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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灿阳光通过云层漏下来,四处安静无风,空中连一只鸟都没有。
在连小青走后没多久,颜伊白再次感受到有人靠近。
维克托戴着圆顶礼帽,穿着西装燕尾服,手戴白手套,站在颜伊白面前冲他鞠躬:“颜先生。”
“你怎么来了?”颜伊白问。
维克托抿唇:“我去小洋楼巡视了一回,范书遇已经把相册和箱子都拿走了。”
颜伊白淡淡:“好。”
“您没有别的话要说吗?”维克托站着没动,目光黯然。
“我有什么话要说?”颜伊白皱眉。
维克托叹气,他摘下礼貌,手放在腹部鞠躬:“颜先生,自从你找上我,我就把你当成了同伴,为了帮你做事,我主动从地下酒吧辞职,可现在的情况和你答应我的事情有些不一样。”
颜伊白看他,定定地问:“哪不一样?”
“您当初并没有告诉我,实现仿生人平权的方式是策划落梅游戏。说实话,我认为这行为不妥当。”
维克托说话轻声细语,他即使生气了也不会表现出来,说话语气一直淡淡的,极具绅士风度。
可颜伊白就是从这话语里听出了浓厚的指责。
“所以?”颜伊白并没有意料之中的愤怒,而是抬起下巴,反问,“你也要背叛我?”
维克托不太清楚这个“也”是怎么来的,他垂眸:
“我只是不太理解您了。”
颜伊白站起身,后头停着他的飞车。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他又淡淡道。
维克托愣在原地。
而后,颜伊白拍了拍腿上的灰尘,面无表情地驾车离开。
*
两日后,入夜,地下酒吧。
范书遇在吧台调酒。
江柔爻旅游回来,整个人容光焕发。
“老大,我来吧。”她伸手要接范书遇手上的杯子。
范书遇看着江柔爻娴熟地开始晃杯子,酒吧此刻客人很多,只是,范书遇注意到角落里一直有一道视线逡巡在他们身上。
江阵弦很谨慎。
以往只有江柔爻在的时候,江阵弦才会坐在吧台前。今天他来的时候,范书遇也在场,于是江阵弦原本的行动路线就打了个弯儿,他摸到了角落里的某个座位上坐着,扫码点了餐,并没有要继续靠近的意思。
范书遇知道,江阵弦这会儿在细细地打量自己。
Y的这家地下酒吧已经成了江湖人士最爱聚头的地方,四处都是交谈声,窸窸窣窣,来的人几乎都戴着帽子或者口罩,压低声音,酒吧内有一股神秘的气氛。
“这次旅行开心吗?”范书遇低头,在擦拭吧台上的酒渍,低声问。
江柔爻笑:“很开心。我还没去过天空之城呢,这次把想去的地方都去了,虽然没有每个景点都逗留,但也让我大饱眼福了一番!”
“我是和江总一起去的。”江柔爻顿了顿,补充。
范书遇扬眉。
他们在说话的时候,范书遇能感受到停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变得更有侵略性,审视意味浓厚。
当然,不止江阵弦。
今天来酒吧的人无一例外都在以不同的角度偷偷打量范书遇。
范书遇的金发在灯光下十分显眼。
他们各怀鬼胎,神情迥异。
范书遇不动声色,和江柔爻继续说着。
酒吧里的人几乎都在聊这次监察局发布的新公告和悬赏令。
“画屏公会的会长信息出来了,Y为什么还能这么淡定?”
“虽然但是,没人敢说。尽管大家都知道会长和Y关系不一般,可目前为止我都没看到有人敢大开特开讨论帖,来扒他们的故事。”
“今天来的好多人都是想看范书遇笑话的吧?”有人神秘兮兮地说。
“看他笑话?那要看你有没有命走出这家酒吧了!”也有人冷笑了一声。
“我听说Y在贫民窟的时候也被推心置腹的人欺骗过。我还以为这次来会看到一个萎靡不振的美人,再不济,掉几滴眼泪也是应该的。但....他好像跟个没事人一样。”
“你不懂,做了十年赏金猎人,早就习惯了。我今年才干到第三年,身心俱疲,精神麻木杀人手起刀落有时候连我自己都担心,我会不会成为一个怪物。”
诸如此类的谈话从四面八方涌现,范书遇在视线中心,也只是平静地擦着桌子,清洗杯具。
忽然地,角落座位上的人站起身,径直朝着吧台走来。
“一杯莫吉纳,一份甜点。”江阵弦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范书遇甚至都不用抬头就知道来人是谁,他听过江阵弦和江柔爻的通话,这带着点粗粝的男中音还是很好辨认的。
“好。”范书遇抬眸,冲着江阵弦笑了笑。
他的笑容这会儿纯良无害,看起来不该属于一个极其危险的赏金猎人。
“你就是范书遇?”江阵弦坐在高脚凳上,眯着眼睛打量。
范书遇平静地和江阵弦对视,“对。这家酒吧的老板。”
老板。
江阵弦心里咯噔一声,余光忍不住地瞟向一旁的江柔爻。
他曾经也是江柔爻的老板。
“你身上安装有义体?”江阵弦忽然问。
这个话题起得很微妙,范书遇盯着江阵弦的脸,心里盘算着。
义体一般都生产自公司,而公司如今的掌权者就坐在范书遇面前,居然还主动询问义体的事情,可想而知,要是范书遇的回答有一点问题,都很危险。
因为他的义体级别很高,极具危险,还不是正规渠道购入。
“江总对我感兴趣?”范书遇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
这问题的语气意味深长,带了点让人捉摸不透的意味。
江阵弦听到这话,眼睛瞪大,猛地一拍桌子:“胡说!你,你,你不要血口喷人!我怎么可能对你感兴趣!我他吗是直男!”
范书遇:...............
说完,江阵弦的余光又止不住地往江柔爻身上瞄。
在诡异的沉默里,江阵弦狐疑地瞧着范书遇那张白净的脸蛋,每每和范书遇对上视线的时候,江阵弦都能清晰地从范书遇的义眼里看到自己的倒影,小人影缩在范书遇的瞳孔上,那双琉璃瞳仁里带着碎光。
拥有这样一双眼睛,不论走到哪里都会是人群注目的焦点。
虽然他对范书遇不是那方面的感兴趣,但是也有些方面挺感兴趣的。
“我倒是很好奇,你究竟哪一点这么有吸引力,能把我公司的律师给撬走。”江阵弦的表情恢复了平静,他目光阴沉。
当江阵弦不说话,只是盯着人看的时候,他身上就会缭绕着一股稳而强大的气场。江阵弦是公司现任的总裁,他在人前从来是光鲜亮丽,说一不二,旁人只有点头哈腰唯命是从的份。
即使出了公司,江阵弦也有底气和人硬碰硬,这会儿酒吧外头不知道多少人在暗中保护着江阵弦。
“江总。”江柔爻打断了两人的电话,她看了范书遇一下,转而对着江阵弦,端上他点的东西,“您要的招牌和甜点都做好了。”
江阵弦一愣,伸手接过,接的时候小声:“哦。谢谢。”
谢完,江阵弦又略带敌意地瞪着范书遇。
范书遇似乎是无奈极了,他摊开手笑:“江总,江律师在我的酒吧里工作,不是我强人所难。你没必要这么看着我。”
“我当然知道不是强人所难,不然你以为你这酒吧还能开到现在?!”
江阵弦哼哧一声,颇为冷然地灌了一口莫吉纳。
“我只是奇怪,你到底哪里特别。”
“还有,我告诉你,平时庸城想见我的人多了去了,今天你能在这和我说上几句话,是你的荣幸!”
江阵弦吹鼻子瞪眼,“你该感谢你开了这家酒吧,还能招聘到我公司的前员工。”
范书遇淡定自若地笑了笑:“江总,平时庸城想见我的人也多了去了。不过没有几个是能完好无损回去的。”
这话带了点挑衅意味,江阵弦眼睛慢慢便圆,他不可思议地看着面前人,心里把范书遇骂了个八百遍。
世界上居然有这么不知好歹的人!
然而在注意到江柔爻的视线时,江阵弦手臂一抬,又灌了口酒给自己压压惊。
四目相对,吧台里两个男人都眯着眼睛,气氛陡然变得有点紧张。
但江阵弦并不讨厌范书遇这样,他特地到吧台前搭话,就是为了试一试这位传说中的赏金猎人到底是个什么脾性。
有锋芒的人才能在庸城走得更远。
有锋芒的人才能让他放心把江柔爻放在这里。
说话间,江阵弦兜里的手机抖了抖,谈话好几次都险些被打断。
接着,发消息的人大概是打来了电话,抖动持续不间断,这下已经到了无法忽视的地步。
江阵弦面色一僵,他用手指撑开口袋,低头瞄了一眼来电显示人,直接大翻了个白眼。
接着江阵弦的面色变得很臭,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他站起身扫码付钱,“多谢。我还有事,今天先走了。”
说完他朝江柔爻看去,步伐似乎是犹豫了下,颇有些恋恋不舍的意味,“我真走了。”
江柔爻笑:“江总,再见。”
再见!
江阵弦一喜。她跟我说再见!
再见就是还能再见面的意思!难道她也期待下一次碰面吗?
江阵弦再抬脚时步伐都轻快了许多。
范书遇淡淡目送江阵弦一边离开一边戴上口罩,在摸出手机的瞬间,江阵弦就像变了个人,眉目里充斥着疏离和强硬,他原本就长得高大,看上去很健壮,耳后的刀疤也十分惹人注目,气场全开时语调的不满和冷然明显都更符合公司总裁的身份。
工作状态的江阵弦和平时的江阵弦不太一样。
或者说,在江柔爻面前的江阵弦,和在别人面前的江阵弦不太一样。
范书遇收回视线,默默然地站在吧台处,把江阵弦留下的杯子丢进清洁机器里,机器滚动着,水流声哗哗传来。
江柔爻低声:“老大。事大概要成了。”
“她联系了我。”江柔爻嘴唇都没动,几乎是用腹语在说。
面上看去,江柔爻还在低头调酒。
范书遇靠在吧台边上,淡淡:“好。”
他调出通讯录的联系人,发现刚好有新消息进来。
是王梅。
*
酒吧快打烊。
江柔爻叫住了准备离开的范书遇:“老大。”
范书遇回头。
光下,他的眼睛更漂亮,顾盼神飞。
江柔爻笑:“我想跟你说一声谢谢。”
谢谢?
范书遇一愣,转身,“这句谢谢从哪说起?”
“我加了窦章先生的联系方式,看到了他最近更新的签名。我想,前段时间庸城的人工降雪,大概是出自你们的手笔吧。”江柔爻的笑容很柔和。
范书遇没有否认,静静地回望。
江柔爻垂眸,睫毛一颤:“我知道,在庸城想要降一场规模如此宏大的雪,这位热心市民的财力一定足够雄厚。”
“谢谢你老大。”江柔爻郑重地道谢,“这场雪让我想起了一位故人。”
....
——“什么时候庸城的冬天能回来?”
——“它是一个惊喜。”
...
范书遇也笑了笑,他轻声道:“不客气。”
*
山上也在下雪。
木小七优哉游哉地躺在椅子上,抬头仰望星空。
但他还没仰望多久,就在空中看到了几个模糊的人影。木小七猛地坐起来,愣怔地看着那几道人影到处乱蹿,逐渐朝着自己逼近!
木小七立刻意识到危机,他站起身要往回跑,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夜空里忽然多出来一辆巨大的飞行艇,大到抬头的时候只觉得自己被一片乌云笼罩,头顶黑压压传来威迫感,让人心里发毛!
木小七说到底也只是个木头人,他如果像木小六一样使出浑身解数,很快就会化成灰烬。
可在化成灰烬之前,他还不甘心,他还想回去救人!
木小七低吼一声:“来者何人?!”
天上传来低沉的笑声,数百个黑影突然跳下来,带着雷霆之势!
人群中心,一个卷毛立在原地,脚底踩着松垮的雪,把草压得直不起身,人影窜动里,一道熟悉得能成为梦魇的声音在耳畔骤然响起:
“好久不见,林一。”
木小七听着这个恍如隔世般的名字,他身形僵住,心底扎根着的,多年以来被他强行遗忘在角落里的恐惧和仇恨如数被唤醒,骨血里都翻涌着反胃感。
“海马特。”木小七阴沉了脸,目光如炬,愤恨不已。
他再次喊出这个名字,声音里带着浓重的仇怨,抖颤着,撕裂着,喑哑着。
被唤作海马特的男人又笑起来,似乎是很开心。
他一头卷发,看上去是个混血,蓝眼睛在黑夜里居然格外明亮,皮肤白皙,手臂肌肉勃发,身上穿着精致的骑士团制服!
“你有什么资格穿着这身衣服来见我?”木小七浑身发冷,血液倒流,他情绪激动,唾沫星子飞溅,“你有什么资格!你这忘恩负义猪狗不如的东西!”
海马特伸手绕着自己的卷毛,气定神闲,“是么。我没有资格,但我来都来了。”
“林一,麻烦你搞清楚,现在谁才是阶下囚。”海马特嘴角噙着一抹不屑的讥笑,“你在这松塔山上苟且偷生,居然活成了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看到你我都觉得可笑!”
“曾经你不是最瞧不起我吗?”海马特步步紧逼,当他走到木小七面前的时候,他大手一伸,直接把木小七从地上提了起来!
木小七悬空,脖子被死死掐住,海马特下手一点没留情面,掐得木小七的身体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听到这声音,海马特先是错愕了一下,而后他忽然凑近脑袋,仿佛是为了确认这声音居然是从木小七的脖子处发出来的,随后他爆发出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
“林一,我杀过的人没有上万也有百千了,还是头一次听到谁被掐脖子的时候是这个响声。你太可笑了!”
“你让我很开心,非常开心。这么多年我都在疯狂寻找你们的踪迹,我知道你们肯定还没死,我希望你们别这么容易就死了。等我功成的时候,我要亲自来索命!”
“现在,时候到了。”
海马特兴奋极了,眼睛里闪烁着激动的光芒,“你如今是个什么玩意啊?一块木头?哈!太可笑了!曾经联盟骑士团里首屈一指的药师,居然要靠仿生人技术苟延残喘!你不觉得你自己丢人吗?!”
“你不是一向自诩清高,是清流么?”海马特伸手拍了拍木小七的脸蛋,“怎么,原来你也是害怕死亡的?”
木小七被掐得根本说不了话,只是用那双眼睛死死地钉着海马特,仿佛想用目光把海马特钉在十字架上,让他亡灵都不得超度,不得善终。
这眼神也如一盆冷水浇灭了海马特体内狂躁的因子,他逐渐冷静下来,蓝眼里充斥着冷漠。
“他在哪?”海马特问。
木小七伸手想要掰开卡在自己脖子上的手,下一秒,咔一声脆响!
他眼睁睁地看着,旁边走上来的两个人,直接砍下了他的手臂!
木小七如同被削平了的木棍一般,立在空中一动不动。
海马特面无表情重复:“他,在,哪?!”
木小七咬着嘴唇,一声不吭,海马特像丢垃圾一般猛地一甩,把木小七摔在地上!
骨裂的脆响传来,木小七试图爬起身,可身体不听使唤,剧烈的痛感席卷全身,他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要散架了。
“上将。”几个面色严肃的高大男子从远处走来,他们身后,牵着一辆轮椅。
海马特的眼睛再次瞪大,他又开始狂笑,笑得直不起腰!
此刻,莫岚的脖子上栓了铁链,骑士团成员宛如遛狗般,把他拽到了海马特面前!
“莫岚。”海马特字正腔圆地喊出了他的名字。
莫老双手搭在轮椅上,居然异常平静地和海马特对望,眼底没有任何情绪,面上表情也十分淡然。
这不为所动的模样让海马特很不爽。
于是,海马特亲自牵起了铁链,猛地一拽,拉紧!
果不其然,莫岚的脸色瞬间涨红!
海马特噗嗤笑出声:“对啊,你就该这样才好看。”
“好久不见。”
“老不死的。”海马特声音陡然一低,阴沉沉地盯着轮椅上的老者。
莫岚虽然脸色涨如猪肝色,可不说话,只是盯着海马特看。
这目光海马特太熟悉了,曾经无数次在镇卫联盟要塞团练时,他就是被莫岚这目光折磨,折磨成形销骨立的模样,每天起早贪黑练习,就为了超越莫岚的其他徒弟们,让所有人都对自己刮目相看。
“把他眼睛戳瞎。”海马特忽然平缓地命令。
这话让周围人面面相觑,居然有几分犹豫。
海马特如猛兽般的目光瞬间打过去!
“我说,把他眼睛戳瞎。”
“别让我再重复第三遍。”
寒噤随着冷风打响,终于有三三两两的人跨步上来,手起刀落!
“师父!!!”木小七被人踩在地上,瞬间泪流满面,“师父!!你们他吗的,你们这些混账!你们,你们都忘记当初是谁提拔了你们吗?!”
“给我把他舌头砍了。”
噗叽——
木小七趴在地上蠕动,咿咿呀呀,可再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大舌头的声音在每个人耳边回响。
海马特从腰间拔出剑,他慢条斯理地擦拭,淡淡,“林一,你果然是废了。这么多年过去,你觉得镇卫联盟谁还会记得莫岚?”
“就算记得,谁还会为莫岚效命?”
“需要我给你介绍一下么。”海马特扬唇,用剑敲了敲自己胸前的勋章,“我,才是如今镇卫联盟的联盟上将,海马特。”
“我统领镇卫联盟骑士团!”
此时,坐在轮椅上的莫岚忽然笑了,说了今晚的第一句话:
“你不配。”
“你说什么?”海马特猛地转身。
他一拽铁链,莫岚直接从轮椅上摔下来,跪趴在地上!
“你再说一遍?”海马特蹲下来,用剑提起莫岚的下巴,“老东西,你死到临头还要恶心我一番是么?”
莫岚淡淡:“海马特。你来晚了。”
什么?
海马特一愣。
“即使今天你杀了我,杀了林一。你杀光这里所有人。也来不及了。”
“镇卫联盟后继有人。你下半辈子就在煎熬里慢慢地等待吧。等待你惨烈的战败。”
他一字一句道,目光猩红:“我们一定会要你,血债血偿。”
海马特听到这话就像疯了一样,他浑身发抖,目光狠毒:
“老东西,你这贱骨头还真是让我恨得牙痒痒。”
在血肉模糊里,木小七亲眼看着莫岚如何被海马特虐待致死,他不甘地垂着地面,一下一下,震得好像松塔山的雪都快雪崩,如滚滚仇恨和遗憾般压在人的心上。
海马特嗤笑:“你们藏了这么多年,不还是被我发现了。”
“不管你们谋划了什么,我都不怕。尽管来!镇卫联盟已经是我的了,世界上没有人还能比我更强!”
木小七感受着后背上的踩压力越来越重,重到能把人的五脏六腑都生生踩碎。
他手指扒拉着地面,身体忽然消失不见!
“...上将!”骑士团成员惊愕地喊了一声。
海马特回头,一道花火从地面直射入空,速度快得让人咂舌!
木小七方才躺着的地方已经没了东西,而天空却炸开火树银花,烟火绚烂,几乎弥漫了大半块夜空,爆破声轰鸣,一圈一圈如原子弹炸裂的热浪波纹自烟花中心往外扩散!
这火光里的碎星五颜六色,斑斓壮阔。
海马特深深拧眉,站在原地,剑上的血蜿蜒滴落,玷污了雪地白花。
不知道是谁在呢喃,充满悲伤的细语声从黑暗中传来,哽咽:
“须知少日拏云志,曾许人间第一流。”
这是骑士团成员的一生。
木小七,木小六,王顺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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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中城。
藏金阁流光溢彩,灯火通明,宫殿如同秦楼楚馆般热闹。
藏金阁阁主仰头,看着夜空中忽然迸射出的火光,这生命的花火让今夜的整个庸城都出现了短暂的沸腾。
他目光愣怔了一下,随后轻轻拧眉,周围的喧嚣声还在持续,但宫殿内却安静下来。
“阁主。”
“嗯。”阁主单手撑着脸颊,缓缓,“时候到了。”
电子小猫从烛台下方探出头来。它有一双圆溜溜的眼睛,体内安插了公司最新出的芯片,虽然是仿生动物,但惟妙惟肖。
“辛苦了。”阁主低缓道。
它摇摇尾巴,轻声细语地叫唤了两声。接着,它驮着一封信,将其藏在体内运送箱里,慢慢隐入夜色。
*
飞行公寓。
电子小猫伸手,叩了叩门。
“喵!”它来给范书遇寄快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