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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里的酒溅出来，洒在了乔已虎口处，有点凉。
他看向郑休，之前的那种怪异感再次涌了出来，正要说话，郑休忽然伸长手臂，拿起他刚才准备递过去的那罐啤酒在乔已的酒上碰了碰。
“还没祝贺你。”
乔已静了须臾，说出一句扭头不对马嘴的话：“未成年不能喝酒？”
上回脱口而出的一句话乔已竟然记到了现在。郑休眼神微飘，看起来有些不自然，刚想解释，手里的啤酒罐就被轻轻碰了一下。
“干杯。”
庆祝他把全套五三送了出去。
乔已的酒量的确很差，以前还跟在白少峥身后打转的时候，他就对自己的酒量有着很清醒的认知。只是没想到，这种东西竟然还有往回倒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店外排队的人反而更多了，乔已看了会儿面前的空罐子，脑袋里像灌了两斤水泥似的，有点晕还有点沉。
两罐而已。
乔已蹙着眉，没有醉的那么严重，只是头晕。
四周的声音都被淡化了，耳朵里仿佛钻进了几只小飞虫，从刚才开始就一直被嗡鸣声围绕着。
两罐啤酒喝成这样，说出去可真丢人。
乔已把手机翻过来，敲了两下屏幕，划开看赵明君发来的信息。
【啊啊啊，救命！！！体委不是平时的体委，喝醉的体委是魔鬼！！！】
没有配图，但从文字里不难感受到发信人崩溃。
乔已舒服了点。
起码他没有撒酒疯。
烤盘上的热油滋啦两下，油花像爆竹那样迸开，乔已抬起头，恍惚地望着对面。
校霸去哪儿了？
无人回应。
乔已敲了敲脑子里的系统：“问你们话呢。”
911打了个嗝：“你，说什么？”
乔已皱着眉：“你怎么了？”
911如实道：“我想我大概是喝醉了。”
乔已沉默了两秒，他虽然醉了，但不是傻了。
“小爱好奇酒是什么味道的，我就模拟过来给他尝尝，嗝～”光球说：“谁知道他这么弱鸡，两口就喝晕了。真给我们系统丢脸。”
两口？弱鸡。
乔已垂下眼：“那你呢。”
“嗝～”光球嘿嘿傻笑：“我好着呢。”
得，都醉了。
乔已低着头，思考自己的白球鞋为什么变黑了。
“别说。”光球说：“这东西真不错，怪不得你们这儿的人都喜欢，嗝～”
嗡鸣声没有减退，耳朵里又像堵了团棉花球似的。
到底是谁把他的白球鞋踩黑了，乔已百思不得其解。
“你好，我们这桌要加菜。”耳边传来属于女孩子独有的声线，温柔细腻，很有礼貌。
乔已摇了摇桌上的啤酒罐，空了，就像他的脑子一样，空荡荡的。
不对，他脑子可不空，里面还住着两个烂酒鬼。
乔已把头抵在桌子角，过去的一些画面就像电影慢镜头似的在他脑子里回放。
“你做什么！”
是刚刚那个声音，夹杂了些厌恶和不耐烦，隔着棉花球传进乔已耳朵里时已经变得很淡了。
“别这样，放开我！”
女孩的声音变得有些惊恐，接着是一阵嘈杂的吵闹声，伴随着霹雳哐当的响声，仿佛是有什么东西倒了。
“啊！”
这次的声音尤为清晰，就像贴在耳边传过来的。
乔已抬起头，眼里没有焦点。
店里乱起来，客人都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围在一起不知在看什么。
乔已缓了缓，脑子里传来低低地抽泣声。
光球说：“别管，小爱撒酒疯呢。”
乔已定了两秒，脑子清醒了点。
前面不知发生了什么，让围观的群众发出一阵阵惊呼还有倒吸冷气的声音。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一把椅子从人群中间抛了出来，堪堪落在乔已脚边。
人群因此出现了的缝隙，一个女孩狼狈的伏在地上，身下压着玻璃碎片，裸露在外的皮肤被玻璃划出了血丝，一个中年壮汉抡起角落里的塑料椅，举起来就要往女孩身上砸。
孩子的哭喊声透过缝隙清楚飘荡在店里每一个角落，她仰起头，挣扎着想要往外爬，却被壮汉拽住脚踝拖了回去。
同伴扑上去，想把被打的女生从壮汉手里拉回来，却反被壮汉踹了一脚，整个人以一种匍匐的姿势趴在了地上。
前面的人见状纷纷后腿，唯恐成为下一个被殃及的对象。
乔已还没从酒劲中回神，壮汉就一脚踹在女孩腹部，提起刚才的塑料椅就要朝女孩脑袋砸去。
女孩惊恐地闭上眼，想象中的疼痛却没有到来。
就在椅子砸下的瞬间，壮汉后腰忽然被人猛踹一脚。这脚来得又快又狠，壮汉没防备，砸向人群，撞翻了桌上的烤盘。
“我操你妈！哪个不要命的敢踢老子！”壮汉左手按在烤盘上，发出滋啦的声响，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焦糊的味道。
他环视一周，最后将目光落在乔已身上：“哪冒出来兔崽子，毛都没长齐敢来管老子的闲事。”
他甩了甩烫出焦味的手，表情狰狞可怕：“你他妈的，活腻了吧！”他抡起一个空酒瓶朝乔已扑过来，乔已仗着身形灵活躲避，撞翻了一排桌椅。
店里叫声四起，人群外挤进来几个人，像是壮汉的同伴。乔已并不擅长打架，他们加入进来后，很快便落了下风。
乔已隔壁桌的那对情侣趁乱把两个女孩拖到一边，混乱间，乔已觉得自己好像被人踹了好几脚。
麻木了已经。
女生伤痕累累蜷缩在那对情侣身后，眼睛被打得青肿，她看见同样鼻青脸肿的同伴后立刻扑过去抱住她。
两人互相依靠，对周围的人充满了警惕。
她满脸绝望地望着他们时，周围的人没有一个伸出援手，女孩当时就明白了，没有人可以保护她们。
直到乔已站出来，他那么瘦，面对几个壮汉根本毫无胜算，但他还是站出来了。
乔已不是爱管闲事的人，他只是觉得那一幕有些刺眼，导致他想起了许多不让人愉快的过去。
他擦了嘴角的血，躲开对方的拳头，顺势抄起了把椅子。
这些人和之前那几个小混混不一样，他们有精壮的体格，不管是数量还是力量都远高于乔已。
乔已打架没有技巧，靠着狠劲放倒了其中一个后，忽然被一个酒瓶砸了脑袋。
店里乱糟糟的，人们试图跑出去，却被乱飞的玻璃渣子吓了回来。
乔已没力气了。
他倒在玻璃碴子上，看着眼前晃动的人影，有点分不清今夕何夕。
恍惚间，他好像回到了那件黑暗狭小的厕所里。周围一片死寂，空气里弥漫着令人作呕的气味，扑面而来的燥热感让他觉得窒息。
整整一个晚上，他都盼着有谁能来帮帮他。
没人，他仿佛被全世界抛弃了。
窒息感让乔已失去行动力，他倒在地上，宛若一条濒死的鱼。
周围的人一瞬间变了模样，他们成了乔已的同学，有的甚至长出了乔智山和姜兰的脸。
乔已出现了刹那的茫然。
他在幻像和现实当中挣扎沉沦，直到女孩撕心裂肺的哭喊穿破虚空，犹如无数弱小又无助的蚂蚁，争先恐后钻进乔已耳朵里，撞得他耳膜生疼。
乔已偏了偏头，看见女孩抓着围观人群的袖子，祈求他们帮帮乔已。
那个染着红发，被打得已经看不出原本模样的女孩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让乔已一度以为自己是不是快死了。
被她拽住衣服的男人有些为难，想要掰开她的手，反被她拽下去了点。
没用的。
乔已的手被人用脚重重碾了碾，骨头仿佛要裂开了。
女孩忽然挣扎着爬向乔已，她红着眼，恐惧到极致，明知力量悬殊，在没有任何人愿意帮忙的情况下，仍旧想把唯一对她们伸出援手的陌生人从拳头下拽出来。
她哭得血泪模糊，连爬都爬不快，眼泪混杂着鲜血让头发结成一缕一缕黏在脸上，使得整张脸看起来异常恐怖。
她爬出半米，暴露在壮汉的视线当中。
“原来你在这儿。”壮汉狞笑一声，抬脚从乔已身上跨过去。
“对不起，对不起。”女孩见壮汉朝自己走来，已经形成条件反射的身体在连连后退间撞上了身后的桌子，后脑勺传来的剧痛没能阻止她求生的本能。女孩蹬着脚拼命后退逃离。
壮汉的同伴从一旁绕过去，一把拽住女孩的头发，用蛮力把她从地上扯起来，女孩不得不仰起头，望着他们的目光里满是绝望惊恐。
是她！
乔已认得这张脸，或者说，是认识配上这个发色之后的脸。
那两个在卫生间门外搭讪郑休的女孩。
“操你妈！给脸不要脸。”壮汉一巴掌过去，把女孩打的直直栽下去。
壮汉碎了一口，犹不解气，抬脚就朝女孩头上踹。周围的人不忍再看，替壮汉按着女孩的同伴见状也松了松手臂：“行了吧，别闹出事。”
壮汉不依不饶，盯着女孩恶狠狠道：“你装什么装，一会儿扒光了拖出去，一个婊子跟老子在这装什么贞洁烈女。”
“敢瞪老子，有本事再瞪一个我看看。”壮汉推开同伴，拽住女孩的头发往门外拖。
“别别！”另一个被打得女孩从地上挣扎起身，使出吃奶的力气拽住女孩的手臂，哭着祈求他们：“我们错了，是我们错了，求求你，别这样。”
没用的。
乔已撑起手臂，肋骨似乎裂开了。
示弱和祈求只会让施暴者的气焰更加嚣张，这也是他为什么在被辱骂欺负时不肯开口求饶的原因。
永远不要试图唤起施暴者的怜悯。
“嗝～”911打了个酒嗝，疑惑道：“宿主，你，你肿么流血了？”
乔已忍住想骂人的冲动：“舌头捋直了说话。”
“哦。”911：“挺紫啊。窝感应到你心跳好快，你为什么森气了？”
乔已蹭了嘴角的血：“闭嘴吧！”
壮汉拽着女孩的头发一路拖到门前，围观的人里竟没有一个敢站出来阻止的。店里的经理劝了几句，被壮汉的同伴一把推倒，撞翻了一排桌椅。
两个女孩的哭喊声惊动了隔壁左右，店门口围了许多看热闹的人。有人小声说了句报警，立刻被壮汉的同伴夺下手机，砸的稀巴烂：“报警弄死你！”
这话一出，人群里就更没人敢站出来说些什么了。
女生被拖出好几米，身上的衣服被扯破了，污血沾的到处都是，脸上更没一处好地方。她拼命挣扎，试图抓住什么阻止壮汉的拖行。
“救救我！”她声嘶力竭，指甲因太过用力而翻了过来：“救命……”
“别打了，别打了。”同伴凄厉的喊声没能激起周围人的怜悯，她只能紧紧拽住女孩的手臂，试图将她从壮汉手里解救出来，但她一个人的力量太过薄弱，根本不足以阻止分毫，反而被一起拖了出去。
即便是这样，她也不敢松开女孩的手，她甚至不敢想象，一旦出了这扇门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你们别这样，警察马上就来了。求求你，别这样，我们错了，求你别这样。”
两人被一路拖行到门边，围观的人群纷纷退开，唯恐殃及自己。
壮汉碎在女孩脸上，一脚踹开大门，正要将两个女孩拖出去，肩头忽然搭了只手。
没人注意到乔已是什么时候站起来的，就连壮汉也没想到他竟然还能还敢。
女孩的脸渐渐模糊，随即被另一张脸取代。
那是乔已的脸。
记忆里，他从没这样哭喊过。乔已明白，这是幻觉。
他已经疼得神志不清了。当然，也可能是酒还没醒。
乔已垂下眼，带着些许不耐烦，试图让她们明白，这个世界就是像她们看到的这样不讲道理，但话到嘴边，却换成了另外一句：“别哭。”
乔已在壮汉面前没有任何优势，好在他速度足够快，趁着壮汉没反应过来，一脚将人踹了出去。
乔已虽然不擅长打架，但长期训练下的力量也不容小觑，他蓄足了力，将人从门口的台阶踹下去，脑袋朝下，直接见血。
“我操你妈！”身后立刻有人冲上来，乔已感觉自己后腰被人踹了一脚，力气比他那下只有过之而无不及。
乔已没有任何缓冲的机会，跟着一头栽下台阶。
完了。
被打得没有还手之力时都没有感到绝望的乔已忽然有点害怕了。
会不会破相？脸先着地的几率有多大？
乔已摔下台阶，照着刚才壮汉的轨迹直愣愣栽下去。
“照这个趋势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性是脸着地。”脑子里忽然冒出个声音。
乔已：“……谢谢你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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