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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央监/禁区。
狱警手里握着电击棍,嘴里叼了根烟:“老子押赢了,给钱。”
旁边的同事从兜里骂骂咧咧地拽出来一包庸币,震得哗啦啦响,砸到狱警身上:“拿去拿去。鬼知道会来了个女的,监/禁所都一个月没有女罪犯了!”
狱警掂量重量,勾唇满意地笑。
走廊尽头传来吭哧吭哧的声音,他们一行人都站在两侧,等待管辖区负责人把新的罪犯带进来。
锒铛入狱后,邢千婳的面色很憔悴,她接受了三天的审讯,最后被丢到中央监/禁区。别的区域监/禁区关押的无非是些抢劫犯,纵火犯,或者犯了什么打架斗殴,关着玩玩,中央监/禁区关的都是重量级罪犯,手里头的人命不止一两条。
如果只是一两条,还没资格被关押在这里。
“听说她杀了二十多个人?把自己的家都给屠干净了?”旁边有狱警小声嘀咕。
“牛逼啊。”有人低声笑,不怀好意,“监/禁所的老大是不是要换人了?”
能被关进来的大多数是穷凶极恶的人,一辈子都出不去,所以监/禁所是一个小型食物链,还有抱团行为,最底层的在监/禁所日子过得比外面更烂。
上一周还有斗殴事件,直接把一个老头给打死了的。
这就是社会渣滓的聚集地,反正在这里的人一辈子都出不去,死了也没人会在意。
两排的狱警虽然低头,但目光都在邢千婳的脸上转。几个人忽然倒吸一口凉气。
邢千婳嘴唇发白,锅盖头白了大半,穿着打扮都很中性风,俨然一副假小子模样,她脸上还贴了创可贴,可能是审讯时抵抗被利刃划伤,狱警们听说新来的这个小妞脾气火爆,并且只要是问话到关于她家里的事情她都只字不提。
但是对于杀人的事,她都认下来,甚至作案细节也都对得上,全程动作行云流水骇人听闻,完全不像是个十六岁女生能有能力和野心干出来的暴行。
她手上的人命越多,代表着入狱时在食物链的层次就更高,所里已经不少人听说了邢千婳的事迹,都不怀好意地趴在栏杆上,隔着监狱门在打量邢千婳。
众人的视线不断在邢千婳身上逡巡,她低着头,目光却直视,不曾有任何偏移。
“编号刻在肩膀了,带她去换衣服,所里都穿一样的哈,别搞特殊。”负责人推了邢千婳一把。
狱警纷纷鞠躬:“是。”
他们围了两个人上来,把邢千婳带到衣帽间。
衣帽间很简谱,甚至当邢千婳走进去的时候,发现墙壁斑驳,似乎是某种液体喷溅在上方,长年累月留下的斑痕,而衣帽间潮湿,有一股刺鼻的臭气,直往人天灵盖钻。
这地方阴暗潮湿,邢千婳一进去就觉得浑身不适。
她摘了外套,回头时却发现狱警还站着,没有离开。
两个男人嘴角上扬,丝毫不掩饰兴趣,就对着邢千婳的背影看。
邢千婳手上动作顿了顿,“什么意思?”
狱警噗嗤笑出声:“什么什么意思?你还以为你是有什么人身自由和隐私权的公民么?在这里你就是个罪犯,是我们狱警平时溜着玩的狗。别磨蹭,赶紧脱。”
听他话语里的含义,这两人是要站在这看邢千婳换衣服了。
她手腕微微发抖,面不改色地脱光,然后换上新的所服。后背上有一个很大的囚字,衣服宽大,黑色,裤子也很蓬松,像睡裤。
她动作很快,但再快也不可能挡得住什么,邢千婳心知肚明。但是她没有多说,也没有反抗,更没有生气,她的灵魂也像被剥离出身体。
邢千婳在监/禁所待了快一年。
每天过着生不如死的生活,有东西吃还不如不吃,他们分配的饭都是猪食,吃得最好的一餐是用开水泡开了的剩饭,剩饭上面盖了一个荷包蛋。
邢千婳一开始入狱,身边围了很多人,有挑食的,也有对她充满好奇的,但邢千婳谁都不搭理,如果有人莫名其妙给她一脚,她会变本加厉地还回去,但一句话都不说。
她就用这种诡异的态度屏蔽了周围所有人,入狱的一年时间里没有任何社交活动,人人都说她是哑巴,是聋子,打骂都拽不动。
偏偏,她的武力值很高,高得惊人,连两米高的壮汉她都能一个过肩摔,把人摔在地上。
于是所里的罪犯也不搭理邢千婳,邢千婳就像个没有灵魂的人,每天坐在角落里看着新的罪犯进来,老的罪犯死去,看着他们团殴,叫骂,偷东西,还在各种地方随地做/爱。
大部分罪犯都是男人,待的时间长了,他们的头发也很长,有人会花钱请狱警给自己剪头发,有的人则不在意。
邢千婳就是不在意的那一类。
她不修剪头发,锅盖头在一年时间里长到了肩膀处,这时候,她越发出挑了,十七岁的面容漂亮动人,只是常年在所内见不到阳光,她面色入土,脸上和身上都脏兮兮,还散发难以忍耐的臭味。
所里的日子不好受,邢千婳是重量级罪犯,她有自己的一个小房间,负责关押。每过五天,邢千婳就在写一画,一个“正”字代表25天。她写满了一整面墙的“正”字,每一天都想死,也想过要不要逃出去。
咬舌自尽是最简单的办法,可邢千婳每次要一口咬下的时候,又有个声音在脑子里告诉她,不要这么做,不要这么做。
浑浑噩噩地过了快一年,事情迎来了转机。
她照例坐在地上发呆,看着所里的罪犯们在搓身上的泥,还互相闻对方的脚臭,可所内的警报忽然响起来!
“怎么回事?!”
“卧槽?着火了?!还是什么?这是烟雾报警器还是哪个报警器啊?”
这些罪犯纷纷弹跳起来,被关在房间内的就疯狂晃动自己门前的锁链,一脸慌张和惶恐。除非他们自己想结束生命,否则在意外来临的时候,这些人会爆发出空前的求生欲。
邢千婳根本不关心外面怎么了。她想死。
于是邢千婳就坐在地上。
“柳八,你不走吗?门口的狱警不知道为什么都晕倒了!地上全是血!快跑啊?!”有人在路过的时候,秉持着最后一点良心提醒,“有毒气从东边蔓延过来了,你再不走来不及了!”
跟她有什么关系。
邢千婳很想翻白眼,让这个多管闲事的男的赶紧滚。但邢千婳什么都没说,只是目光呆滞地放空,准备迎接死神。
周围都是惊呼和狂欢,还有拍掌,人人都挤破头皮想冲出走廊,掀开狱所的门逃出去,获得新生,再继续在外面兴风作浪。几个区域都被血腥味轰动,大家发现监/禁所的防御忽然就破了,破得四分五裂,外面的清醒空气和所内的腥臭混合在一块,让人尝到了甜头,这群疯子都纷纷朝大门飞奔,路上还发生踩踏事件。
邢千婳一动不动,她听到脚步声渐行渐远,时间的流逝在此刻已经变得虚无缥缈,对她来说没有任何意义,然而,不知道外面的骚动持续多久,也不知道究竟多少尸体堆在道路上,邢千婳却听到不同寻常的声音。
是脚步声。
而且这脚步声落在邢千婳耳朵里,怎么听怎么像鼓点。
她莫名其妙地皱起眉,意识逐渐被这脚步声拉回来,因为她敏锐地察觉到有人在朝着自己靠近。
邢千婳是练剑的好手,她的感官都比寻常人更灵敏。
一双修长的腿立在视线内,邢千婳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到男人低声笑:
“好狼狈啊。柳八。”
他看起来比邢千婳高一些,瘦,穿着一身黑,用了声卡,不露真容,不曝真声。
“我来得有些晚了。”他忽然蹲下来,“本来应该在你入狱当天就来看看的。”
邢千婳看着那张全黑的面具,面具下有一双雾沉沉的眼眸。可以肯定的是,男人实力很强。他手腕上发出很淡的光芒。邢千婳那时候还不懂这是黑客的标志,她只觉得面前的人充满神秘。
“什么意思?”邢千婳哑着声音开口。她死死地盯着男人。
“这些都是我做的。”男人伸手往后一指,“现在这里一个人都没有,所有的电子眼也被我黑了。你是安全的。”
他见邢千婳不说话,幽幽地笑:“外面死了很多人啊。这些妄想越狱的罪犯里,我最欣赏你。”
“听说你一口气杀了二十多个人,还分尸去恐吓无仙村村民。我也看了这届的战力大赛,你是女画吧?”
他短短三句话,让邢千婳心头一跳。
目光终于变得莫测,邢千婳问:“你是谁?”
男人没回答,只是问:
“你想不想出去?”
“我知道你是因为什么进来的。”
“我可以帮你做成你想做的事情,要不要跟我走?”
“你心有不甘。不是么?”
邢千婳点头。但她也笑:“出去了,没有路给我走。”
“有。”男人斩钉截铁道。
“有。”他指腹摩挲,眼眸含笑,“我创建了一个俱乐部,名叫纵横。”
“一个只收纳罪犯,不论是人类还是仿生人的狂欢俱乐部。只要杀过人,就有资格进来。当然,我为你破例。别人都是挤破头皮想要加入,而你...”
“——我亲自来请。”
“你可以杀任何你想杀的人。我能护着你。”
“你可以放心大胆地去做全世界最厉害的剑客。我给你自由,给你权力。”
“所以...好好考虑一下,我亲爱的小姐。”
“你要不要加入我们?”
他用食指勾起了邢千婳的下巴,让她不得不抬头和自己对视。
就像要邀请邢千婳参加舞会,两人共同跳一首圆舞曲般。他声音带着蛊惑力,动人心弦。
“头发全都白了。”男人似乎觉得惋惜,但转而又赞叹,“挺漂亮的。”
“一夜白头。”
他笑了声,“看来你真是对沈梦娣的死耿耿于怀。”
“头发也这么长了。”他手指在邢千婳的发尾打转,“出去以后剪了吧。长发影响你杀人。齐肩怎么样?”
邢千婳说好。
男人莞尔:“取个名吧?柳八不能再用了。”
邢千婳的心急速跳动,她紧张,可又忽然觉得......
很刺激。
自出生以来,她还没有过这种感觉。
全身血液沸腾。
心潮澎湃里,她说:
“邢千婳吧。”
男人低垂眼眸看了她好一会儿,笑:“好名字。”
“但我要你取的是代号。”
代号?
邢千婳一愣。
男人站起身,甚至没有动手,在邢千婳面前的那扇铁栅栏般的门就轰然弯曲,一左一右扩出弧度,能容许一个成人钻出。
“代号。纵横俱乐部成员之间交流,只用代号。不问来历,不追溯过往。从加入纵横的这一刻开始,你就是全新的生命,你的过去会被遗忘。”
“你将以罪恶声名远扬。”
他的话语在密闭空间内不断回响。
“想一想?”男人淡淡。
他一点都不着急,尽管这里是全庸城最危险的监狱。他身上的游刃有余和强大气场都让邢千婳震颤,仅仅几分钟的交谈里,她对这个男人居然由内而外地产生了恭敬和顺从。
“青鸟。”
男人闻言,又是低声笑:“哦?”
他淡淡:“好名字。”
邢千婳出狱这天,监/禁所一个人都没有。
因为全被泪放倒了。
他们昏迷着,有的身上在流血。
“我不会被发现吗?”邢千婳没有天真到,仅仅因为男人所说的话就相信他。
男人嗤笑:“发现?”
“谁敢。”
起初邢千婳觉得泪太狂。他凭什么?
后来她惊觉,泪说的是对的。
没人敢。
监/禁所失察,可消息被压了下来,一个月过去,没人提起,这次泪只带走了邢千婳一个人,他是专门为了邢千婳而来的。
少了的这个人,被仿生人制作师制造的仿生人给填上了,监/禁所内也没人发现不对劲,“柳八”不说话,染了病,很快就病死在所内。
在火葬到上报死亡的过程里,分明有无数的漏洞可以让人深究,监察局那边没有动静,世心塔也没有动静。
于是邢千婳意识到,泪很不简单。
他创建纵横,不是因为能力所至,也不想夺得什么权力或地位。
就像如今普罗大众都知道的,纵横只有一个准则:
兴风作浪。
在庸城兴风作浪,大杀四方,就是他们俱乐部活动的唯一标准。
享受杀人的快感,在刀尖走火,猎奇,刺激,变态。把庸城治安弄得一塌糊涂,让每个人走在街上都惶惶不安。
这就是纵横的目的。
而泪说过。
他只是还在继续“过家家”一般的游戏。
*
起初邢千婳入纵横,并不算多衷心。她只是觉得,如果谁的本事能让她喊一声主上,喊一声boss,庸城也只有泪配得上。
但真正让邢千婳肝脑涂地的,是她入纵横的第三天。
第三天,邢千婳已经大变样。泪给她准备了新衣服,给她置办所有生活用品,还把她介绍给了纵横的每一个罪犯,告诉他们她叫青鸟。
而邢千婳剪了头发,银白色短发让她看上去明媚美丽,又带着清冷孤傲。纵横内的所有人一开始都喊她姐。后来他们喊青鸟大人。
而在无人知晓的角落里,泪带着邢千婳进了一扇门,这是一个小房间。
“你的卧室。”泪淡淡。
但他没有着急走,而是忽然从背后抽出来邢千婳的铁剑!
邢千婳脑中警铃大作,她一向是剑不离身,察觉泪抽走剑后便猛地转身,下意识想要擒拿。
泪手腕的光却仿佛带起一阵风,把邢千婳震得后退两步,动作瞬间僵住。
“别动。”
泪眼底充满警告。
邢千婳不知道泪想做什么。
然而,几分钟后,泪从房间内出来,消失在过道尽头。
房间内,邢千婳捂着嘴,震惊得差点失声。
*
泪用那把木剑,把她下半身装着十余年的枭,给砍了下来。
哐当落地。
*
邢千婳沉默很久,侧头看这间卧室的窗,窗帘被风吹起,窗外阳光正好。
她想,纵横以后就是自己的家了。
*
邢千婳当上三大的那一天,泪送了她一个礼物。
“取名。”泪双腿交叠,单手撑着下巴,睥睨着台阶下单膝跪地的邢千婳。
邢千婳双手接过那把剑,呼吸都不稳。
剑太漂亮,剑身锋利,流光填充在柄首处,它仿佛是鲜活的。只是看一眼,邢千婳都觉得自己和剑宛若天生一对。
“兰心。”邢千婳说。
泪低低笑:“兰心?”
“蕙质兰心。”
“好名字。”
他站起身,什么都没多说,转身离开,只留下邢千婳一人跪在地上,静默很久才起身。
*
回忆到此戛然而止。
池核消散,顾衫蕊带着邢千婳上了飞车。纵横的车来得很快,与夜色完美融为一体。邢千婳方才手刃生母,这会儿闭着眼睛,靠在飞车座椅上不说话。
“小糖,我曾经以为自己会爱上泪。”邢千婳开口。
顾衫蕊的心跳骤停,“你...你说什么?”
邢千婳闭着眼睛笑:“他虽然是我的恩人,几乎等同于给了我第二个生命,但是我发现,这只是他的计谋而已。”
“什么?”顾衫蕊喉咙发紧。
邢千婳觉得厌烦,她仍然闭着眼:“因为他需要有人为他死心塌地,所以才在我人生的低谷时出现,拯救我。给我好处,让我享受他赋予我的一切。”
“就像他自己说的,我们不能渴望从他身上得到什么。我们只是他的下属而已。”
顾衫蕊没说话,只是轻轻地拍着邢千婳的后背。
前面开车的人心惊肉跳,完全不知道为什么青鸟大人会口出狂言。
“先这样吧。我想一想。我好累。”邢千婳说。
她把头埋在顾衫蕊的肩膀上,“....好累好累。”
*
传送台的蓝光还在。
杨槐用来监视他们的小黑球还在空中飞着。
范书遇目送着空中的身影飞离,他没有要追的意思。
“怎么,我以为你们和监察局是一条心。对纵横的罪犯却置若罔闻吗?不追?”杨槐笑眯眯地问。
范书遇抬眸,反问:“杨指挥官希望我们追?”
杨槐顿了顿,干笑:“二位还是上传送台吧。”
*
战力大赛的选拔如火如荼进行,大赛三日,第一日就这么飞速度过,所有度过第一日触发情节关卡的参赛者都被列入名单,公布在神龙擂台附近的大屏幕上。
范书遇从被传送回神龙擂台之后就开始发烧。
让他意外的是,窦章情况也很不好。
两人分明在本次筛选战中拿了靠前的名次,但坐在树影下,面色一个比一个差。
范书遇怀疑是不是他们中了杨槐的暗算:“你哪不舒服?”
窦章笑了声:“哪都不舒服。”
他后背尤其刺痛。是那个两人都很熟悉的位置。
远处,应云善和姚颠发现他们,便匆匆忙忙朝他们走了过来。
“怎么了这是?”应云善云里雾里,他指着大屏上的入选榜单,“成绩不是挺好看的吗?怎么你两都哭丧着脸?”
应云善手里握着青云剑,他在神龙擂台守了一天一夜,终于等到各方都陆陆续续地被传送台传送回来,这次回来的人大幅度减少,看来是在关卡过程中有许多失败方。
姚颠手里搓着佛珠,笑眯眯,桃花眼在范书遇和窦章身上来回一瞟。
“明吉。”姚颠好脾气地问,“贫僧有些口渴,你能不能帮贫僧去买点水?”
应云善点头:“好。”
“好才见鬼了。”应云善冷笑,“秃驴,你他吗想干什么?”
“你以为我还是小孩吗。这么拙劣的赶人手段在我身上不管用!”应云善咆哮。
姚颠掂了掂自己宽大袈裟的袖袍,眯眼:“哎,果然是儿子大了不中用。”
“谁他妈是你...”应云善拔剑就要骂,然而,树影下。
两道身影几乎是一起往后栽去!
应云善反应快,嘴里惊叫:“我草。”
他和姚颠一左一右拉住了人,窦章浑身都是冷汗,范书遇也没好到哪去,两人嘴唇开始出现惨白。
“这是什么情况?”应云善莫名觉得不对,“秃驴,你对他们做什么了?”
姚颠搓着佛珠,淡淡:“我什么都没做。”
“你得问问杨指挥官了。”姚颠语调悠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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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瓜马车自天而降,两只小黑猫趴在马车的棚顶,对着应云善姚颠喵喵叫。
其中一只开口:“请上车。”
应云善瞪大眼睛,他看着姚颠从善如流地把两人抗上马车安顿好,佛珠在手腕上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还时不时地相碰。
“秃驴。你做什么?”应云善皱眉。
姚颠挥手,南瓜马车就瞬间消失在平地上,空中划过一道金光,那车身渐行渐远。
姚颠含笑,双手合十立在胸前,他把手腕的佛珠翻了个面,搓了搓。
应云善这时候居然才发现,其中一串珠子上,赫然印着金印章。
....是藏金阁的标志!
“...你是藏金阁的阁士?”应云善下意识地问,眼底是一片愣怔。
姚颠摇头又点头,笑眯眯:“入阁三年而已。这三年都在为阁主办事。”
“明吉,你放心。他们很安全。”姚颠的光头在光下格外闪耀,像镀金大鸡蛋,只是那双桃花眼狭长,眸中带笑,“贵人自有贵人要想见。”
*
范书遇再醒来,只觉得自己好像浮在水上。
事实证明,他还真是浮在水上。
范书遇一个翻身坐起,发现自己身下是云床,云床工艺精湛,是庸城当今最先进的悬浮技术,云层柔软,再往下是一层温泉,泡得人皮肤都泛红,一股股暖流从外流向内。
昏迷前的不适感在此刻已经消失不见,他抬眸打量四周。
房间不算宽敞,但五脏俱全。透过玻璃窗可以看到外面的青天白日,流云也时不时地窜过窗口,好像这间房间只是给身下的云安置了一个小家。
所以他现在是在空中。范书遇揉了揉眉心,脑袋还有点疼。
他现在的反应有些迟钝,门口脚步声响后几秒范书遇才抬眸看去。
推门进来的就一个人,还是个大人物。
杨槐头上绑着额带,红黑配色。光是看这么一眼,范书遇就知道来人身份。
杨槐身上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场,身形高大,走路健步如飞,他豪放,嗓门也很大:“醒了?!”
“杨指挥官。”范书遇要下床。
杨槐抬手制止:“你先在这上面休息一会儿,喝点水,稍后我在会客厅等你。”
“他人呢?”范书遇问。
杨槐挑眉:“你说谁?”
范书遇扯动嘴角,露出一个冷笑。
杨槐哈哈一声:“好好,我知道。你说窦章是吧?他在另外一个房间休息,这会儿还没醒。”
“你把我们请到这里来,是要做什么?”范书遇的态度不太明确,只是状似散漫地问。
杨槐:“我说了,只要你们通过,我会给你们二位想要的东西。”
范书遇哼笑:“我们想要的东西?”
“连我们自己都不知道我们想要什么。”
杨槐“哦?”,他捏着下巴,笑道:
“但是我知道。”
他语气肯定,肯定到让范书遇都不忍怀疑。
杨槐背过身的时候,回眸:
“范书遇,亡城后主可不是这么好做的,你可一定要想明白,自己究竟要什么。不然,我帮不了你们。”
此话一出,范书遇整个人僵住。
他心跳漏了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