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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已拧瓶盖的动作一顿。
“怎么着，这是要走？”邵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哪怕是在球场上，乔已都在无意识躲避着这个人，根本不会给他近身的机会，更别说这样近距离单独相处。
当邵霖靠近时，乔已身体会不自觉绷紧，那种油然而生的不适感从四面八方涌了出来。
光球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本以为经过这几天的训练，乔已对邵霖已经不再会出现像从前那样的反应，可如今看来，那些记忆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够消除掉的。
乔已僵了几秒，捏水瓶的手微微泛着青白，他转过身，强忍着胃里的不适，直视邵霖。
“怎么这样看我？”邵霖的头发被汗浸透了，湿答答贴在额头上，应该是觉得碍事，便用手全部扒了上去，加上五官比较正，竟然有那么点周润发的意思：“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欺负你呢。”
乔已语气有些淡，急于摆脱他：“我天生这么副模样。”
“这就没意思了。”邵霖笑笑：“找了靠山，就把咱们这些人忘的一干二净。”
乔已看着他。邵霖又说：“比赛不是闹着玩，你……”
“我没闹着玩。”乔已打断他：“我这么认真，你难道看不出来？”
邵霖不笑了：“来真的？”
乔已没做声。
“你知道这次比赛对小白意味着什么吗？”邵霖的眉微微拧了起来。
他当然知道。
白少峥成绩平平，想通过体育特长生的身份谋出路，只可惜，打得也就那样。
“你就这么肯定你们能赢吗？”乔已反问。
邵霖脸色变了变：“我不管你和小白之间发生了什么，但不管怎么样，他从始至终都没有要跟你翻脸的意思，哪怕是出于情面，你也不该……”
“不该什么？”乔已笑笑：“加入校队？不是你邀请我进来的吗？”
邵霖看了他一会儿：“你跟以前不一样了。”
这话乔已已从很多人嘴里听到过了，无关痛痒的话，但从邵霖嘴里说出来，忽然让他有些不耐烦起来。
“你还有事？没事我走了。”乔已捏了捏矿泉水瓶，声音很淡，除了冷漠剩下的全是疏离，但要是仔细观察，或许可以从细微处看出一丝淡淡的不自然。
“小白很在意你。”邵霖在他转身时开口，带着一丝警告：“我希望你不要做出任何伤害他的事。”
糟糕！想吐……
乔已揉了揉胃，定了半晌，仿佛听了个天大的笑话。
“小白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但如果让我知道你做了任何伤害他的事，我不会放过你。”
乔已脑子嗡嗡直响，根本听不清邵霖在说什么，只看见他嘴巴在不停张合。乔已难受的厉害，在这么看下去，他迟早得吐。
邵大爷得不到回应，觉得挺没意思，总算肯停下来。乔已缓了口气，问他：“说完了？”
邵霖皱了皱眉：“我看在小白的面子上才愿意给你几分面子，你别给脸不……”
不行，忍不住了。
乔已迅速转身，推开门的瞬间，恶心的感觉再也控制不住。
邵霖跟在乔已身后出来，却只停在了门边，神色古怪。等乔已吐完，人已经不见了。
“宿主。”911有点担心：“你还好吗？”
乔已抹了把嘴，言简意赅：“好。”
之后几天乔已仿佛从校队消失了一样。
张崇看着隔壁难得准时到教室的乔已，犹豫了好一会儿：“你不用去训练吗？听说他们抓得挺紧，你中途加进去天天这么缺席行吗？”
“行。”乔已闭眼假寐。
张崇没做声，上课的时候却时不时偏头去看乔已。
“你脖子抽筋？”乔已闭着眼睛问。
张崇：“你怎么知道我看你？”
乔已睁开眼，指了指他的凳子：“响。”
“哦。”张崇看了眼前面讲课的老师，压低了声音说：“有个事我挺想不通的。”
“想不通就别想。”乔已无情地说。
张崇啧了一声：“你这样我还怎么问啊。”
乔已捏了捏兜里的手机，忽然想起来，好像有日子没见校霸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乔已想了想，似乎是加入校队之后，他时不时去白少峥跟前装个逼，然后就直接早退了，好像没跟校霸打过招呼。
不会生气了吧？
“你既然已经和白少峥闹掰了，干嘛还要去校队？那个邵霖把白少峥当祖宗似的供着，你去了不得穿小鞋吗？”张崇说：“以前也没觉得你多热爱篮球，何必呢。上回你们训练的时候，我趴门上看了会儿，他们那样对你，你就不生气？”
祖宗……这个形容倒也不算不贴切。
乔已以前觉得邵霖和其他人一样，是因为白少峥展现出的温和善意从而选择无条件相信，但现在，乔已觉得邵霖对白少峥更像是种惺惺相惜的情感。
据乔已所知，邵霖和白少峥家庭环境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邵霖从小到大都是欺负别人的那个。
他看白少峥或许就像从前乔已看待白少峥那样，很大程度上，是想借此来弥补自己内心缺失的那块。
“怎么对我？”乔已问。
“就……”张崇说不上来：“反正挺不和谐的。”
乔已把手机从兜里掏出来：“那你看见我投篮了吗？”
“看见了。”张崇竖起大拇指：“一个字，牛！”
乔已低头在屏幕上打字，想到什么似的，忽然抬起头：“谁跟你说我和白少峥闹掰了？”
张崇愣了愣：“还用说吗，我长眼睛自己看的。”
“你以前就跟尾巴似的，天天腻在他们班上，现在除了偶尔去他们那刷个脸，其余时候在路上碰见就跟陌生人一样，我又不是瞎子。”
这么明显？
乔已默了默，低头继续打字。
看来以后要稍微收敛一点了。
“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呢。”
乔已输完最后一个字，点击发送：“什么问题？”
“为什么非要这个时候加入校队啊？”
“想去就去了。”乔已说：“哪那么多为什么。”
短信发出去，那边却迟迟没有回应。
乔已等了半节课，逐渐失去耐心。
真生气了？
“对了。”张崇开了局游戏，刚选完人物，忽然想起来个事：“咱们学校下个月有比赛，这事你知道吗？”
乔已盯着手机，心不在焉道：“知道。”
张崇在屏幕上划拉了几下：“不知道校领导怎么想的，校联赛就联赛，让他们好好训练就行了，整什么热身赛，还非要每个班都参加，篮球赛比高考重要吗？”
“高三不参与。”赵明君听了半天，趁老师不注意，转过半个身子，强行参与进来：“就高一高二的比。”
张崇看了他一眼：“你耳朵长在脑袋后面了？”
“没。”赵明君把漫画书塞进桌斗里，小声说：“听说这次赢了的班级有奖励。”
“知道。”张崇操纵着游戏人物，头也不抬地说：“一整套复习资料嘛，老惯例了。”
乔已抬头问了句：“下节什么课？”
话题转这快，赵明君差点没反应过来，他想了想：“英语吧。”
乔已低头继续盯手机。
“你看什么呢？”张崇中场休息，瞥了眼乔已：“都快盯出花儿来了。”
乔已把手机塞回去，改成盯黑板。
下课铃刚响，乔已就从椅子上起来了，正要从后门出去，体育委员像一阵风似的窜到了面前，先拦住乔已，接着大声问了句：“下个月篮球友谊赛，男生都积极点，能打的都上，剩下的当预备队员。”
赵明君撑着下巴，瞅了瞅班里的男生：“这么多人都预备啊？”
“预备预备。”体育委员摆摆手：“以防万一，乔已得上，主力队员，咱们能不能挺进决赛就靠你了。”
“一个热身赛，至于这么激动吗？”911有点不理解。
这场比赛完全是为了两个月后校际联赛做准备，以班级为单位，校队的人被打散，加入各自的班级，与其说是热身赛，不如说是学校领导吃饱了撑的，闲得没事干特意整这么一出来热闹热闹。
体育委员斗志昂扬，好像他们要打的不是学校友谊赛，而是NBA。
乔已从他身边绕过去，仍旧没有收到回信。
“小爱同学。”他在脑子里轻声叫了声。
911现在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下意识回了声：“我在。”
“如果一个人生气了……”乔已问：“怎么哄才比较好？”
911想了想：“道歉吧。”
“我知道，我知道。”光球说：“送花，送礼物，发红包，520，666，888，1314。”
911：“这也太不真诚了。”
乔已看了眼手机，又看了看对面教室。
“或者去他楼下唱歌认错。”光球的点子层出不穷。
911没忍住，问了句：“你都哪学来的这些？复仇系统岗前培训里头还有教这个的？”
“书里看的。”光球说：“霸总那本书里说了，爱他就给他发红包。”
911：“……求你了，学点好吧。”
他们说话的时候，乔已已经输完了密码。与此同时，郑休手机忽然弹出条转账提醒。
“哎？怎么回去了？”看乔已转身回教室，光球便问：“不是去找校霸吗？”
乔已把手机塞进裤子兜里：“不去。”
挺远的。
现在不止是校篮球队，高一高二也准备的热火朝天，宿阳难得有这种集体活动，大家热情空前高涨，就连高三都被惊动了，吵着也要参加，还为此弄出来了个投票，虽然最后被教导主任一票否决，却仍旧挡不住他们对自由的向往。
为了不影响高三的复习心情，学校规定，不允许他们在除体育课外的任何时间练习，哪怕是午休时间都不可以，于是大家对比赛的热情便又像退潮一般降了下去。
最后一节课结束后，乔已坐在位子上没动，张崇走之前看了他一眼：“不走吗？”
乔已靠在椅子上摆弄手里的电话：“嗯。”
“那跟我们一起吃饭去吗？”张崇问。
乔已没说话，本来已经走出一段的赵明君见张崇没跟上又绕了回来：“磨磨蹭蹭干什么呢，快走啊，一会儿没菜了。咦，乔已你还在呢？”
乔已没有抬头，划着手机淡淡地说：“不出意外的话，往后几十年我也会在。”
赵明君：“……走吧，走吧，一起去，我要饿死了。”
乔已坐着没动，看样子是不打算去。
张崇问：“需要带什么吗？”
手机屏幕仍是一片黑暗，乔已想了想，不认为自己能留到他们回来，就说：“不用。”
“哦，那我们走了。”张崇出去时顺手把门带上了。
头顶的吊扇还在嗡嗡作响，两边的窗户没关，偶尔吹来阵风，把课桌上的书吹得哗哗响。
乔已坐在后排，忽然有点恍惚，仿佛回到了初三那会儿。
曾经为了和白少峥上同一所高中，他也小小的努力过，请家教花了大价钱，虽然效果甚微，但好歹踩上了宿阳的分数线。
其实说起来，宿阳并不是最好的学校，夹在中间，普普通通。乔已不是没有别的选择，中山路上那座私立高中才是乔智山他们看好的学校，对分数要求没那么高，但师资环境都是数一数二的。
说白了，就是给那些有钱但成绩差的人一个花钱上学的机会。
黑板上写满了数学公式，乔已一个都看不懂。
高二了啊！
时间过得真快。
911跟他一起看着黑板，想起bug出现前，在还没有被强行送到乔已这个世界端上时，刚拿到手里的宿主资料。
由于他们所属系统的特殊性，911很少会分到未成年的宿主。拿到资料后，911没来得及看，就被强行传送了，离开前只匆匆瞥了一眼。
他原本要带的宿主似乎也是个高中生，应该和乔已差不多大。
阳光从窗外透进来，洒满了半间教室，乔已坐的地方恰好被笼罩其中，即便是夕阳，仍旧让人觉得热。
“咚，咚，咚……”走廊里传来一阵沉闷的脚步声。
声音来的突兀，让原本还在神游的乔已迅速回过神。
夕阳把他的头发染成了金色，乔已偏了偏头，看向空无一人的走廊。
时间仿佛在此刻停住了。
为了方便开小差，赵明君把书堆满了整张桌子，摞起来挡的严严实实，桌上摊了本数学书，下头压着他的宝贝漫画。
乔已看着走廊，忽然有种莫名的熟悉感。这一幕，好像曾在过去的某一时间发生过。
什么时候呢？才活了没几天，怎么许多事都好像记不清了。
随着脚步声的逼近，乔已的记忆也在迅速回溯。
想起来了！
乔已五指微微抽紧，在某个瞬间，仿佛回到了几个月前的那个黄昏。也是在这个教室，也是这样沉闷的脚步声。
乔已倏地转头，教室后门正被人一点点推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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