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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旁边抱孩子的大妈忽然咳起来,唾沫星子喷得到处都是,前排的人忍了又忍,最后还是站起来走了。
郑休一直站在车门处,不知是受不了鞋印还是大妈的口水,直到人下得差不多了才走到靠窗的位置坐下。
乔已被屏蔽了听觉,听不见车厢里的嘈杂声,也无所谓隔壁大妈的喷嚏口水。
冷气从敞开的车门溢出去,同时灌进来一股热流,在一冷一热刺激下,乔已光荣的晕车了。
虽然听不见,但隔壁大妈的口水还有小孩乱踢乱蹬的脚始终在乔已的视线范围内。他有些厌烦地望向窗外,滚滚热浪好像要将城市吞没了。
这条路他走过无数次,窗外的景色从没变过,十年如一日,始终都是原来的样子。
乔已阖上眼,系统絮絮叨叨的声音出现在脑子里。
屏蔽失效了?还是八卦完了?
乔已不关心这些,他只想清净一会儿。
车厢里的味道不太好闻,香水和食物的味道混杂在一起,有些刺鼻。
乔已胃里不太好受,睁开眼睛发现小孩手里多了个油炸食品,卖相还不错,看起来应该挺好吃,只是乔已晕得难受,不管这种东西多好看,闻起来都一阵阵恶心。
“小爱。”乔已强忍恶心,在心里呼唤系统。
911:“我在。”
乔已抿着唇:“能不能把嗅觉关了?”
911有点为难:“不好意思宿主,这个功能暂时还没有被开发出来。”
乔已不说话了。
光球:“你怎么不问我?”
911:“你有办法?”
“没有。”光球理直气壮道:“我只是生气,明明我才是正宫,他干什么非要问你。”
正宫?电视剧看多了吧。
乔已呼出一口气,听着系统在脑子打嘴仗,胃里更难受了。
想吐……
胃里翻江倒海般的闹腾,乔已仍旧稳稳坐着,除了微微蹙起的眉头,脸上看不出任何端倪。
以前被人堵着泼脏水时也是这样,不管水里都混了些什么,乔已都能做到若无其事。
衣服脏了可以再买,他们想看乔已惊慌失措害怕求饶,乔已却偏不遂他们心意。也就是这种傲气,激起了众人更强烈的不满。
那些手段其实都还挺幼稚的,除了被关在学校厕所里的那个晚上,其余时候不痛不痒,而最后导致乔已轻生的直接原因,也不是因为那漫无休止的欺凌,而是——
这司机多半是新来的,遇见红灯就急刹,几次都险些把乔已甩出去。
一旁的大妈稳如泰山,好像对这种场面司空见惯了,可惜小孩手里的烧饼甩了出去。
乔已扶住座椅,另一只手按住了胃。
不行了……
谁能想到上了高中后就没怎么生过病的乔已,忽然变成了一朵脆弱的花骨朵。
让司机停车是不可能了,为了不在车上成为众人关注的焦点,乔已只能极力忍耐。
红灯进入最后几秒,乔已阖上双眼在公交起步前又再次睁开,这短短几秒的时间里,那本该坐在窗边的人就仿佛凭空出现在了乔已面前。
他蹭着乔已小腿,侧身坐在了他右手边的空位上,却由于个子太高,两条腿舒展不开,只能委屈地弯着。
这腿……绝对是乔已认识的男生里最长的。
乔已瞥了一眼就将脸转向了窗外,掠过的街景像被按了快进似的,乔已觉得更晕了。他匆忙收回目光,低头看向脚上的鞋,恶心的感觉才稍有缓解。
隔壁小孩虽然不吃东西了,但车厢里的味道却久久难散。乔已屏着呼吸,余光瞧见右边的人动了动。
只见令宿阳众人闻风丧胆的校霸从兜里掏出一盒薄荷糖,拧开后将整瓶都送到了乔已面前。
薄荷的清爽适当缓解了胃里的不适,光是闻着就让人舒适不少。乔已定了两秒,抬起手臂,让郑休倒了两颗在掌心。
他很少吃糖,不爱这种甜腻的东西,只将薄荷糖放在鼻下想靠味道撑到下车。
郑休倒了一粒放进嘴里:“吃了吧,能好受点。”
911也劝他:“宿主,我检测过了,这糖没问题。”
光球:“嗯嗯,放心吃吧。”
废话,郑休还能毒死他不成。
乔已犹豫了一瞬,咬着薄荷糖用舌尖小心翼翼卷了进去。
的确好受多了。
提神醒脑,就是味道有点一言难尽。乔已靠着椅背,将薄荷糖几下咬碎。
“哥哥,你在吃什么?”隔壁小孩歪着脑袋看乔已。
“毒药。”乔已一张嘴,薄荷味直冲脑门,简直不要太上头。
小孩吧唧着嘴:“可以给我尝尝吗?”
乔已瞥了他一眼:“毒药你也尝?”
小孩点点头。
乔已挑了挑眉,想找郑休再要一颗,一扭头,发现校霸正用那双没有温度的眼睛看着他。
听见了?
乔已伸出手,半认真半玩笑:“药。”
本以为郑休会纠正或者干脆不搭理他,不想他竟然把整瓶放在了乔已掌心。
原来校霸这么好说话的吗?
这个问题同样困扰着两个系统。
从乔已过去的回忆和宿阳众人对郑休的印象来看,他绝不是那种热心肠的人,在学校能跟他说上话的人少之又少,评价他也大多是帅、酷、不近人情之类的。
抛开乔已的偏见,郑休活脱就是一朵盛开在雪山的高岭之花啊!
“糖!”小孩笑眯眯地摊开手:“我就知道,哥哥真幼稚。”
乔已倒糖的手一顿:“谁幼稚?”
小孩很识时务,当即改口:“小朋友幼稚。”
“谁是小朋友?”乔已倒了几粒在小孩掌心。
小孩儿看见糖两眼都放着绿光:“周小时是小朋友。”
乔已把剩下的糖还给郑休,继续问:“周小时是谁?”
“周小时是住我隔壁的小朋友。”
乔已哦了一声,看着小孩儿扒拉掌心的糖,然后一股脑塞进嘴里,不仅没有阻止,反而问:“好吃吗?”
小孩儿的五官拧在一起,皱巴巴的像根苦瓜。他忍了一会儿,一张嘴全给吐了:“辣!”
乔已事不关己:“谁让你都吃了。”
小孩儿张嘴哈气,弄出的动静吵醒了睡觉的大妈:“怎么了,怎么了?”
小孩儿哇一声哭出来:“哥哥给的糖不好吃。”
大妈刷的看向乔已:“你给他吃什么了?”
“糖。”
“谁让你乱给我们家小孩儿吃东西的,谁知道是什么垃圾食品,要是吃坏了你负得了责吗你?”大妈在小孩儿脸上胡乱抹了抹,恶狠狠地瞪乔已。
乔已倒不生气,只是说:“他管我要的。”
“他年纪小不懂事,你也年纪小不懂事?”大妈不依不饶,嚷嚷的整个车厢的人都看了过来。
乔已张了张嘴正要说话,右肩忽然被人轻轻按住。
“不好意思。”校霸冷冰冰的声音从耳后传来:“我们给他吃的是薄荷糖,你要是不放心的话,我可以带他去医院,让……”
“去什么医院。”乔已打断郑休,接着说:“报警吧。”
“犯不着。”大妈一摆手:“给点医药费我就不跟你们计较了。”
“不成。”乔已说:“还是报警吧,正好,派出所就在前面。”
“奶奶。”小孩儿止住了哭,拽着大妈的衣服说:“我怕……”
“不怕不怕。”大妈轻声哄孙子:“警察抓坏人,不抓咱们乖宝。”
“还是报警吧。”乔已说:“万一我给他吃的是毒药呢,最好再去洗个胃,放心,医药费我出。”
大妈瞪过来:“你怎么说话呢!你哪个学校的?小小年纪这么不学好,胡乱给人塞东西吃就算了,对长辈还这么不礼貌,你家长怎么教你的,没素质!”
“我年纪还小,不懂事啊。”乔已笑着说:“没有人教。”
大妈眼睛一瞪,刚要骂人,公交车猛地一停。
到站了。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他们:“派出所到了。”
大妈自然不会真去报警给孙子洗胃,那一嘴的薄荷味,她一闻就知道是什么东西了。
乔已站在车门口:“真不来?洗洗更健康。”
大妈从鼻孔里哼了一声,将脸扭向一旁。
“哥哥,再见。”小孩儿朝着乔已挥手,被家长一巴掌拍了下去。
小孩儿觉得委屈,抽抽搭搭掉眼泪。乔已转头时恰好看见这一幕,便抬起手,敷衍地挥了挥:“再见。”
小孩儿又笑起来。
公交车很快驶离,乔已揣着手看向郑休。
“怎么了?”校霸察觉到他的目光,回望过来。
乔已盯着他:“你真是校霸?”
郑休虽然没穿校服,衣服却打理的很工整,加上右手中指上被磨出来的厚茧,怎么看都不像不学无术的小混混。
“我从来没说过自己是校霸。”郑休答道。
校霸这个称号还真不是从郑休那传出来的。他平时很低调,除了学习差,常年和乔已竞争倒数,其余时候连见他一面都难于登天。
乔已很少在学校见到他,偶尔听人提起,说得也只是他有多帅。
“算了。”乔已把手从兜里拿出来,看着渐暗的天色:“我到家了,明天别忘了来接我。”
“家?”郑休看向身后的妇产医院。
“是啊。”乔已指了指医院大门:“怎么样,辉煌吗?”
郑休默了默:“挺好。”
“噗呲~”两个系统同时笑出来。
“那你……”郑休看了一眼刻着珍爱妇产几个大字的招牌:“回家吧,我走了。”
乔已点头:“明天别忘了。”
郑休看向他,倒是没说什么。
911:“你这么使唤校霸,不怕被打吗?”
光球:“怕什么,有我呢。”
911:“……有你才危险。”
“怕什么。”乔已转身朝着医院走去:“他还能吃了我。”
光球:“你真住在这儿?”
“不行?”乔已踏上台阶,忽然转头,恰好看见郑休的背影消失在转角。
“没说不行。”光球说:“但你家住的不是别墅吗?”
“别墅?”乔已收回目光:“谁造的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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