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哐,哐,哐。
三声巨响后,空间崩塌了。
所有的画面都消失,只剩下一片没有尽头的黑色。
范书遇感觉到一种巨大的离心力!他心跳飞快,仿佛灵魂从瓶口钻出,然后被身体的吸引力拽走。
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只觉得大梦一场。
而窦章眼疾手快地探到范书遇耳边,两指一抽,一枚芯片被他抽了出来。
“结束了。我们只能读取到这里。”
“是全部了吧?林晚霞已经.....”
窦章摇头:“不一定。记忆芯片或许也能记录主控生命体征消失后的一些情况,只要主控的意志够坚定。但时间很短暂。”
“好。”范书遇觉得自己魂魄仍然不稳。
他起身,却腿软,一只强有力的手臂兜住了范书遇,窦章看过来:“你小心点。”
范书遇不动声色地深呼吸一口,适应了一下自己的身体。
他觉得手脚都像不是自己的了,仿佛离家出走。但其实范书遇并没有在三维空间内待多久,只是看了太多,他需要时间来缓冲。
窦章走到操控台前,他用指腹扫了一下台面边缘的灰尘,“这里可能是福利院坍塌后残留的小空间。”
四周静悄悄。
池核的气息将两人裹挟,他们像闷在睡袋内,空气流通缓慢,有机械液的特殊气味扑鼻而来,直冲冲钻入人的大脑,带着掀翻天灵盖的蛮劲。
他们等待的时间并不长,窦章从读卡器里抽出来芯片,那操控台便黑屏。
半分钟左右,屏幕旁伸出一个小圆孔,从中投影出全息影像,长方形影像截取框内只有一行白字,背景板是蓝色。
“接下来请回答问题。”毫无感情的机械男低音响起,“答题是否准确将决定你们能否离开此地。”
脚底的地面突然抖了抖,空间再次发生变化,范书遇稳着身形,又是眼睛一闭一睁的功夫,他们居然回到了走廊上。
这条走廊的尽头是一面墙,墙内开始出现奇怪的声音,就像机械索道或滚轮在滚动前行,而后一张电子大屏出现在墙壁上,蓝紫光照亮了一小片区域。
霓虹灯光的出现莫名令人心安。
“你们是谁?”
屏幕上弹出来白字。
“赏金猎人。”范书遇言简意赅道。
“你们的级别?”
“S。”
“你们刚才都看到了什么?”
范书遇:“监察局以查办仿生人为由烧毁福利院,并且杀害了福利院的老师和学生。”
“如果给你们回到地面的机会,你们会不会选择向公众说出当年的真相?”
“........”
这个问题范书遇并没有立刻回答。一旁,窦章接了话茬:
“会。”
“如何?”
窦章扬眉,眼睛一眯:“以匿名的方式给监察局和中央写举报信。”
“.....不够。”
“联系记者,在社交平台上发布事实新闻,重整旧事。”
“不够。”
“夺取广播中心和电视塔权限,向全城发布公告。”
“不够!”
“控制子机,在挨家挨户的电脑、电视等电子器材上直播,要求监察局和中央还福利院一个公道。”
“不够!!”
“不够,不够,不够!!!”
见状,窦章顿了下,他眼尾一挑,笑里染了点狂:“那就杀掉监察局局长陆平渊,革职所有当年参与过福利院清缴活动的监察人员,直击世心塔,把刀和枪架在葛云央的脖子上,逼着他向院长和尤老师道歉,承认他这么多年碌碌无为,丝毫没有尽到中心指挥官的职责,再慰问所有牺牲的工作者的家属,告诉他们这些人生前是清白的。”
“.......”
“一命还一命,对吧?”窦章甚至反问。
面前的屏幕不说话了,周围陷入寂静。
须臾。
“下一个问题。”
这似乎是第二阶段。
“我是谁?”
“.........”
屏幕前的两人都有些感慨。
范书遇开口:“初雪。冬天里的第一场雪。”
...
“最后一个问题。答错了,你们就会成为路上看到过的那些白骨。”
“尤老师死前的遗愿是什么?”
窦章眉毛几不可见地皱了皱。
这个问题似乎没有答案。至少,连启用发财之后的窦章所建立的三维空间内,都未曾出现过这样的线索,那或许尤盼盼从未说过她的愿望。比起旁人,窦章能获取的信息更多,他和范书遇所看到的过去也是最全最真实的。
“重复。尤老师死前的遗愿是什么?请在五分钟之内作答。”
男低音语罢,屏幕上赫然出现个倒计时。
这倒计时还搭配了时钟声,滴答滴答,声效像一根针般戳在范书遇的脊梁骨上,传来棉麻的,刺激得头皮都快立起来的紧张感。
遗愿是什么?
他们飞速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在福利院内看到的人和事。尤盼盼的那本笔记本上从未记载她的个人往事,她也没有记录每日心情的习惯。
范书遇想起最后那堂课。
放映厅对初雪来说或许是意义非凡的,因为在那,尤盼盼给她上了人生的最后一节课,这节课过后,整个福利院都被埋葬在历史的尘烟里。
时间一点一点在流失,伴随着池核气息的加重,无形的压力如同泰山一般压在两人身上,压得他们有点喘不上气,范书遇额头冒出冷汗,他眉头紧拧,脑中关于福利院的片段一帧一帧地播放着。
“重复。尤老师死前的遗愿是什么?”
屏幕突然使坏般地亮出几个录像,上面居然是过往误入此处的答题者的回答,那些回答五花八门,有说尤盼盼是希望嫁给心爱之人的,有说她想挣到花不完的钱,也有人回答得稍微正经些,说尤盼盼是想兴教育,想一辈子待在福利院内奉献自己。
这个答案看上去靠谱了许多,可仍然不被通过。
回答者已经成为了一具白骨,骨头都散架,凌乱地分布在四处,窦章先前说不定还碰到过。
范书遇这时候才后知后觉,地下就像一个迷宫,整个碧春园的下面是机关道,大部分应该是尤盼盼留下的,只是空间折叠的机关和电子大屏都很新,看上去不像是许多年废弃的模样,更像是有后人来翻新,并且偶尔进行一次维修保养。
倒计时进入最后半分钟,屏幕上开始传出警报声,甚至有红灯频闪,大屏中央跳出一个危险的提示信号,信号是骷髅模样,看上去十分骇人。
“最后一遍。尤老师死前的遗愿是什么?”
窦章张开嘴,刚要说话,他身边,范书遇声音很低,在这密闭空间内飘荡。
这场景和曾经某个深夜重合,因为范书遇也只说了四个字。
*
“百花齐放。”
他觉得,尤盼盼想看到的是百花齐放。
*
“你觉得这人工智能能听懂你话里的一语双关吗?”窦章轻笑了一声,他不动声色地翻出手腕,好像在做戒备状。
然而,大屏上没再出现任何字,又是半分钟过去,在度秒如年内,两人听到轻微的“咔嚓”声。
大屏缩回墙壁内,墙壁也开始伸缩。
前方出现了路,后头的走廊反而被堵住。
两人条件发射地往前一跨步,十步距离开外,又是一座操控台。
这次不需要窦章去找什么芯片,操控台已经开启了。
范书遇轻车熟路地找了个角落坐下,安安静静地等待窦章。
很快,窦章也走过来,他又往范书遇的接口处塞了芯片。
有了之前的经验,范书遇适应了连接时的震荡,还有灵魂被抽离的空虚感,他感觉脑海内又开始翻涌。
接着,范书遇和窦章飘在了福利院上空。
大火烧了一天一夜,两人分头在寻找尤盼盼和王福春的身影,即使到了这个地步,在没见到尸体之前,他们也都不愿意接受最坏的结局。
林晚霞躺在地上,眼睛都没闭上。窦章循着血迹和一些脚印在找,直到范书遇在身后出声:“我找到了。”
于是窦章飘过去。
两人站在一起,看着被钢筋贯穿手心的尤盼盼,她闭着眼睛,头发散乱,背上倒了一桩坚硬的石柱,压得她脊骨断裂,胸腔内积血,早就没了气息。可尽管如此尤盼盼那只被贯穿的手却捂着一双眼睛,她身下还躺着一具尸体,是尤盼盼所带班级的班长,女孩原本有求生的机会,可下半身已被大火烧焦,双腿只剩下黑漆漆的焦,甚至有骨灰被风吹得扬了起来。
范书遇蹲下身,他看到班长的衣领有一圈水痕,那是干了的泪。
监察局的收尾工作做得干净利落,对外只说福利院内有仿生人,他们到达以后有仿生人罪犯在此放火,甚至搬出几位被尤盼盼枪毙的同事,侧面证实了这一观点,让群众信服这里发生的是一次正规查办活动,而沦落到如此局面完全是福利院内的人咎由自取。
监察局是庸城最有威望,实力最强悍的机构之一,没人对此提出质疑,此事就这么潦草过去,甚至没激出水花,只有福利院周围的街坊会提一提,庸城其他地区的人都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
正巧监察局这两年严查仿生人,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普通群众为了自保,根本不敢在公共场合提及无编号仿生人的事情。
思及此,范书遇有千言万语,最后只化做一声又重又沉的叹息。
站起来的时候,范书遇眉头紧皱,可眼尾发红。
窦章瞧见,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他知道现在不是询问范书遇在贫民窟的经历的时机,所以只是慢慢靠近,即使触碰不到范书遇,也寸步不离地跟在了其身侧。
而两日后,尸体被清空,抚恤金给到位,似乎也没什么家属闹事。大火带走了一切,真相,生命,理想,崇高的人格。
“不管怎么样,尤盼盼是一位很优秀的老师。对吗。”
“对。”窦章应道。
“我想帮帮她们。”
“为什么?”
“我听到求救了。”
和范书遇举过的例子不一样,不是小孩要向他乞讨一份食物或是些许钱财那么简单,他看过福利院的生活,见过很多张笑颜,要说内心没有触动肯定是假的。
他确实不是一个乐善好施的人,也做不了一身正气,自由洒脱的主角。
但是他还算有点能力,而且他活着。
活着的人可以为死去的人正名。
范书遇的魂魄好像都抖了抖,他说,“这里的亡灵在向我求救。”
窦章笑了下,他低低地说:“好。那我们帮帮她们。”
*
又过半日,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福利院门外。结界已经消失,监察局的人收拾残局后,这里只剩下一片废墟。
那身影是老鸨。
老鸨手中握着手帕,捏着鼻子,一脸嫌弃地走进院内。
“开发商真的愿意低价出售给我这块地皮?”
“可是这地方看起来也太不像样了,到处都是被火烧过的痕迹。”
“五折出建材?!还包装修?!”
老鸨没想到天底下还有这样的好事,“不会是什么乱葬岗一样的地方吧,或者这地上地下有恶鬼?凶宅?”
她在和人通话,对面的人开的条件很好,电话转了个线后,老鸨的语气一下谄媚:“您好您好,哎哟,我还是第一次和大官说上话!这是我的荣幸哩!!”
“这是哪的话?不!只要您开口担保,我就铁定相信您!.....诶,诶。好!那就说好了,有您保护,我这生意绝对如火如荼。您放心,我肯定不让您吃亏,到时候利润我们可以商量着如何分成。”
接下来一周,废墟被重建,碧春园拔地而起。
曾经的血和火都被洗干净,碧春园招收第一批奴生,男女都有,长得各个水灵,老鸨只想赚钱,并不在意这地方之前发生了什么,也没人敢乱说。
而某日,老鸨神经兮兮地出门,再回来的时候,却带来个神婆!
与此同时,范书遇发现,台阶虽然被拆除,可碧春园一层,女士更衣室的位置,就是原先台阶坐落的地方。
而那处传来动静,是初雪掉了出来。
她已经奄奄一息,饿得前胸贴后背,嘴唇皲裂,极度缺水。
但她意识还算清醒。她慢慢地爬,周围没有人,碧春园刚建好,监控和各种安防设施也不完善,老鸨更不可能在更衣室安装监控。
初雪爬到窗户边,用尽力气翻了出去,她想离开碧春园。
范书遇觉得自己比初雪还紧张,他看着初雪用手肘在摩挲地面,由此撑着身体匍匐前进,初雪的腿在发抖,她没力气站起来跑。
花园内。
“您帮我看看,我总觉得这园子不对劲。我这生意马上要开张了,多少钱您尽管开口,最好是能在这里行一场法事,来超度超度!”
老鸨居然还是个封建迷信的人。
窦章盯着神婆,神婆的脸颊两侧画了红绿色的长条,看上去像从部落里走出来,她头顶一凤冠,手上握着权杖,身披五彩斑斓的狐裘,腰间挂着一瓶水晶石,看上去就不是什么正经人。
只是神婆的个子偏高,在老鸨身边有种金鸡独立感。
神婆皮肤棕褐色,眼角带皱纹,头发稀疏只剩几根稻草般的毛发,她手握权杖,在园内溜达。
窦章和范书遇同时回头,彼此眼神一惊。
这一溜达,两人就溜达到了更衣室窗外的草坡附近。
“那是什么东西?!”老鸨尖叫起来,她立刻伸手指,“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这里有鬼!”
神婆眼神错愕一下,她皱眉,声音粗粝沙哑:“那不是鬼,是人。”
“人?怎么会有人?”老鸨讶异。
神婆目光落在初雪的身上,她用权杖指了指不远处的侧门,“估计是从那翻进来的吧,这么瘦,瘦成纸片了。又矮。这是个流浪儿,你看不出来?”
神婆明明是以宣扬鬼神为工作的,这时候居然劝老鸨别疑神疑鬼一惊一乍。
“那可不行。”老鸨眯起眼,露出危险的目光,“谁知道她在这里待了多久,又都听到或者见到了什么?”
“想到我碧春园来混吃混喝,门都没有。”
老鸨心狠手辣道:“我现在叫人来把她乱棍打死,永绝后患!反正一个流浪儿也没人在意!”
“等等。”神婆粗着声音阻止,“不可。”
“为何?”老鸨露出疑惑的目光。
神婆动作一顿,这时候她举起权杖,在空中画了个圈。
那权杖居然还会发光,看样子里面安装了灯控系统。
像模像样地挥舞了几下后,神婆继续:“万万不可。”
“这孩子,就是盘亘在这片土地上的守护灵。你若是把她打死,日后你这碧春园的生意绝对会黄。”
“什么?!”老鸨吃惊,“那,我该如何?”
“收留她,保证她不会饿死,病死。让她留在这里给你打个杂役也可。”
“如此以来,你碧春园必将开门红。”
老鸨还是觉得不稳妥,将信将疑。
送走神婆后,她试着叫人把初雪关了起来,喂了三天饭,还叫人给她洗漱,把脉。
三日后,碧春园开业。
居然真的一炮而红!
老鸨瞬间信了神婆的话,她关着初雪,因为初雪不说话,眼神又总是空洞,长相奇丑无比无法伺候客人,老鸨就让初雪做粗活,为了方便直接喊她丑丑,从此丑丑倒是成了初雪的名字。
反正只要初雪不会死,至于是挨饿还是受冻都不重要。
再后来,就是窦章和范书遇看到的那样,初雪被控制在碧春园内,哪儿都去不了。
*
“发财告诉我,这些不是完整的画面,只是一些片段,记忆芯片失效了,后来的这些已经是强弩之末。”
窦章飘在上空,看上去心情很一般。
范书遇同样。
他们飘到草坡上,透过一扇窗,看着老鸨在训练女孩奴生们的待客礼仪。
“要妩媚,知道吗?跟客人说话要学着撒娇!”
碧春园内有些地方是直接根据残留的福利院设施就地建造的,偶尔会保留之前的样貌,也会废物利用,因为老鸨想从中省一笔建材钱来捞油水。
他们所坐的草坡右侧,连着的就是曾经福利院的音乐教室。
窦章不想看老鸨训练女孩们,于是站起身飘了过去。
他回来的时候,肩膀上方居然悬浮着埙。
三维空间内的东西是不能随便乱碰的,窦章没有亲自接触。
他又坐回了范书遇身边。
“你是怎么做到的?”范书遇纳闷。
窦章指了指自己肩膀上飘着的东西,“你说这个?”
【发财:范先生!我可以教您!】
窦章:...........
窦章:你做好准备,我要骂你了。
【发财:嘤。】
“你教吧。”最后窦章还是松了口。
精神海里,那个发光小人瞬间激动起来,雀跃地开口:
【范先生,您可以试图跟我‘交流’,用你的意念,用颅声。】
【如果您能和我融为一体,我可以帮您做任何您想做的事情。】
【对,您要放松心情.....】
窦章在这时候让渡了一点权限,范书遇感觉那发光小人离自己又近了些。
“慢慢教吧。”窦章随口道,他其实没觉得范书遇在短时间内真能学会。
传闻中的Y是个代码小白,和精神体融合这么特殊的黑客素养,一般人都不具备。
于是窦章使患着发财。
斜长的草坡上,窦章眺望天边,地平线上一只鸟都没有,庸城的动物越来越少,连蚊子在这种时期都变得格外珍贵起来。
他肩膀上那埙忽然飘到了窦章的手边,有黑点盖住音孔,但窦章的手却没动。
悠长,空旷,涤荡人心的音乐在这片土地上响了起来。
他们的面前,仿佛出现了几个熟悉的面孔,那几个高低不一的身影在草地上打滚,唱歌,写诗,互相揪着对方的脸颊嬉戏打闹,而旁边,一道清丽婉约的身影坐着,在批改作业,脸上带着温柔的笑。
范书遇在听到埙响起的一瞬间,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直冲脑门,让他脑中的弦都颤了颤。
这弦一直连接到心口,在心口上轻轻地挠着。
熟悉的音调在草坡上响起,伴随着天边的落日余晖:
“长亭外——”
“古道边——”
“芳草碧连天——”
风过,坡上的草摇曳出海浪。
窦章吹的是送别。
这声音清澈,荡气回肠,可又缥缈悠扬。
忽然地,范书遇觉得自己脑子里仿佛有了扇门,他的小人站在那扇门前,伸手一拉!
【发财:!】
小人和小人见面了,发财周身的光闪了闪。
范书遇也飘进了音乐室,又回来。
窦章的背影格外寂寥,他坐在斜坡上,没有察觉到身后发生的事。
而后........
尤克里里丝滑地插入到这段演奏里。
窦章浑身一颤,回头。
埙和尤克里里都飘在空中。
范书遇也驱使发财。
“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他看向窦章,目光里有许多话,两人无声对视,埙的声音停了,在范书遇的挑眉里,窦章眯眼,续上了埙的吹奏。
*
彼时,暖人的夕阳余晖撒在青草地上,一首千古传唱的歌见证了一次送别。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天之涯,海之角,知交半零落——”
“一壶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长亭外....古道边......”
“夕阳山外山........”
狂风把范书遇的金发吹得飘扬,窦章的衣角猎猎。两人散漫地坐在草地上,跟着这狂风一起,把思绪吹得又远又空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