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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乐社的人互相看了看,知道今天的排练八成是泡汤了,于是给了校队一人一个白眼,抱着乐器出去了。
从始至终乔已都未发一言,尽职尽责扮演着受害者的角色。
他被送去医务室,女医生看见他,先是一乐:“怎么又是你。”接着看见了他手上的血,神情顿时紧张起来:“怎么搞的,快,让我看看。”
乔已松开手,表情逐渐平静。
“开了个小口。”女医生说:“幸好伤口不大,不然就得给你剃头了。”
她拿出个创可贴,想了想,又给揣了回去。
“老师……”刘周震惊道:“你干嘛收回去啊,创可贴现在很贵吗?”
女医生白了他一眼:“胡说什么。蚂蚁大的小口子,你再送过来晚点自己都该愈合了。”
跟刘周一起送乔已的男生说:“可他流了那么多血。”
“你们是医生还是我是医生?”
刘周抿着嘴,显然是有话却不敢说。
乔已一声不吭,让坐下就坐下,从没这么配合过。
“您还是给贴一个吧。”刘周越看乔已越可怜:“伤口万一感染了怎么办。”
女医生无奈:“后脑勺都是头发,粘不住。”
刘大聪明立刻就给想了个主意:“那给剃了!”
乔已倏的看向他。
晚自习快结束时,郑休才姗姗来迟。
大门猛地被推开,把正在弯腰接水的医生吓了一跳,水杯险些没拿稳。
乔已坐在靠窗的椅子上,手指灵活地在屏幕上滑动,听见动静抬头看了一眼,随即又低了下去。
“你没事吧?”他额头上有汗,走进时甚至可以听见胸口处传来的剧烈心跳。
乔已抬了抬眼,见女医生已经接完水出去了,才说:“好着呢,能走能跳还能翻跟头,你要不要看看?”
郑休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直到乔已再次将目光投向他,才平复了心跳,摇头说:“不了。”
垃圾桶里丢了几块染血的纱棉,虽然不多,却让郑休看得十分心惊。他走过去,看见乔已衣服上的血,好不容易搁回去的心又再次提了起来:“怎么搞的?”
乔已没有抬头:“刘周没告诉你?”
郑休皱眉道:“他一直嚷嚷,说你吓唬他。”
手机里传来死亡提示音,乔已飞快的点击人物,收割完敌方的人头后才抬头看向郑休:“我没吓唬他。”
结算完游戏收益,乔已收起手机,缓缓道:“他要是跑得再慢一点,现在就是个光头社长了。”
从刘周翻出把剪刀那刻,在乔已这里就已经判了死刑,等不到秋后的那种。
“走吧。”乔已站起来。
“你的伤。”郑休看着他。
“没事。”乔已把手插进兜里,很是无所谓:“就轻轻磕了一下。”
乔已不想多说,郑休也就没有继续追问。
第二天清晨,乔已难得起了个大早,洗漱之后发现竟然才八点,便拿起手机走到阳台准备给郑休打电话,告诉他今天不用特意过来接他。
乔已手臂架在围栏上,正要拨号,忽然看见楼下的长椅上坐了个人。
以为是刚睡醒眼花看错了,便揉了揉眼睛,定睛一看,还真是郑休。
乔已看了眼时间,的确是八点没错。
这么早?
乔已顿了须臾,目光由起初的惊讶逐渐转为平静。
“不下去吗?”911百忙之中抽空关心了一下乔已。
乔已:“我还没洗澡。”
911愣了愣:“大早上洗什么澡?”
乔已没搭理他,拿了衣服径直走进浴室。
等他出来的时候,已经过去半个小时之久,911电视剧都看到了大结局,他才慢吞吞换好衣服。
“宿主。”911关心道:“你的情绪不太好,身体不舒服吗?需不需要我给你做个全身检测。”
“不必。”乔已拨了拨凌乱的头发,看着镜子里那张略显阴郁的脸,久久没有动作。
“宿主。”911轻声叫他:“你不愿意见校霸吗?”
乔已怔了怔,听见久未说话的光球轻轻哼了一声。
“你哼什么?”911问。
光球忽然傲娇起来。他知道一个秘密,原本是要告诉他们的,但现在忽然不高兴说了。
乔已没心思搭理光球的小情绪,沉默了几秒,转身走出去。经过冰箱时,顺手拿了两瓶奶,喝了一口觉得味道有些怪,这才发现已经过了保质期。
电梯门开了,乔已走进去,人仿佛还在梦里。
刚出电梯,长椅上的人便抬头看了过来,乔已手上的牛奶还没来得及扔,就这样和郑休隔着道玻璃门互相这么看了一会儿。
郑休的目光滞了滞,头顶的梧桐树被风吹得乱颤,一如他此刻的心情。
另一边的电梯门也开了,出来的是一个中年男人。姜兰科室的同事,乔已见过几次。
“上学去?”男人夹着包,四十左右的年纪,头顶秃了好大一块。
乔已回应的不太热络,象征性的嗯了一声就没再说话。男人早知道他的脾气,也不生气,打了声招呼便急匆匆地推门走了。
刚跨出来,又看见了长椅上的人。
“郑休?”他叫出郑休的名字,奇怪道:“你怎么在这?”
郑休看了他一眼,觉得眼生,还是回了一句:“等人。”
男人急着上班,便点了点头,没有多想,夹着包快步离去。
“你认识他?”乔已跟在男人身后出来,恰好把他们的对话收进耳朵里。
“我爸同事。”
这么说,郑休的父亲和乔智山都在医院里工作。难怪姜兰会和小她那么多岁的小后妈成为朋友。
乔已并不想深究他们之间的关系,事实上,只要和乔智山他们有关的事情,他都没什么兴趣想要知道。
“什么时候来的?”乔已问。
郑休扫到乔已手里的牛奶:“没多久。”
“哦。”乔已走到垃圾桶旁,把喝了一口的牛奶连同那瓶没开的一起丢了进去,转头对正在发呆的郑休说:“走吧,我请你吃早餐。”
“宿主,有必要提醒你一下。”光球幽幽道:“你现在是个两袖清风的穷人。”
“谁说的。”乔已把手伸进兜里,捏了捏郑休给的银行卡,平淡的语调中透出了几分诡异:“我还有霸总的宠爱。”
光球:“……”好吧,论起不要脸,他实在比不过人类。
甘拜下风。
郑休盯着垃圾桶半晌没动,乔已回头看他:“怎么了?”
郑休摇摇头。
循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乔已很快明白了他在别扭什么,虽然有些不可思议,但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认为校霸极有可能是那种会为了一瓶奶而跟他闹别扭的人。
“过期了。”乔已说:“本来是要给你的。”
郑休将目光挪回来,虽然没说话,却跟上了乔已。
“他一次次刷新了我对校霸的固有印象。”911说。
谁说不是呢。
乔已怎么也没想不到,他烦了两年的人竟然这么……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只单单用傲娇别扭似乎有点不全面。
百变小樱吧他是。
虽然错过了早自习,但这已经是乔已这学期来得最早的一回了。他们在宿舍门口的面馆吃早饭,郑休只点了份粥。
“够吗?”乔已盯着碗里寡淡的白粥,对郑休说:“不用不好意思,反正是你的钱。”
郑休从筷篓里拿了双筷子,敲了敲上面木屑,递给乔已:“我不饿。”
“你手怎么了?”乔已接过筷子,看见郑休手腕上的一小块擦伤。
“没什么。”郑休拉了拉袖子,遮住了手腕:“不小心蹭了一下。”
乔已点点头,用筷子去夹油条。
这顿饭吃了半个多小时,从面馆出来的时候,已经十点半了,虽然起得早,但意义似乎不大。
上去之前,乔已并不记得今天都有什么课,好在运气不错,碰上的是英语老。他打了声报告,看见赵明君正侧着身子跟后排的张崇说话。
“进。”张棉棉人如其名,整个宿阳都找不出第二个她这么好说话的。
据说许多新生在正式入学前都会去庙里拜拜,希望可以分到张棉棉班里,即便不是班主任,碰上个这么佛系的英语老师,也是所有学渣梦寐以求的事。
就好比乔已。
以他的成绩和性格,老师是谁,管不管他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唯独对张棉棉刮目相看。并不是因为宽松的课堂纪律,而是因为这个看似没什么责任心,不在乎学生成绩对课堂纪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年轻女老师,是唯一一个试图改变那些固有观念,不以成绩论英雄,不会因为学生的缺陷或者是其他的什么原因而区别对待。
乔已一直觉得,软弱只是假象,实则她才是最通透的那个。甚至于乔已自己,都不一定有足够的信心,可以像张棉棉那样做到平等对待每一个人。
不等乔已走到座位,赵明君小声说了句:“你总算来了。”
一副迫及不待分享八卦的模样,简直像极了小区楼下带孙子的婆婆阿姨们。
比起赵明君,张崇就显得稍微淡定了些,但也是一副不值钱的样子:“快坐快坐。”
他拉开椅子,没等乔已坐稳就把脑袋凑了上来:“给你说个事。”
乔已从屉子里抽了本数学书,象征性翻了两页:“说。”
赵明君扭着身子,抢先道:“邵霖撞见鬼了!”
乔已抬了抬眼,神色略有些古怪:“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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