,正五品的官,写在牌子上也好看些。”
全公公笑着应了,“那就按照两千两收他们的。”
“真希望父皇多活几年啊,大明宫龙禁卫,一年也三四十万两银子呢。”
没两天便到了重阳节。
这年代的重阳节还是四大节之一,祭祀是必有的,而且还得新上任的礼部尚书顾庆之主祭。
祭祀回来天都快黑了,顾庆之吃过饭就去书房见林如海了。
“师尊,陛下新赏的温泉庄 子收拾好了,咱们去泡泡温泉?”
林如海这才把手里的书放下来,“这两日有事。”
顾庆之撇了撇嘴,“师尊能有什么事儿?修书有什么可修的?无非搞点春秋笔法,能瞒的瞒,不能瞒的写的好看点。史书这种东西,都是胜利者写的。那我带师姐去?”
你带我女儿泡温泉?林如海一脑门子都是我觉得你有问题。
“新找了宅子,明日你陪我去看看。”
“师尊要搬出去?”顾庆之站了起来又坐下,“唉,虽然知道师尊早晚要搬出去,可说出来还是挺叫人难受的。”
虽然已经当了国公,还加衔了礼部尚书,可这时候的顾庆之看起来的确是有些脆弱。
林如海笑道:“已经在你家住了小半年了,还陪你过了重阳,开始还能说住在弟子家里,如今也该搬出去了。”
顾庆之很是没有形象气质的往后头一靠,林如海笑着安慰他,“京里我毕竟不熟,明儿还得你这个弟子帮着把把关。”
顾庆之便道:“那带着师姐一起去吧,总得她也住得舒服。”
第二日一早,三人带着下人一共三辆马车出去,后头还跟着几个锦衣卫,刚出街口,就遇见了等着带他们看房子的牙人。
牙人上来便给顾庆之行礼,又给他看了牙行的牙贴,还是个官牙,态度好得不得了。
林如海是高官,找的也是大宅子,还不差银子,这生意做得好能有上百两银子的收入,而且还不是一两百两这等小数目。
就算是在京城这种地方,这牙人家里还有两个下人,四世同堂十二口人,一年下来也要不了一百两银子。
牙人动作麻利上了车辕,马车一边走,牙人一边介绍。
“林大人要上朝的,衙门也在宫里,那自然是城南这一片更方便些。小人的牙行是京里最大的,宅子也是最多的。今儿看的都是立即就能过户的。大人先看看中不中意。”
马车先往东南边走,不多时停在一处宅院门口。
顾庆之先跳下来,左右看看道:“那边就是贡院了吧?”
牙人上去拍门,笑道:“正是,林大人是读书人,住在贡院边上也挺合适的。”
至少还在二环里头。
“不好不好。”顾庆之摇头道:“这上个朝都得十里地,就是坐马车上朝,也得小半个时辰了。”
林如海也下了马车,听见他这话,知道他是有心找茬,笑道:“又不用我走,已经算是近的了。”
口才不好的当不了牙人,承受能力不好更加当不了牙人,这牙人插科打诨道:“往北边两条大街,有个王府,西边过去一条大街,还有个公主府,这片地段不错的。”
顾庆之撇撇嘴,又去扶林黛玉,林如海道:“咱们进去看看。”
牙人笑道:“这京里没有比安国府更方便进宫的宅子了。前朝倒是有个摄政王府,在西苑西边,西安门一出去就是,只是如今谁能穿过西苑进宫呢?有西苑隔着,住西边不如住东边,东安门进去还能走近路。”
有林黛玉在,这牙人根本不敢抬头的,别说抬头了,他眼睛都不乱转一下的,规规矩矩在前头引路。
“这院子是东西两路,房间一共两百二十三间,正屋五间,寻常百姓是住不了的,只能是官宦人家。”
牙人引着他们一路往里,到了正堂,顾庆之敲了敲墙壁,又剁了剁地,道:“既没有火墙也没有地暖。冬天如何住?烧火盆总是不那么安全的。”
这话倒是说到林如海心上了,他年纪大了,头一次在京城过冬,自然是不想冻着来的,再者还有女儿呢。
年初刚回扬州的时候,她也病恹恹的,虽然如今看着是健康了不少,不过前头贾母的信还说了她冬天总咳嗽,他也想找个更好些的屋子。
“再看看别的吧。”
第一套屋子最多算是试水,也要看看客人反映,他们这一说,牙人也明白林如海是真想找个好房子,不是那种说着不差钱,看见什么都要砍价的客人。
牙人侧着头,从林如海这边绕过去,连林黛玉一个衣角都没看的。
“还有一处宅子,在黎王府南边,这处进宫近一些,也就五六里地。”
牙人又上了车辕,带着他们往西走。
“地段倒是不错。”顾庆之笑道:“黎王府我也熟,我倒是能托付他们帮忙照看照看师——姐。”
林如海瞪他一眼,他一开始明显是想说师尊来着。
方才有外人在,林黛玉最多也就是嗯两声,如今上了马车倒是没什么顾忌了。
她也道:“总不好叫人一直待在屋里,得找个院子大些的,院子若是太小,抄手游廊绕一圈都得头晕。”
“师姐觉得我家里院子如何?还有池塘呢,师姐难道一点都不想留下来?”
林黛玉抿着嘴笑,“就是搬走了,我也能来钓鱼的。”
不过这话一说,林黛玉忽然有点恍惚,还有那个能养鱼的多宝阁,她也想带走。
林黛玉下意识看了亲爹一眼,林如海叹了口气,还是先看屋子吧。
马车很快又停了下来,牙人上前拍门,又恭敬引着他们进去。
“这原先是一处公主府,如今是在公主的曾孙手里。他们养不起这么大的宅子了,便想卖了换银子。”
这宅子倒是不错,修得很是精致,不像是北方的庭院,倒像是南方的园林。
“这处宅邸也是两路,西边是府邸,东边是花园。里头还有一处假山喷泉,是活水。”
这一处宅邸倒是挑不出什么毛病来,也有地暖,还有暖阁,主要是花园子大,京里能有花园子的宅邸着实不多。
牙人把他们引到花园就站在一边等着了。
三人沿着石头小路往前走了一段。
林如海便道:“我家里也没什么人,这宅子大小倒是正好。”
林黛玉声音虽然没以前活泼,不过也道:“花园还不错,就是——”
就是什么也没说出来。
顾庆之便叹了口气,怎么他们要搬走,到头来还是他来安慰?
“其实我挺想叫师尊收上一大片宅子,然后自己建的,这样至少得一年,我再使两个绊子,之后——”
林如海吹了吹胡子,“你使绊子我看不出来?这京里敢给安国公的师尊使绊子的能有谁?”
顾庆之言之凿凿道:“荣国府!”
林黛玉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
“我才反应过来,头一处宅子距离荣国府太近了,他们也在东边住着。”
林如海呵呵笑了两声,“就是我搬走了,也要天天给你留功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