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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暴风雨,将路两边的树木刮得七歪八倒,连路边的垃圾桶都莫名失踪了好几个。
为了不让隔壁比下去太多,更为了配得上他们如今的身份,校领导开会后决定,要赶在校庆到来前大修特修!
为此,不惜下重金购入了一批绿植,但由于不舍得请人养护,到了校庆当天,这些绿植已然变得灰蒙蒙一片。
春风送暖,万物复苏。操场上一排排黑压压的脑袋,不是歪着头打瞌睡,就是目光呆滞地望着台上讲话的校长扣指甲。
“那一页稿子他是怎么念到现在的?”
“我也很好奇。”
“下一个是不是就轮到他们了?”
“他们?哪个他们?”
“就他们啊,你不会不知道吧?上上届的毕业生,学校特意请回来做演讲的。”
“两个?很厉害吗?”
“省状元,你说厉害吗?”
“那确实很厉害,还有一个呢,985还是211?”
“都不是,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学渣,选了个特冷门的专业,因为太冷门,一直招不到学生,所以他就凭着自己的运气一路过兵斩将,轻轻松松踏进了大学。”
“哦——”那人一副学到了的表情:“那请他来是给我们分享怎么填志愿选专业还是怎么撞大运?”
“你真的一点都没听说?”
“听说什么?”
“让你平时少看言情小说,没事也听听八卦,你看你,也太孤陋寡闻了!”
他打了个哈欠:“那你告诉我呗。”
“你不知道他,但有个事你肯定听说过。”
“嗯?”
“前年临近放假的时候,学校忽然劝退了十来个学生,家长还到学校来闹过,说什么也不肯。”
“哦,我记得。”另一人说:“好像高考前的最后一个寒假吧。”
那人略一沉吟,记忆里好像有这么回事,但没上过心,就问:“高考前劝退,杀人了?”
“怎么可能!你一天天都想啥呢!”
“那是什么?”
“我听说,是今天来的其中一位拿了个u盘出来,告发他们霸凌同学,学校怕事情闹大影响招生,想息事宁人,结果第二天警察就来了,最后不得已,才把带头的几个劝退了。”
“谁报的警?”
“据说,我是说据说啊……”
“行了,别卖关子,快说!”有人催促。
那人用手挡嘴,神秘兮兮:“省状元。”
“难怪。”
“哎,来了来了,他们来了,看见没,那边那个。”
“哪个?那边好几个呢。”
“就那,穿白衬衣的,还有那个给白衬衫系领带的,就他俩。”
“上去了上去了!”
“卧槽!长得还挺帅,你看看那些女生,眼睛都直了。好在他俩都毕业了,否则咱阿峪的校草就保不住了。”
“保不住就保不住呗。”那个被叫阿峪的男生哈欠连连:“哪个是状元?”
“诺,黑衣服那个。”
阿峪摇摇头:“不像。”
“怎么不像?”
阿峪从椅子下抄出瓶矿泉水,随口道:“大凶。”
“你又不是算命的,再说,人家哪凶了,多帅!我要不是男的我都想追他。你看他,像不像雪山上的白天鹅?”
阿峪笑了一声:“你先看看自己,像不像等着吃天鹅肉的癞蛤蟆?”
“嘿!你这人……”
状元的演讲稿非常短,除了让他们多读书,别的什么都没有,甚至没有介绍自己的名字,相当高冷。
很快轮到另一个。
有人问:“他不是踩线过去的吗?学校干嘛请他演讲?”
“大概是觉得他励志吧。”
“怎么讲?”
“听说在高三上学期之前,他考试就没及格过。”
阿峪:“懂了,来鞭策你们,给你们这些笨鸟一点希望。”
“啧,你这人,嘴这么毒。这么多年你就没反思过为什么没有女生向你表白吗?”
“大概是胆怯吧。”阿峪拧开瓶盖:“长得太帅也是一种负担。”
“我呸!”
阿峪把矿泉水递到嘴边,看着台上那人调整好麦克风高度,接着“喂喂喂”了几声,说:“各位好,我叫乔已,很荣幸能作为优秀毕业生代表回到母校,可能是因为我太优秀,学校连演讲稿都给我准备好了,不像刚才那人,还得自己连夜赶出来。他们让我照着稿子念就行,但我觉得太不诚恳,所以,我决定脱稿。”
他清了清嗓子,郑重其事:“你们好,我叫乔已,今年21岁,性别男,爱好男。”
“噗——”阿峪一口水喷出去。
“卧槽!”
“他刚刚说什么?我没听错吧?爱好什么?”
“出柜现场?我人没了!”
“快看!熊霸冲上去了!”
“不对,刚刚表达的不准确,爱好不是男。”
熊霸猛得一刹,拍拍胸口:“兔崽子,吓死我了!”
“准确的说……”他扶正麦克风:“是郑休。”
“乔已!”熊霸险些没气晕过去,怒气冲冲地跨上台:“你胡说什么!小王八蛋,还不给老子滚下来!你再敢胡说八道信不信我打断你的腿!”
“我没别的意思,也不是故意来秀恩爱,我只想让你们知道,同性恋不是病,盲目才是!无论如何都要拥有明辨是非的能力,心若阳光,万物阳光,心若是脏的,目之所及尽是污秽!!”
到此,戛然而止。
乔已哎了一声,被熊霸生拉硬拽拖了下去。
全场一片死寂,好些人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就连校领导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出都弄傻眼了。
众目睽睽之下,第一个演讲结束的男生回到台前,顶着一副生人勿近的脸,微微俯身,扶起被踢倒的麦克风,不紧不慢道:“各位不用紧张,他脑子没病。对了,忘了自我介绍,我叫郑休,郑休的郑,郑休的休。最后,祝各位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谢谢。”
“……见鬼了,今天真是见鬼了!”
“他说他叫什么?郑休,是爱好郑休的郑休吗?”
满座哗然,只有一个人皱起眉,不满道:“不会祝就别祝,什么叫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这是人能说出来的话吗?”说罢,一扭头,怒道:“你是喷泉吗?还有完没完了!!!”
阿峪呛得脸红脖子粗,摆着手:“我……咳咳,不是故意的。”
是夜,乔已盘腿坐在床上,卷起袖子看手臂上掐出的手指印。
熊霸要是再年轻几岁,他这条胳膊怕就断了吧。
年纪也不小了,怎么气性还是这么大。
枕下的手机震了震。乔已伸手摸出来,看见99+的消息提醒,精神不由一振。
怀揣着紧张和不安,小心翼翼点进去。
【赵公子:听说今天的演讲很热闹,我已经掌握了一手视频,付费观看,一次五毛。】
【刘周的周:奸商!】
【张崇高:我出一块。】
【赵公子:感谢老板,老板发财。微笑脸gif】
“呼——”乔已拍拍胸口,还好还好,不是挂科通知就好。
【张崇高:当众出柜?刺激啊。】
【刘周的周:这算啥,前段日子郑休还替人出柜了呢。】
【赵公子:什么情况???】
【刘周的周:前些天那个一直缠着乔已的学长都还记得吧?那哥们也真是,明知道乔已有对象还死缠着不放,不知道看上他什么。郑休不知道从哪弄来了他家里的电话,给人爸妈打过去,说他们儿子骚扰他男朋友,直接替人出柜了。】
【赵公子:……损不损。】
【刘周的周:我都跟你们说了,他就一恋爱脑,没救了。你们还记得那年友谊赛吗?我们班赢面本来挺大的,结果他三番两次把球传给乔已。别人都是大义灭亲,他倒好,大义灭已。】
乔已往床上一趴,下巴搁在枕头上,架着手臂打字。
【乔:羡慕?】
【刘周的周:yue——】
【张崇高:@乔我听说郑休要出国工作?】
【赵公子:真的假的???!!】
乔已还在打字,页面就弹出条新消息。
【刘周的周:是有这么回事,不过他当场就给人拒了,说语言不通。】
【张崇高:不对啊,我记得他口语很好。】
【刘周的周:……乔已不通。】
【其余两人:懂了。】
“你在干什么?”房间门被人从外面推开,郑休端着果汁,腰上的围裙还没摘:“怎么还没去洗澡。”
乔已随口答:“跟他们在群里聊天呢。”
郑休从围裙里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又放回去,端着果汁走到床边,微微俯身,在乔已耳边道:“你们背着我建了小群,有什么是我不能听的吗?”
“……怎么会呢。”乔已干笑两声,想一抬头,就被一只手按了回去。他倒在枕头上,脖子微微扬起,露出喉结和凹陷的锁骨。
浅尝辄止,那股酸甜的味道只在唇齿间徘徊。
他舔了舔唇,勾住郑休的脖子:“好酸。”
“猕猴桃汁。”郑休抵着乔已鼻尖,问:“我拿来了,要吗?”
乔已舔了舔郑休的唇,笑道:“想要别的。”
………
屋里只留了盏昏黄的夜灯,缱绻旖旎葳蕤潋滟。
忽然,一只手从中抵住。
“没戴套。”
郑休目光含情,定了片刻,才说:“我去买。”
“不用。”乔已支起身子,在郑休嘴角亲了一下,拉开床头柜第二格的屉子,从里头摸出一盒崭新的避孕套和润滑油:“我有。”
郑休愣了愣:“你什么时候……”
“有备无患嘛。”
乔已伏在枕头上,听身后窸窸窣窣好一阵。
身体刚刚传来感觉,还没来得及难受,就被迫缴械,收兵回城。
两秒……到了吗?
乔已和郑休大眼瞪小眼。
过了一会儿,乔已才说:“你要是不行,不如让我……”
话音未落,郑休蹭一下坐了起来,把罩在二人身上的杯子一起带了起来。
乔已暴露在外,顿觉一凉,接着眼前一黑,被子又兜头盖了下来。等他再掀开,郑休已经独自去了沙发上。
“……第一次嘛,可以理解。别气馁,咱们多试几次,我相信刚才那肯定不是你真实水平,你怎么了?”乔已裹着被子走到沙发边,弯腰一看:“怎么还哭了?我又没怪你……”
………
911回来两天了,今天必须要去做报告了。
明明是主系统bug,他们作为受害系统,却要面临长达半月的问话和自我检查。
真不公平!
他穿过幽长的回廊,停在一间办公室门口。
“咚咚——”
“请进。”
金属门自动打开。
911站得笔直:“91109476向您报到!”
两小时后,金属门再度打开。
911走出来,后背顿时佝偻:“累死了。”
经过资料回收室时,他忽然顿了顿,敲门走进去。
一个穿着定制款西服的男人从办公桌后面抬起头:“你好。”
“你好。”911亮出掌心的条纹码,说:“我想知道,上一个本该绑定我的宿主现在怎么样了。”
男人点点头:“稍等。”
他手指快速在键盘上敲打,然后调出一组数据:“虽然没有绑定系统,但他自行完成了任务。”
911问:“我能看看吗?”
“可以。”
911笑着道谢。
回到房间,关上门,拿出男人给的资料。翻开第一页911就傻了。
怎么会是……郑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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