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校长被毫不留情地撵走了。
他出门前好笑地看了穆博延一眼,那种眼神像是在看陷进坑里的损友,非但没有出手相助,反而乐津津地将这当做了观赏项目。
开始只是因为却逸洲的暗示才顺水推舟了一下,没想到真的成了一段关系。他还记得之前在某次通话里,他明里暗里问了穆博延对他小侄子的这位朋友是什么态度,当时这家伙怎么说的?
——我不会与小孩子玩扮家家酒的恋爱游戏。
淡然的话语声还经久不衰地回荡在耳畔,副校长倏地笑了起来。他后悔那通电话没有录音,不然现在把这句话拎出来放给穆博延听,说不定能看到表情丰富的一张脸——哦,也有可能会挨一顿揍。
门合上的声音不小不大,远去的脚步完全被效果不错的隔音墙遮得不剩分毫。穆博延对他想了什么毫无兴趣,他忙着给于楠拔针,又用棉签止血。
护士在呼叫铃响后赶了过来,她很惊讶这位被预估会睡到深夜的病人上午就能醒来,但想了想对方做手术的原因,好像又不足为奇了。她检查完仪器各项数据后,看向于楠的眼神揣满了母爱的光辉,柔声问:“感觉身上有哪里不舒服吗?”
于楠摇摇头。
“这几天身上应该会很痛,尤其是这里。”护士转过头,冲他指了指自己的后颈。不过她是一位Beta,那里平坦没有凸起,她体贴道:“你划破了腺体的神经层,但抢救及时,桑院长已经给你修复了,五天后就可以拆线。在那之前如果感觉疼得受不住就告诉我,或者让穆主任和我说也可以,你现在需要的就是好好休息。”
麻药的药效完全过去,氧气面罩不再是必需品。管子从喉咙里被抽出,于楠早痒得难受,立马咳嗽了几声。他一手抓着穆博延的衣服,像是在畏惧这种医疗器具的使用方式,整个人都脱力了还不屈不挠地要往男人贴近,以便寻求一份安慰。
“桑茂说他什么时候可以出院?”穆博延扶住他的肩,也不容他多乱动。
“院长说他需要在医院观察三天左右,日常生活方面没什么大碍,情况稳定就可以回家调养。他身上没有动刀,不过要完全养好身体就是比较漫长的一个过程了,只要能醒过来,忌口再加上按时吃药就行。啊,没事的话您可以带他下楼晒晒太阳,但要避免去人多的地方。”
要叮嘱的事项挺繁琐,但陪床的这位比自己还要专业,护士便没重复赘述。
她收走了空吊瓶,又在床头留了一盒花花绿绿的糖果。这是办公室里几个年轻小同事的主意,她们不太敢过来,就拜托她来送一份心意。
“对了,桑院长还说……”走到门口,护士停下了脚步。她看向穆博延,要说的话明显有所针对,又多了几分面对熟人的不好意思。
“就是,病人这几天可能会间接性发热,他的发情期没能从根本抑制,腺体还处于自我修复的过程中,信息素紊乱属于正常现象,您不必过于担心。这种情况可以使用柜子里的抑制剂和阻隔剂,或者就……他的意思是如果您能介入医疗环节,那最好不过了。”
于楠一开始还以为她是说自己会发烧,听到后面也意识到了所谓的发热指的不单单是体温的升高。他略微停顿,随后飞快地瞄了眼柜子,和每一位听循医嘱的患者一样正儿八经点着脑袋。
穆博延看着好笑,在他耳旁低声问:“懂什么了?头跟在啄米似的。”
等护士轻手轻脚地离开,于楠才嗫嚅道:“才没有。”
他太久不说话,嗓子沙得不像样。穆博延起身将杯子里冷掉的水倒了,重新去饮水机接了一杯温的回来。于楠靠在床头,借着他的手慢腾腾地咽,同时打量着周围的环境,目光落在窗外,远处俯瞰的都市繁华景象跃然眼前。
“……先生,今天是几号了?”
“二号。”
穆博延看他姿势有些别扭,干脆坐去床头,心有余悸地把他安置进怀里。房间里暖气的温度不低,为了保暖,他还是选择用被子将人裹得严实,“困不困?你需要多休息,再睡一会吧。”
“唔,不困的。”于楠松了口气,又被扫在耳边的呼吸痒得颤了颤。他之前看过电视剧,里面人物动不动就昏迷十天半个月,一觉醒来天都变了。他抬起头拱拱穆博延,像是怕被列入娇弱的Omega一栏,还腆着脸求表扬起来了:“我的身体素质一直不错,之前体检时医生也说啦。”
于楠看不见身后人的表情,更不知道穆博延因为他一句话而露出了怎样似笑非笑的面容。很快一只手掐住了他的下巴,只轻轻一带,眼前的阳光便被男人投下的阴影所遮住。
他感觉到对方垂首挨了挨他的额头,也听到耳旁一道紧绷的嗓音在问他:“这时候还敢牙尖嘴利,知不知道差点你就死了?”
于楠眨了眨眼,也没装傻充愣,小声答:“知道的。”
他做了一个短暂又漫长的梦。
梦中的他浮在无边际的半空,漫天白雪落在身上,又很快融化着浸入肌肤。可能人在濒死之前真的会出现幻觉,体内的热度随着飞舞的雪花一同流失,明明头上没有太阳,潮湿又寒冷的气息擦着脸颊而过时,却能反射出刀尖上泛起的寒光。
后来渐渐有了感知,只是头脑还在混沌之中,抓不住固定的那一点。
他先是觉得自己站在开满了鲜花的花园里,众人围拥之下,妈妈笑着将花环戴在了他的头上。后来画面降了色调,那些花被连根挖走栽了新的,到处都是刻意遗忘和替换的痕迹。最后一片回归虚无,只剩空白的深色土壤,上面放着一束如烈火般娇艳的玫瑰。
从幼年到少年,再到他完全独立。他一步步地踩着脚下的画卷,如同重新活了一遭。他看见了快要被他遗忘、一直不敢看相片的,属于他母亲的那张脸;也看清了很多从小学到高中、再到大学的同学。
时间走马观花,停在了记忆的最后一天。天上的雪变成了连绵的雨,水雾被激起朝他卷来的那一刻,他听见有人在叫他的名字,说:于楠,你不乖。
声音太过熟悉,听得他心中一凛,就缓缓睁开了眼睛。他记起了穆博延说的话,也想起当时对方声线中遮不住的惧意。像是为了弥补,于楠单手环着穆博延的腰,努力抬头去亲男人发干的唇。
“主人,想亲亲。”他张着嘴讨要着吻,像以往一样主动探出舌尖。
穆博延盯着他轻颤的眼睫看了两秒,似是被那点弧度勾得心痒,便如他所求地低头靠近。可没等触到那份柔软,于楠又半途反悔了一样,睁大双眼捂住了嘴巴。
撩完人就跑,这离不乖的定义又进了一步。于楠眼珠心虚地乱转,声音越说越小,“……我可不可以先去洗漱?昨天晚上没有刷牙,今天早上也没有。而且身上黏黏的……不太舒服。”
穆博延眯着眼,本身他就被那股无意识发散的鸢尾香弄得有些浮躁,但当看见小孩后颈大片残存着没完全清理干净的红渍,又心中一软。他叹息一声,用鼻尖碰着于楠身上散发的淡淡血气,伸手向下揉起瘪瘪的小肚子,“饿不饿?”
营养针打完了,大病未愈,于楠没什么胃口。可当注意到桌上放着的那份凉透的包子,他猜那肯定是穆博延买来的,于是点了点头,“有一点点。”
“我给你少热一些,你现在不能吃太多。”穆博延将他放回靠枕上,去隔间的小厨房用微波炉加热早餐。
他买的种类不多,其中有一份粥,小米里加了几颗红枣,味道尝起来是甜的。于楠还蛮喜欢,拿着勺子喝了半碗,又吃了一个小笼包。知道要是适得其反肯定会引穆博延不快,他也不勉强自己,适时地说了句饱了,又试探着抬起手要抱。
“坏了,这段时间是没法乱跑的小狗了。”穆博延揶揄着笑了笑,双手往他胳膊下一撑,托着屁股将人抱了起来。他一点也不介意,似乎对于楠只能依靠自己的现状很受用,在镜子前准备起两人的杯子和牙膏。
于楠被放下来,踩着柔软的棉拖鞋,闻言喉咙里发出意味不明的哼哼。膝盖上的伤比温泉回来后严重得多,绷带里三层外三层地绕着,一用力腿就有了抽筋的感觉。他单脚撑着地,看向被裹得像粽子的部位,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主人,我之前穿的那件衣服呢?”
“在架子上挂着。”穆博延将牙刷塞进他手里,抬着下巴朝他指了个方向,“跑了毛也不保暖。家里还有几件新的,不喜欢等出院后再带你重买。”
“没有不喜欢!”于楠连忙摆手,有钱也不是这么乱花的,而且补一补还能穿呀。他含着牙膏看向镜中一高一矮同时洗漱的人影,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等穆博延替他撩开碎发擦耳朵时才满口泡沫含糊道:“那天晚上……就是昨天,我在现场找到了一张我们学校的通行证。”
穆博延动作一顿,皱着眉问:“东西在哪?”
“口袋里。我当时装进口袋了。”于楠现在记起来也一阵唏嘘,他以为自己要被杀了,竟然还想着要抓住证据。
他指指自己的外套,但穆博延没去拿,而是径直走向床头的抽屉,将里面放的所有东西都摆在桌面上,其中果然有两张不一样的校园通行证。
于楠的通行证保存得很好,用一个半透明的磨砂袋装着,外头还贴了张Q版狗爪印的闪纸。相对于另外一张卡,外层血渍被护士擦了干净,但红色的液体早嵌入表面交错的划痕,光看着就透着股森然。
他脸色一暗,立刻站在床边拨了通电话。
“帮我去于楠的学校查一张通行证,编号发到你手机上了……嗯,对,无论如何把结果告诉我。”
对面的人似乎说了什么,穆博延眉头皱得更紧。片刻过后,他压低声音道:“好,我知道了。”
于楠刚漱完口,穆博延就挂了电话。他盯着手里的东西,满脑子都是电话里听来事——警方已经通过一路的监控找到了嫌疑人的动向。
似是应证了他们的共同猜测,三件黑色的雨披被从大学城附近的垃圾桶里被翻出,恰巧今天休沐,垃圾车出动得较晚,因此赶在被运走之前将其找了出来,林哥说他现在正忙着送检,可能得下午才有空去学校。
不知道是学生还是教职工。穆博延指节用力到泛白,他的怒火不可避免地冒出了头,卡承受不住,发出轻微裂响。
于楠没听见两人交谈的内容,只敏锐察觉到了房间气压的变化——他后背鸡皮疙瘩起了一片,哪怕捕获的只是Alpha暴躁状态下的信息素,也足够令此时的他心脏狂跳不止。
在这种干扰下,他脑袋很快晕晕乎乎地发沉,奇异的酸麻感细细密密地遍布腰臀。
于楠贴着门迟钝地站了几秒,身上的异样非但没消反而变得更加严重,试图收回穆博延注意力得到安慰似的,他软着脚跟唤了一声:“……先生,我想上厕所。”
这是实话,他醒来后就憋得难受了。那些过去发生的事不合时宜地闯入了脑海,他不禁有些惋惜,现在这个情况做不到翘着腿尿尿,穆博延会不会还觉得他不乖?
穆博延完全没有折腾他的心思,只说了声“好”就朝他走来。在看向他的一瞬间,空气中不安的因子收放自如地不见了踪影,像是险些烧了山林的篝火被一盆水泼灭,就连男人脸上的表情也恢复了温和。
“让你别自己乱走,怎么又不听话?”穆博延边说边揽住他的腰,意外被掌心下滚烫的温度惹得捻了捻指尖。他瞥了眼于楠黑发下红得不正常的耳朵,随后领着人往卫生间去,面不改色地反锁了门。
“……有点热。”于楠嘀嘀咕咕,没骨头般缠着他,“暖气可以开低点吗?”
“不可以。全国范围内都在降温,别让我抓到你受凉。”穆博延边掀起马桶盖,边毫不犹豫地否决。
他让于楠靠在自己胸前,连同内裤一起脱下裤子,握住了那根抬了点头的性器。像只是给出某种合理的提议,他的唇在离男孩耳朵两公分处停下,轻声问:“需要爸爸帮忙吹口哨吗?”
喑哑的声线沿着耳廓钻进皮肉,于楠脸红得更厉害,他低头看着下方的画面,醒后的口干舌燥感又一次袭来。
明明他只是需要一个搀扶,可以自己把着的……但这副已经人事的身体早就敏感异常,被他的主人一蹭就高潮,摸了就流水,完全不受他的控制。
凌乱的鸢尾香渐渐溢出,于楠有些羞耻,他努力地双腿紧绷,却无济于事,半晌也没尿出来,只干巴巴地将脸侧向一边,贴着穆博延的胸膛解释:“主人,我是真的想尿尿的。”
他鼻间呼出的气有些仓促,不知什么时候夹杂起了滚烫的热度。话音落了没多久,也不知腿间那只手碰到了哪里,令他猛然一颤,呜咽着轻哼了一声。
穆博延将他所有的反应都收入眼底,手指在瑟缩的马眼外转了一圈,无声催促般地揉弄起来。
“哈——嗯、嗯!主、主人,先别、嗯……”于楠难以自制地发出了呻吟,从喉间溢出来的声音软塌塌的。他急得出了汗,越是硬起来就越尿不出来,可偏偏又贪恋着这种有所依仗的酥麻劲头,忍不住晃了晃腰,回头去找另一双唇,“……要亲亲。”
有了护士那番话为由,面前的Alpha有意放纵着他的举止,连同自己的所作所为也囊括在内。而他仿佛不知他主人的劣性,只惦记自己刷过了牙,所以可以接吻了。
穆博延松松地看他,手里动作没停,面上还是一片风平浪静,似乎并未受什么影响。他绅士地答应,湿热的吻落在于楠鬓边,落在侧颈,不动声色地舔走了一小片干涸血迹,却迟迟不愿吻对方努力凑来的唇。
“亲、亲一下……就一下。求您了。主人,爸爸……呀!”裹腺体上的纱布被若即若离地触着,没了药效加持,针线缝合的伤口痛得令人头皮发麻。反反复复地轻蹭,却带来无法预估的胁迫感,于楠宛如一只被叼住后颈的猫,肩颈处汗毛根根直立,浑身都陷入持续的酥麻之中。
混沌中他模模糊糊想起在昏迷前似乎有什么事没解决,但他一时半会细节记不起来了。又痒又痛的感觉成了一支针剂,过电般的部位逐渐失去知觉,一直处于疲累状态下的身体因长时间紧绷而酸痛,体力不支地朝后歪去。
终于,穆博延放过了他的脖子,离开时像只野兽一般做出了舔舐的安抚。于楠还想再开口说些什么,觉着先前那些称谓都不能让他的主人为之所动,便打算叫一声阿延。但他的脑袋刚刚往上抬了抬,想去瞧穆博延那双深邃的眼时,便被男人强硬地用手扣住了脸。
Alpha将他的下巴掰向自己,启唇亲了上去。
这是和任何时候都难以相比的深吻,与穆博延温柔的外表不同,又急又躁,隐隐透出骨子里压抑的的重欲和暴虐。化不开的血腥味在于楠口腔里散开,他想不出来自哪里,只恍惚感到舌尖很痛,颇有种要被嘬破的征兆。
“唔嗯、嗯……松,嗯……”属于另一人的唾液被吞咽下肚,似成了一记药引。于楠歪着头,体内的痛苦翻滚着,膀胱饱胀感越发强烈,但冲到顶的酸涩之中,却有一道从细小火苗逐渐膨胀起的欲望。
这种感觉很奇怪,与蚂蚁挠心没什么两样。好比面前被放了一罐蜜饯,没尝到味道之前,只闻见气息都会更加心痒。他想要穆博延松开攥着他的那只手,但整个人被架在火上烧的感觉让他思绪又开始不清楚起来,全身的水分都在往下腹流去,热流顺着甬道淌出,将病号服薄薄一层布料浸出了一小块印子,又湿了穆博延的手指。
穆博延青筋鼓胀着,被他外泄的信息素调动得太阳穴发痛,似是皮囊下藏了一群蠢蠢欲动的蝴蝶,都要在此刻翩然飞向怀里的菟丝花。他见于楠脸红得缺氧,暂且收回了舌头,压着男孩嘴唇发出一串含糊的哑笑,“快尿,宝贝。尿完爸爸带你回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