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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休点了点头,忽然问:“所有人吗?”
“什么所有人?”
“合唱。”
“既然是合唱,当然是所有人。”乔已咬着吸管,一旁忽然伸来只手,抬着他的下巴轻轻扳了过去。
“别咬。”郑休说。
乔已怔了怔,眉梢微扬,目光揶揄,却又透着股认真:“老实说,你其实很早就看上我了吧。”
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
车来了。乔已在郑休开口前先一步转身,害怕从他嘴里听着什么,又期待他能说些什么。
总是这么别扭。
下课铃刚响,班里的人就起身乱窜,还好班长有先见之明,早早派人把前后门堵上了。严防死守,绝不允许有人借机出逃。
“排练也不能不让人吃饭吧。”
“就是,饿死了。”
抱怨声此起彼伏。班长站在讲台上,大手一挥,说:“一会儿请你们吃包子。”
“包子有什么好吃的,我要吃披萨!”
“披萨!披萨!”
下头一堆起哄的。班长拍了拍桌子,让他们安静:“事关班级荣誉,你们能不能有点集体荣誉感!”
“披萨披萨!”
“披萨披萨!”
“班长恐怕是傻了吧。”赵明君扭着半个身子:“集体荣誉感,咱们班啥时候有过这玩意?”
张崇开了局游戏:“我只在乎有没有披萨吃。”
教室里乱哄哄,班长不得已妥协,答应用班费请大家吃披萨。
乔已踢了踢赵明君的凳子腿,后者心领神会,连蹦带跳的挤到人堆里,对众人选定的合唱歌曲指手画脚,挑剔了好半天,等班长回过神,乔已人已经不见了。
郑休在楼下等了一会儿,乔已终于姗姗来迟,却不是一个人来的,身后不远处还跟了个十分扎眼的尾巴。
他前脚刚走,邱语后脚就跟出来了,她有话要对乔已说,只是还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
郑休知道这个人,他不止一次听人提起过,一班的纪律委员,旁人口中的“小熊霸”,刘周嘴里那个暗恋乔已的班干部。
但在郑休眼里,她什么也不是。
他刚要上前,不料横生变故,转角处忽然走出个人,走的太急,步子太快,措不及防撞上了邱语。
“你走路怎么都不……”邱语话音一顿,眉梢高高吊了起来,声音顿时变得尖锐:“怎么是你!”
乔已在前面停住,闻声看了过去。
白少峥步履匆匆,眉眼间尽是匆忙。他扫了一眼乔已,无意和他们纠缠,想绕开邱语,却被挡住去路。
“撞了人就想走?”邱语言语刻薄,是个得理不饶人的脾气,尤其撞上白少峥。
她一直对同性恋深恶痛绝,从前怎么对乔已,现在就怎么对白少峥。
乔已收回目光,淡然地走下台阶。
乔已当了逃兵,赵明君做了叛徒,就连邱语也不知去向。下午上课前,班长在他们面前晃来晃去,阴阳怪气、指桑骂槐,仍觉得不够解气,最后严肃警告他们:“下次不许这样了!”
很久没见刘周,据说他为排练忙得脚不沾地,连吃饭的工夫都没有。一天晌午,他忙里偷闲,跟在郑休屁股后面打转,非要让他带上自己出去吃饭。
郑休不同意,刘周就来找乔已,哭诉自己最近有多辛苦,小脸干瘪,鹅蛋脸瘦成瓜子脸了,让乔已可怜可怜他。
“是吗。”乔已捏了捏他脸上的肉,淡淡道:“肉挺多啊,珠圆玉润。”
“不是!我天生脸圆,你看看我的肚子,我的腰。”说着就要去撩衣服,被郑休一脚踢出好几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睁圆了眼睛,不可置信道:“你踹我?你竟然踹我?”
郑休根本不搭理他,拉着乔已要走。刘周扑过去,抱住乔已的腿,哭唧唧:“你们打了人就想走,那不能够,负责!赔钱!”
“……”
这是个人精,知道柿子要挑软的捏。
赵明君从楼上探了个头:“你碰瓷呢?”
刘周抬头:“你别管!”
张崇靠在赵明君旁边,懒洋洋道:“你干嘛抱我同桌大腿,只会欺负老实人可不行。”
赵明君在一旁点头:“就是,有本事你去抱……”
话音未落,一旁冷脸的郑休便抬眼看了上去,赵明君当即就怂了。
“瞧你这点出息。”张崇忍不住鄙视他。
赵明君将脑袋缩回去。
即便再有出息,碰上郑休也得蔫吧了。
刘周抱着乔已不撒手,什么蹭不蹭饭都是假的,他就是想闹腾,想看郑休生气。
果不其然,不等乔已把他怎么样,郑休已经单手把他提了起来:“滚。”
“我不。”刘周耍起赖来谁都比不上,也不管边上有没有人看着,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只是吃饭?”乔已忽然开口。
刘周被郑休拎着,挣脱不开,只能睁圆了眼睛,一天天真:“是啊。”
“行啊。”乔已笑道:“吃,我请客,不吃饱你不准走。”
“还有这种好事!”赵明君掏出半个身子,大声道:“我也去我也去!”
乔已抬头微笑:“好啊。”
他带着几人钻小巷,不知道穿过多少小区,最后停在了一个二层小楼门前。
门口放着一把竹椅,和这栋小楼一样,看上去都有些年头了。
“就这?”赵明君抬起头,看着门前的招牌,脸上藏不住的失望:“不就是火锅嘛,哪不能吃,至于跑这么远,我脚都磨出泡了。”
刘周倒是很满意,还有心思跟赵明君打嘴仗:“你懂什么,这种不起眼的店通常都遗珠,别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什么移猪,哪来的猪。”赵明君扫视一圈:“我看是被世界遗忘的角落。”
“沧海遗珠。”刘周晃了晃门前的椅子,弯腰准备坐上去:“没文化。”
“就你有文化。”赵明君探头往里看了看,被头顶掉下来墙皮砸了一脸灰,一边往后退一边呸呸呸:“这是危房吧,里面的东西能吃吗?别一会儿锅还没热就……”忽然瞥见郑休的目光,赵明君立刻就消停了,改口道:“算了,来都来了。说不定真是遗珠呢。”
“放心吧。”乔已看着墙上的招牌,安慰他:“吃不死你。”
赵明君:“……”并没有被安慰到。
刘周在椅子上晃了一会儿,等他们一个个都进去,只剩下郑休的时候,撑着扶手猛一起身。只听“哗啦”一声,刚才还完完整整的一把椅子,没有任何预兆,突然的,散架了。
“怎么了?”赵明君听见动静,又转了回来,看见刘周一脸茫然坐在散了架的椅子腿上,没忍住哈哈哈笑起来。
刘周眨眨眼,对紧随其后的众人道:“是它先动的手,我可什么都没做。郑休看见了,他能给我作证!”
郑休没有表情:“减减肥吧。”
“你,我……”刘周百口莫辩,快委屈死了。乔已安慰他:“没关系,一把椅子而已,你赔得起。”
赵明君捂着肚子,笑哭了。
楼里的摆设走的大概是战损风,连个顶都没有,更别说刷漆了,直接用水泥糊了,连墙砖都清晰可见。
“不会塌吧。”赵明君坐立不安,总怀疑不等锅端上来,他们就被砸死在废墟里了。
郑休第一个落座,直接用行动对男朋友的选址表示肯定及支持。
“怕什么。”乔已挨着郑休坐下来:“塌了先砸的也是个高的。”
张崇紧随其后:“菜单呢,点菜点菜,饿死了。”
服务员拿来菜单,乔已却没接,只说:“A套餐。”
服务员打了个哈欠,不等张崇的手伸过来,就把菜单揣了回去,从另一个兜里掏出刷卡机:“微信还是支付宝?”
赵明君在边上问:“没吃呢,这就付钱了?”
“怕你们后悔。”说完不给赵明君追问的机会,一边揣着菜单一边揣着刷卡机,头也不回的走了。
郑休低头拆餐具,等乔已付完钱,他已经拆完两套,码的整整齐齐。
乔已看了一眼,怀疑他有强迫症。
点不点菜的几人根本不在乎,他们本来就是为蹭饭来的,有什么吃什么,一点不挑。
乔已找服务员要了两碗清水,又另外点了几分甜口的小食,全搁在了郑休跟前。
等锅端上来,赵明君连打几个喷嚏,差点连人带椅子被张崇掀下去:“别冲着锅!”
“什么味,呛死了。”赵明君捏着鼻子,喷嚏打个不停。
“什么什么味,火锅味呗。”刘周拿起筷子,抹了把嘴:“地道重庆老火锅,真香。”
锅里飘满了辣椒,光是看一眼赵明君就已经觉得屁股疼了。
“这真能吃吗?”他犹豫着不敢下筷子,看乔已夹了块肉若无其事地放进嘴里,这才壮着胆子尝了一口。
就一口,险些没把他送走。
“操操操!”他跳起来:“水水水!”
刘周夹了块肉,还没来得及往嘴里送,看赵明君一副快要升天的模样,忽然犹豫起来。
“没事。”乔已给他夹菜:“吃你的,别管他。”
刘周吞了口唾沫:“要不加点水吧。”
“不用。”张崇脱了外套,满头大汗:“他一点辣都吃不了,这根本不辣。”
刘周看着他们,心说我怎么不信呢。
“瞧你瘦的,来,多吃点。”乔已用勺子连同锅里的红油一起舀到刘周碗里,微笑道:“说好了,不吃完,不准走。”
“我吃那个吧。”刘周指了指郑休跟前的小食。
“郑休肠胃不好,那些是他的。”乔已和蔼道:“锅里才是你的。”
肠胃不好的郑休刚从锅里捞了块肉,闻言顿了顿,快要送到嘴边的筷子忽然转了个弯,当着众人的面往清水里涮了涮,淡定道:“我从小肠胃就不好。”
张崇拍了拍刘周的肩膀,顺手把快要钻到凳子底的赵明君捞起来:“还没看出来,专门给你点的锅,你要是不吃咱们今天都走不了。”
他抹了把汗,继续埋头大吃。
“我怎么觉得你吃的这么享受呢。”刘周有点含糊。
“我老家四川的。”张崇说。
难怪。
刘周看向乔已:“你老家也是四川的?”
乔已吃的很斯文,却也一直在吃:“我祖宗十八代都是本地的。”
锅里的肉吃的七七八八,菜还剩下不少,张崇猛灌两大杯水,斯哈斯哈,简直辣成了狗。
乔已点的是他们店招牌套餐,辣度……看在坐唯一一个四川人就知道了。
赵明君早就兜不住了,另开一桌吃炒饭。
吃到最后,饶是张崇也受不住了,起身问卫生间在哪,见一旁的郑休也站了起来,默默让出条路,两人一前一后走向卫生间。
“我,我也想去。”刘周辣的满头大汗,说话有些打颤,舌头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你等等。”乔已按住他。
“为什么?”
“地方小,一次只能去三个。”乔已在锅里捞肉。
“那不是刚好。”
“不刚好。”乔已说:“赵明君要去。”
“啊?”正扒炒饭的赵明君听见自己名字后愣了愣,有些莫名其妙:“我不想去厕所啊。”
话音刚落,就看见乔已投过来的目光,米饭顿时堵住喉管,咳得脸都红了。
刘周抹了把眼泪:“他说他不想去。”
乔已:“你再问他一遍。”
“去去去!”不等他们开口,赵明君就从凳子上爬了起来:“我想去想去!”
“……”
桌上只剩乔已和刘周两人,他忽然有种羊入虎口的感觉。
以前没发现,他朋友这么……刘周想了又想,最后暗暗从牙缝里挤出一句:“缺德。”
“你在说我?”乔已看过来。
“没有。”刘周立刻否认:“我什么也没说。”
他不过是想蹭顿饭,搞得好像上了断头台一样。
“说吧。”乔已放下筷子,拿起手边的饮料,轻轻抿了一口。
刘周顿了顿:“这是郑休的。”
乔已用手背蹭了蹭嘴角,又若无其事地放了回去。
饮料都长得差不多,刘周想当然的以为乔已是不小心拿错了,就没再多想,而是问:“你是故意的吧,我哪得罪你了,咱们不是朋友吗?我不就是蹭你顿饭,你至于这么……”他指了指风卷云残后的狼藉桌面:“你至于这么整我吗。”
他一边说一边往嘴里灌水,胃里火辣辣的,像被火烧着了似的。乔已看了眼卫生间的方向,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回来,就没再跟刘周浪费工夫,直截了当道:“你这么招他,不止是为了蹭饭吧。”
刘周默了默,挠了挠脑袋:“你看出来了?”
乔已点头:“说说吧,又作的什么妖。”
“什么作妖,我没作妖。”刘周说:“那个奥数竞赛的事你听说了吗?”说完不等乔已回答,便自己接道:“你肯定不知道,我想什么呢,跟你一个学渣说这个。”
乔已看着他,有种被冒犯却又挑不出毛病的感觉。刘周接着说:“你不知道不要紧,只要知道这个竞赛很重要,非常重要!事关保送名额!”
乔已沉吟须臾,示意他继续。
“前5名直接保送清北。”刘周扭头看了眼卫生间的方向,接着说:“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乔已大概明白了,趁着他们没回来,又多问了刘周一句:“什么时候开始的?”
火锅上瘾,辣并快乐,刘周又是那种典型的好了伤疤忘了疼的人,辣劲消下去,又用筷子在锅里捡肉吃:“什么什么时候开始的?”
乔已盯着他,刘周愣了几秒:“哦,你说郑休啊。我本来也不确定,是后来看了他的成绩单才发现不对劲。”
“宿阳虽然是普高,但也是有分数线的。你知道他中考成绩吗,啧,踩的那么准,就跟算好的一样。”刘周一边涮肉一边咋舌:“我就说嘛,以他之前的成绩,就算中考再怎么失利也不该沦落到这来啊。当然,我没有讽刺你的意思,只是就事论事。”
“你不知道,他以前……哎,不说了。”刘周摇摇头,嚼着肉说:“不然我也不能追到这来,我是真觉得可惜。”
耳边全是刘周的絮叨声,具体说的什么乔已已经不在意了,他只是好奇,到底因为什么让郑休放弃大好人生,甘愿在这么一个小破高中里做一个不学无术的学渣。
元旦越来越近,除了正常的上课时间,稍微有点闲暇,就被班长抓去排练。
乔已本想做一个混子,却被迫承担起了领唱的大任。
他们推选时的原话是,“领唱嘛,漂亮就行。”
身为他们班模样最工整的乔已,无疑成了大热人选。
“唱不唱的都无所谓。”班长说:“到时候你只要张嘴做做样子,没人能听出你唱的好不好听。”
乔已不愿意,当场甩手走人。赵明君被委以重任来劝说乔已,正巧被郑休听见,诧异之余又隐隐期待:“你要领唱?”
“我没有我不唱。”
郑休哦了一声,看起来有些失望。
“唱嘛唱嘛。”赵明君扭着身子,在一旁各种娇柔做作,试图恶心乔已,借此达到他们不可告人的目的:“你想象一下,到时候你穿着西装打着领带,聚光灯唰的一下打在你身上,多美啊。”
美不美的乔已不知道,但按照他们的设计,每个人打领带顶着两坨高原红出场,画面一定很滑稽。
“领带?”郑休再次开口:“你要穿西服?”
“对啊。”赵明君说:“可帅了。女生穿裙子,男生穿西服,就那种童话世界里舞会的那种感觉,你看过吧,就迪士尼动画片里的那种。”
郑休看了一眼乔已,分明是很想看的眼神。
“求你了。”赵明君缠着乔已:“爸爸,你可是我爸爸啊!我们班就你长得最人模狗样,不然他们也不会派我……哎呦!谁偷袭我!”
赵明君捂着屁股,扭头去找罪魁祸首,却看见郑休那张冷漠无情的脸,还有没来得及收回去的脚:“是你啊,那算了,下回注意。”说着又转向乔已:“你就当可怜可怜子孙后代吧。”
“……”
思忖半晌,乔已终于点头。
不仅是赵明君,就连郑休的眼睛都亮了一亮。
“你答应了?”赵明君问。
乔已看向了郑休:“答应了。”
不就是假唱嘛,能有多难。
之后的几天里,乔已每天什么都不用做,甚至连嘴都不需要张,只要站在前面充当吉祥物。
班长量好他们每个人的尺寸,让文艺委员带了几个人出去租衣服,忙的热火朝天,连带着河东狮都受到了感染,破天荒让出了自习课,给他们排练用。
一班干什么都不积极,今年难得,先是在篮球赛上露了脸,现在又对元旦晚会这么用心,河东狮倍感欣慰,对他们上回的考试成绩也没那么计较了。
随着节日的临近,学校越发喜气洋洋,这是他们高三前的最后一个跨年,之后就要进入冲刺阶段,学习强度加强,很难再有这么轻松的时候了。
赵明君抱着一袋水从外面进来,把东西往乔已桌上一搁,慌慌张张道:“你们知道我刚才看见什了吗?”
张崇翘着二郎腿打游戏,闻言也没有反应。
“操!你们听见了没?”赵明君喘着粗气:“我刚才看见……”
“回来了。”班长扭头看过来:“怎么去了那么久,快把水给大家分分。”
赵明君摆摆手:“等会儿。”
“我刚才买水的时候看见李强了。”赵明君转回来对着二人说。
“看见就看见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张崇推了推一旁睡得昏天暗地的乔已,把手机递过去:“不行了,快救救我,对面那孙子太他妈阴了!”
乔已人还没清醒,被张崇塞过来的手机强行给大脑开了个机。还没来得及骂人,就被躲起来伺机而动的对手砍掉了一滴血。
“操!”他顶着张没睡醒的脸,眼角眉梢都透着不高兴。
“是吧是吧。”张崇说:“就是这孙子,太他妈不要脸了!”
“你们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赵明君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乔已和张崇还没怎么样,前面排练的人却都安静了下来。
“你干什么呢?”班长问:“又抽的什么疯?”
赵明君犹豫了一会儿,先把手里的水给他们送了过去:“没事,你们继续,继续。”
发完还剩下三瓶,赵明君抱在怀里哒哒哒又跑回来,压下声音:“刚才没说完,除了李强,你们知道还有谁吗?”
除了他的那些狐朋狗友还能有谁。
赵明君不死心,继续道:“你们就没什么想问问我吗?”
乔已抬头睨了他一眼,给一旁的张崇吓坏了,忙说:“快快快,来人了!弄死他!”
赵明君双手撑着桌子,神秘兮兮道:“还有白少峥。”
“你们怎么不说话?”
张崇抬起头,看了他几秒,又把目光挪了回去。
“林旭也在。”
“……”
赵明君挠挠头,顺势坐了下去:“你们怎么不问问他们在干什么。”
张崇:“草丛有人!过来了过来了,小心!”
赵明君憋不住话,他们不问,只能自己说:“他们让白少峥跪在地上捡烟头,还往他头上浇水。”
赵明君:“你们也太冷血了。”
话音刚落,乔已忽然放下手机。张崇和赵明君同时看过来,以为他有什么话要说,谁知乔已只是拧开保温杯的盖子吹了吹。
雾气氤氲,将乔已的脸团团包裹。
“我早就想问了。”张崇说:“你跟郑休的杯子是买一送一吗?”
乔已轻轻睨了他一眼,云淡风轻:“是啊。”
“哪买的?”赵明君的注意力立刻转移,凑到他们跟前:“挺好看的,我也想要一个。”
张崇抵着他的脑门,把他推开:“哪都有你。”他从乔已桌子上拿回手机,看着胜利提醒,觉得有必要再帮他同桌解决掉眼前这个没眼色的大麻烦。于是抬脚揣向赵明君的凳子,把人从椅子上踢起来,举手大声道:“班长,赵明君休息好了,要去帮女生们取衣服。”
班长还真把开好的收据递了过来,拍拍赵明君的肩:“辛苦了。”
赵明君:“我没……”
随着一声游戏起始音,乔已的目光也朝张崇移了过来。
张崇选好游戏人物,后知后觉般发现乔已正盯着他,纳闷道:“你看着我干什么?”
乔已:“没什么。”
元旦当日,学校早早就开始布置,从布景到灯光,整个一乡村大舞台。
乔已早就说过,不要抱有太多幻想。
校长是东北人,对二人转有情怀,常在其他老师面前谈及他们小时候乡下办活动时张灯结彩的情景,恨不得能在舞台两边挂上两串红辣椒。
赵明君想不明白:“咱们学校也有东北来的学生,审美也不像他那样,刚才碰见还跟我吐槽呢。”
“算了吧。”班长叹气:“咱们把节目演好就行。乔已呢?马上化妆了,他去哪了?”
张崇还没研究完领带,眉头拧得山路十八弯,闻言答道:“换衣服去了。”
话没说完,外面就走来个人。
“卧槽!”赵明君眼都看直了:“你把西服焊在身上吧。”
张崇吹了声口哨,打趣道:“这还是我同桌吗。”
乔已将领带扯松,脸上没什么表情。他小时候常穿这种衣服,反倒是长大以后没怎么碰过了。
领带系的有点紧,乔已觉得透不过气,干脆扯开,就那样半挂在脖子上,工整中多了几分不羁,让他整个人的气质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班长正要问他系的好好的扯了干嘛,张了张嘴又不说话了。
人家怎么弄都好看,有工夫不如多操心操心自己吧。他拿着领带,有点不好意思:“那个,你能教教我们怎么打领带吗?”
全班除了乔已,竟然找不出第二个会打领带的人。关键是,乔已竟然会打领带!看起来还有模有样,是个熟练工。
乔已坐在椅子上不动弹,看样子是不打算帮忙。
“我来我来。”张崇接过他们的领带:“我研究明白了,排队,一个个来。”
赵明君不相信他:“你刚才差点把自己勒死。”
张崇拿着领带,像鞭子那样抽了抽:“照着视频学,能有多难,来来来,就从你开始吧。”
他拽着赵明君,强行把领带套进去,一番操作猛如虎,领带虽然打好了,赵明君也险些升了天。
其他人看得胆战心惊,说什么也不肯让他来。
这哪是打领带,分明是在玩命嘛,还不如去贴乔已的冷屁股。
每个班都报了节目,学校干脆停课半天,让他们各自准备。从早上开始走廊里就人来人往,热闹的像菜市场。
看他们根本无心学习,各科老师就也没留什么作业。刘周忙里偷闲,溜达到一班看热闹,还没进门就被里面的闹声镇住了。
“真热闹啊真……”他揣着手,像个遛弯的老大爷,一进门,就被眼前的情景惊住了。
只见一班男生站成两队,一人拿了条领带,捧在手里朝着乔已挪动。就像古代的妃子在等着皇帝翻牌子似的。
用一个词来形容,那简直叫一个望眼欲穿。
“干嘛呢?”刘周犹豫着不敢跨进来。
“你没长眼睛?不会自己看?”赵明君抱着手臂在边上看热闹。
“我长眼睛了。”刘周凑过来,指着自己的眼珠子给赵明君看:“俩。”
赵明君扯了扯脖子上的领带,脸憋的通红,却不敢摘,那样的经历,他不想再来第二次了。
这边打领带活动进行的如火如荼,另一边女生们已经换好衣服,一进门就引来一阵尖叫。
口哨声不绝于耳,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班集体耍流氓。
“真不错。”刘周摸着下巴给出一个十分中肯的评价。
“那当然。”赵明君用胳膊肘撞了撞他,问:“跟你们班女生比呢?”
刘周转头看他:“我说乔已,你说什么?”
赵明君:“……我什么也没说。”
“他是我见过穿西装最好看的男生。”
赵明君想了想,问:“那郑休呢?你不是一直吹他上天入地天下第一。”
“他没穿过这种衣服。”刘周说:“我没见过。”
文艺委员拿着节目单回来,说河东狮催他们下去,让他们准备准备就快走。
“没化妆呢!”赵明君说。
张崇提着凳子走过来:“你站那么后,谁看得见你。”
赵明君不高兴:“上台总看得见我吧。到底为什么我要站在最后一排!”
“行了行了。”文艺委员拿着化妆品走过来,在他脸上鼓捣了两下,就打发他走。
“我看看我看看。”赵明君到处找镜子的时候,文艺委员已经提着大包小包走到了乔已跟前:“我来给你化妆。”
“不用。”乔已头也没抬。
文艺委员不死心,又说:“你是领唱,是咱们班门面,还是化一个吧。”
“我朋友天生丽质。”刘周看完赵明君的脸,觉得不能让乔已惨遭荼毒,便说:“不用化也很帅。”
文艺委员解释道:“舞台吃妆,那个灯一打下来,没有妆就会显得人不精神,没气色。你别看我们化的挺夸张,一会儿上台你就知道了。”
“不用不用。”刘周拼死也要捍卫乔已的颜值:“我朋友不吃妆,化了反而不好看,相信我。”他从文艺委员怀里挑出支口红,用指甲刮了一点颜色,趁乔已不注意,蹭在了他的嘴上。
乔已反应过来,立刻抿嘴,瞪向刘周:“你干什么。”
“你太白了。”刘周躲在文艺委员身后:“上点颜色。”
“哎,别擦。”文艺委员阻止乔已,说:“你用手点一点,很淡,很提你的气色。”她转头问其他人:“一点也不艳,很好看,是吧?”
刘周连连点头,就连张崇也说:“是不错。”
“宿主,要镜子吗?”911体贴道。
“不要。”乔已倒没太大反应,涂就涂了,以前也不是没涂过,就是觉得累。他扔下领带,干脆撒手不管了。
眼不见心不烦。
晚饭后舞台灯光亮起来。操场上挤满了人,从楼上看去,像一颗颗密密麻麻的大白菜。
他们的节目排在第六个,坐下后众人就一直叽叽喳喳,有的说紧张,有的好奇其他班都排了什么节目。
乔已一坐下就被张崇拉着组局,赵明君的瓜子都磕完了两把,晚会还没正式开始。
“真他妈冷!”赵明君往手心哈气:“你们打完没啊,说说话呗,我快无聊死了。”
隔壁班的女生过来找熟人说话,回去时特意从乔已身边经过,留下一阵余香。
乔已打了个喷嚏,继续大杀四方。赵明君盯着女生的背影看了一会儿:“好眼熟。”
“是个女的你都眼熟。”张崇戳穿他。
“不是。”赵明君解释道:“是真的,我好像在哪见过她。”
打完一局,乔已总算舍得抬头看看四周。六班跟他们隔得远,郑休只说会过来,没说坐在哪里。
中间隔着人山人海,放眼望去,黑压压的全是人头。
乔已切出游戏,问郑休在哪。
“我想起来了!”赵明君一拍大腿:“她是那个那个那个谁!”
“哪个谁?”张崇看了眼乔已,想问他怎么不来了,不小心瞥见他的手机屏幕,唇角一瘪,干脆也切了游戏,跟赵明君俩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废话。
“就那个谁嘛!”赵明君手舞足蹈地解释:“班花,六班那个,叫什么来着。”
“追过郑休,也追过白少峥的那个。”赵明君一拍脑门:“邹菁呀!”
“邹菁就邹菁,你这么大惊小怪干什么。”张崇睨了他一眼,嫌弃道:“没见过世面还是没见过班花?”
“见是见过。”赵明君纳闷道:“六班隔咱们十万八千里,她跑这来干什么?”
张崇舒展着身子,让冷风吹得一激灵:“这你也管。操!到底什么时候开始,我快冻死了。”
“这他妈到底是谁划的龙脉,这不风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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