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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霖?”张崇也看见了:“他朝咱们这来了。”
赵明君百忙之中抽空抬了下头,又迅速埋了下去,闷声道:“找乔已的吧。”
几人之中跟他说得上话的人也就只有乔已了。
“几天不见,他怎么好像又高了,像个巨人似的,快一米九了吧?”张崇咬了一口排骨,转过头跟他们说话,看见乔已的神情后猛地一怔:“卧槽!你怎么了?脸这么白……我真的有点嫉妒了!”
乔已低着头,手臂线条紧紧绷着,胃里好像放了台搅拌机似的,脑袋嗡嗡直响。
张崇看情况不对,立马收起了嬉笑的表情:“乔已,你没事吧?”
“吃着呢?”一个浑厚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介意拼个桌吗?”
邵霖自来熟,不等三人回答,就自顾自在旁边坐了下来:“乔已怎么了?”
“他……”张崇有点懵,一时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
“没事。”乔已抬起头,除了额出了层浅浅的汗,脸色还算正常。
“你吓死我了。”张崇松了口气:“我以为你食物中毒了。”
从邵霖出现,赵明君就一直很沉默,确认乔已没事后,他干脆就装起了哑巴,低着头专心干饭。
“你怎么吃这么点?”邵霖见乔已面前只放了碗汤,就把自的餐盘往那边推了推:“你要是再这么瘦下去就该上天了,灌篮都没劲儿,来,吃我的。”
“我不饿。”乔已下意识地往旁边避了避,躲开了有可能会发生的手臂触碰。
“要不你瘦呢。”邵霖又把餐盘拉回来,扫了眼对面的赵明君:“哥们,吃两份?饭量挺大啊!”
“啊……嗯。”赵明君继续大口扒饭。
“你们不是快比赛了吗?”张崇问:“练得怎么样?”
邵霖夹了个土豆,像没听见似的,只对乔已说:“味道不错,你真的不来点?”
“不。”乔已往后靠了靠,在不经意间隔开了和邵霖之间的距离。
张崇扒了口饭,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
“最近没怎么见你去玩,跟小白吵架了?”邵霖问。
“没有。”乔已语气淡淡的,显然不太想搭理邵霖,连赵明君都听出来了,更别提当事人本人,但人家愣是不为所动,尽管看出乔已态度平淡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还是硬凑到跟前,装出一副哥俩好的模样。
其实他和乔已除了白少峥这个媒介,平时里没什么交情,最多就是见面打个招呼,连一起出去的机会都很少。
“对了。”邵霖又往乔已身边凑了凑:“听说你跟郑休很熟?”
来了!狐狸尾巴藏不住了。张崇暗暗冷笑,这人虽然跟乔已有点交情,但不是那种会上赶着的人,他今天这么的关心乔已,极力活络气氛,原来是搁这儿等着呢。
看来是因为上回林旭吃瘪,所以干脆换了人过来。有这能耐怎么不干脆直接去找人郑休呢。说白了,还是怂。
“不熟。”乔已说。
“这就不够哥们了。”邵霖往后一靠,腿大喇喇一伸,直接把赵明君挤到边上去了:“我都看到好几次了,你们放学一起走,上学一起来,这还叫不熟?”
“乔已,你不会是搭上校霸有了靠山,就不把我们这些朋友放在眼里了吧?”
乔已放在桌面上的手微微屈起,骨节泛着淡淡的白,呼吸在不经意间加重了几分。
“宿主,冷静。”911提醒他:“你现在的心率远超正常水平。”
乔已耳朵里仿佛有蜜蜂在嗡鸣,根本听不清邵霖在说什么,只能看见他张合的双唇和那副高高在上的脸。
“别紧张。”邵霖说:“也不是什么大事,你知道的,咱们训练需要场地,现在天儿这么热,在操场练球人会中暑的,小白身体素质一向不好,这你都是知道的。他们社团占不了那么大的地方,你只用跟郑休说一声,平时不用的时候借给我们练习,我们比赛赢了,也能为校争光不是。”
邵霖手臂搭在桌子上,忽然探过去:“你是自己人,咱们队的人哪个对你不是客客气气,就一句话的事,你也不想咱们因为缺练输比赛吧?”
张崇猛吸一口气,浑身的血都倒流了。
这他妈!道德绑架是篮球队祖传的风气吗?
“对了,你之前不是还说想加入校队。”邵霖抛出橄榄枝:“我跟林旭商量了,只要这事妥了,招新的时候第一个……不,不等招新,现在就进,这次比赛咱们还能并肩作战,怎么样?”
乔已缓了口气,觉得快要窒息了,一句不怎么样到了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来。
他五指微微抽紧,闻见邵霖身上传来淡淡的烟草味,那股恶心劲儿不可抑制地在身体里狂奔,几乎就要控制不住了。
“那你应该直接来找我。”一道没有夹杂任何感情的甚至有些冷漠的男声从他们正后方传来,乔已第一时间听出了这个声音的主人是谁。
食堂里声音很杂,各种喧闹吵闹,这个声音不算很大,却清晰传进了乔已的耳朵里。
邵霖愣了愣,很快反应过来,换上一副笑脸:“巧了不是。”
郑休绕过几人,径直走向乔已:“走吧。”
乔已顿了顿,没问郑休为什么忽然出现,更没问要走去哪儿。他缓缓吐出一口热气,从桌子前起身。
尽管邵霖已经在学校横着走了,但到了郑休跟前还是有些露怯,虽然没人真正见他做过什么,但关于他的传闻却从没在宿阳消失过。
接连被两个人忽视,已经让邵霖感到非常不爽,他看着乔已转身时的背影,再联系到昨天晚上贴吧里闹出的动静,那股不爽忽然被放大了好几倍。
“乔已。”邵霖眯起眼睛,声音里带着若有若无的挑衅:“你是不是怕了?”
郑休转过身,邵霖又说:“你不敢加入校队,你怕打不赢,还是怕我们赢。”
张崇服了,这他妈是哪儿来的神逻辑?就连乔已都没忍住转过了身:“你说什么?”
邵霖站起身:“本来是双赢的事,我虽然不知道你跟小白两个人到底怎么了,但私人感情,就别掺和到正事里面来了。你怎么说也算是半个正式队员,我这么好声好气跟你说话,你就算不答应,也没必要跟我在这摆脸子。”
“哪来的双赢?”乔已看着他:“求人办事就要拿出求人的诚意,这就是你的诚意?”
张崇支着脑袋,左看看右看看。
“我没有求你。”邵霖纠正他:“这事儿你说的也不算。”
“你错了。”乔已说:“你想要场地,拿不下民乐社,就得求我。”
邵霖脸色变了变,下意识看向郑休,乔已也看他:“我说的算吗?”
气氛忽然有点剑拔弩张,张崇从拉了把赵明君,从椅子上起来:“那个,有话好好说,都是同学,没必要……”
“算。”郑休点头,打断了张崇之后的话。他看着乔已,眼底的冰雪沾了春水,渐渐有了消融的迹象。
他这样说,除了给乔已撑腰,更是当众打了邵霖的脸。
“听见了吗?”乔已抬了抬下巴:“这事,你得求我。”
邵霖眼睛微微眯着,了解他的人知道,这是他发怒前的迹象。
他和乔已的交情算不上深,可以说,要是没有白少峥在中间,他们可能连说上话的可能都没有。
邵霖最看不上的就是乔已这种娇生惯养的小少爷,就因为他是白少峥的朋友,邵霖才愿意给几分面子,但要是给脸不要脸的话,那就没什么情面可讲了。
邵霖没有立刻发作,而是扫了眼郑休,扭头走了。
“呼~”张崇松了口气,他真怕这几个人一言不合就干起来了,虽说他们这边有校霸撑腰,但邵霖确实难缠的要命。
邵霖离开后,乔已紧绷的身体才逐渐松弛,他扶着桌角,双腿微微有些发麻:“我有点不舒服,先走了。”
说罢,不等几人做出反应,就朝着邵霖相反的方向走了。
张崇看了看一旁的郑休,觉得要说点什么缓解一下气氛,刚要开口,郑休已经偏头看了过来,没说什么,只是朝他点了点头。
张崇立刻点了回去。
郑休走后,张崇才把手从胸口拿开,看了眼一旁装死的赵明君气就不打一处来:“吃吃吃,就知道吃!你是哑巴还是聋了?”
“没有。”赵明君声音不大,听起来闷闷的:“你听我的,离那人远点,回去也告诉乔已一声。”
张崇反应快,听出这是话里有话,便坐下来,问他:“怎么,这是有故事?”
赵明君打了个嗝,左右看了看,小声说:“你认识高三的刘海洋吗?”
“就那个戴着眼镜的闷葫芦?”张崇想了想:“他不是学生会的吗?”
“嗯,是他。”赵明君说:“他上个月退学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张崇白了他一眼:“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赵明君坐起来,抹了把脸,有点烦还有点顾虑。
“你到底说不说。”张崇推了他一把:“磨磨唧唧。”
“是邵霖。”赵明君说:“我看见邵霖把他堵在厕所里,打他,还用烟头烫他,反正挺狠的。”
“卧槽!”张崇从椅子上弹起来:“他就是因为这个退学的?你之前怎么没说?”
“我不敢。”赵明君把头低下去,轻轻叹了口气,不知是害怕还是内疚:“据说是乱说话得罪了邵霖,被报复了,后来我偷偷去打听过,刘海洋似乎是……抑郁了,整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连门都不出,退学手续还是他爸妈来给办的。”
食堂里人来人往,嘈杂声把赵明君的声音压了下去,张崇在旁边站了一会儿,听完赵明君的叙述半晌都没说话。
每个学校都有几件不可言说的故事和几个霸道不讲理的学生,就看事情的程度轻重,刘海洋那事说大可大,说小也可以小。
张崇啧了一声,拍拍桌面:“吃完了吗?吃完就走。”
赵明君点点头,老实跟在张崇身后。走了几步,张崇忽然回过头:“你知道这事邵霖知道吗?”
赵明君愣了几秒,随即摇摇头:“他没看见我。”
张崇又啧了一声:“这人怎么……不行,得去跟乔已说一声。”
“对对对。”赵明君点头:“得说。”
他们马不停蹄回了教室,谁知道乔已根本没回来,一直到下午放学,张崇隔壁的椅子就没坐过人。
乔已直接翘了整天的课,直到第二天上午才再次出现。
“祖宗。”张崇拉着乔已坐下,凉飕飕道:“您怎么不干脆下学期再来呢。”
“有事?”乔已面无表情地看他。
“有事。”张崇点点头,趁着老师没来,把昨天从赵明君那听来的事细细说了一遍。
乔已听完一点都不觉得惊讶,只淡淡哦了一声。
“哦?你就这反应?”张崇顿了顿:“我就是想告诉你,那种人,咱们还是能不招惹就不招惹。”
“咱们?”乔已:“谁跟你咱们。”
“你这人。”张崇看了看窗外:“怎么听不懂好赖话呢。”
“赵明君看见了为什么不说?”乔已忽然问。
张崇:“那不是怕……”
“怕牵连自己。”乔已替他回答。
张崇挠挠头:“话不能这么说,他跟刘海洋又没交情,犯不着去露头惹事。主要是邵霖那种人,沾上了甩不掉,太难缠了。”
“你说的没错。”乔已忽然笑了:“明哲保身,反正不关自己的事。”
张崇皱了皱眉:“你今天怎么阴阳怪气的,我好心提醒你,你怎么……”
“谢了。”乔已打断他:“但不用。”
不知怎么,张崇觉得乔已似乎又恢复成了几天前的样子,全身长满了刺似的,逮谁扎谁。
乔已在教室里待了一会儿,上课前忽然从后门走了,张崇想问,又想到他刚才那股冲人劲儿就给忍住了。
预备铃已经响过了,走廊里空荡荡的,只有个别几个不老实的还在疯闹,乔已走下楼梯,正好撞见上楼的英语老师。
“上课了。”英语老师抱着教案提醒乔已。
乔已从她身边擦过去,本可以什么都不说,以张绵绵的脾气也不会说什么,但在擦肩而过的瞬间,乔已还是说了声:“厕所。”
张绵绵回头看他:“乔已。”
乔已停下来,张绵绵又说:“我一直觉得你底子不错。”
“老师。”乔已不想打击她,但还是无情说出事实:“我上次考了28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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