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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塔山。
雪化开了点,范书遇又被木小七摁在汤泉里泡药,这次木小七换了几种药材,满池的蓝色。
这次不是烈火焚心的感受,而是有种淡淡的清凉,好像置身在夏日海边,汩汩冒出的热气带着薄荷清凉味。他的金发散落了一池,湿漉漉,脑袋都因此沉重了几分。
木小七在汤泉旁边放了个定时器,只要定时器响,范书遇就可以起身。
他整理着自己的衣服,里三层外三层地包裹好。
和以往不同的是,范书遇泡完澡后出门,发现有人在门口等着自己。
是王顺!
“出来了?”王顺听到动静,回头,他朝范书遇招招手,“既然你做了选择,那从今天开始,你就跟着我练习。有意见吗?”
王顺肌肉健硕,站在那像一棵大树。
范书遇摇头。
“没意见。”
“行。跟我走。带你去看几个东西。”
范书遇裹着羽绒服,快步走上去。
他和窦章被勒令这几天都不许见面,因为试炼的内容不同,而范书遇需要静,窦章则必须忍受严寒。
前头的人领着范书遇到了斗台,但这次,斗台上没了木小六的身影,斗台另一侧也没了窦章。
范书遇的兜里揣着莫岚给他的小木头人,这会儿木头人安静得躺平,一动不动。
斗台旁摆了武器架,上面金光闪闪,什么种类的都有,看上去很震撼,而王顺站在旁边抽烟,他呼出一口气,捂着自己胸口,顿了顿才说:
“你看看有没有自己喜欢的。”
范书遇从左到右依次地看,看了一遍又往回走。
“....看你这表情,是没有中意的?”王顺扬眉。
范书遇唇抿成直线,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说实话,这里面确实是没有哪一把他看得上的。
说话停顿间,王顺忽然抛起手,丢过来个东西,范书遇下意识抬手接,手心里落了熟悉的冰凉,他低头一看,居然是响尾蛇!
掂量两下后,他发现有什么变得不一样了。这把响尾蛇周身散发着淡淡的绿光,就像条毒蛇般散发着危险的气息,除了枪身冰凉之外,枪口还一波一波地涌动出清冷的气体,外表多了几道类似划痕的填充条,里面流光闪烁,负离子蛰伏其中。
范书遇盯了两秒,摸到扳手出一个暗槽,他修长手指一勾,狠劲地屈指叩动,下一秒,枪状的响尾蛇在他手里抵了抵,一股蛮劲冲撞着手心,范书遇手一松,滞空后又迅速反手一握!
枪身发出咔咔声响后,变成了细长的手柄,一条暗紫色的长鞭从枪口出探出,像盘亘的蛇在吐信子。
短短几秒钟功夫,范书遇的眼睛雪亮起来。
“这个喜欢了?”王顺扬眉。
瞧见范书遇的眼神,王顺心里就有了底,他哼哧一声笑:“胃口倒是很刁钻,要养你一把武器,我不知道费了多少功夫。”
响尾蛇多了个形态,可握在手里反而还轻了许多,见范书遇的表情多半是爱不释手,王顺不知怎么的,满足极了,好像连日的研究都有了着落:“喜欢就行。看你上手很快,应当知道要怎么用了吧?”
范书遇笑:“谢谢。”
他看上去是真的很感谢王顺,眼角眉梢都带着平日很少能看到的柔和,在金发衬托下更显温顺。
作为赏金猎人,没谁比范书遇更知道一把称手的武器有多可贵。
自从老汉走了以后,响尾蛇就已经不是范书遇最拿手的武器了,所以在边界线的时候他会选择强行使用手腕上的装置。
斗台周围仍然摆满了十二生肖,王顺从武器加上拿了一把类似长鞭的铁链,在斗台上给范书遇展示他接下来要学的东西。
簌簌然的雪声一阵一阵传到耳边,阳光下消融的雪水氤氲出冷气。
范书遇看得入神,他把王顺的身法都一一记在脑子里,口袋里却忽然传来动静。
小木头人扒拉着口袋边缘,探出脑袋:
“新武器?”
......居然连声音都和窦章一模一样!
范书遇震了震,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心虚,他抬手轻轻笼罩在口袋上,护住木头人的脑袋:
“你出来干什么?”
他声音很小,王顺没听到,仍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给范书遇展示身法。
小木头人的眼睛转了转,他伸手撑开范书遇的掌心,继续把脑袋钻出来:“偷师学艺。”
“........”
“你现在在哪?”范书遇问。
窦章似乎是看了看四周,才说:“不知道,反正离斗台挺远的。”
如果范书遇没记错的话,窦章现在应该在跟着莫岚,这会儿居然还有功夫抽出时间连接木头人。
“上次木小六给我展示的拳法,我有几个地方忘了。”窦章开口,“原本是想找你讨教一下来着,但看你好像在忙?”
木头人哼哧哼哧地挂在范书遇口袋上,甚至想往上爬。
他要是真爬了,等会儿就得站在范书遇脑门上了。
“你消停一点。”范书遇不得不开口阻止,重新把木头人摁回口袋里,“等会儿我会找你。”
“真的?”
“.....真的。”
“成。”口袋里的木头人一下失去高光,眼睛不眨也不转,再次躺平。
得了范书遇的口头承诺后,窦章还真的没再折腾。
王顺在斗台上用铁链拴住几座首相后,拍了拍手掌,肌肉勃发,他站定深呼吸一口,压下嗓子里翻涌的血腥,问台下的人:“看清了么?”
“看清了。”范书遇几乎是在开口的同时就飞了上去,一把扯下王顺用的铁链。
“我来。”
他抬手的时候,响尾蛇在光下熠熠生辉。
......
在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王顺坐在石桌旁喝茶。
他缓了缓自己想吐血的冲动,表面上看镇定自若地,正盯着范书遇的动作。
“不对,左手力道太轻了!”王顺扯着嗓子吼。
范书遇来回练了三次,王顺才满意:“这回对了。”
大概是斗台处的动静不小,几个路过的村民遥遥往这里投来视线。
阿元身上背着夜里要用的柴火,手抵在脑门上眺望:“那不是书遇哥吗!快看!就在斗台那!”
“哎哟。”有个文绉绉的姑娘偷笑,谈到小柳耳边,“那处正在练鞭的郎君好生俊俏!”
小柳面红耳赤:“你又取笑我!”
“怎么了?在婚礼上,你不是和他粘的紧吗?”姑娘小声。
“你不懂。”小柳定定地看着远处高挑清瘦的人影,没有解释,只是说道,“这座山是留不住他的。”
阿元也跟着小柳一起盯着范书遇,只是一个下午的事件,范书遇就已经很熟练了,金发绕在身后,整个人身轻如燕,手中黑紫色长鞭所到之处均是雷霆之力,生生劈开斗台,裂缝差点一路蜿蜒撑裂台底。
更让人意外的是,偶尔会有那么几下,范书遇扬鞭的时候带出点光亮!
“那是什么?”姑娘惊讶得合不拢嘴。
小柳眯着眼睛看:“是电。”
负离子爆射摩擦,带起了噼里啪啦宛若雷鸣的声音。
“看来是快要成了。”阿元没头没脑地说了句,笑起来。
.....
日落,王顺终于站起身:“下来吧。”
范书遇大汗淋漓,但没了先前的虚弱残喘,反而浑身都充满力量。甚至他觉得后背上安装的义体也不再沉重,身体轻盈又能量充沛。
他猜测这和木小七连日让他泡的汤泉药浴有关系。
王顺上下扫了范书遇一圈:“今天就到这里。”
尽管王顺紧绷这表情,尽量让自己表现出一副严格凶狠的模样,可他嘴角却没压住。
不论是谁瞥见王顺这个表情,都会讶异,因为他明显是开心的。
“饿不饿?”王顺问。
范书遇顿了一下,点头:“...有点?”
“饿了也不准吃大鱼大肉!等会儿我让木小七给你送营养剂。”王顺冷哼一声,甩手就走。
范书遇站在原地,目送着王顺离去。
.....脾气还真是有够古怪的。范书遇心道。
他抬手擦了擦自己胳膊上的汗,羽绒服早就被他脱了,只剩下单薄的里衣,袖口挽到胳膊肘处,细白的手臂上已经起了红色,是热出来的。
末了,他又弓起手腕,用手背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酣畅淋漓过后,范书遇的心也冷静了点,他盘腿坐在斗台上,把口袋里的木头人掏出来看了半晌。
松塔山山顶的另一处,窦章也盘腿坐着,他屁股底下是比人还高的巨石,但已经裂成两半。
莫岚坐在轮椅上,怔怔地看着窦章刚才打裂的石头,嘶了一声。
“你小子,天赋不错。”他不得不承认。
窦章头都没抬,只是抄起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擦擦汗:“是吧。”
“.....别得意忘形。”莫岚在镇卫联盟也算见过不少练武的好苗子,但还没见过长势如此迅速的,“等会儿天就要黑了,今天先到这里。明天早起,我会来找你。”
他转动轮椅要走,突然回头警告:“别再到处乱跑!”
窦章手上动作没停:“行。”
等莫岚走后,窦章静静地等着。
木头人被他放在对面的小石头上,忽然那木头人翻了个身坐起。
窦章注意到了,觉得稀奇,嘴角一勾,他从大石背上跳下,走过去蹲着,和木头人平视。
“大忙人现在终于有空了?”窦章问。
小木头人的金发看上去手感不错,窦章欠得伸手上去摸了摸,被“啪”地一下拍开:
“抓紧时间,你别碰我。”
窦章低眸看:“你还记得木小六展示的拳法么?”
“记得。”
“记得多少?”
“都记得。”
听上去这话好像是吹牛的,但窦章却点头:“行,那就麻烦你了。”
他确实是遗忘了几个地方,连不成一套,说完窦章站起身,手一抬,插在地上的黑剑就抖了抖身子,霎时间拔地而起,飞到了他手心里!
他身影矫健,即使不眨眼都不太能跟上窦章的速度,剑起拳出的时候,连百米开外的树都弯满了树枝!
片刻后,窦章收手,木头人紧盯着他。
“哪里有问题?”窦章问。
但凡换个人来都会觉得窦章是在刁难,范书遇却开口:
“第二式衔接的时候漏了两个动作,出拳时姿势不对,你步伐也不稳,转身双手背花的手势打错了......”
在他话里窦章简直算得上漏洞百出。
一阵轻笑从头顶落下来,窦章眉毛一挑问:“那正确的要怎么做?”
虽然他语气有些轻佻,可眼底却藏着认真。
小木头人于是卡了卡。
他双手环抱在胸前,这动作简直和范书遇本人如出一辙,神韵模仿了个一等一。
“你教教我。”窦章轻声。
“.........”
“哎。”范书遇叹了口气。
小木头人忽然扎了个很周正的马步,“我只做一次,你记好了。”
接着窦章就看到,小木头人披着金发,对着空气邦邦挥了两拳,但可能是赶工缘故,粗制滥造的小人在这两拳之后,咔哒一声——
手臂断了。
范书遇一下面色铁青,盯着自己脚边掉下来的一截木头手臂发怵。
“.....不许笑。”还没等窦章出声,范书遇就低沉警告。
窦章紧绷着唇,面不改色地拎起手臂,重新安装到小木头人的胳膊处,还捻了两圈,粘好。
窦章憋得双肩发抖:“你继续。”
“................”
范书遇沉着脸打了两套拳,收手的时候身体又咔咔作响,他捂着手臂,自己强行固定好螺旋口:“看明白了没?”
窦章若有所思:“嗯,明白是明白了。”
看他没动,范书遇问:“还有什么问题?”
“我改天让莫老给你精修一下,感觉你快散架了。”窦章说。
范书遇的小人哼哧哼哧盘腿,坐在小石头上,抱胸淡然:“不需要。”
他巴不得散架了才好。散架了就能名正言顺地装死,拒绝给窦章在课后开小灶。
“我重新来一遍,你再看看对不对。”窦章站起身,拍了拍自己膝盖。
范书遇答应下来,等窦章流畅地打完,小木头人点头:“比刚才那次好得多。”
说完,木头人好像没电了一样,双目直接失去高光。窦章知道这是范书遇抽离了,他乐得拎起瘫痪在石背上的小人,呵护地用毛巾垫着包好,一路捧在手心送回了自己卧室。
夜里。
范书遇整理完一桌子的书,他照例从抽屉里找出一盏油灯,点燃的时候他才愣了愣,想起现在是用不上这玩意了。
窗外在下雪,夜间冷得出奇,范书遇钻进被窝,即使开了暖气都觉得牙齿打寒噤,他不由得想窦章这会儿是不是该冻得动弹不得。莫老说过,窦章练的拳法需要他克服严寒,把最难熬的时刻挺过去,后续才能精进。
大概是类似于“突破”吧。
在山上养了些日子,范书遇也没那么规矩,他十分懒散地窝在被窝里看书,一页一页翻阅,浏览的速度很快,撑起身子的时候,冷气往被子里钻,范书遇看得入迷,没太在意,直到桌子上一直不动弹的东西翻了个身,趴在床头柜上低头看范书遇:
“把被子盖好。你不怕感冒?”
安静得只有翻书声的室内传来这么一声动静,范书遇脸色唰地发白。
“......你不怕把我吓死?”范书遇合上书,忍无可忍地拎起小人,放在自己枕头边,还报复性地屈指弹了弹窦章的肚皮,“又有什么事?”
“没事。”窦章说得轻描淡写,“我现在在房间里,就一床空调毯,所以来感受一下逝去的辉煌。”
看上去他似乎没什么事,但范书遇撑起了身:“....很冷吗?”
“还好。总要熬的。”窦章很熟练地盘腿坐下,手在把玩着范书遇的枕头拉链,“你跟我聊聊天吧。”
“一直到我睡着为止。”
他实在是有点冷得受不了了,不来点东西吊着他的精神力,窦章觉得自己会晕过去。
范书遇愣着,他忽然提起木头人,毫不客气地把窦章塞到自己被子里,虽然这里的暖气无法传感到窦章那,不过这个动作让窦章眉毛一动。
“你想听什么?”范书遇低头问。
他一只手拢着木头人,时不时捏一下窦章的身体。
“嘶。”木头人倒抽了一口,“那里别捏。”
范书遇一愣,他看着自己手指的位置。
“?”范书遇还没反应过来。
窦章掰开摁在自己下腹的指腹,“还不松手?怎么,你很想捏?”
热气围绕在范书遇身边,他顿了一下才后知后觉,气得并着两根手指弹在窦章头顶:“你少胡说八道,我难道没试过连接吗,这里根本没有传感!”
“嗯....”窦章笑,“你怎么知道没有?我现在捏你试试?”
“.........”话题又他妈绕到十万八千里去了,范书遇正色,“你到底要听什么。”
“再不说我睡了。”
窦章也跟着正色:“能听什么?想知道点秘密行不行?”
秘密。
“你指什么。”范书遇眼皮一抬。
“比如赏金猎人Y是怎么从贫民窟逃出来的,在那里你又经历过什么。”窦章似乎是回想了一下,“上次苏三亭说,他为了你咬下来地痞流氓的一块肉又是怎么回事。”
范书遇:“这是三个秘密。我只答应你说一个。”
其实窦章要想知道,大可以去贫民窟问。庸城各大区域都有大大小小的贫民窟,多数分布在边界,这样方便管事的直接丢人,遇上有传染病的,或者自己看不顺眼的,直接让人抬到边界线往外一丢,省时省力,还能少个人分一口饭。
只有天空之城没有贫民窟,能住在上面的就不可能是穷人。
范书遇知道,自己交手过的同行或多或少都对自己感兴趣,资料肯定都被挖个底朝天了,监察局那估计也有自己的底,不过很多细节无从追究,只有范书遇自己知道。
从他睁开眼睛有记忆开始,他就意识到自己的不同。那是一个阴雨天,他躺在贫民窟的废铁回收站旁,地面上有积水,他身上传来酸臭味,大概是很多天都没洗澡。
范书遇记忆犹新,那是种微妙的感觉,他自己的叫什么名字,所有常识也都了解,会认字,会说话,可他不知道自己是从哪来的,在自己身上又发生了什么。
对过往的记忆全无,对范书遇来说,睁开眼就像重来一生。
他在喝醉的时候和窦章说的话也都是真的,那场大雨差点把他浇死了,他还特别恐高,一低头看到脚底的建筑就心惊肉跳。
一场突如其来的高烧让范书遇手足无措,他敏锐地察觉到,贫民窟内很多人都在暗中盯着他看。起初,范书遇猜测是因为他身上太脏,可转了一圈后,他发现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和他一样,甚至比他更惨,经常会见到衣不蔽体的流浪汉在乞讨。
嶶愽撿餹口乞喫看整王里
贫民窟少有权贵会涉足,里面唯一比较有钱的,看起来高档一些的建筑就是管事的事务所。每个贫民窟都会有这样一个地方,就像菜市场一定会有个市场管理员。
贫民窟到底还是建设在庸城界线内,外面的人怕贫民窟里肮脏的怪物们跑出去,所以设立了事务所,建立起贫民窟的围墙,要求事务所严禁贫民流窜,还在各大出入口安插了负责防卫的重装机甲。
也就是说,被丢进贫民窟的穷人,只能进不能出,除非有人愿意花钱从管事的那把他们带走。而这里的人们为庸城提供最低端的资源——廉价劳动力,负责搅水泥,垒墙砖,拆钢筋。薪水拿得少之又少,基本拿不到钱,只有水和粗糙干粮。
范书遇高烧的时候做不了这种活,所有活都被别人抢走,他看到贫民窟里的人都像饿狼一样扑上去,甚至为了当一个陪哭员而大打出手,自相残杀。
输了的人就是丧家犬,会被地痞流氓抓去亵/玩。
高烧不退,意味着他很有可能就此走到生命的尽头。范书遇不想死。
至少当他躲在屋檐下,身上连能盖的东西都没有,只能抬头看夜里没有星的天空的时候,他心底有个声音在怒吼。
不能死,不能这么简单地就死了。
而后,范书遇找到了为什么贫民窟内所有人都会用奇异的目光打量他的缘由。
他在雨后路边的坑洼里看到了自己的脸,一张漂亮,脆弱,苍白的脸蛋。他居然有一头精致的金发,看上去像洋娃娃,甚至,他看到自己有一双琉璃般的义眼。
义眼太适配他的体格,以至于范书遇苏醒以后都没察觉出异样,好像这双眼睛天生就长在他的骨肉里。
第一次直视这双眼睛的时候,范书遇下意识地搓了搓。那时候他才十六七岁,还是个满脸稚气的可怜虫。十年过去了,成为赏金猎人后的范书遇也从来没忘记过刚睁开眼时自己过的是什么生活,以前他为了活下去,随时随地都能哭。现在他为了活下去,绝对不允许自己轻易掉眼泪。
窦章的话把范书遇的思绪拉回来点:“一个太少了,我想知道的还远不止这些。”
窦章多少能猜到范书遇会拒绝自己,倒是没表现出什么失落,也不强迫范书遇,小木头人只是安静地躺在范书遇手心里,任由范书遇把玩着,手指到处揉压。
“你为什么想知道我的过去?”范书遇问。
窦章愣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