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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成为家犬的第七十天

野犬 祁十二 4489 2024-12-20 22:52:58

夜里下了一场雪,早上醒来天空中仍断断续续飘着小雪花,路上已是白茫茫一片。

于楠下楼时天刚亮没一会儿,又是放假的清静日子,对面楼只有几户的窗子透着微弱的光。昨晚穆博延陪他一起收拾完房子就洗漱关了灯,导致他今天赶在闹铃响之前就没了困意,闲来留下了半边铺好的整平床单,又把挂在柜子里不属于他的衬衫西服熨烫得平整。

却逸洲和小江的飞机都在八点前起飞,这俩惦记着新年游戏里出的限量皮肤,非要省下几百块去买学生价的打折票。年关往机场的直通车人挤人,于楠不打算去凑热闹,便叫了辆出租报出了地址,把随手带来的伞放到脚边。

主干道上的铲雪车正在工作,但没有警察管制,交通堵塞得严重。几个没耐性的车主前前后后喇叭摁得朝天响,出租车司机倒是不急不躁地喝了口茶,透过后视镜和于楠聊上了天,“这路起码得堵个十分钟咯。小伙子也是放假回家过年的?急着赶时间不?”

“我是去送同学的,不赶时间。”于楠笑笑,他出门蛮早,却逸洲还在他们的小群里拍蹲在机场外滚雪球的照片,说等于楠来了正好他能把雪团成冰,化个爱心让他揣回家放冰箱永久留念。

“行。你不赶时间咱们就中规中矩地开,不跟他们争道。瞧着没——前面又擦碰了,哎这一过年人也静不下来,你说都想着平平安安地回家,怎么就不能多点耐心。这万一火气上来了闹出点事儿,过年都过不安稳,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是这样。”于楠听着口音,“您不是本地人吧?”

“这都被你看出来了?我外地来的。我老婆孩子都在这儿——在她成为我老婆之前,我俩一直异地恋。家里不同意也没办法,你看我现在四十多岁,按照我这年纪家里孩子都是要上大学或者毕业工作了,我家那娃娃才初中呢。”说到这儿,司机得意起来,“我不娶别人她也不另嫁,就跟咱们两边长辈硬耗,终于耗松了螺丝儿,这才点了头。要不是寻思着私奔的名声对她不好、不舍得她和家里断了关系,我都考虑带她远走高飞了。”

于楠想到两位素未谋面的穆家长辈,不由追问道:“那当时家里为什么会不同意?”

“不满足女婿的条件当然哪哪都会被挑出来。比如说长得一般是个Beta——性别是其次,最重要还是没好文凭不会赚钱。不过他们这话倒也都对,我就想着以后好歹得混点钱回去。你别看我在这儿开出租,车还是我借来的,平常我自己做点生意,大过年的给店里人放了假,我又干惯了一天不赚点小钱就难受,这不凑巧载了你。”

于楠想了想,他应当是不会被太嫌弃的……吧。

不过他不知道穆博延的父母是什么样的,若是看多了大风大浪,只会对一切更加挑剔。会不会像那些影视片里的一样,表面和睦地来见面,实则暗中与自己相好的儿媳作对比,然后提条件让他卷铺子走人?

于楠甩甩脑袋,觉得自己想太多会越来越离谱。他放松下来,由衷道:“您现在应该生活得很舒心。”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若非不是已经得到了渴望的东西,很少还能保持这么心平气和、在白雪皑皑下有心泡一杯白茶。司机哈哈一笑,不置可否。又停到一处红灯路口,非要给于楠看他随身带的全家福,紫色花海铺成连天的高桥,里头小姑娘站在母亲面前,十来岁的年纪笑得牙不见眼。

雪在出市中心后停了,天边还出了太阳,道路也顺畅起来。于楠没去过机场,他看着窗外陌生的景象,早餐摊上滚滚的市井热气给这寒冷的冬增添了一丝暖意。司机还在滔滔不绝地给他讲,说这边老城区原来是做什么的,现在怎么怎么样,等车驶上弯道停靠在空旷的送客台,他把小票打给于楠,又问:“你送朋友走一会儿还得回去的吧?”

于楠付款下了车,闻言点了点头。

司机将窗户拉下一点,朝他指了个方向,“我去那边抽根烟歇歇,不急着载客。现在这个点车不好打,要是你出来还能瞧见我,我再给你捎上。”

“好的,谢谢您。”于楠眼睛弯弯的,冲对方招招手。他刚转身要避开人群进大厅,一串急促的跑步声由远及近,夹杂着行李箱轰轰的车轱辘响,他已经被人从一侧撞了满怀。

“楠宝!!!”却逸洲脸颊通红,在人来人往的站台上热切地叫他。他和小江原本不打算让于楠来送机,又不是隔了半个地球几年见不着面,没那个必要。但是几人在小群里三言两语一说,才想起来他们离各奔东西也不远了,谁知道寒假过后开了学还能相处几天?

于楠被他撞得往后踉跄一步,又瞧见了他身后眼下满是青黑的小江,“你们怎么还在外边?”

“飞机延误一小时,说是要清雪。”小江答。他从背包里掏了个保温袋出来,里面装了一个包子和一杯豆浆,“你吃没吃早饭啊?我们给你留了。”

于楠没吃。家里的粥已经煲上了,他寻思晚点能盛上一碗,也不和小江客气,伸手把袋子接了过来,“你们昨晚又熬通宵了?”

“一想到今早五点多就得起来,睡不睡也无所谓嘛。”却逸洲嘿嘿着,哆哆嗦嗦从口袋里给他掏那块小爱心的冰,炫耀道:“看!是完美的外形~代表了我对楠宝一心一意!”

“得了吧你。”小江笑了,偷偷到于楠耳边说悄悄话:“他很害怕你老公了,上次回去后还伤春悲秋说自己掰手腕比不过你老公一根手指头,硬要在游戏里大杀四方说什么以解心头之恨,结果战绩全红了。”

“别瞎叫。”于楠脸一热,“而且你们本来作息就不健康,就算十二点闭眼也能睡满五个小时了。”

站台三面通风,又是爱靓的年纪,却逸洲在穿衣方面一向怎么美丽怎么来。他缺觉不上脸,只是眼睛有点红,脚上踩着去年出的新款单鞋,上半身的小外套拉链都没拉,脖子上挂着的毛衣链摇摇晃晃。对比起来于楠套了件偏大的羽绒服,除此之外手套围巾帽子一个都不缺,知道的他是要出门走一趟,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去极地搞科考,得亏足够熟悉才能一眼从人群里认出来。

“走吧进去坐坐,里头可暖和了。”却逸洲重新提起行李箱,跟在自己家地盘上一样招呼于楠,“包子有什么好吃的,我们去吃羊肉面。上次我来的时候小叔带我吃过,超级好吃。”

小江揽住于楠另半边肩,闻言瞪去:“你刚才怎么不说带我吃?”

“那不刚才赶时间吗,点完单付了钱要是吃不上多可惜啊。”却逸洲指了指天空,“你要感谢老天爷给了你能白嫖我的机会。”

“什么白嫖你?是饭!饭!!”小江感觉自己脏了,赶紧纠正。

却逸洲很冤:“是你自己想多了,怎么怨起我来了?”

这场送行稀里糊涂就变成大老远为了来吃一碗面。

于楠摘口罩前偷偷拿手机摄像头看了眼自己的脸颊,昨天被穆博延打了两巴掌,或许是对方下手时有所克制,现在只是明显红了两片。他看着却逸洲已经颠颠地跑去点餐口,迟疑的话终究没说,等一张脸露了全貌,对面两人也只是纳闷地问怎么穿这么多还冻成这样。

汤见了底后,小江分了口袋里的几颗糖。他吃完饭就更困了,打了个哈欠,偶尔眼皮耷拉下来,“你小叔怎么不和你一起过年?去年你是和他一块儿走的吧。”

“他有事。而且和他走多没意思啊,路上玩个手机还得被逼逼叨叨地说不珍惜眼睛,都快赶上我第二个妈了。”却逸洲嘴一瘪,郁闷还没两秒,又整个人雀跃了起来,“不如我们年后一起出去玩吧?去靠南一点的地方,咱们制定计划去呆个五六天,然后一起回学校。”

“我没什么问题,看看今年收多少压岁钱再定去哪里。”

“我……”于楠是想第一时间答应的,和朋友一起出游的经历很可贵,上次的温泉旅行回忆不太美妙。不想扫兴是一回事,但停顿两秒他还是改口道:“我得问问穆先生,过两天再和你们说行吗?”

却逸洲点头:“行,不着急,出不了远门咱们还可以在大学附近溜达嘛。说起来那些博物馆什么的我都没去过,之前心血来潮想去文化宫转转的,结果竟然还得提前预约。我一看——好家伙,预约都排了一周后了。”

小江道:“你让你小叔带你去不就行了?像高校校长、场馆馆长都有特殊通道。”

“……怎么又提他?你是不是想做我小婶子!”却逸洲怪叫的声音被机场的广播声遮去一半,平缓的女声用双语提醒着即将开始登机的航班号。两人掏出各自机票一看,小江该走了。

他俩原定登机时间差得不远,意味着几分钟后却逸洲也该进场。繁琐的流程不容他们再多交谈,却逸洲临走前又蹲下来拉开背包,非要把自己带的零食分给于楠一点,约好了放假间手机联络,这才与小江上了扶梯。

于楠站在底下目送他们离开,怀里的包装袋哗啦啦响。一向是送行的人往被送行的人怀里塞东西,到他这里反而反了过来。人影逐渐消失在视线中,他摸摸鼻子,将口罩重新拉回脸上,顺着来时的路从出客口离开。

站台上的人比他来时更多了,他在挡风檐下整理好衣服,不忘把围巾系得再紧一些。手机上收到了穆博延不久前发来的消息,问他行程是否顺利、又叮嘱屋外地滑,走路要慢,除此之外还有两条其他内容。

[穆博延]:路边看见一个雪人,手是梨花枝。(附图)

[穆博延]:最近东城区办了花展,有无兴趣?可要来两张门票。

于楠回:雪人好可爱!

又回:有兴趣的,想和先生一起去。(蹭蹭)

再回:先生到单位了吗?您开车也注意安全。

等了一分多钟,消息都是未读状态。他看了眼右上角的时间,已经九点多了,对方应当忙了起来。他将手机震动打开后重新揣回口袋,抬脚要往人群堆里去等车,余光却瞧到之前那位司机正蹲在路边玩手机,面前出租的灯牌挂了红的“暂停”。

反应过来时,他已经走去了面前,“您还在?”

“是啊,哈哈。你送完人了?”司机抬头看他一眼,咧嘴一笑。手机正巧传来“叫地主”的喊话,他叼着根没点燃的烟,乐道:“等我打完这把。今天手气不错,连开几把都是好牌。”

于楠便站在一旁看他玩。不一会儿积分到账,司机站起来拍拍裤子,把烟又重新塞回去了,“正好家里来了亲戚,把你送回去我还得回家招待。哎呀这大过年的到处都走亲访友,往后两天只会更忙咯。”

“过年是这样。”于楠上了后座,“那您车不是白租了?”

“不会,转租就行。有些人专门跑晚场,从下午四点开始,一直干到凌晨休息。”司机又喝了口茶,保温杯里还在往外源源不断冒热气,“而且这车租来一天一百出头的价,去除油费跑个三趟也够回本。说了也不怕你笑话,要不是找这机会出来溜溜,指不定现在被我媳妇压着剁肉馅呢——这要是不在家,我就只用去菜场买现成的就成,省事儿。”

于楠笑笑,听见他在往导航里输社区的地址。不知道下午几点出门,上午闲着倒是可以去超市买点肉回家包饺子,冻在冰箱也不怕坏,以后有什么急事来不及做饭了也比在外面吃大油的饭菜要好得多。

“安全带系了吧?坐后头也别忘了这茬事儿。”司机打了方向盘,等机会从拥挤的下车点往外开。

于楠“嗯嗯”着答应,扣子刚扣上,抬头看见路边站了一对夫妻。机场成双入对的人很多,也不乏有年龄大的,但这两人唯一特殊点就在于脚边放了一个不小的铁笼,从他的角度能看见里面露出的两只爪子。

女人穿着毛绒领的貂衣,手里挎着洋气的小皮包,却接连拦了几辆空车都遭到拒载。那些驾驶座上的人看见她要上车自然答应,但一看她手指向全部的“行李”,顿时就不乐意了,一个两个皆称宠物不能上车。她此刻正不爽地抱臂站去一旁,像是懒得多尝试选择了放弃,边摸手机边和丈夫吐槽这座城市一天比一天令人心凉。

“那狗可真大。”司机也看到了,“我家女儿也说想养,到时候就给她买个小博美得了。”

“应该是只老狗了。”于楠看见那个男人正从箱子里往外取折叠推车,“出租车有规定不能带宠物吗?”

“没那规定。要说有也是宠物不可以放后备箱,都是维护乘客权益的。他们不载应该是因为去年十月份的事。有个乘客带自家猫要去宠物医院,结果那天堵了点车,猫半路死了。”司机说着,“乘客当场要求司机赔钱,说是耽误了看病时间,最后官司打上去的确判了点补偿金,说是司机没提前查路况,道路警示里已经说那条交通堵塞了。这不现在搞得他们对带宠物的都有点排斥,生怕自己也遇到这种事。”

于楠没有收回目光,手插到兜里摸了摸,摸到了一片潮湿的痕迹。却逸洲塞给他的冰在室内就开始融化了,现在只剩下一点小小的冰溜子,摸上去勉强能摸出原来的轮廓和形状。他掏出来看了一眼,同时听见司机问:“是不是想带上他们?”

“……啊。”于楠转过头来,司机已经重新停了车,朝他冲那个方向努努嘴。他不好意思难为人,没说是与不是,只多少惦记着自己原先还是个预备兽医,对猫狗没什么抵抗力。

“预约专车接也得一会儿工夫,你要是想带就去问问他们顺不顺路、愿不愿意上来挤一挤,我瞧着那笼子也不是塞不下。”

他态度摆得明确,于楠放下心来,说声谢谢推门下了车。走近时男人正在往笼子上裹毯子,他突然想起穆博延提过他老家也有一只狗,到了年纪随时可能走掉,他抿了抿唇,不由得加快了脚步,隔着几米安安静静等女人打完电话,才靠近打招呼:“您好。”

女士闻声望来,见他这副里三层外三层的打扮也有些惊讶。她抹了点口红的唇稍稍扬起,看于楠年纪还很小,声音也放轻下来,“你好,你有什么事吗?”

走到跟前,于楠才看见笼子里是一只纯黑的狗。那黑狗就缩在毯子下,眼里灰蒙蒙的没了神采,尾巴还在冲主人一摇一摆。它闻到陌生人靠近的气味只稍稍抬了头,似是要往于楠这边瞅,又实在提不起什么精神。

“那个,是这样的……我看您打不到车。”于楠说:“我正要回市中心那边。您不介意的话,可以和我坐同一辆。”

作者感言

祁十二

祁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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