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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休虽然不情愿，但也没再要求什么。
乔已暗自松了口气，还是觉得有些难以置信。时至今日，他已经很难说清自己对郑休的情感里究竟有没有参杂其他东西，
他喜欢郑休不假，但这份喜欢到底浮于表面。他们的感情始因不纯，如果郑休真的是为他才来的宿阳，乔已反倒不知该怎么面对他。
更深露重，湖边的寒气冻得人骨头发疼。郑休挡住风，拍干净身上的干草，朝乔已伸出手：“走吧。”
乔已抬头望着他，忽然问：“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
晚风呼啸，卷着寒凉，犹如千军万马从对岸奔腾而来。郑休垂着眼，下巴和裸露在外的脖子形成了一道流畅的线。即便是在这么冷的天气里，他身上那股浑然天成的淡漠感也没有减退分毫。
他好像从来都不怕冷，也不会因为严寒而缩起手脚。郑休的脖子永远高高扬起，和乔已截然相反，就好像没有什么是他得不到的。乔已忽然有些后悔问出刚才那句话。
“月亮。”郑休在此时开口。
他伸出的手并没有因为这个短暂的插曲就收回去，而是保持姿势沉吟片刻，再次点头，肯定道：“我想要月亮。”
“……你还真是不同凡响。”乔已握住他伸来的手，借力起身：“这我恐怕没法满足你。”
学校旁边新修了公园，听说是隔壁职高出资，宿阳占了地势上的便宜，白蹭了这么个休闲圣地。
公园建成后，这里就更没人来了。
湖边的路年久失修，坑坑洼洼。乔已没留神踩着个坑，哎了一声，差点当场给这个湖拜了个年，好在郑休眼疾手快及时扶住了他。
“抓住了。”
“什么抓住了。”乔已抬头。
郑休把他拽起来，轻声道：“月亮。”
这可真是……
乔已不是没谈过恋爱，过去几年里，他多数时间都在追着白少峥跑，投其所好，无所不用其极，说过的情话数不胜数，即便不是身经百战，也算小有经验。但没想到有一天，竟让人只用两个字就撩的头皮酥麻。
更让人感到不安的是，他不仅没被酸掉大牙，反而还很适用。
乔已叹了口气：“真是服了。”
郑休愣了愣，问：“我说错什么了吗？”
头顶的阴云彻底散开了，风吹得两人眼睛都险些要睁不开了。乔已定了定心神，问两个系统能不能自我屏蔽一会儿。
光球警惕道：“你要干嘛？”
“干点非礼勿视的事。”
话音未落，光球就觉得眼前一片黑暗，就好像被人拉了灯一样。他知道乔已这时候听不见他的声音，就问911：“你干的？”
“嗯……啊。”
光球有点好奇，却又不好明目张胆的偷看，借口找了一大堆，在他强烈要求下，911不得已，勉强放了点声音出来。
一阵面红耳赤的吮吸声后，乔已的私语声传过来：“我仿佛和你热恋过。”
………
新年伊始，两段视频已经在贴吧及各个群里流传整整一个晚上了。相较郑休，乔已的风头略逊些许。
毕竟合唱不比独唱。谁让人家不仅是校霸，还是校草。
乔已闷头睡了两节课，被叫起来时人还是蒙的。班长站在跟前：“真不是我说你，让你们别把衣服穿回去，就你不听，你看，弄脏了。”
乔已盯着他手里的衣服微微怔了几秒，昨晚的记忆像洪水席卷而来。
“这肯定不成，说不定……”班长说着说着，声音忽然小了：“你脸怎么这么红？我就抱怨几句，你不会还生气了吧。”他扭头看向赵明君：“我还委屈呢。”
“多少钱。”乔已忽然开口：“我买。”
“不是钱的事。”班长还在喋喋不休：“咱们是个集体，集体就要讲规矩，说好了昨天交衣服，你怎么能说都不说一声就擅自穿走。”
乔已打了个哈欠，脸上的温度稍稍降了一些，起身去后面接开水。体委从外头进来，三步一回头地扑到乔已座位上，挤眉弄眼道：“有人找你，是个美女。”
一旁念叨的班长顿时安静了，就连沉迷游戏的张崇都难得抬起了头。赵明君从漫画书里抽身，兴奋道：“谁！是谁？”
体委扫了他们一眼：“找乔已的，你们瞎激动什么劲。”
赵明君失望叹气：“我还以为终于有人透过外在发现我美丽的灵魂了。”
“谁找乔已？”班长问。
体委卖了个关子：“马上进来了，一会儿你们就知道了。”
“那个……”一道清脆的女生从走廊传来：“请问乔已在吗？”
几人循声望去。看清来人后，不由大失所望。
赵明君撇了撇嘴，睨了体委一眼，仿佛在说：美女？就这！
张崇一巴掌把他按桌子上：“斜什么眼，不怕回不来了。”
班长指向饮水机旁专注接开水的乔已：“那呢。”
邹菁笑了笑：“谢谢。”
体委给了赵明君一胳膊肘，小声道：“什么眼神！你敢说不是美女？”
“美是美。”赵明君叹了口气：“就是吧……”他用只有几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风评差了点，配不上我同学。”
张崇正操纵人物去抢对面的血包，闻言也点了点头：“是不配。”
话间，邹菁已经走了进来。自来熟地冲几人点了点头，径直朝着乔已走了过去。
“看见没。”赵明君说：“来者不善。”
体委翻了个白眼：“会不会用成语，这叫朝三暮四。”
“你俩都歇歇吧。”班长听不下去了：“好好一个女孩儿都让你们说成妖精了。”
“那你说，”赵明君指了指邹菁：“她这种行为可取吗。”
班长拍了他一巴掌：“别瞎指，让人看见多不好。那她不是都没追上吗？谁不喜欢好看的东西，敢说出来我就觉得挺厉害的。”
体委点头：“那倒是。”
张崇杀完一局，正好抬头，笑嘻嘻道：“那班长，你也喜欢吗？”
“什么？”班长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脸憋得通红：“玩你的游戏去！”
乔已睡醒喜欢发呆，要缓好一会儿。这会儿跟他说什么都没用，基本上就是左耳进右耳出。
饮水机的灯跳了，他弯腰把保温杯装满，刚一扭头，就让人拦住了去路。
昨晚回去天都快亮了，根本睡不着，这会儿脑子里堆的都是浆糊，晃一晃仿佛还能听见水声。他困得要命，也懒得抬头，转身想绕过去，那人却像没长眼睛似的。乔已往哪她往哪，这么宽的路，偏偏要挡在他面前。
乔已拧上保温杯，终于高抬贵眼，问了句：“你谁。”
邹菁不愧是见过大场面的，闻言不气也不恼，反而爽朗的笑了两声：“乔已你好。”
“重新认识一下吧，我叫邹菁。”
后面一排脑袋，伸的都快有王八那么长了，教室里的其他人也都纷纷投来目光，看的乔已心烦。
“让让。”
“你不认识我也没关系。”邹菁笑着说：“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想跟你认识一下。”
“我可以加你微信吗？”
乔已绕过她：“没微信。”
“别开玩笑了。”邹菁跟上来：“现在哪还有人不用微信的。我报名了拉拉队，你什么时候打球，我去给你加油。”
乔已把保温杯放在桌子上，砰的一声，把围观的几人吓得各自走开。让他们一通搅和，乔已觉醒了大半，认出眼前这个女生就是昨晚跟他搭讪的那个，同时，也曾是他两任男友的追求者。
说起来，他们还是情敌。
“你不知道吗。”乔已淡声道：“我退队了，原因是打架，外加……”他抬眸看向邹菁：“骚扰男同学。”
“那些不是误会吗。”邹菁笑意盈盈：“你说这个是想吓唬我，让我知难而退？”
乔已摇头：“我没吓唬你。”
话音刚落，前门“砰”一声被人大力推开。邱语出现在教室门口，不悦道：“上课了！”
“你到我们班来干什么？”邱语从来都看不上邹菁，觉得她见异思迁太不矜持。总之，一直都有些势如水火。
“没什么。”邹菁有备而来，也习惯了别人的眼光，不管其他人说什么，都能做到无动于衷，这点倒是让人佩服。她看向乔已，露齿微笑：“那我下次再来。”
乔已在众人的注视下拧开保温杯，吹了吹杯口的热气，又给拧了回去。
课上到一半，赵明君忽然转了过来，看着乔已叹气：“我觉得邱语好像喜欢你。”
乔已趴在桌子上假寐，动也不动，就像真睡着了一样。
“你听见了吗？”
张崇替他回答：“他听见了。”
“你们觉得呢？”赵明君需要认同。
张崇：“我觉得你话真多。”
乔已闭着眼，根本没把他们俩的话听进去。邱语也根本不喜欢他，她只是致力于规范校园，看乔已格外不顺眼罢了。
学校里永远不缺传说，今天张三跟李四起了口角，到了别人嘴里，就变成了张三和李四打了一架，还会给他们编出许多让人啼笑皆非的矛盾。
比如，张三看上了李四的女朋友，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又比如，张三翘课去买牛角包，结果让李四抢着吃了，还去老师那告发他。
三人成虎，说着说着，大家就都信以为真。
邹菁来找乔已的事很快在几个班流传开，张崇去上厕所，路上不知听说了多少个版本。
A说：“听说了吗，六班的邹菁好像又看上乔已了。”到了B嘴里，就成了：“什么！邹菁跟乔已表白了！”
而故事里一般都不会只有男女主角，所以C说：“好像还跟一班那个小熊霸当场杠起来了。”
于是D又说：“真的吗？邹菁和小熊霸争风吃醋！”
当张崇走到一班门口，故事已经发展成了：“你们知道吗，一班的乔已在和邹菁偷偷谈恋爱！结果让他们班纪律委员发现了，要被请家长了。”
张崇：“……”
流言真可怕。
乔已是被手机震醒的，睁开眼就看见男朋友发来的慰问短信。
【听说你谈恋爱了。】
接着又是几条【你想看看别人给你写的同人文吗？】
【我看了。】
【不好看。】
最后一条是【我能去找你吗？】
乔已反应了一会儿。什么同人文？
河东狮抄完板书，恰好看见乔已这副睡眼惺忪一脸茫然的模样，把半截用过的粉笔扔进笔盒里，忍了一会儿。
乔已转头去看张崇，问：“什么是同人文？”
“嗯？”张崇正在游戏里大杀四方，闻言反应了片刻，哦了一声，说：“有人把你、邹菁还有邱语写成了小说，你是想问这个吧？”
“哦，对了。还有前任和现任校草。”张崇放了个技能，蹲在草丛里等待回血：“高潮迭起，活色生香，精彩绝伦。我分享给你？”
什么垃圾玩意。
乔已皱眉。他是种马吗，配这么多cp。
其实根本不需要张崇分享，只要打开朋友圈，全是求种子，求链接的。就连刘周都在朋友圈里问他们谁有无和谐完整版。
乔已默了须臾，顺手点进了一个链接里。
“……”
下课铃响后，河东狮没立刻离开，而是将保温杯拧开，环视整间教室，最后将目光停在乔已身上，阴阳怪气地说了句：“某些同学，上课不认真，玩手机倒是劲大，也不知道那东西是能吃还是能喝。”
众人看书的看书做题的做题，不管是不是装模作样，好歹样子是做了，就连张崇都摆了本书在课桌上。只有乔已，目中无人、无法无天！连遮也不遮了，直接把手机拿了出来，双臂平放在课桌上，两手拿着手机，表情严肃，背挺得笔直，除了目光始终停在手机屏幕上，一点没把河东狮放在眼里。
河东狮忍无可忍，一巴掌拍在讲桌上：“乔已！”
乔已慢吞吞抬头：“什么事？”
“把你手机交上来！”
“不行。”
河东狮气极了，把保温杯往桌子上一放，里面的水溅出来，波及到第一排的同学：“上课的时候我就忍着，不想浪费其他同学时间，你还变本加厉了！给我拿上来，我倒要看看，手机里有什么东西把你们魂都勾走了。”
“拿上来！”
教室里一派寂静，众人大气都不敢喘一声，怕自己一不小心就被战火殃及。
乔已的手机不能看，他们的手机同样不能看。就在众人以为，他们会就此僵持下去时，乔已却忽然服了软，把手机放在桌面上，一副随便看的架势。
“你干嘛？”张崇都有些懵了。
乔已这半节课看的是什么，别人不知道他还能不知道。这东西是能给老师看的吗，乔已是不是疯了！
河东狮愣了几秒，也没想到他会这么配合。
“拿过来。”
乔已点点头，还真站了起来。接着在众目睽睽下，走向讲台，把手机交到了河东狮手里。
片刻后，河东狮的眉越拧越紧，逐渐形成了一条山川：“什么东西。”
乔已站在旁边，双手插兜：“文学。”
自此，给校园传说又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你是真不怕死。”刘周笑得前俯后仰，险些没从桌子上掉下去：“还文学，你就不怕熊霸知道了打死你？”
乔已淡淡道：“写得挺好的。”
“噗！”刘周捂着肚子：“哎呦！笑死我了。”
赵明君说：“你认真的吗？这可是一篇……”他顿了顿，用了一个隐晦的说法：“H文，主角还是你，你就没觉得哪里怪怪的？”
“就事论事。”乔已说：“剧情的确不错。”
一旁郑休沉着脸，始终不发一言。
“邹菁那事是真的吗？”刘周说：“我看她最近好像对你很上头。”
乔已拧开保温杯：“那是她的事。”
赵明君忽然说：“别的不说，她长得还真没得说，你就没……”
咚！
身后的椅子忽然倒了。
赵明君回头一看，一种不妙的预感油然而生。
郑休的影子像座山似的压下来，让赵明君倍感压抑。
他扫过赵明君，将目光落在乔已身上：“吃饭。”
乔已点点头，跟着起身，身后一连串桌椅板凳拉动的声响。他们已经自动跟了起来。
“走吧。”刘周不要脸道：“咱们去吃啥？”
这群人，蹭饭还蹭上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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