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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休唇瓣微张,看样子是有话要说。
“别一副好像我欺负你的表情。”乔已没好气道:“有话就说。”
郑休默了几秒,掏出手机,低头打了几个字,递到乔已眼前。
【声音难听。】
乔已:“……”
好像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实在让人没脾气。
“这会儿又听我的了,让你别吃那条鱼的时候你怎么不听。”
光球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宿主正视自身,于是便说:“他就是因为听你的,才吃了那半碗馄饨。”
实话往往都不太好听。乔已叹了口气,把手伸过去:“吃药。”
郑休被乔已压回去休息,进门却发现这屋里和他上次来时看到的有些不一样了。
客厅好像重新装潢过。
说好像是因为不太确定,因为除了墙边多出的一个展示柜,还有一面巨大的幕布,其他地方似乎还和之前一样。
乔已绕了一圈,指着展示柜的奥特曼,有些不确定的问:“这是上回我送你那个?”
郑休正弯腰把乔已换下来的鞋摆正,闻言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点了点。
“这个。”乔已敲了敲幕布:“干嘛用?”
“看电影。”郑休说。
他竟然在客厅盘了个电影院。
“你要看吗?”郑休在手机上打字:“我有全套奥特曼。”
“……”
校霸不仅有一颗霸总心,还有一颗经久不衰的少年心。
“看吗?”郑休问。
闲着也是闲着,乔已找了个绝佳观影位:“放吧。”
郑休忙前忙后,一会儿拿水一会儿拿薯片。
“有爆米花吗?”乔已问。
郑休默了默:“我去买。”
“不用。”乔已拉住他:“我随口说说。”
网上的奥特曼集数不全,很多版本缺失,也不知道他从哪个音像店淘来的光碟。乔已粗略数了数,够他看上几天几夜了。
别说,房子大有房子大的好处。家庭影院说装就装,乔已抓了两片薯片,心说,还是有钱好。
光线昏暗,掉了乔已一腿的薯片渣,刚想伸手去拍,左肩一沉,一个脑袋靠了过来。
乔已偏头看了看,郑休似乎睡着了,呼吸略重,眉头微微蹙着,睡的不太舒服。
乔已舔了舔唇,慢慢伸手,小心去够桌上的水。
门铃忽然响起来。乔已心口一滞,杯子里的水洒出来,溅了几滴在衣服上。肩上的人动了动,却没醒来的意思。
门铃声还在继续。乔已不得已碰了碰他:“有人按门铃。”
郑休蹙着眉,小声嘟囔了什么,乔已没听清,便将头低下去:“你说什么?”
也不知道他是真睡还是假睡,在乔已靠近的时候,忽然伸手,搂住了乔已脖子。两人一起倒在沙发上,半晌没有动静。
刺耳的门铃终于停了,乔已觉得自己快被烫熟了,他的呼吸像火似的,那么烫。
等等!
乔已总算意识到不对,想用手去探郑休的体温,却被箍的更紧。
他快被勒死了:“我不能呼吸了。”
身下的人好像听见了,手上力道松了几分,却没放开他。
果然在装睡。
乔已拍了拍他的手臂:“让我起来。”
郑休一动不动,好像没听见似的。乔已觉得自己应该生气,却又实在没脾气。
“郑休。”
校霸在他耳边轻轻嗯了一声,带着鼻音,往他脖子里蹭了蹭。
“你发烧了?”乔已快被烫熟了。
“没有。”耳边传来嘟囔声。
什么没有,人都快烫傻了。
“起来,去房间睡。”
郑休忽然松开他,转而捧起了他的脸。
乔已任由他上下其手:“你烧糊涂了。”
“没有。”郑休摇摇头,捧着乔已的脸,像个孩子似的把额头贴了上来,目光迷离:“很清醒。”
默了片刻,乔已问:“哪里不舒服?”
郑休贴着他:“很舒服。”
乔已:“……我不舒服。”
郑休立刻松手,目光变的小心翼翼。
“去房间吧。”乔已哄道。
郑休摇头。
犟种。
乔已叹了口气,忍住脾气,刚要开口,就听郑休道:“你又想甩了我。”
“我什么时候……”
“骗子!”郑休幽幽地望着他。
果然烧傻了,已经开始说胡话了。乔已不想跟病人计较,准备去厨房烧水。刚一起身,就被人紧紧缠住。
乔已:“……”
真的是很难忍住不生气。
“你别走。”
“我不走,我去烧开水,回来再伺候你。”
“我不信。”郑休环着他的腰,像个孩子似的耍赖:“你骗我!你总是骗我。”
乔已无奈道:“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他想了想,又说:“你搞错了,我不是那个……”
话音未落,肩膀猛地被扳回去,一张烧红的脸贴上来,将乔已没说完的话尽数嚼碎吞了进去。
操!发烧不会传染吧?
乔已脑子转的飞快,脑子里一瞬间闪过了许多念头,却又什么都没想明白。
几分钟后,乔已坐在沙发上,全然忘了要去厨房烧水的事。前一秒还搂着他啃个不停的人这时却像个死人似的伏在他腿上。
“晕了?”光球问。
乔已面无表情,不想说话。
“晕了。”911下结论。
乔已唇上充血,像涂了口红似的,还有点肿。他皮肤白,唇上冲血,就像上了妆一样,有种说不出的性感。
“难怪校霸把持不住。”光球小声说。
“宿主。”911说:“你嘴巴在流血。”
光球立刻来劲:“是血吗?亲破了?”
911有点不好意思:“……应该是咬肿了。”
光球啧了啧:“真够狠的。”
乔已右手动了动,指关节咔咔响了两声。两个系统立刻闭嘴。
他鲜少有这么失态的时候,倒不是生气,更不是害羞,就是……别扭。
郑休好像把他当成了别的什么人。
混来混去,要是不小心又混成了谁的替身,他真不如直接没了的好。
“宿主……”911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声。
乔已没反应。911又说:“……他越来越烫了。”
乔已垂眸,看了眼昏睡的郑休,心说,干脆让他就这么烧死得了,死在两人感情最纯粹的时候,总好过之后乔已想亲手掐死他。
“宿主……”
“知道了。”乔已凉声道:“发烧而已,死不了人。”
911悻悻闭嘴,暗道,男人心海底针。
乔已把人推开,去卫生间拧了块湿毛巾,敷衍地盖在郑休额头。
其实,真论起来,两人的感情都不算纯粹。如果郑休真把他当成了谁的代替品,乔已反而觉得轻松。
这样一来,他也不必在为利用他的事耿耿于怀。
既然各怀心思,那就各取所需,高兴就行。
郑休大概是真的烧糊涂了,梦里呓语,叫的是乔已的名字。
结束一局游戏,乔已终于舍得挪动贵脚,给被郑休捂热了的毛巾重新过了遍凉水。
911觉得乔已真冷血,看着自己男朋友发烧,都快把脑子烧坏了,还这么无动于衷。
乔已连输两局,觉得游戏也没什么意思。闲来无事,就在校霸房间里溜达起来。
走到书架旁,随手抽出一本,还没来得及翻开,就看见床上的人正睁着眼睛看他。
“醒了。”乔已走到床边,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不烧了?那你好好休息吧,我走了。”
床上的人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他,看这样子好像并没完全清醒。
“还有哪里不舒服?”乔已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蹲下来:“你不会真烧傻了吧?”
“拿的什么?”郑休哑着声音开口。
“不知道。”乔已把书搁下:“随手拿的。”
乔已嘴上说走,行动上却背道而驰。他伸手摸了摸郑休的额头:“好像不烧了,那你睡吧,我走了。”
“我好像不舒服。”郑休嘶哑着声音道。
“不舒服就不舒服,哪来的好像。”乔已皱了皱眉:“哪不舒服?”
“全身。”
乔已顿了顿,问:“家里有体温计吗?”
“有。”郑休虚弱道:“客厅抽屉里。”
乔已翻了好几个抽屉,总算找到了体温计。正要去拿,忽然看见了一本熟悉的封皮。
他定了须臾,连同体温计一起从屉子里取了出来。
更阑人静,夜空仿佛一面蒙了尘的镜子,什么也看不见,什么都看不清。郑休睁着眼,全然没了刚才的虚弱,眼底清澈,已经完全清醒过来了。
客厅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听着无比安心。
窗帘开着,他本想偏头看看月亮,入眼却是一望无际的黑。
明天一定很冷。
乔已最怕冷了。
“咚咚。”房门被叩响,乔已出现在门边,摇了摇手里的册子:“想不到咱们那么早就是校友了。”
他走进来,问郑休:“自己测?”
郑休望着他:“没力气。”
乔已只能动手帮忙。相册放在一旁,郑休拾了起来。
“你上的也是这个幼儿园,我怎么不认识你。”乔已脱了把椅子坐在床边,看郑休只用指腹摩挲相册,却并不打开,就说:“你长成这样,我应该一眼就能从人群里把你挑出来,我怎么好像不记得曾经见过你。”
郑休眉眼微垂:“我小时候……”
话音未落,手下的相册就被乔已抽了出去。乔已指着前排的小男孩说:“这是我。”
他们读的是医院附属幼儿园,学校里全是医院职工的孩子,人不多,一个阶段只开设两个班。乔已从小就是颜狗,不论男女,只喜欢好看的。
照理说,郑休这种级别的,他该过目不忘才对。
乔已翻着相册,问:“你在哪?”
郑休犹豫了须臾,将目光落在了角落蹲着的一个小姑娘身上:“这……”
乔已傻了:“你是女的?”
郑休看了他一会儿,问:“你想亲自验证一下吗?”
“倒也不必。”
“我妈一直想要个女儿。”郑休说:“因为脸长的秀气,小时候总有人把我认作女孩,她觉得有趣,就给我买很多女孩子的衣服,有很长一段时间,连我都认为自己是个女孩儿了。”
乔已看了眼相册里的小姑娘,又看看郑休,半晌才说:“你穿裙子更好看。”
“……”
乔已继续往后翻,越看越觉得眼熟,灵光一闪,忽然想起了什么。
“我想起来了!”乔已猛地阖上相册:“你是那个总爱躲在滑滑梯里哭的小女孩!”
郑休默了默:“我只是躲在里面,没有哭。”
乔已继续看相册:“你说没有就没有吧。”
郑休长得漂亮,一身女孩儿打扮,幼儿园里的小男生们总爱找他玩,不管人家乐不乐意,强行牵他的手,争着抢着要娶他做老婆。
年幼的郑休被养的像个女孩,胆子小,总爱自己躲起来哭。有一次,被不想午睡偷偷溜出来的乔已发现,十分够意思的说以后罩着他,保管没人再敢来骚扰他。
乔已说到做到,把那些喜欢郑休的小男生打的头破血流,被人告到乔智山那里,为此还挨了一顿揍。
郑休从此成了乔已的小跟班,幼儿园的小朋友都羡慕极了。
小时候的乔已有些见异思迁,幼儿园里漂亮的小伙伴太多了,新转来的小男孩长得金发碧眼,就像电视里洋娃娃似的,他很快就把郑休抛到了脑后,去和洋娃娃做朋友了。
这让郑休一度非常伤心,只能自己躲起来哭。幼儿园的老师找不到他,最后还是被溜出去给洋娃娃捉蚂蚱的乔已找到给领回来的。
这些事乔已已经不记得了。
“藏得够深的。”乔已翻到最后一页,看着大合照上里穿着公主裙,冷着张脸,却哭红了眼眶的小姑娘,说:“要是你的那些迷妹们知道你背地里是个女装大佬,还不知道怎么幻灭。”说着话音一转,忽然问了句:“你衣柜里现在还有裙子吗?”
郑休顿了几秒,没有十分抗拒:“如果你想看的话,我可以去买。”
“那说好了。”乔已来了兴致:“款式我来选。”
郑休未置可否。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但郑休的丝抽的未免太快了。第二天,他准时出现在乔已楼下,嗓子还有点哑,但比起昨天已经好太多了。
“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休息吗。”
“好了。”郑休把手里的豆浆递过来。
“对了,中午他们要在教室排练。”乔已插上吸管:“你别上来,在楼下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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