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矮个子拽起白少峥,挑衅似的望向乔已:“你不用装的那么道貌岸然,也不用高高在上的指责我们,你今天这么做,只是因为看不惯我们的做法吗?我看不是吧。”
乔已看着他,没有说话。
矮个子发出一声冷笑:“你看不惯的不是我们欺负他,而是我们把他带着这个地方来欺负。”
“因为你们本质上是一种人,你跟他一样,都是恶心的同性恋!”
乔已静静地望着他们,没有被戳穿的慌张,也没有恼羞成怒。他站在灯光下,周身笼罩着斑驳的光点,光怪陆离,暧昧难辨。良久,他终于把微垂的眼眸再度抬起:“你错了,我看不惯的不是你们把他带到这里的所作所为,而是事件本身。你们看不惯的,也并非同性恋,而是和你们不同的弱势者。”
“看看这间酒吧,看看这里的其他人。”乔已平静道:“你们觉得恶心吗?你们敢像对待白少峥这样对待他们吗?我今天站在这里,我敢直截了当地说我是同性恋,你们敢这么对我吗?”
“你是不是太把自己当盘菜了?”矮个子仗着人多,根本不把乔已放在眼里,即便他有郑休撑腰,同性恋这三个字,说出去也够把他压死了。
乔已低头笑了笑,接着抬起左手,不知朝着哪里轻轻招了招,后面看戏的牛哥当即放下手里的酒杯,慢悠悠走过来:“挺热闹。”
他一身流氓气,看着就跟他们这些外厉内荏强装厉害的学生不一样。他只要往那一站,就跟定海神针似的,足够他们忌惮了。
这些人里有一个是跟李强混的,见过牛哥,脸色当即就变了,一点点往后挪,试图降低自己在人群里的存在感。
“看,”乔已说:“你们怕了。”
“我们有什么好怕的!”
“你们的确没什么好怕的。”乔已说:“你们觉得自己和这里格格不入,加上这个一看就很像流氓的流氓,所以才会害怕忌惮,一旦出了这间酒吧,回到宿阳,你们会把今天发生的事添油加醋的说出去,然后把我变成下一个白少峥。只因为我告诉你们,我也是同性恋。”
“但我又做错了什么?我不过是告诉你们,霸凌违法。”
“我们没有霸凌!”体委急道:“你凭什么说我们霸凌他,你有证据吗?”
啪!
牛哥打了个响指,指了指他们正后方的监控。
体委的脸刷一下就白了。
“如果上次的照片没有被澄清呢?”乔已忽然问:“那我是不是就会顺理成章地成为你们欺负的对象?”
“你们真的在乎真相吗?我看未必。”乔已微微仰头:“你们只是觉得有趣罢了。”
人大多盲目,他们会轻易被左右,盲目跟从大多数的人的做法。
这些人里,有几个又有谁是真正对同性恋对白少峥感到深恶痛绝的。只不过是因为其他人这样做了,所以他们也要这么做,好比体委。
比起“不合群”,被人扣上一顶“你是不是跟他一样”
的帽子,参与进去,反倒是最简单的一种。
但霸凌就是霸凌,任何事情都不该成为被霸凌的理由。
他把白少峥从人人仰望的神台上拽下来,让他被退学,让他摔进泥里,让他活得水深火热、痛不欲生。也曾经想过,把自己过去经历过的一切都加倍还回去。
但这么做,他就是第二个白少峥。他无比厌恶,无比痛恨的白少峥。
乔已可以看着白少峥被退学,永远活在原生家庭的阴影之下,甚至想过一刀捅死他,一劳永逸、一了百了。唯独不能看他因为性取向成为第二个被霸凌的对象。
让他经历自己曾经经历的种种,这固然解气,但更多的却是伤口被剥开反复折磨的绝望。
过去的记忆如影随形,他痛恨憎恶身为始作俑者的白少峥,却在无形之中成为了白少峥。
白少峥不无辜,他亦不无辜,那么施加暴力的其他人难道就无辜吗?体委无辜吗?
当初那么对他的人,现在正用着同样的方式对待白少峥,他们又无辜吗?
或许,他们只是无知,无知的让人觉得可恨!
乔已一直以为,他痛恨的是世俗,是一手把他推向深渊的始作俑者。直到今天他才明白,白少峥固然可恨,而那些推波助澜盲目跟从,一步步将他逼至绝境的推手就不该被憎恨吗?
凭什么他们可以置身事外!就因为法不责众,所以他们就不必为自己的过错付出代价了吗?
“发生什么了吗?”一个声音忽然响起,在音乐和欢快肆意的笑声里显得如此突兀又如此平常。
是刚才没有跟进来的少年。
矮个子一群人的气焰弱下来,他没想过乔已说的那些,也懒得去想,他松开白少峥,对周遭的环境愈发不耐烦:“你说这么多到底想做什么?”
乔已目光骤冷,不顾系统的阻止兀自向前走了一步:“我想什么,你……”
话音未落,肩头忽然搭上只手,带着不容忽视的力量将乔已牢牢按在原地。
“卧,槽。”牛哥小声嘀咕一句,抓起少年扭头就走。
久不出声的白少峥也在此刻有了反应,他抬起头,眼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从绝望到期翼再到无望,百般滋味涌上心头,却在看见乔已肩上那只手的同时迅速消亡。
乔已转头,看见那张近在咫尺的脸,目光微动,险些误以为自己陷进了梦里。他双唇翕动,声音暗哑:“你怎么在这?”
郑休搭着乔已的肩,轻轻按了按。他什么都没说,只是站在那,便给足了乔已安全感。
华灯初上,霓虹闪烁的光在各处留下华彩,光怪陆离,五彩缤纷,仿佛一座不夜城。喧闹并未因为身后那扇关上的大门而中止,街道上的人渐渐多起来,有人喝多了抱着垃圾桶吐,有人勾肩搭背没入人群。一切的一切都那么寻常。
乔已很少有机会到这来,见识过,觉得也没什么稀奇。
两个男人从里面出来,上车前,忘情吻了片刻。没人指指点点,也没人驻足围观。
在这里,他们只是寻常到不能再寻常的两个人。
乔已怔然回头,望向招牌上的英文字母,在郑休看过来之际,抬手盖住上半张脸。
路边停了一辆银色商务车,打双闪,降下车窗。
郑侓撑着手臂,右耳夹了根烟,还是那副死德行:“这么快就出来了,里面怎么样?”
郑休无视他,回头看了眼乔已,接着对郑侓道:“你走吧。”
“走?”郑侓挑眉:“你又要卸磨杀驴?你忘了下午求我找人……”
郑休眉头一皱,郑侓当即闭嘴:“知道了知道了。”
他越过郑休,抬手朝后面的乔已晃了晃,接着一拍车门,车窗升起来,很快消失在了道路尽头。
郑休舒展眉梢,转身去找乔已:“走吧。”
“等一下。”他避开郑休伸来的手,揉揉眉心:“我有话要跟他说,”
郑休看向台阶上的白少峥,眉头再次蹙起,显然不太同意。
“放心。”乔已安慰般的笑了笑:“就两句,不会有事。”
郑休犹豫片刻,退开几米,给乔已留下一个相对隐秘,又不必超出他掌握的空间。
“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想对我说的。”白少峥低头冷笑:“你一直这样,当英雄的滋味很好吧?”
路灯从巷口透进来,堪堪打在白少峥肩头,他的脸隐在黑暗里,虽然看不清表情,但从声音里却不难听出他此刻正极力克制隐忍着什么。
“我没什么要对你说的。”乔已难得失态,冷静下来又觉得自己矫情,这世界原本就是这个鬼样子,与其奢求改变,不如自己想开点。
白少峥倏地抬头,尾音轻扬:“所以你把我弄出来,就是为了看我笑话。”
“你想多了。”乔已偏头看向时刻盯着这里的郑休,沉默须臾,接着才说:“我不在乎你,无所谓看不看笑话。”
“那你想做什么?”白少峥循着他的目光看去,指甲陷进肉里却感觉不到疼,他听着自己略带颤抖的声音问:“炫耀吗?”
“或许吧。”乔已并不否认。
有这样一个男朋友,换作谁不想炫耀呢。他恨不得让全世界知道,外面那个是他的人,是恋人,是可以拥抱接吻的爱人。
白少峥向后靠在墙上,嘴里发出一阵冷笑:“你真有意思。”
乔已收回目光。
白少峥微微仰头:“像你这种一辈子没有吃过苦的人,把感情视作闲暇消遣,高兴就哄着,不高兴就扔了,说不要就不要,你根本不懂。”他看向乔已,音量骤然抬起:“你不知道他对我意味着什么,你毁了我!毁了一切!”
郑休向前两步,正要冲进来,却接收到来自乔已安抚的目光,按下狂跳的心脏,停在巷口,警惕白少峥的一举一动。
“我曾经喜欢过你。”白少峥忽然哽咽,双手抱头,痛苦道:“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乔已第一次这样居高临下地看白少峥,他痛苦挣扎,仿佛一个溺水的人拼了命想要抓住什么,却一无所获,最终只能朝着更深处沉沦。
他不值得同情,甚至不值得乔已花时间去憎恨,他太可悲了。事到如今,他还只是活在自己用臆想构造出的世界里。
他永远不会反省自己。
乔已什么都不想说,不管任何话,在白少峥听来都只是乔已为自己狡辩的借口。他觉得全世界都对不起他,却从不想自己曾经都做过什么。
郑休短暂照亮过他,不想却成了他隐藏最深的执念。乔已也曾想要照亮他,但那都是过去很久的事了。
乔已忘了,他却还记得。
“白少峥。”乔已第一次正式且毫无情绪的叫他的名字,语调平的让白少峥不由一怔,下意识看了过来:“没人害你,你自作自受,你凭什么恨我。”
白少峥瞳孔微微扩张,有些茫然,有些不可置信。
“我对你做的,远不及你对我做的十分之一。”乔已平静道:“我没弄死你已经很够意思了,我不管你是要怨天尤人还是自暴自弃,我根本不在乎,但你是最没资格恨我的人。”
乔已知道,无论说什么都没办法矫正白少峥扭曲的三观,他不是那种可以摒弃前嫌的人,只是不愿意让过去的记忆裹挟自己。
他看着白少峥,眼里没有一丝波澜:“我要你从我眼前消失,你听懂了吗?”
离开巷子时,乔已内心深处仿佛还有两个小人在打架。一个叫嚣着,让乔已杀了白少峥,一个劝说他,就到此为止吧。
乔已低下头,看着自己脚底延伸出去的影子,不仅没觉得轻松反而有种难以言喻的憋屈。
真不甘心。
他走到光亮下,被鸣笛的声音炸得有一瞬听不见其他声音。郑休等在巷口,张嘴说了什么。
乔已没听清,下一秒,便被他伸来的手揉乱了头发:“走吧,我带你回家。”
这一次,乔已听见了。
他没问乔已为什么没去上课,也没问他怎么会出现在SevenMe这种地方,他一个问题都没有,只是牵起了乔已的手。
“我不上去了。”郑休停在楼下,将乔已抱进怀里,不管是否有人经过,旁若无人地说:“别怕,我看着你上去。”
乔已闻言笑了笑:“我有什么好怕的。”
时间还不算太晚,旁边喷泉传来孩子嘻戏的大笑,乔已拍了拍郑休的背,分不清到底是谁在安慰谁。
“你也别怕。”他在郑休光滑的皮肤上落下一吻:“我永远不会离开你。”
沉默良久,郑休终于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好。”
暮色无边无际,霓虹灯火充斥了整座城市,但仍有光亮照不到地方。
开发区过来的这条路上,光是路灯都坏了好几盏,快半年了还是没人来修。穿过马路,走进一条狭窄的小道,七绕八绕走了一阵,豁然开朗,却是一座座低矮的小楼。
这是被城市开发遗忘的世界,连路灯都比外面更暗一些。
潮湿、拥挤,没完没了的麻将声,这是白少峥对童年唯一深刻的印象。
他走在路灯下,影子被拖得颀长,身形佝偻,乍看有些古怪,好似一只斗败的鸡。
楼和楼之间紧密的没有多余的空间,就连抬头看见的天空都和外面不一样,四四方方,像一个逼仄的骨灰盒。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油烟味,闻得人反胃。
白少峥停在一栋居民楼下,在昏暗看不清五指的楼道前望而却步。
不知谁家的孩子哭起来,撕心裂肺,将小区里的狗都惊动了,跟着哭声狂吠不止。楼道的感应灯忽然亮了,打骂声越来越大,孩子哭得那么惨,让人听得心头发慌。
“嚎丧呢!管生不管养就趁早扔了!”头顶传来一声炸响,有人从窗口探头骂了两句。哭声非但没有消失,反而愈演愈烈,大有哭塌这片天的势头。
“嚎嚎嚎!把财运都给我嚎没了!真丧气!”许春梅就像一只趾高气昂的母鸡,骂了一阵后砰一声关上窗户,继续回到牌桌上去。
白少峥胸口堵得像要窒息了,他伸手一扶,墙皮哗哗掉了一地。
地上扔了几个烟头,感应灯亮起时,他还看见了几滩恶心的白痰。他甚至能够想象到是哪几个酒足饭饱的中年男人,挺着肚子聚在这里抱怨今天的饭菜太咸,孩子成绩不理想,老婆闹着要回娘家,最后相视一笑,决定去隔壁街上新开的洗脚城舒服一下。
他低下头,被啤酒泼湿的衣服已经干了,闻起来有点恶心。楼上总算消停了,家长用一根棒棒糖哄好了孩子,打开电视里,将声音调到最大,整个小区都回荡着“葫芦娃葫芦娃,一根藤上七朵花”。
头顶的灯没预兆的灭了,四周陷入黑暗,却让白少峥的肩头一松,没来由松了口气。
对面楼里的年轻夫妻又打起来了,这样的情况在这并不少见,寻常的就像一日三餐。白少峥经常会想,乔已他们住在那么高档的小区,进出都需要门禁,说话都轻声细语,到了晚上会不会也有人打孩子、摔东西,会不会彻夜打牌,把整个屋子弄得像个烟堂。
多半不会。听说他们那种房子都装了烟雾报警器。
白少峥曾经好憧憬能住进那样的地方,他至今都还记得,第一次去到乔已住的小区楼下等他时,那种手足无措、茫然艳羡。
但是什么时候,全部变成了怨怼呢。
他已经记不清了,究竟是乔已站在树荫下说要和他划清界限,还是他和郑休一起拍下那张暧昧不明的照片的时候。
想到这,白少峥不由收紧五指,把裤腿攥出一道道褶皱。
忽然,他像感觉到什么一般抬起了头,猝然怔住。
不远处的阴影里赫然站着一个人,他半身藏在阴影里,半身笼在灯光下,晦暗不明,神色难辨。
白少峥感到不可置信的同时,心脏抑制不住砰砰狂跳,他颤抖着起身,双腿仿佛不是自己的,根本不受控制。
“你……”
郑休定定地看了他片刻,终于开口:“我来找你。”
后半夜的时候,忽然刮起了风。墙上的钟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可能该换电池,也可能是坏了。乔已戴着耳机翻来覆去睡不着。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下起淅沥沥的小雨。乔已拧开台灯,从床上坐起来,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太静了。
没错,太安静了!以往片刻不得消停的两个系统今天未免安静的有些过头。
他捏了捏鼻骨,突然,仿佛启动了什么按钮一般,窜过一阵电流,传来“滋啦”一声。
乔已怔了片刻,心道莫非是短路了?
“宿,主——”光球的声音忽然响起,带着些电流音,有点像磁带卡住了的感觉。
“出什么事了?”乔已还算镇定,他能想到最坏的结果就是任务失败,只是没想到,这天竟然来得这么快。
无人回应。
乔已皱了皱眉,五官在暖黄色的灯光下显得有些扭曲。
接着,那道久违的机械音再次出现。
“收到857796号系统结束任务申请,审核中……”
乔已呼吸一滞,心脏仿佛被人捏住了。
“审核通过,提交中……”
“85……”乔已怔了片刻,猛然回神,伸手去拿桌子上的手机,怕慢一秒就再也来不及了。
“宿主!”光球的声音再次传来,这次终于不再是机械刻板的电音。
“你还在?”乔已一边解锁一边说。
“宿主,协议生效了!”
乔已打字飞快:“我知道。”
“你先听我说!”
乔已神色凝重,手上动作不停:“我在听。”
“你不用被回收了!”
“我知……”乔已动作一顿:“你说什么?”
光球喜道:“我说,协议生效!结束了!”
“我不用死……”乔已后知后觉道:“那就是说,白少峥他……”
“对!”光球又急又快:“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系统的确接收了任务完成提醒,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小,小爱呢?”
“卡着呢,”光球说:“他不是隶属于复仇虐渣下的系统,所以任务传输会有点慢,你姑且理解为接收卡顿吧。”
乔已点点头,看上去好像灵魂出窍了一般。
“你不高兴吗?”
乔已捏着手机的手不住颤抖,尚没完全平复下来,定了半晌,才说:“高兴。”
雨声渐小,乔已心头犹如被白雾笼罩的湖面,茫然、惊喜、诧异,还有些后怕。
他拿起手机,指尖抑制不住地轻颤,屏幕还亮着,上面是乔已编辑好还没来得及发出去的“交代”。
他缓缓呼出口气,将打好的字一个个删掉。
做完这一切,忽然有些不知所措,躺也不是,坐也不是,干脆翻出郑休给的卷子,按下心头百般滋味,强迫自己一个字一个字的认真读题。
凌晨四点,乔已终于撑不住了,即便再亢奋,在英文字母的加持下也该困了。
这是他这么久以来,睡过最短却最安心的一次。
清晨,阳光透过玻璃洒进来,爬满了整间屋子。乔已条件反射般弹起来,被阳光刺得眼花,竟然忘了拉窗帘。
他坐了片刻,等全身的器官苏醒后,才摸索着下床。
开冰箱时,乔已下意识问了句:“几点了?”
偌大的屋子始终静悄悄的,除了那句几点了,再也没有其他声音。
乔已定了片刻,关上冰箱。
今天的宿阳和平常的宿阳并没什么两样,天是蓝的,草是绿的,男朋友仍旧帅得瞩目,考试卷子难的一如往常,依旧半小时憋不出一个答案。
赵明君嚼着薯片从外面进来:“体委又没来?想造反吗真是的,一点都不让人省心。”
同桌看向他:“你能不能不要学班主任说话,怪难受的。”
“哎,乔已,你们昨天干嘛去了?一天都没来,偷着玩不带我,你也太不够意思了!”赵明君塞了一口薯片,一边说话一边往外喷。
乔已嫌弃地看着桌上的薯片渣,捡起本书,啪一声,连渣子带人一起打出八丈远。
“哎,你干嘛!”
乔已:“给你三秒,要么自己滚,要么我帮你滚。”
“……”赵明君犹豫了零点一秒,当即转身。他这人没别的优点,就是能屈能伸!
乔已桌上的书全部摞起来都快有半人高了,卷子一套又一套,总有新的送过来。他咬着笔帽,写几个字就抬头看一眼。
赵明君听见下课铃响就像撒欢的兔子,伸个懒腰,长叹一声:“这节课上得也太久了!”他扭头想问张崇一会儿吃啥,却看见乔已正心不在焉地望着窗外,于是挥挥手,问:“你看啥呢?”
到了高三,拖堂成了家常便饭,不管哪个班,到点就没有准时放人的。走廊里空无一人,他们班上的人慢腾腾收起作业,被磋磨的连吃饭都提不起劲。
乔已收回目光,怔了一瞬,问:“你今天有听人说起什么吗?”
“说什么?”赵明君一愣。
乔已扫过前排空出的那个座位,盖上笔帽:“没什么。”
张崇顺利升星,心满意足地放下手机:“怎么了?”
赵明君:“乔已问我……”
乔已站起来:“走吧,食堂做了排骨。”
“你不是不爱吃食堂吗?”张崇问。
“对对对!”赵明君听见排骨就什么都顾不上了,一边推着张崇一边拽着乔已,急吼吼地往外走:“高一的肯定早去了,快快快,一会儿没肉了!”
乔已给郑休发了消息,说打了饭在食堂等他,等郑休到的时候,乔已面前却摆着一碗吃见底的泡面。
“来了。”乔已抬了抬下巴,斜看向身旁的赵明君。
“咋了,你们都看着我干什么。”赵明君一边说一边招呼郑休坐:“快吃啊,排骨凉了就不好吃了。”
张崇扶额叹气。
“你坐了我的位子。”郑休神色淡淡。
赵明君只来得及啊一声,忽然被人从凳子上提溜起来,强行挪了个位置。还反应过来,郑休已经安然落座。
“……”
臭情侣!真烦人!
他咬碎嘴里的骨头,嚼得咯嘣响。
乔已把打好的饭推过去:“怎么就你一个人,刘周呢?”
郑休接过筷子,把汤里的葱花挑出来,又给乔已推了回去,这才说:“做题,给他带桶泡面就行。”
“这么刻苦,连饭都不吃了?”赵明君抬起头,连连咋舌:“学霸就是学霸。”
郑休夹了块肉,剔掉肥的那部分:“前天的卷子做完了吗?”
乔已:“……吃饭呢。”
郑休看了他一会儿,没再继续追问。
赵明君像是几辈子没吃过肉,碗里还没吃完,就惦记起窗口还有没有剩的,他打了个嗝,抹嘴道:“你们还要吃什么,我去买。”
张崇瘫在凳子上:“不了。”
郑休也摇头。
“那我去了。”赵明君刚一转身,就和一个半拧着身子跟身后同伴说话的男生撞了个正着。
“我擦!谁他妈这么不长眼!”男生捂着额头踉跄两步,站稳一瞧,顿时不作声了。
赵明君亦是哑口无言。
食堂里人这么多,怎么好死不死,偏偏撞上李强了。
李强显然也没料到会出眼前这种情况,嘴巴要张不张,尴尬的脚趾头挠地。还是乔已先说了句:“你不是要打菜吗?快没了。”这才给了赵明君开溜的机会。
他错开李强,想从旁边绕过去,没想到李强也让,两人再次撞到一起。
“……”
张崇看不下去:“你俩演偶像剧呢?”
赵明君都快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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