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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范书遇一愣。
离家出走这种事情一般都是苏三亭干的,每次范书遇要出任务的时候苏三亭就会闹这么一出,非得跟着他一起去,幸好苏三亭还得上学,范书遇才能勉强压着他蠢蠢欲动的心。
“对不起老大。”苏三亭认错认得快,抱着范书遇手臂不停地擦眼泪,“都是我不好,当时你失踪,我太着急了,小白好像是觉得我不关心他。”
“他不像会因为这个生气离家出走的人。”范书遇说。
“对吧!”苏三亭猛地抬起头,眼睛通红,眼尾还皱巴巴的,带着点泪,“不不不,也不对,其实不仅仅是因为这个,老大,我觉得小白是太累了。”
“你知道吗?小白每天都做好多手术,从我们买房子开了酒吧以后开始,小白就真的是一个很厉害的医生了!他接待的客人我们两就是背半个小时名字都背不完,比圆周率还无限不循环。”
苏三亭小声地嘀咕,“小白需要休息。”
“他有联系你么?最近。”
苏三亭摇头,自己又从桌上抽了纸巾,擤了擤鼻涕,再接着抱范书遇:“没有!我给他发了好多消息,都显示未读。”
“我给他打个电话吧。”范书遇站起身。
他走到鱼缸边上,从抽屉里摸出来鱼粮,捂着耳朵。
耳边响起通话音,颜伊白设置的铃声是最初始的版本,和他本人的性格很像。颜伊白一向不喜欢花里胡哨的东西,头顶的卧室也总是干干净净,桌上整洁,每天起床还会叠好被子,平时都穿着白大褂,私服也清一色的白色休闲装,整个人都清清冷冷的,还不太爱说话。
他好像会很多古诗词,时不时就冒出来一句。
范书遇听着通话里的忙音,对面没接。
“你们最后一次说话,是什么时候?”范书遇回头问。
随后他愣住。
沙发上的人保持着刚才抱着范书遇的姿势,可慢慢地从沙发背椅上往下滑倒,头发挡住了侧脸,脸上还有没擦干净的泪痕,已经睡着了。
见苏三亭呼吸平稳,范书遇调了调室内的空调温度,给苏三亭找了个毛毯盖上。
苏三亭睫毛上还挂着水珠,看上去连睡觉都是伤心的,眉毛皱着,范书遇给他盖完毛毯要收手,却被苏三亭下意识地攥住了手腕。
面前人什么都没说,好像只是梦中惊悸了一番,力道又松了下去。
他身上还有淡淡的汗味,裤腿脏兮兮的,沾了不少泥和水,苏三亭瘦了一圈后窝在沙发上就更小了,像个小孩。
“对不起。”范书遇垂眸的时候帮苏三亭掖好被子,他又郑重其事地道歉。
看得出来苏三亭这段时间找他劳心劳力,应该没少偷偷哭。
很久以前他们三个人里面最爱哭的就是苏三亭,范书遇和颜伊白都是性格比较冷的人,不太会因为点小事就哭鼻子。
范书遇半蹲着,在沙发边上看了一会儿,确定苏三亭只是累得睡着了,伸手把盖在他眼睛上的碎发撇开,站起身。
飞行公寓缓缓地漂流着,范书遇乘着悬浮梯上楼,透过月亮船,看到了后方的挂床,隔音帘背后是颜伊白的卧室,里面放着很多医学相关的资料卡,星空灯的电量耗尽,房间的天花板上没了银河。
一看就知道卧室主人已经很久没回来了,连平时最常用的,用来助眠的东西都没充电。
范书遇坐在床边,从墙壁的柜子里抽出来一个皮筋,他利索地绑好高马尾,简单地换了身适合夜行的衣服,出了门。
走之前他给苏三亭留了字,就写在客厅书房的电子板上,说他出去办事,有事电联。
范书遇查了查自己的电子银行账户,算了下最近的收入。
按理来说他的地下酒吧生意很好,在他上山的一个月时间里,应该有不少庸币进账。
但范书遇情况和自己预想的不一样。
他听说过很多起服务型仿生人私吞钱财背弃雇主的案例,总觉得维克托应该不至于,所以打算亲自去地下酒吧看看。
当初范书遇开这个酒吧,是为了方便在庸城落脚。
总要在外面有个能四处打听消息,又不会被人怀疑的地方,还能让自己融入社会,不至于闭塞在家。
他确实不太会喝酒,但酒吧开了这么久,多少是会调的,而且似乎天赋还不错,自制的酒品销量都很好,渐渐就有了名气。
范书遇出门的时候带了滑板,滑板尾部喷出蓝色火焰,在贴地飞行。
路上行人三三两两,在紧密的细雨里疾步而行,匆忙来往,街道上弥漫着特有的机械味,灰蒙蒙的场景内斜了许多在缓慢飞行的电子眼,记录着画面。
地面交通不如天上那么堵,红绿灯来回转换,十字路口有重装机甲在监视行人过马路,确保每个人都遵守规则,违章会被当场带走。
红蓝交织的霓虹灯遍布街道两侧的店铺广告牌,空气里有刺鼻的油烟,不安的分子在躁动,许多人都不敢随便走动,生怕哪天自己头顶也冒出来一个神秘的庞然大物,喜欢往地上扫射鸽子蛋。
范书遇拉上了帽子,把自己的脸藏在阴影之下,低着头,清瘦背脊立在滑板上,细雨蒙蒙打在他后背。
当他到达地下酒吧,发现里面坐了不少客人,看上去和原来并没有什么不同。
大概是范书遇的头发太显眼,他一进门就被很多双眼睛盯上。
范书遇对目光敏感,义眼只是淡淡地扫了一圈周围的人,而后他不动声色地走到前台。
正在擦拭玻璃杯的男人一愣,感受到气息时抬头,眼底露出惊喜:
“....老大!”
维克托手指顿住,连忙放下玻璃杯,对着范书遇鞠躬:“老大,您回来了。”
他直起身的时候鼻子一酸,吸了吸,哽咽:“您终于回来了.......”
“日安,老大。”
绫罗七型,如果不是范书遇亲自付的钱把他带回来,看到这副场景,他都要以为维克托是人类。足以见得,仿生人技术已经足够精湛,或许等到九型十型出来的时候,他们会无法区划人类和仿生人。
“最近酒吧生意还好吗?”范书遇坐上了高脚凳,背对着后面虎视眈眈的一群人。
果然,当他露出后背的时候,就能感受到灼人又大胆的视线,四面八方的目光朝他聚焦。
“很好!”维克托精致地从口袋里拉出来一枚手帕,在自己没有眼泪的眼睑处擦了擦,“今天来了很多新客人,我猜他们都是慕名而来的。”
“你也注意到了地坛的消息?”范书遇笑。
“是的。”维克托点点头,“我看到了您的录像,那一鞭子真是太帅了!”
看来自己这武器已经完全暴露,没什么藏的必要,不过监察局大概率是查不出来武器的门道的,毕竟它出自镇卫联盟。
范书遇不打算拐弯抹角,他调了调自己的收支记录,问:“最近账单是不是有些不对?”
维克托却没有露出紧张的神色。
他站在吧台后面,和范书遇平视。
维克托在出厂的时候带了点西方绅士的设定,他举手投足都很优雅,像个公爵,鬓角被整齐地,一丝不乱地梳到耳后,头发乌亮,看上去文质彬彬,调酒的时候晃杯速度很快,是他售卖信息里的高亮技能。
不得不说,维克托作为仿生人,已经被制造得很精致完美,没有可以挑剔的地方,凑近的时候还能看到他皮肤上的血管和青筋,看上去和真人一样,连手指都精细到每一个毛孔,在他身上能看到如今庸城仿生人技术的全貌,人造器官更是已经以假乱真到可以当做医疗产品。
“老大,感谢您今日的到访,既然您问起,正好我有话想和您说。”维克托嘴角带着笑意。
“在这吗?”范书遇抬了抬下巴,“还是去那。”
范书遇在酒吧谈事一般都会去隔间,为了防止被偷听。
“我觉得没有必要,当然,我会听您的。”维克托说。
“那就在这说吧。”范书遇坐得正了些,他看着维克托,“什么事?”
“我想申请辞职。”维克托字正腔圆地说。
“........”
“您不意外吗?”维克托打量着范书遇的表情,有点错愕地问。
范书遇手撑着下巴,把玩着方才维克托放下的玻璃杯,他指腹在玻璃杯杯口蹭了蹭,笑:
“不意外。所以你故意少打了一大笔钱,就是为了让我过来和你谈谈辞职的事情?”
“我有点着急离开,对此我感到很抱歉。”维克托鞠躬,“我很担心您短时间内不会到访酒吧。”
“这儿的事情如果没有成功交接,我也不敢随意离开。”
范书遇问:“理由呢?总要给我个理由吧。”
“我给你的薪水很丰厚。”范书遇抬眸,“我购买了你的终身使用权,所以即使我不给你开酬薪,你也跑不掉。”
但他还是给了维克托很漂亮的工资,而且允许维克托在非工作时间里自由走动,只要雇主允许,仿生人也可以享受人类有的一切权利,比如闲着没事的时候出去泡澡,按摩,唱K。
但这要取决于仿生人有什么样的雇主。
“我知道。”维克托垂眸,眼神黯淡,“放眼整个庸城或许找不到比您更宽容善良的雇主,所以我万分抱歉。”
“即使如此,你仍然向我申请提出辞职。”范书遇看着他,“辞职这个词,一年之前根本不会出现在仿生人的词典里,绫罗七型能说出这样的话,是挺让人意外的。”
“可您似乎一点也不意外。”维克托抿着唇,“您会同意我的请求吗?”
“如果你离开了我的酒吧,你想去哪里?”范书遇问。
他说的不是你能去哪里,而是你想去哪里。
事实上,庸城根本没有能容纳仿生人的地方,即使雇主给了一个仿生人自由,可到处都是监察局的人在查没有型号的仿生人和叛逃仿生人,他们不像人类,可以昂首挺胸地走在街上,不论去哪都是正确的,都不需要心惊胆战,不用愧疚。他们如果被发现是仿生人,大概率也找不到第二发像样的工作,没有人敢随便用一个来路不明的仿生人,万一被监察局发现,那就是板上钉钉的死罪。
“我想找一找和我一样,被雇主批准获得自由的仿生人。然后....”维克托似乎觉得有点难以启齿,但范书遇的目光干干净净,甚至没有一点催促的意思,他便继续:
“然后我想和他们交个朋友。”
范书遇放下玻璃杯,说:“伸手。”
维克托一愣,照做。
他的手指很长,刚才调完酒,指缝里面还沾了点蓝色液体没擦干净,范书遇在自己耳后摸了摸,拔出来一枚芯片,塞进维克托手腕的接口处。
【滴。】
【雇佣关系已成功解除。】
维克托的眼睛慢慢地瞪大。
他只从别人口中听说过被雇主释放的情况,据说心灵会有种震颤的感觉,此刻他正有这种感觉。
伴随着提示音的消失,维克托清清楚楚地感受到,自己身上无形的绳子松了,掉在地上。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自己找不到一份能让你满意又开心的工作,你可以回来找我。”范书遇站起身,他把芯片塞回自己耳后,“收拾东西吧,我会找人接你的班。”
“我...”维克托叫住范书遇,有点着急地解释,“老大,您误会了,我并不是不满意!”
范书遇回头,没说话,只是看着维克托,淡淡地笑着。
维克托一下就失了声,他本来想解释的话都堵在喉咙里,最后只是朝着范书遇鞠躬,打了个漂亮的告别礼,眼角有了湿意:
“感谢您的理解,老大。”
“珍重。”他说。
范书遇转身时也落下一句:
“珍重。”
*
维克托的决心很刚烈,他早就整理好了东西,只要范书遇松口,他马上就要走。但范书遇觉得,即使他没松口,维克托也是冒着必死的决心想走的。
他不懂在自己上山这段时间,维克托做了什么,想了些什么,对花钱找人办事的雇主来说,仿生人有丰沛的情感是无关紧要的事,但如果这个情感延展成“反叛”的独立思想,那就很棘手了。
至少雇主不愿意花钱买罪受。
绫罗七型似乎已经超出了仿生人的功能范畴,照这样下去,庸城的未来会变成什么样?
范书遇坐在酒吧隔间内,拉出来折叠沙发,举杯机器人给他上了一杯好酒。
范书遇只是闻着味,没急着喝,他上地坛的时候发现窦章在半小时前给自己发了信息。
还有个定位。
“去那儿做什么?”他打字回。
范书遇点开定位,在地图上放大看了看,发现这是一家窦章工作室附近的便利店。
接着范书遇切了app,去公司的商城挑选服务性仿生人。
他的酒吧还得开下去,维克托离职后,他需要购买一个新的仿生人。
但范书遇划着划着,忽然索然无味。
他想了想,切到人力招聘&求职网去挂了个招聘的信息,白纸黑字标上自己的酒吧需要一名调酒师。
把这个职位让出来给有需要的人类,可能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之前范书遇不这么做,是因为他把控不住人类的想法,而且他的酒吧危机四伏,他不想让调酒师陷入到不必要的纷争中去,也不想时时刻刻担心自己的调酒师会不会背刺他。
范书遇做决定很快,招聘信息挂上去后他就懒得纠结,只等着有人来应聘。
再过了会儿,范书遇收到了到账提醒,维克托把剩下的钱款打了进来,公账里的数字蹭蹭往上涨,看得人赏心悦目。
“老大。”帘外传出声音。
举杯机器人出去的时候,顺便让路,维克托就走了进来。
“账单您可以核对,我没有私吞一分钱。”维克托鞠躬道。
“好。”范书遇双腿交叠,“需要我让人送你吗?还是自己有打算了?”
“不用,谢谢您老大。”维克托还没起身,“我打了车。我会慢慢学习怎么一个人在社会上生活的。”
“好。”范书遇没什么好说了。
“老大,我还有个东西要给您。”维克托这才道。
“什么?”
“是颜先生让我给您的。”
听到这话,范书遇一愣,随即放下腿,“他要给我什么?”
“这个。”维克托拉开衣服,从内侧口袋里摸出来一张折叠信息卡,“您的指纹可以解锁。”
为了防窥,这信息卡上的资料只有范书遇用指纹解锁了才可以看到,维克托不知道颜伊白到底写了什么。
“颜先生说,只要我再次见到您,就把这个给您。”
“他还有没有说别的?”
维克托摇摇头。
范书遇接过,“好,谢谢,辛苦了。”
维克托离开的时候手上拎着一个行李箱,他戴了帽子,是黑色的圆顶礼貌,很适合他,月光照在他身上的时候,维克托像中世纪走出来的古典绅士。
随后,维克托身影消失在街道里。
范书遇收回视线,他在信息卡摁了指纹,上面浮现出一串地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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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呜呜老大,小白真的给你留了地址吗?!”苏三亭抱着范书遇手臂,哼哼唧唧地又抹眼泪。
“真留了。”看到苏三亭终于从沙发上爬了起来,去那月亮船上抖了抖头发,换了件衣服,范书遇才说,“你不吃饭了?”
“不吃啦!”苏三亭从船上探出脑袋,“老大我迫不及待要去找小白啦!我要跟他当面道歉!都是我不好,我没有考虑到小白每天都很累。我太不懂事了老大,小白脾气一直很好,他好多天不回家都怪我!我得赶紧去找他.....”
苏三亭一念叨起来没完没了,范书遇安安静静地听着,等他收拾好,两人一起出门。
范书遇开着甜心宝贝,他开了导航,按照颜伊白给的地址找了过去。
地址是红枫区一个电力公司的旧址,已经废弃几年了,周围没什么人居住,有点偏远。
范书遇开着车在街道旁的停车棚降落,两人一同下车,苏三亭又抱着范书遇手臂。
“你还要这样到什么时候?”
“老大,你能不能再喊我一声小亭!”
“为什么?”范书遇不是会黏糊糊喊人的性格,但对苏三亭,如果真要他喊,也不是不行,只是开口会有点心理障碍。
“给我壮壮胆。”苏三亭拍着自己胸脯深呼吸,“我势必要把小白哄好,让他跟我们回家,呜呜呜——”
他想到颜伊白那张冰冷的脸横在自己面前时会有多无情,就牙齿打颤。
“应该没事吧。”范书遇看他,“你们打架了?”
如果只是吵架估计不至于闹到这么僵。
而且颜伊白也不是冲动的性格。
“没打。但是我给他甩脸色了,我还砸了东西。”苏三亭可怜巴巴地抬头看范书遇,“老大老大,我不是乖小孩了。”
“.......”范书遇带着他往前走,“确实横了点。”
两人脚底下都踩着碎石头,很硌,周围弥漫这样一股废弃阴森的气息,这地方没人居住,久而久之也没了人气,只有漫天的黑色和荒废的产业园,四处都空空荡荡。
“从这进去。”范书遇看着导航,转了个方向。
越往里走,越是阴森潮湿,直到他们来到一个两层高的小洋楼面前,才看到了点灯光。
里面传出乒乒乓乓的声音,还有老人在哎哟哎哟喊疼。
他们还没动,就看到门被人拉开,一个佝偻着背的婆婆半个脑袋都被纱布包着,还渗着血,她只是扫了两人一眼,问都没问,转身慢慢离开。
本来就是看黑医的,不问旁人来路,也省得招惹麻烦。
苏三亭总算松开了范书遇的手,急匆匆地冲了进去:
“小白——”
他扯着嗓子喊,声音带了讨好的意味。
范书遇抬头看了看路边忽明忽灭的灯,也跟了进去。
屋内,颜伊白从手术室出来,愣怔地看着两人。
“小白!!”苏三亭扑进颜伊白怀里,没管颜伊白血淋淋的两只手和脖子上挂着的听诊器,只是狠狠地抱,“对不起小白,我不该和你吵架的,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颜伊白身形一僵。
他看上去比苏三亭更糟糕,头发乱成一团,脸色铁青,嘴唇干涸到破皮,两侧脸颊削了块肉般凹陷进去,白大褂又臭又脏,挂着很多颜色不一的血迹。
颜伊白没有回抱苏三亭,只是僵着手臂悬在空中,想放下,又想收拢,最后僵持不下。
苏三亭还在咿咿呀呀地哭,不停地道歉,越抱越紧。
这场景让颜伊白恍惚间就想到了在贫民窟的日子,他给贫民窟里的人看完病回到小屋,也会被这么抱着,那时候的苏三亭很喜欢撒娇,仗着自己年纪小又长着娃娃脸,嗲起来能让人起鸡皮疙瘩。
“你都多大了。别哭了。”颜伊白声音沙哑,听上去很困倦疲惫。
他拉开了苏三亭,目光穿过苏三亭的肩膀,看向门边的人:
“.....老大。”
“你回来了。”颜伊白平静地看着范书遇。
四目相对时,范书遇义眼一动,开口:“是,我回来了。”
“我以为你只会一个人来。”颜伊白低头看苏三亭,“没想到你还把他带来了。”
苏三亭一愣,委屈地瘪嘴,泪汪汪:
“小白.......你这是什么话,呜呜呜...”
“进来聊吧。”颜伊白转身要进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