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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成为家犬的第五十七天

野犬 祁十二 3967 2024-12-20 22:52:57

和之前预估的一样,于楠的发情期持续了整整七天。这一周里,前几日的生活单调程度令人咋舌,反反复复都是那些事儿,醒时不是吃饭就是做爱,等睡着了穆博延再给他挂吊针、洗漱。

有了Alpha的辅助治疗,于楠精神恢复得不错,等腺体上的伤完全愈合后,发情热也来得没之前那么频繁。桑茂不大放心,拆线那天亲自来了一趟,本来打算只是进行简短的慰问,结果话没说两句就看见了于楠后颈上密密麻麻的咬痕,顿时嘴上一噎,与穆博延干瞪眼了好一会儿。

把于楠一人留在床上补觉,穆博延摘了手套,与一脸复杂的院长来到了走廊上。他那套脏衣服早就换了,身上的白褂也变得崭新,一早给于楠做了今日的身体检查,此时听诊器还挂在脖子上,哪个媒体看了都要报道一句一表人才,而桑茂只觉得他像极了披着人皮的禽兽。

隔壁住的明星前天已经出院,整个走廊除了他们没有第三人,穆博延刚掏出一根烟衔进嘴里,一只银色U盘便被塞了过来。他指腹摸着窄窄一段的金属体,一下就知道里面装着的是什么,转头道谢:“麻烦了,报酬我让人晚点打进医院的汇款账户。”

“君子之交谈什么钱。”桑茂顺手接了他递来的烟,记起家里那位的戒烟勒令,心头一颤。可转念一想等晚上烟味早散了,便按捺不住地点上火,咬着烟蒂模糊不清道:“再说打给医院算是公家的,你真想给就转我微信,记得别告诉我老婆。”

男人嘛,手里得攥点私房钱,不然带朋友出去喝酒都抹不开面子。更何况他老婆喜欢穆博延喜欢得很,要是知道自己举手之劳还收了一大笔款,估计下个月过年都不会给他好脸色。

穆博延一哂,手肘放松地搭在窗沿边,“黄姨最近身体好吗?”

“入秋那会儿刚做的体检,只有些不打紧的小毛病。她那人你也知道,平常不是研究养花就是在研究养生……哦,前两天她刚学会了在网上打牌,我看她技术太烂就多嘴指导两句,还给她说出火了,你说是不是不可理喻?”

桑茂吞着云吐着雾,絮絮叨叨地唠家常,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一会儿吐槽前几日副校长太过难缠,在伸手不打笑脸人的说法下最后还是将十五个实习名额提到了二十个,一会儿聊自己儿子快从外地回来了,还惦记着要向他请教药房的经营问题,一会儿又想到得备点年货走亲访友,提醒别忘了到时候来一起吃顿饭。

“你发出的邀请怕是没人会拒绝,等年后抽了空定会登门叨扰。”穆博延习惯性答应下来。

成年人的交际圈早不像小时候那般单纯,目前在他身边,包括溥俊彦在内的很多人都与利益挂钩,桑茂更不例外。

一开始两人就达成过协议,对方为他提供一部分研究方面的人才,而他事成后必须优先为一院提供药剂,不过一年比一年亲近后,到真成了忘年交的朋友,每年年初都会一大家子聚在一起为接下来的三百多天开个好头。

楼下草坪上三三两两的护工与病患走过,远看着远处马路边正踩梯子往路灯上挂红灯笼的工人,他又难免想起上次家里打来的那通电话。

黎女士对于楠的兴趣显而易见,这两天时不时就给他发个消息,询问小朋友的家庭情况和喜好口味,明里暗里都在暗示时候差不多就带回来见个面。他当时并未多言,此刻也只掸了掸烟灰,视线在紧闭的病房门上一带而过,不知想了些什么。

“说起来,”这时桑茂打破了没进行多久的宁静氛围,同样打断了他的思绪,“我原本还纳闷这于弘盛是你什么亲戚朋友,值得你横跨那么多年去找一份可能早就被销毁的监控,期间就抽空多查了点东西……事先说明,我对你的隐私没屁点兴趣,只是人之常情出于好奇心而已。”

穆博延微微笑道:“是吗?还百忙之中专程抽出时间来,院长真是有心了。”

“……”桑茂哪能不知道他这是在说反话,但他多此一举在先,只好心虚地摸摸胡子,试图为自己证言:“咳。那点事在我们那会儿完全不是秘密,只不过十几二十年过去了,同岁数的人都遗忘了,你要想知道我待会儿就发一份资料到你邮箱。”

当年国家安排的隔离区很少,还没现在这么多科技,哪怕管辖得再严格,也免不了在百密一疏中出过事故。给穆博延找光盘的途中他看了不少二十多年前的录像,渐渐回忆起了许多东西,好的、不好的、想遗忘的……全都细细微微地冒出了影。

那真是个糟糕透顶的年代。Alpha站在金字塔顶端为所欲为,甚至在隔离区的众目睽睽下也不屑于掩藏欲望,易感期或是对信息素敏感的状态激化了他们的狂躁,更不会将同样在其他方舱等待治疗的Omega视为与自己平起平坐的人类,而是完完全全的泄欲工具。

后来一件件恶性事件堆积在一起,群众还是爆发了。来自各行各业,来自各种性别,他们集体上表了对统辖的不满,对暴行的反对,甚至流着泪、撑着支离破碎的身体以死来抗争,才让一个个法律逐渐得到落实,迎来了全国范围的改革。

当初为了抚平人心,司法部颁布的第一条完整条款就是——任意标记Omega的Alpha,不得以发情期、易感期等不可控因素为由对其进行遗弃,更不得进行打压、冷落、恶意致伤亡,如情况严重的,施暴方将承担全部法律责任。

这是一个无条件偏向性的条款,在Omega完全弱势的时代里成了一根支柱,也为Alpha拴上了临时的链子。后来经过几期改版变得不再绝对化,不过仍代表了法律更倾向为Omega进行维护和爱护,不少不信邪的Alpha以为国家就做表面功夫没当回事,甚至言行举止更加变本加厉,没想到还真到现在都没从监狱里出来。

“他是个聪明的。”桑茂看多了世态炎凉,此时也难免一阵唏嘘,“我是说这个叫于弘盛的。他按照条款规定把那位Omega娶了回去,花时间利用羁绊让对方死心塌地,等严查风头过了再把人悄无声息地处理了,甚至为了自己的名声还以假乱真,把正妻说成小三,把小三变成真爱……这不跟变了个魔术似的?”

桑茂说的和自己了解到的相差无几,穆博延皱了皱眉,又点了根烟。烟盒再递出去,老人家坚决不抽了,只是眉目间拢上了一层淡淡的忧伤,似乎一时难能从那种乌烟瘴气的黑暗里挣脱,为无数个乱世里死去的Omega鸣冤。

“但聪明反被聪明误。”桑茂意有所指地盯向他手心,那个U盘一直被攥在手里,男人没将它放进口袋,想必待会儿就要去处理这件事了。他支持的聪明一向是严于律己,而不是自掘坟墓,不过一只在法律下躲躲藏藏的丧家犬而已,还真把自己当成狼了?

想起这茬事,老先生又是叹了口气,任重而道远地拍拍穆博延的肩膀,“还有一件事。你们待在房间里这几天,那个叫林什么的警长也来了几趟,好像是案件有新进展了。他带了位和于楠差不多大的小年轻过来,几个警察督审着在骨科呆了两天。”

“嗯,这件事我知道。”穆博延点头,他前两日和小狗昏天黑地地待在一起,等第三天对方情况稍微稳定才得空回办公室拿手机充电器来,林哥打电话没打通,倒是给他留了很多言。

于楠提供的校园通行证号码作用巨大,节省了不知多少时间。警方一根据调出来的学生资料找上宿舍,那边受邀去局子里喝茶的人立即隔着门跳窗逃了,不但慌不择路地摔断了腿,而且直接不打自招地被架上了警车。

不过后面事情的发展和林哥的预想稍有偏差。

嫌疑人腿打了石膏后,审讯开始对方只字不提,坐在病床上盯着自己的银手铐发呆。等警方认为他在拖延时间,不得不打算用一些手段逼迫他透露消息时,他又抬头问了受害人的身体状况,得知于楠得以抢救的实情后变得异常配合,把他们的聚会地点和领头人名字全都抖了出来。

林哥在消息里说:他们注册了一个俱乐部,打着各种聚会活动的旗号进行会晤、策划。组织人员很散,背后有两位当官人物,平常的消费是他们来出,但不怎么露面,暂时只查清了一位。这个官员将他们几几分成一组,上次学校事件就是其中一组人员做出来的,他们把这称做“绩效”,还会有“考核”。现在几份口供所述内容确凿,已经派人去抓捕的路上了。

案件还在继续,但事到如此,一切形式都清晰明了地摆在眼前。

这群人凑在一起的共同目的是让Omega的权利弱化,恢复Alpha一手遮天的历史地位。而经过警方对众多“俱乐部”人员的问话,得知参与进来的人多多少少都不满Omega保护法设立,生活中全受到过来自Omega的打压,工作上、学习上、甚至是家庭关系上……但在穆博延看来,这不过是自己无能而导致的偏激。

最近一条来自林哥的消息,发送于两小时前,也就是今早他给于楠做复查的时候。

两人完成了标记,对双方信息素的敏感程度达到了空前绝后的地步。几乎只是他心情刚变得不美妙的那么一瞬间,于楠就敏锐察觉到了他的情绪失控,也跟随着停下了偷偷贴他的小动作,惊疑不定地开始自我反省。

这让穆博延不得不一时忍下愤怒,他有意想让于楠少知道一些事,一眨眼便面色如常地恢复到什么都没发生的状态。眼下约好的时间也差不多到了,现在警方需要于楠面对面指正,因此正压着嫌疑人从住院部的主栋往偏栋来。

不过具体能不能让于楠见,决定权在穆博延手里。

标记板上钉钉,法律已经启动了效益,在Omega一方尚未完成学业的状态下,Alpha可以通过自我认证申请成为对方的监护人,那是比婚姻更加牢靠的东西。不过很快,在走廊另一端响起错杂的脚步、穿着警服的人出现在视野当中时,穆博延目光只在中央戴着银手铐的人面上一扫,脸就不可控地黑了下来。

最后一条消息里,林哥说:嫌疑人承认了他们会挑选对象下手,并不是随机作案。是他将于楠纳入了备选人名单,并且集体对于楠进行了综合分析,最终决定目标的原因在你,因为你的舆论效应足够引起广大人民的重视,他们要的就是舆论翻天。审讯员问了他们小组指定这项计划的时间,他说大概从今年暑期开始,原本定了另一个他们学校里比较受关注的Omega,但是隔了两三个月才决定临时改成于楠,也就说明,他极有可能认识你家小朋友。

桑茂正想着自己是否要回避一下,这个案子没到公开的时候,他没有留下来旁听的理由。不过在他出声前,空气里莫名弥散开一股令人窒息的粘稠。穆博延眸子里像藏了一把尖利的刀,他面无表情地迎了上去,衣摆随着步伐轻轻摇晃,看起来仍旧慢条斯理。

“你做什么去?!”桑茂一惊,赶紧拉住人。

他右眼皮直跳,心里生出一种极其不好的预感,仿佛什么无法预料的糟糕事情快要发生。他隐约猜到了,只需要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是自己老婆被人那么一般欺负,他怕是一把老骨头了也会上去跟人拼命。

想到是一回事,但事就在眼皮底下,他不能不拦。

桑茂胡子都惊得抖了起来,试图将穆博延往身后挡,压低声音匆匆告诫:“冷静,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警察就在他旁边,外头还有蹲守的记者,要是被知道你有什么乱来的,你的声誉都会受损。而且咱们医院有规矩,病患打人可不能还手,咱们文明人要讲道理、走法律途径。”

“您放心,我现在很冷静。”也知道自己要做什么。穆博延没把话说完,搭上桑茂苍老的手,安抚性拍了两下。

他太了解于楠的交际圈,哪怕对方没有特地介绍,只需稍微留心,他也知道这个人是谁。在于楠过生日那天,在晚上的那通电话里,他听对方说了许许多多的话。脸颊红红的男生对着镜头,边掰手指边汇报蛋糕都分给了哪几个同学,叽叽喳喳的声音似乎到现在还萦绕在耳边,快乐得像只鸟儿一样。

穆博延像是真的听了老人一言,安静地在原地等着。

等对面的人走到离他们只剩三四米,等桑茂松口气后收了手,穆博延扯下了身上的白褂。听诊器被带得当啷坠地,翩飞的身份像是和那些枷锁一同随之被他遗弃了。在两个手上空空的警察愣神的功夫里,他们架着的嫌疑人已经被一脚踹出了十米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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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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