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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已听见身后快步追来的脚步声。
“小乔。”白少峥风度极好，不管乔已态度怎么冷漠，他都能维持体面。
“有事吗？”乔已停下来。
“我刚去你们班上，听人说你上午晕倒了。”白少峥露出担忧的神色：“怎么回事，看医生了吗？”
“没事。”乔已语气淡淡的。
白少峥看着他，无可奈何般叹了口气：“对不起。”
乔已眉头微蹙，双手微微握紧。白少峥接着说：“我知道你还在为了我上次的话生气，但我的确是为了你好，只是忽略了你的感受，是我不对。”
乔已静静地看着他。
“不管怎么样，我希望你不要意气用事。”白少峥说：“不要因为和我赌气就自甘堕落，我不想看见你这样。”
“我怎么自甘堕落了？”乔已有点想笑。
白少峥没有立刻回答。
“哦，我知道了。”乔已说：“你指得是郑休。跟他在一起就是自甘堕落？”
“当然不是。”白少峥不自觉皱起了眉：“我的意思是……”
“白少峥，在这干嘛呢？”楼下上来个人，和白少峥一个班，两人关系不错。他见乔已也在，就笑着打了个招呼：“还聊呢，快上课了。”
“我马上就来。”白少峥笑着说。
“行，你快点啊，老陈的课，要是迟到了有你受的。”他拍了拍白少峥的肩，冲着乔已扬了扬下巴：“走了。”
乔已脸色不太好看，从这人一出现，就生理性反胃。
“怎么了？”白少峥看出他的异样，声音有些紧张：“不舒服吗？”
“没。”乔已退了一步。
白少峥愣了愣，抿嘴沉默了一会儿：“小乔，你跟从前有点不一样了。”
乔已靠在栏杆上，胃里翻山倒海。
“你以前那么讨厌郑休，现在跟他走那么近，难道不是为了气我吗？”白少峥问。
乔已抬起头：“气你？跟他走得近你会生气吗？生谁的气？”
白少峥顿住了，他抿着唇，态度软了一些：“小乔，咱们能不能好好说话，即便不高兴，也别这样跟我说话好吗？”
“这样你就受不了了？”乔已半个手臂倚在栏杆上，呼出一口热气：“白少峥，我最后跟你说一次，我……”
预备铃没预兆的响起来，有些动作慢的也在铃声响起的瞬间忽然加速，朝着教室飞奔而来。
乔已瞥见两边上来的人，嘴边的话忽然顿住，等人都过去了，才说：“你误会了，我没有不高兴。”
“小乔……”白少峥正要说话，却被身后嘈杂的声音打断。
他回头看过去，只见同年级的几个男生挤上楼梯，争先恐后地朝他们这边跑来。
“不管怎么样，我希望你不要做让自己不开心的事。”白少峥言语真诚，看似一心为乔已着想，实则句句都在试探。
乔已笑了笑：“我挺开心的。”
这种时候大家都着急忙慌地往教室里跑，白少峥这个人就已经够扎眼了，加上对面还站着乔已。
“我跟郑休……”乔已看着飞速靠近的几人，忽然一改前态，露出了几分唯唯诺诺仿佛深受困扰却又不敢反抗的姿态：“之前的事，我想是有什么误会，可能是我的表达方式有些问题，咱们是朋友啊。”
“朋友？”白少峥怔了怔：“只是朋友吗？你那天……”
“都说了是误会。”乔已目送那几人远去，声音顷刻间就冷了下来：“你不会这么玩儿不起吧？”
“你说这是玩儿？”白少峥素来维持的风度宛如同面具出现了裂痕，快速破碎，他眼里带着不可置信，仿佛不认识眼前的人：“小乔，你到底怎么了？”
乔已直起身，耐心逐渐到达了临界点。
他对白少峥的感情并没有那么纯粹，更多的是在他身上找到了被需要的感觉，所以分手时内心的茫然空虚要大过情感上的缺失。
乔已觉得，比起男朋友，白少峥当初扮演的更像是被自己从深渊拉起的一个被拯救者的角色。
而得知真相后，乔已感受到更多的情绪是失望。
他用看陌生人的眼神看白少峥，情感上已经无法再泛起任何波澜。
白少峥叹气：“小乔……”
“别这样叫我。”乔已打断他：“我有名字。”
白少峥眉头蹙起，似是想不通，两天前还缠着自己讨好卖乖的乔已怎么会突然换了一副面孔。
预备铃响过了一会儿，乔已该说的说了，该做的做了，已经没有心力继续和他周旋，刚转过半个身子，忽然又停了下来。
“白少峥。”乔已淡淡道：“有句话你说的没错。
白少峥看着他。
“我以前是挺烦郑休的，但现在不知怎么，八成是脑子被夹坏了吧，忽然觉得他也不错。”
“你什么意思？”白少峥眉头愈深，矜持和体面终究是维持不下去了。
“字面上的意思。”乔已笑了笑，转身走了。
“宿主，你这样激怒他就不怕他报复你？”911忍不住回头看白少峥。
“你们让我重新活过来，为得不就是报复吗？”乔已平静道：“谁报复谁还不一定呢。”
………
下午的课索然无味，其实不管是什么课，对乔已来说都没什么两样，反正听不进去，干脆又看了一次丧尸出笼。
光球跟着乔已看的津津有味，911却神隐了。
整整一下下午，张崇的眼睛就跟粘在乔已脸上似的，连眨都不带眨的。赵明君一回头，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情景。
“你看什么呢？”赵明君拍了拍张崇的桌子，接着看向乔已：“你又看什么呢？”
张崇冲赵明君嘘了一声，乔已甚至连眼睛都没有抬一下。
“你们俩魔怔了吧！”赵明君趁着河东狮在黑板上写字的空档，探身看了一眼：“卧槽！”
没控制住音量，不仅招来了同学的瞩目，还惊动了讲台上的那位。
“赵明君，你皮又痒了是吧？”
“没，没痒。”赵明君笑着打马虎眼：“刚才有个虫子从我脚上爬过去了。”
“一个虫子能把你吓成这样。”
教室里响起一阵笑声。
“好了，安静！”
赵明君老老实实的坐了一会儿，又开始控制不住的回头：“我说，你俩到底干什么呢？”
乔已抬起头：“你没看见？”
“额，是看见了。”赵明君摸了摸鼻子：“只是没想到，你竟然会喜欢看这种片子。”
乔已看了他一眼，光球在脑子里嚷嚷：“你快看快看呀，那人要被吃了！”
乔已把目光重新搁回屏幕。赵明君挠挠头，问张崇：“他看电影，你看什么？”
“嘘。”张崇冲着赵明君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卧槽！”赵明君小声说：“你能不能不要用痴汉脸看乔已，我真的要误会了。”
“误会什么？”张崇总算舍得把目光从乔已脸上挪开了。
赵明君：“当然是……”
话刚说一半，一截粉笔从天而降，正中赵明君后脑勺：“你既然这么坐不住，就出去站着！”
赵明君叹了口气：“哦。”
“还有你，张崇！”语文老师把教案拍在讲桌上，指着张崇说：“乔已脸上有字吗？你总看他看什么？”
“啊？”张崇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语文老师大手一挥，一起赶了出去。
总算消停了。乔已戴着耳机，将音量调小。
电影演到高潮，光球看的目不转睛，就连911都忍不住瞟了几眼。
乔已打了个哈欠，猛地被粉笔头击中。
“你也出去！”河东狮叉着腰，横眉竖眼瞪着他。
乔已收起手机，看了一眼外面的太阳，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被连累了。
911：“你确定是被连累的？”
“哎！”光球嚷嚷着：“没看完呢！”
乔已走出教室，外头两人一同看过来。
“你也被赶出来了？”赵明君呵呵傻乐：“还好，我一个人还觉得挺尴尬的，这下好了，咱们可以开个房间打扑克了。”
乔已在离他们两米远的地方站定。
“过来啊！站那么远干什么？”赵明君摸出手机，朝两边看了看：“我建个房间，你们都进来。”
趁着赵明君开房间的空档，张崇默默朝乔已的方向挪了两步。乔已靠着墙，听见系统在他脑子里放小电影的声音。
“你跟校霸，是怎么搞……”张崇差点咬了舌头，斟酌着用词：“怎么玩到一块去了？你不是烦他吗？”
乔已挑眉：“谁说我烦他。”
“还用说吗？”张崇说：“长眼睛的都能看出来。”
乔已转头看他，语气里带了些疑惑：“有这么明显？”
张崇点点头。
乔已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你看错了，我们关系挺好的。”
张崇傻了。
如果那叫关系好，这个世界上大概就没有仇人了。
“你们干嘛呢？怎么神叨叨的，房间建好了，你们怎么都不进来？”赵明君举着手机催促。
乔已和张崇却不约而同闭上了嘴。
“你俩今天到底怎么回事？”赵明君说：“快来啊！罚站多无聊，咱们得自己找点乐子。”
乔已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只是不动声色拉开了和赵明君的距离。
赵明君不明所以：“傻了？怎么连话都不会说了，你们哑巴了？”
张崇用拳掩着嘴，接连咳嗽了好几声，嗓子都快咳劈了，乔已差点都想伸手给他拍拍背了。
“带我一个呗。”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在赵明君身后响起。
赵明君还没反应过来，脱口便说：“行啊！”
乔已默默将头转了回去。
“嗯？”赵明君一顿：“谁在说话？”
张崇不忍直视：“你回头看看不就知道了。”
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赵明君慢慢转头：“哎呦，卧槽！”他一激灵，直接弹出两米远：“熊熊熊……主任！”
熊霸凉凉扫过他们，最终把火力都集中在了赵明君一个人身上。
“挺会玩啊，罚站还能罚出乐子来。”他冷笑一声，一巴掌拍赵明君脑门上：“还说脏话！让你罚个站是不是还觉得很骄傲？”
“没，没骄傲……”赵明君还没从惊吓中缓过劲，说话都不如刚才利索了。
熊霸眼睛一横，看向乔已和张崇：“你们呢？”
乔已还没来得及说话，一旁的张崇便抢先说道：“我们当然不会跟他同流合污，您瞧，这么长一条鸿沟，就是怕他影响我们反省的决心。”
他一边说一边拿手在他们和赵明君中间划拉了一下，分出了楚河汉界，力证他和乔已是无辜的。
“你呢？”熊霸问乔已。
张崇悄悄拿胳膊肘撞了撞乔已。
“嗯，是。”乔已接收到张崇的信号，毫不犹豫的把赵明君卖了：“反省呢。”
虽然他们两个的可信度不高，但好在有个赵明君给他们兜底，被抓了现行不说，直接就给拎回办公室接受再教育去了。
后面一节是体育课，河东狮走前留了两篇作文，让晚自习之前交。她前脚刚走，后脚就从教室里传出阵阵哀嚎。
什么晚自习之前交，分明是拐弯抹角占他们体育课！
不知道谁把乔已上午刚进过医务室的事告诉河东狮，一节课没站完，乔已就被召了回来。
空旷的走廊顿时就剩下张崇一人，罚站联盟瞬间瓦解。
作文要写，体育课也得上。乔已站在树荫下，看着他们累的像狗一样，忽然觉得上学还挺有意思。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这次的体育课是两个班一起上的。
隔壁的队伍已经散了，一个穿着球衣的男生朝乔已挥了挥手，问他：“打球来吗？”
乔已盘腿坐在草地上，头顶的树叶被风吹得哗哗作响。
“怎么样，来不来？”男生抱着篮球，大声问：“你跟白少峥打配合，再叫上你们班张崇。”
“啊？”张崇刚跑完八百米，扶着膝盖气都没喘匀，听见自己的名字，抬头就说：“我打前锋！”
乔已的右手撑在草地上，身子微微后仰，露出修长的脖颈，远处传来篮球落地的声音。张崇喘着粗气跑了几步，接过那人手里的球，回头叫乔已：“走啊。”
场上很快聚集了几个人，这些人的脸对乔已来说都不陌生，有几个甚至到了铭记于心的地步。
他五指微屈，慢吞吞道：“不打。”
“别啊！”张崇说：“你不在我没主心骨。”
乔已再次拒绝了他：“你自己玩吧。”
“你别这么扫兴啊！”男生抹了把汗：“白少峥一会儿也来，咱们多久没一起打球了。”
“来吧，咱们一起。”张崇把球丢向篮筐，投了个漂亮的三分，随后同那男生一起看向乔已。
“他不舒服。”一个声音在乔已身后响起，温和的仿佛能掐出水来。
乔已都不用回头，就知道这声音的主人是谁。
“别逼他了。”那声音又说。
沉默良久的系统终于忍不住了。
911：“我要吐了。”
光球顿了顿：“……给你拿个盆儿接着？”
911：“……我谢谢你。”
乔已：“有多的吗？给我一个。”
光球顿了顿：“虚拟的，你要吗？”
乔已问：“会漏吗？”
光球：“可能吧。”
乔已：“给小爱留着用吧。”
“哎，我怎么给忘了。”张崇一拍脑门：“校医说不让你剧烈运动。”
乔已没接话，头发被风吹得凌乱。
身后的脚步声愈行愈近，经过乔已身旁时忽然停了下来：“给你。”
一瓶冰水递到跟前，乔已看也不看。
白少峥蹲下来，把瓶盖拧松了，放在乔已身旁。
“要不是早知道剧情，我都要被这人骗了。”光球咂咂嘴：“这哪是渣男啊，分明是暖男嘛！”
911：“……请不要让虚假的表面蒙蔽了你的双眼。”
“我知道。”光球说：“我这么英明神武，我就是替宿主感慨一下。”
“要是觉得热的话就回去吧。”白少峥说。
乔已的手背蹭到了瓶身，凉凉的。
白少峥想像从前那样摸摸乔已的头，手臂抬到一半忽然顿住，又若无其事地放了下来：“有事就叫我。”
从他出现那刻，乔已脸上的表情就没有改变过，白少峥逐渐接受了乔已这种没有预兆的转变，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乔已。
从这个角度只能看见他头顶浓密松软的乌发，还有根根分明的卷翘睫毛。
乔已皮肤白，在草地和绿叶的衬托下，仿若一副浓墨重彩的油画，他坐在那里，那里便是风景。
白少峥少见的出了神。
他觉得乔已似乎和他印象里的那个人不一样了，这种改变毫无道理，白少峥想不出任何理由来解释一个整日围在他身后打转的人怎么突然间有了这么巨大的改变。
就好像是一个原本只会依附于成鸟的幼崽忽然有了自己的主意。
而他的这只幼鸟，已经要展翅腾飞了。
“快来啊！你发什么愣呢？”是刚才那个男生。
白少峥转头看了一眼，再次转回来，乔已仍是那副无所谓，仿佛已经看破了红尘的表情。
“小乔……”白少峥欲言又止。
“嗯？”乔已挑起眼尾，声音懒懒的。
白少峥：“我们……”
他忽然不说了。
乔已抬了抬眼，白少峥这才说：“没什么，我过去了。”
乔已只是挪开了视线，并不回应。
“他好像很难过。”看着白少峥远去的背影，911忽然冒出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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