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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远处的大楼灯火通明,路上人来人往,跟这只有半米宽的窄巷形成了一条泾渭分明的线。好像将所有的光明灿烂尽数拦在了那道阴影之外。
黑暗里缓缓走来一人,逆光而立,尽管看不清长相,乔已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找我有事?”
黑影没有说话,只静静站在那里。
乔已饶有耐心的跟他僵持在黑暗里,两人谁都没有再说一句话,就好像一种无声对峙。
片刻后,手机传来轻微震撼。乔已拿出手机,看见郑休发来的信息,问他到家了没有。
乔已看向不远处的黑影,顿觉无聊透顶。有这闲工夫在这跟他大眼瞪小眼,不如回去试着背两个单词看看。
他在手机上打了几个字,接着转身离开。
刚走到巷口,忽觉身后一阵疾风,脑子里传来两声不大不小的惊呼,在痛感传到大脑之前,乔已想着却是,这两个系统竟然真的一点作用都派不上,接着眼前一黑,不省人事。
晚自习刚刚下课,老师还没走,众人便像被抽了骨头似的,集体歇菜。
“这什么卷子,这么难。”
“可不是,最后两个大题我都来不及写。”
“真他妈见了鬼,大晚上考试。”李强把书包往屉子里一塞,回头问:“打几把,去不去?”
“又去网吧,你忘了上回刚进门就被熊霸逮了。”
“瞧你这怂样。”李强不以为然:“他还能天天蹲门口守着。”
“成,就两把,打完就走。”
李强扭头看见正往外走的林旭,忽然叫住他:“一块去玩玩?”
“不了。”林旭垂着眼,看起来不太精神:“我还有事,你们去玩吧。”
身后传来几声嗤笑,林旭仿若不闻,逃一般的快步走了出去。
“哎,那谁今天没来。”
李强抓起手机,冷笑道:“借他十个胆。”
几人走出教室,看着前面疾步而逃的林旭,不由放声大笑。
“就这点胆子,好意思当队长,我呸!”
李强斜了他一眼,冷不丁道:“那不也是咱们一票一票选出来的。”
“你说他到底什么意思。”
“装的吧,那天他不也动手了。”
“那不是咱们逼他的吗?”
“他不会反抗?”李强没好气道:“你当他是什么好东西,以前装的人模狗样,还不得看邵霖脸色,否则姓白的能入队?就他和乔已,但凡长了眼睛的谁看不出来乔已球打得更好,结果呢,名额不照样给了白少峥。”
“那万一邵霖又回来了呢?咱们这么对白少峥,他会不会不高兴?他到底退没退学?”
几人纷纷沉默。
过了一会儿,李强忽然骂了句:“去他妈的!”
“不高兴能怎么样,他都多久没来上学了。之前跟他的那些人里有几个没招过姓白的,怕他干屌!”李强一脚踢在栏杆上,把路过的人吓了一跳,纷纷加快脚步,迅速从他们身边走了过去。
每每提邵霖就像踩了李强的尾巴似的,仿佛是在提醒他,他不过是只假老虎,只能在邵霖不在的时候作威作福。
李强越想越火大,啐了一口,恶声道:“操他妈的!姓白的哪儿去了?”
四周昏暗,鼻腔充斥着腐烂和铁锈的味道。不远处的铁窗碎了一半,地上碎了一地的玻璃渣,像是让人拿石头砸的。
也不知道这人上哪找来这么个地儿,像个废弃的老厂房,边上摞了一堆瓶瓶罐罐,全是玻璃制品,看起来像是个玻璃厂。
厂房都远离市区,废弃的玻璃厂……
乔已环顾四周,猜得八九不离十。
既然是白少峥把他带到这来的,那这地方势必也是他熟悉的。
乔已仰头,借着远处窗口透进来的微光打量四周的环境。
这地方离医院十万八千里,也不知道白少峥是怎么把他弄过来的。
他低估了白少峥。
他疯魔的程度已经远远超出了乔已的想象。
难道是想弄死他?
乔已想了想,以从前的经验来看,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看来他最近过得很不顺心啊。
想到这,乔已忽然觉得身心愉悦,一直堵在胸口的那股恶气仿佛得到疏解。
“你还笑得出来。”光球迎面泼来一盆冷水:“都让人捆成螃蟹了,你就一点也不害怕?”
“生死有命。”乔已说:“我这算复仇成功吗?”
“算个屁!”光球气急败坏:“你都快被人弄死了!”
“不还没死吗。”乔已试着挣扎了一下,动弹不得。
螃蟹都没这么捆的。
“我以为你们只是看起来没用。”乔已靠在墙上休息:“没想到里外都是废物。”
两个系统无言以对。
“你们以前都是怎么带宿主的?”
911:“我跟他们可不一样,我们没这么暴力。”
光球咳嗽两声:“让渣男痛苦醒悟的办法多了,你又不听我的。”
乔已沉吟片刻,说:“你是说开车撞他,还是找个月黑风高的晚上套上麻袋打死?”
911立刻警钟大作。
“可惜了。”乔已接着说:“我还没考驾照。”
一阵沉默。
911试探性说了句:“咱们现在怎么办,要不……我上网发个求救贴?”
“不能直接报警吗?”乔已问。
“……目前还没开发出拨号功能。”
乔已:“……”
911:“那我发了?”
乔已懒得说话。四周没有可利用的工具,乔已挣不来绳子,干脆闭眼躺平。该来的总会来。
不知过了多久,生锈的铁门嘎吱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
乔已睁开眼,看着眼前意气不在的白少峥,再一次觉得活着真有意思:“来了。”
白少峥垂眼走进来,手里捏着个东西,摩挲了几下,啪一下砸在乔已脚边。
是乔已的手机。摔得粉身碎骨,看来是不能用了。
白少峥席地而坐,盯着乔已静静看了很久。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白少峥问。
乔已:“这要问你自己。”
“这都要怪你。”白少峥垂头笑出了声:“如果不是因为你,事情不必走到今天这一步”
乔已并不同他争论。
“我真的喜欢过你。”白少峥抬头看着他,表情扭曲,狰狞可怖:“你把这一切都毁了。”
“是吗。”乔已忽然有点可怜他:“你要这么想,那我也没有办法。”
“你不知道吧,在你春风得意的时候,我在宿阳都经历着什么。”
他苦心经营的一切在一朝间崩塌,他再也不是那个被人仰慕着的校草。
现在无论什么人都能上来踩他一脚,仿佛又回到了当初任人欺辱的日子,贱得像条狗。
乔已越是出风头,那些人对他的刁难就越是变本加厉,几乎形成了一个恶性循环。甚至于,那个被他放在心里珍之重之的人。每当看见他和乔已同进同出,都让白少峥快要疯掉了。
“你很得意吧,看到现在的我。”
“这些,”乔已摇摇头:“不过是我还你的万分之一。”
相比起被自己放在心上捧了那么多年的人背叛,他如今经历的又算得了什么。
“你凭什么!”白少峥忽然歇斯底里,他上前拽住乔已的领子,怒声道:“你以为你是谁!你怎么敢这么对我!”
“那你以为,你又是谁。”直至今日乔已才明白,无论他做什么,怎么做,白少峥都不会对自己的所作所为而感到抱歉。他已经疯了,原生家庭使得他从小就没有安全感,母亲长期家暴,已经让他彻底扭曲,无论他表面上装得怎么风轻云淡、温柔体贴,骨子里都已经烂透了。
他把这一切都归咎于乔已,全然不想自己在其中又起到了什么样的作用。
换句话说,他今天所怨恨的一切,不过是自作自受。
“我?”白少峥怔了怔,笑起来:“我是白少峥。”
“你忘了吗?我是白少峥啊!”
“你说喜欢我,是你说的!”
“他们也说过。”白少峥一手拽住乔已,另一只手亲昵地抚摸他的脸颊,犹如一对亲密爱人:“你们都说过喜欢我,你们怎么敢这么对我?”
他目光渐沉,右手顺着乔已的眼睛抚摸到凸起喉结,最后一把掐住:“那个女人也说喜欢我,你想知道她私底下是怎么对我的吗?”
“我告诉你啊。”
白少峥的目光逐渐癫狂,双手死死掐住乔已,力道大到让人怀疑他是不是真的想要杀了他。
“宿主!”
乔已仰着头,眼白翻出来占据了大半眼眶。
他快窒息了。
“宿主,宿主!”911快哭了。他们果然是最没用的系统。
千钧一发之际,乔已脚上的绳索终于被挣松了些许,他快速蹬开,用尽剩余力气飞踢一脚,将白少峥踹出半米。随即翻身,迅速爬了起来。
他手脚被捆麻了,刚爬起来就被拽住脚踝,一个踉跄扑倒在地。
白少峥缓缓起身,阴影笼罩下来:“你要走?我对你不好吗?”
乔已狼狈至极,他抬头看向白少峥,宛若在看一个疯子。
“你为什么这么看我?”白少峥一脚踩上乔已小腿,重重碾上去,笑着问:“为什么要背叛我?你们都一样,你,还有那个女人,你们都一样。”
“不一样,”乔已冷汗涔涔,却十分肯定的开口:“我跟她不一样。”
白少峥皱眉:“你胡说。”
“她不爱你。”乔已双手背在身后,挣脱绳索的同时不忘刺激白少峥:“她恨你。”
“恨我……”白少峥垂下眼,眼底显露出茫然无措:“为什么?”
“我不一样。”乔已试着抽出被他踩着的那条腿,痛感迅速蔓延全身,他倒吸一口凉气,趁白少峥陷入自我怀疑之际,迅速抽身后退,手脚并用地朝着铁门爬去。
“别走!”白少峥冲上来,在乔已即将抓住门把手之时将他扑倒,半身欺上来,以一种极亲密的姿势伏在乔已身上:“别离开我。”
乔已一头摔进门口的沙堆里,根本没办法呼吸。白少峥像沙包一样压着他,让他动弹不得。
“你说你不一样?”白少峥的声音从耳后传来,亲昵如同他的爱人:“哪里不一样?”
乔已挣扎不动,两条腿被死死克制住,齿缝溢出的□□还没能发出声来,就连同身下的沙子一起吞了回去。
他只能竭尽全力挣扎,尽管效果甚微。好在白少峥还没想让他死,发现异样后,像翻烧饼似的将他翻过来,也不管他脸上的沙子是否堵了口鼻,只不住的问:“哪里不一样?”
乔已将脸转向一旁,吐出一口泥沙,连同白天吃的东西一起吐了出来,直到把胃吐空了,还在不住干呕。
白少峥等得不耐烦,强行扳正乔已的脸:“哪里不一样?”
周围一片死寂,乔已在心里琢磨,如果他大喊救命,被人听见的可能性有多大。
“哪里不一样!”白少峥双手收紧,故技重施掐住乔已。
月光洒进来,堪堪照亮乔已的轮廓。他仰头低笑:“我可怜你。”
白少峥眼底戾气大作,手上力道加大,恶狠狠道:“你凭什么可怜我!”
乔已的笑声断断续续,像针似的刺穿了白少峥的耳膜,他咬牙切齿,想让这笑声从这世上彻底消失。
忽然,眼前一黑,无数沙子扑面而来,白少峥下意识躲开。身下的人借机脱身,一拳打在他脸上,又不解气似的踹了一脚,扭头跑了。
白少峥双手陷入泥沙,青筋爆起,高声怒喝乔已的名字。
整个厂房四处回荡着白少峥歇斯底里的喊叫。乔已没来过这,根本摸不清方向,没头苍蝇般撞开一扇门,结果却是浴室。
他低骂了一声,刚要原路退出去,身后大门“砰”一声,被人从外面关上了。
这下好,彻底出不去了。
乔已在屋里转了一圈,门窗均被锁死,靠蛮力是推不开的。墙角搁着一把半瘸的凳子,乔已弯腰看了看,又拎起来掂了掂,随后往墙上一砸,本来只是缺了两条腿,这才直接散架,归于原始。
他挑出最长的那根凳子腿,在墙上磕了磕,灰尘飞的漫天都是。乔已咳嗽两声,蹬掉凳子腿上的钉子,拎着走到门边。
外面没了动静,不知道人还在不在。他撩起裤腿,里面猩红一片。刚才跑得太急,被门上翘起来的铁皮刮了一下。
“宿主……”911惊道:“你没事吧?”
“没事。”乔已试着去撬门上的锁。
厂里的设施老旧,想必没那么结实。
一番努力,门锁却没有松动的痕迹。乔已退后两步,猛地踹上去。溜门撬锁他不擅长,不如简单粗暴点。
“算了吧。”光球劝他:“不如留着力气对付渣男。”
到底是国营单位,破浴室的破门质量都这么好。乔已把凳子腿当拐棍,撑着走到墙边,缓缓坐了下去。
“有人报警吗?”乔已问。
911愣了愣,意识到他指的是什么,有些惭愧:“没人信……他们以为我在开玩笑。”
乔已低着头没做声。
“他到底想干什么!”911沉不住气了。
乔已不知道在想什么,半晌没说话。
“一会儿就知道了。”光球说。
他千辛万苦把乔已弄过来,想必不是为了让他在这睡觉的。
后半夜,门外忽然有了动静。乔已睁开眼,四处朦胧,皎洁的月光将浴室照出一片玉色。池子里有积水,正“啪嗒啪嗒”的往下水道里滴。
屋里阴暗潮湿,那半扇窗里透进来的月色将什么都照得朦朦胧胧,仿佛笼罩着一层诡异的薄纱。
门锁被轻轻拧动,随着一声沉闷的轻响,大门从外面拉开。
乔已屏住呼吸,贴着墙壁站起来,在门外的影子延伸进来的那刻,举起手里的凳子腿重重砸下。
“宿主!”
“别!”
两个系统同时出声,却没来得及阻止乔已。
乔已不遗余力,是奔着把人砸晕去的。
来人察觉一阵疾风,闪躲不及,硬生生用手臂挡了下来。
转头的刹那,乔已差点傻了。
郑休!
他来不及收手,一棍子挥下去,直接把人捶到了门上。
“没事吧?”乔已蹲下去,焦急道:“你怎么在这?”
“来找你。”郑休哼都没哼一声,就好像那一棍没有砸在他身上似的。
乔已丢下凳子腿,把人从门上扶起来:“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我看见你发的帖子了。”
乔已愣了愣:“你认识我的ID?”
这么说,以前他发的那些……
“算了。”他架起郑休:“我带你出去。”
他仿佛忘了,郑休正是为了救他才到这来的。
郑休抿了抿唇,虚弱应了声:“好。”
乔已摸不清东南西北,慌不择路,走的全是死胡同。
“这他妈到底是什么鬼地方!”他看向四周,在心里将白少峥祖宗十八骂了个遍。
“你冷静一点。”光球忍不住道。
刚才一个人的时候也没见他这么沉不住气。
“这边这边。”911替他指路:“往左。”
乔已跟着911的指引,一路走到了白少峥面前。
光球:“……真无语。”
“你也来了。”白少峥声音轻柔,全然没了刚才对乔已时的疯狂暴虐。
他走出阴影,目光柔和,仿佛望着什么绝世珍宝:“我等了你好久。”白少峥伸出手,眉宇间显出几分急色:“你受伤了?”
乔已扶着郑休连连后退。惹不起他还躲不起,神经病杀人可不犯法。
白少峥碰不到郑休,整个人就像疯魔了一般,红着双眼,看乔已的目光像恨不得生吞了他。
“给我!还给我!”他步步紧逼,手里寒光乍现。乔已不敢托大,只能挡在郑休面前。
怎么说郑休都是因为他才落入今天这种险境,利用郑休的感情对白少峥实施报复,走到今天,已经够了。无论如何,都得让他活着。
“你清醒点吧。”乔已死死盯着白少峥,时刻警惕他的动作:“这里没人欠你的。”
“是你!”白少峥忽然冷静下来,看乔已的眼神里却充满了怨怼:“你抢了我的东西,是你把我害成这样!”
话音未落,忽然飞身朝着二人扑过来。
匕首的寒光在月色下十分冷冽,他们避无可避。乔已甚至已经想好了,要是他死了,起码也要带走白少峥。这样才不亏。
就这样吧,做个了断。
乔已冷下目光,做了最坏的打算。却冷不丁被人扳住肩膀,转眼便和郑休交换了位置。
只见他那个刚刚还虚弱不能自理,连站都站不稳的男朋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寒光逼近的瞬间,飞起一脚,用力一踹,把人踢出好几米。
白少峥倒在废墟里,飞起的尘土将周围染得雾蒙蒙。郑休目光冷了一冷,拽住乔已朝出口走去。
身后的人忽然发出咯咯的笑声,笑着笑着又哭了起来。他爬起来,脏透了,像个疯子似的瞪着二人:“都一样!你们都是这样!你,你们,还有那个女人……”
“既然如此,那就一起去死吧!”
白少峥再次发难,举起匕首刺向郑休。郑休被乔已拉着连退几步,刚要躲开,谁知临到跟前,白少峥目标一转,转道扑向乔已。
郑休瞳孔一缩,几乎没有犹豫,条件反射般用身体去挡,却晚了一步。匕首划过乔已手臂,发出“刺啦”一声刺耳的声响。
郑休胸口猛地一窒,心跳都仿佛停了下来,再也顾不上其他,抄起一块木板,发狠般的砸向白少峥。这一次,他没再留任何余地,是冲着废掉他一条手臂去的。
匕首应声脱落,郑休仓惶转身,想去查看乔已的伤势,手却在半空停了下来:“伤,伤着了吗?”
他声音微哽,隐隐带上了哭腔。乔已愣了愣,随即甩了甩袖子,遮住伤口:“没事,只是衣服破了。”
说话时喉咙仿佛被刀片卡着似的,一阵闷疼,乔已下意识摸向脖子,手腕猛地被人握紧。
衣服掩住了掐痕,又因乔已无意识仰头的动作暴露在月光下,便显得如此触目惊心。郑休双手微颤,想要触碰乔已,又怕弄疼了他,不住低喃:“怎么会这样。”
乔已难得看见这样的郑休,新鲜之余不免费解。他十分在意自己脖子上的掐痕,整个人好像魔怔了一般。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郑休抚摸乔已脖子上的皮肤,泪水在眼里打转,慌张之余又那般无助。乔已怔了一刹,刚要说话,白少峥却又爬了起来。
他看着二人,身形晃了又晃:“真恶心,你们真恶心!”
“你知道他以前是怎么跟在我身后谄媚讨好的吗,他根本就不喜欢你!”
话音未落,郑休倏的转头,像是给一腔惶恐找到了一条宣泄通道,再也无法矜持冷静。
他一阵风似的刮过去,一拳放倒白少峥,又把人从地上拖起来,根本不给他反抗的机会,抓着他的头发朝着地面狠狠掼了下去。
地上磕出了血,白少峥已然失去了反击的能力,郑休却没有就此停手。他扼住白少峥的脖子,目光深又沉。
“宿,宿主!”911颤声呼唤乔已,试图唤回他的理智。
“郑……”白少峥脱了力,抓住郑休的手臂,却不反抗:“你……你想,杀我?还是,被我,说中了。”
郑休红着眼,一言不发。
“宿主!”911厉声大喝。
白少峥翻出眼白,眼角溢出生理性的泪水。
今天之前,白少峥是死是活,乔已其实并不在乎。但刚刚,有那么一瞬间乔已的确在想,白少峥要是死了,那么他和系统签订的协议是不是就会自动销毁,他是不是就能留下来了。
比起让白少峥痛苦醒悟,倒不如让他痛苦死去。
这要简单得多。
光是看他的神色,光球就猜到他在想些什么。911也一样,他们寄居在宿主身体里,和宿主的思想紧密相连,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乔已此刻的沉默意味着什么。
“宿主!”
穿堂风从破碎的玻璃窗灌进来,带着冷冽的寒意,将乔已搅成一团乱麻的脑子猛地吹清醒了几分。
他猝然回神,借着月色看见白少峥后脑涌出大片鲜血。郑休半张脸紧紧绷着,微长的头发遮挡住了眼底的情绪,凌厉的侧颜却在此刻显露出了许多恶意。
如果放任不管,他或许真的会掐死他。白少峥死不足惜,那郑休呢?他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实在犯不上因为两个不值得的人断送在监狱里。
郑休,郑休……
“郑休!”乔已如梦初醒,看见地上涌出的大片血迹,再也无法放任下去,他高声喝出郑休的名字,一路跌跌撞撞跑到二人身边。
白少峥气息越来越弱,要看就要失去意识。
“住手,”乔已按住郑休的手臂,试图让他放手:“他会死的!”
郑休低着头,手背浮起青筋,手上的力道并无松动的痕迹。
“别这样,别这样。”乔已没见过这样的校霸,觉得陌生,又有些慌张:“你会杀了他的!”
郑休充耳不闻,眼底恨意滔天,仿佛和白少峥有着什么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
“郑休,郑休。”乔已攥住郑休领口:“你疯了!”
地上的人已经奄奄一息,只差一点,只要再收紧一点,白少峥便能就此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他再也不必从噩梦中惊醒,终日彷徨不安,担心有一天会失去乔已。
只要他死!
“宿主!”
乔已摸到郑休用来打掉白少峥匕首的那截木板,伴随着911一声厉喝,咬牙挥了下去。
啪嗒!
木板从中截成两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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