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扣篮没什么稀奇的，好看的是乔已行云流水的动作，还有漂亮的脸蛋儿。
他在篮筐下站了一会儿，在喝彩声中默默走开。
“你不高兴？”911察觉出乔已情绪上的变化。
“没有。”乔已径直走向郑休：“怎么这么早就下来了？”
“我看见你了。”他们班正对操场，只要打开窗户，声音就能传到教室里去。他是被声吸引下来的。
下课铃响了。
乔已甩了甩汗湿的头发：“走吧。”
体育老师站起来，指挥体委把器材送回去，扭头看见乔已身边多了个人，还有点眼熟，就问：“那不是你们班学生吧？”
刘正山早在下课铃响的时候就跑得无影无踪，身边只剩个赵明君。
体育老师没有得到回应，就低头看了一眼，见赵明君正捧着本漫画看的津津有味，忍不住踢了一脚他肉墩墩的屁股。
他们去的是学校后街一家开了许多的年的老店，因为装修风格还停在七十年代，所以不太招年轻人喜欢。
乔已掀开门上的挡帘，往里看了一眼，回头说：“人挺多，估计要等一会儿。”
门头的霓虹灯是雕花格的，忽明忽暗，一看就是老古董了。
郑休有点犹豫。
正巧有客人从店里出来，郑休的目光追着他看了一会儿。
“有位子了。”乔已保持着掀帘子的动作：“进去坐。”
刚离开那人看着得有五十岁，老头衫大裤衩，地中海……头顶秃了老大一块。
郑休：“……”
“进来啊。”乔已转身叫他：“一会儿被人抢了。”
郑休抿着唇，默默跟上乔已。
“这我同学，头发有点长，随便剪剪。”乔已站在柜台前正和里面的人说话，听见脚步声就转头看了一眼：“就他，不用剪什么发型，修短点，挡眼睛了。”
店里的风格也延续了七十年代的装修风格，虽然老旧，但还算干净。两边坐满了人，除了已经在做发型的，还有不少等位的。
郑休进门时目光挨个从他们脸上扫过，这里最年轻的人都四十有五了，和这家店是一个年代过来的……
和乔已说话那人看起来是老板，他点点头，从柜台里走出来，拍拍了椅子：“坐。”
郑休看了看前面排队的人：“不用等？”
“不用。”老板抖开白布：“我一般不给人剪头发，今年你是第一个。”
郑休皱了皱眉，大半年都过去了，他竟然是老板第一个客人，再好的手艺也生疏了吧。
老板看出他的犹豫，有点乐了：“你还不愿意？要不是你同学开口，你想找我剪头发，得拿号等我通知。”
乔已靠在柜台边玩手机，闻言看了过来：“放心，他手艺还行。”
老板呵呵直乐：“真的真的，我还行，你别一副要去赴死的模样，我真的还行。”
店里的人笑起来。
郑休蹙着眉，看起来有点不高兴。
“要不算了。”乔已收起手机：“你不放心的话就换一家。”
“得。”老板把抖开的白布搭在手臂上：“煮熟的鸭子飞了。”
郑休不太喜欢这个形容，薄唇抿成一条线，却又在接触到乔已的眼神时松动了。
他走过去，看见座椅上沾了几根碎发碴子，随手给拍了。
老板笑了笑，把白布系在他脖子上。
等候区坐满了人，乔已就去了柜台。郑休从镜子里看了看，见乔已熟门熟路和老板好像很熟的样子，就问：“他经常来？”
“是啊。”老板扒了扒他的头发：“打小就在我这剪头发。”
“他家离这挺远的。”
“嗯，是远。”老板从工具包里拿出剪刀：“那也没妨碍啊。”
“不先洗吗？”郑休问。
“不用。”老板摆正他的脖子：“你俩关系挺好的吧，以前没见他带人过来剪头发。”
郑休怔了怔，白布下的手不自觉揪着布料，他从镜子里去看伏在柜台后刷手机的乔已，耳朵隐隐有些发烫。
“别动。”老板叮嘱他。
郑休看着镜子，一脸淡定的嗯了一声。
老板下手很稳，三两下就剪出了形，郑休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老板收了剪刀，对着镜子看了看，扭头看了眼乔已，见他没注意这边，就把剪刀重新抬了起来。
等乔已终于想起来，想看看最终成果时，郑休的脑袋都快被他剃秃了。
乔已瞳孔放大，三两步从柜台里冲出来：“你干了什么？”
郑休猛地回神，首先看向镜子里的乔已。他双目瞪圆，一言难尽地盯着他的脑袋。
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目光下移，郑休看清了让乔已失态的元凶，一时间百感交集。
他的头发哪儿去了？
“我觉得这个发型更适合他。”老板若无其事的收起工具，丝毫没觉得这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多帅啊！他适合板寸，搭他，一看就是……”
乔已啧了一声，打断他：“是什么，精神小伙吗？他本来就……”
乔已顿了顿，瞥见郑休脸上略显僵硬的表情，后面的话又给咽了回去。
这下好，校霸成街霸了。
乔已扫了一眼他的脑袋，又看老板。
“你看我干什么。”老板说：“作为一个有灵魂的托尼……大不了这次不收你钱。”
乔已盯着他那头浓密的黑发，琢磨着要是把他的头发剃下来做顶假发还给郑休，他原谅自己的概率有多大。
“又不是你的头，人家帅哥都没说话。”老板嫌他大惊小怪，拍拍郑休的肩膀，把他从震惊中拉了回来：“你说。”
郑休觉得头上凉飕飕的，他看着镜子里陌生的自己，有些不易察觉的茫然：“说什么？”
“喜欢吗，新发型。”老板问。
郑休却看向乔已。
“你看他干嘛，我问你呢。”老板呵呵直乐。
“怎么样？”郑休看着乔已，有些不确定：“你觉得呢？”
乔已抿了抿唇，不忍心打击他：“其实，也还不错。”
郑休看了看地上的头发，好似松了口气。
“挺酷的。”乔已看了眼老板，安慰郑休：“很配你。”
“你看。”老板笑着说：“我的眼光不会错。”
乔已斜了他一眼，看郑休的眼神有些复杂，好看是好看，就是越看越觉得像猕猴桃。这要是让别人看见了，学校贴吧八成又得炸。
郑休对着镜子照了照，觉得新发型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的确挺酷的，就是有点……过于拽了。乔已有点担心，他这么一张狂拽酷炫的脸再配上这么个发型，出去会不会被人打。
真的很欠揍啊。
老板还乐，冲着店里的员工说：“看，不错吧。”
尽管郑休的新发型在店里受到了极大的认可，乔已还是没给钱。
“记着。”乔已说：“你欠我一次。”
“乔儿啊，我都不收你钱了，你怎么还记仇
呢。”老板伸手想摸乔已的脑袋，被他打开了。
“为老不尊。”乔已拉了拉郑休：“别看了。”
郑休转身，顶着一头酷炸天的新发型和一张冷酷的脸冲老板点了点头，刚要跟上乔已，就看见门上的帘子被人掀开，从外头进来个穿校服的人。郑休的脸当即就变了。
老板抬头看了一眼：“来了。”
他们认识，看来是熟客。
郑休眼里结了层霜，不是说没带人来过吗。
“这么巧。”白少峥走进来：“你们也在。”
乔已站在门边，刚好和白少峥撞了个正着。换成平时他或许还愿意和白少峥周旋，可这会儿正烦，瞥了他一眼就掀帘子出去了。
“剪头发吗？”老板问。
白少峥点点头，客气的笑笑：“想修一修。”他看向郑休，眼里闪过一丝诧异：“新发型？挺好看的。”
“哈哈，你也这样觉得吧。”老板笑起来，转身对郑休说：“你看，我就说好看嘛。”
郑休没说话，径直从白少峥身边走了过去。
“这小子。”老板在身后说：“还挺酷。”
天刚刚擦黑，夜市已经架了起来，路上全是穿校服的学生。郑休一出来就被人认出来了，隔壁奶茶门口有两个女孩儿正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一脸震惊地盯着他。
郑休左右看了看，在路边的垃圾桶旁找到了乔已。
他站在阴影里，从兜里掏出个什么东西，在手心敲了两下，接着又摸出个打火机。
乔已点上烟，扭头瞧见店门口杵着郑休：“饿了吗？”
郑休摇摇头，看着他指尖夹着的香烟。乔已把烟盒递过去：“要吗？”
郑休顿了一会儿，把烟接了过来：“我不知道你会抽烟。”
“你不知道的事儿多了。”乔已笑笑：“我送你顶帽子吧。”
郑休捏着烟盒：“为什么？你不喜欢？”
路两边摆满了摊位，除了小吃还有各种各样的小玩意，不仅宿阳的学生，周围的居民也喜欢来这逛街。
乔已以前也喜欢。比起冷清的大房子，这里的烟火气更浓厚。
很久不来，这条街一点变化都没有。
“我喜不喜欢不要紧。”乔已弹了弹烟灰：“我怕你不喜欢。”
郑休没做声。
乔已按下打火机：“点上？”
郑休犹豫了一下，从烟盒里拿出根烟放进嘴里。乔已探身过来：“前面有家烧烤不错，我请你，当赔罪了。”
“为什么赔罪？”郑休皱了皱眉。
乔已看了看他的脑袋。
“我喜欢。”郑休噙着烟，声音有些低沉，隐隐透着不悦：“你为什么不信？”
乔已看了他一会儿：“信，我就是觉得这跟你以前的风格差的有点大。”
“我没有风格。”郑休说。
乔已觉得校霸好像在跟他赌气，有点琢磨不透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隔壁套圈的摊子传来一阵尖叫，两个小孩儿套了个大玩意，激动的跳了起来。乔已转头看了看，那俩小孩儿正搂在一起高兴欢呼。
手里的打火机有些发烫，乔已转回来：“怎么还没点着，你吸两口。”
郑休拧着眉：“怎么吸？”
啪的一声，打火机灭了。
乔已定定地看着他：“你不会抽烟？”
郑休：“……我会。”
他伸手去拿乔已的打火机，被乔已抢先揣了回去。
“走吧，去吃饭。”乔已把嘴里按灭了丢进垃圾桶里，抬脚走了两步，瞬间便没入了人群里。
隔壁的小孩儿兴高采烈的拆玩具，商量着一个玩具该怎么平均分，准备走的时候看见旁边大树下站了个发型超酷的大哥，手里捏着一根烟，好像在懊恼什么。
拆玩具的小孩儿说：“看见了没？道上大哥，以后我就要当这样的人。”
“你怎么知道。”另一个小孩儿问。
“电视里大哥都长他那样。”他拆了玩具枪，拿着手里biu了两下，给一旁的小伙伴羡慕坏了。
“他可比电视里的大哥好看多了。”小孩儿眼巴巴的盯着他手里的枪：“给我玩会儿。”
“哎，你别抢，大哥看过来了。”
小孩儿抬头去看，树下哪儿还有大哥的影子，他扭过头，凭着一颗独特的脑袋在人群里找到了大哥的背影，他好像在追什么人。
看他慌张的样子，应该在追大嫂吧，小孩儿想。
后街有个很有名的烧烤摊，夫妻店，生意贼好，回回来都人满为患。摊主认识乔已，单独给架了张小矮桌，就是位置不好，挨着排水沟。
乔已拿着菜单冲路边的郑休招招手，经过烧烤架的时候老板抬头冲郑休笑了笑。郑休笑不出来，全程板着张脸。
“不会抽就不会抽。”乔已一边点菜一边说：“不丢人，不要觉得自己是校霸就有心理负担。”
“我会。”郑休一米八几的大个儿在小板凳上坐的有点委屈，两条腿拱起来比桌子还高。
乔已抬头看了看他，把菜单递过来：“看看还要吃点什么。”
郑休没接，只是淡淡扫了一眼。
“是打火机质量不好。”乔已说：“你别生气，回头我扔了换个好的。”
郑休还是不说话。
“怎么了？”乔已问。
“没。”校霸冷酷到底。
乔已默了默：“不喜欢这家？”
郑休别开脸。
两个系统在脑子里叽叽喳喳给乔已出主意。乔已默默叹了口气，无声的向两个系统抱怨：“孩子不好带，多半是欠的。”
光球立刻接上：“打一顿就好了。”
911：“……打不过吧。”
光球：“我就说说。”
乔已根本不指望系统能想出什么有用的主意，他们俩存在的意义，好像仅仅只是为了提醒乔已他已经死过一次的事实和剩下为数不多的时间而已。
老板娘过来问他们喝点什么，乔已放下笔，说了声不好意思：“稍等一下。”
老板娘笑笑，先给拿了两瓶水，转身去招呼其他客人了。
“我没笑话你的意思。”乔已替他把瓶盖拧开：“新发型也很好看，你要是不喜欢这家，我们就去别家吃。”
“抽烟对身体不好，你要是不抽的话最好就别学。”乔已手肘撑在矮桌上，一脸真诚：“伤身。”
“但你抽。”校霸看着递到跟前的矿泉水终于肯赏脸说话。
“你跟我比什么。”乔已笑笑：“我一身臭毛病，你都要比吗？”
“你篮球打的很好。”郑休说。
乔已怔了怔，错开郑休的目光，若无其事拿起另一瓶水：“在这吃吗？”
郑休看着他，半晌才点点头：“嗯。”
“别勉强，要是不喜欢就换另一家，我什么都吃。”乔已面不改色心不跳。
“没不喜欢。”郑休声音有点轻，被嘈杂的夜市盖了过去。
乔已没听清他后面的话，就问了一句。
“没什么。”郑休随手勾了几个菜：“理发店老板，你们很熟吗？”
乔已抬手叫来老板娘，把点好的菜单还给她：“还行。”
郑休喝了口水，有些心不在焉。
“喝酒吗？”乔已忽然问。
郑休下意识地说：“未成年不能喝酒。”
乔已看过来时郑休仿佛也愣了一愣，好像自己说了什么很奇怪的话，不自然地舔了舔下唇，刚想解释，乔已就把头低了下去，在手机上划拉了两下，让老板娘拿了两瓶汽水过来。
菜上的很快，连带着两瓶冒着冷气的汽水一起摆满了整张桌子。
“这个很好吃，他们家特色。”乔已要了一份脑花，推到郑休面前：“尝尝。”
郑休一动不动看着盘子里的东西。
“不喜欢？”乔已有点遗憾，正要把脑花拉回来，校霸的筷子就先一步伸了过来。
他盯着郑休，有些期待：“怎么样？”
郑休直接给吞了下去：“……还行。”
乔已很大方的把整盘都推给他：“这些都给你，我再要一份。”
“不，不用……”
话还没说完，乔已就已经给他们这桌加了份菜。郑休低下头，默默盯着盘子里的脑花。
这会儿再看，猕猴桃比刚才顺眼了不少，大概是看久了的原因。乔已本来还担心郑休不喜欢，只是出于礼貌没说，但看起来他似乎还挺喜欢的。
乔已一边吃一边听两个系统吵架，时不时插个话，让原本就争的面红耳赤的两个系统变得更加剑拔弩张，恨不得直接在他脑子里打起来。
看个电影也能吵成这样，系统们都挺不成熟的。乔已咬了口肉串，听他们为了钢铁侠和美国队长究竟哪个更厉害而争辩不休。
光球说：“你眼瞎了！钢铁侠厉害。”
乔已点头：“嗯。”
911说：“美国队长厉害，还特帅！”
乔已点头：“厉害。”
忽然有个声音问：“你喜欢哪个？”
乔已不假思索：“蜘蛛侠。”
忽然意识到不对，抬头就看见对面校霸正拿着两瓶新开的汽水盯着他，眼里带着丝疑惑。
“这个。”乔已若无其事地指向绿色那瓶：“我要这个。”
乔已接过来，猛灌两大口，借此来掩饰内心的尴尬。
“你之前经常去那家店剪头发？”郑休盯着汽水晃出的漩儿，里面倒映着模糊的影子。
“嗯？”这已经是他今天第三次提起这个话题了，乔已没放在心上，搁下汽水说：“也没有很经常。”
郑休又说：“那家店看起来挺老，没想到那么招年轻人喜欢。”
“你别看老板不正经，剪的还不错。”乔已不自觉看向郑休的脑袋：“倒也没那么招年轻人，做熟客生意，今天是个意外，八成是看你太帅，手痒了。他以前不会这么……自由发挥。”
郑休默了默：“白少峥也是你介绍去的吗？我看他和老板挺熟。”
乔已拿串的手顿了顿：“他听我提过，自己过去的。”
郑休点点头，声音不再那么沉闷：“你还想吃点什么？我去点。”
乔已摇摇头，用手背支着下巴，来了波反客为主：“你们没同过班，以前就认识吗？”
“校草。”郑休明显不太想谈，随口说：“谁不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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