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一回兔子被野物损害的经验,另一只母兔下崽的时候,康和提前将棚子给更精细的布置了出来,防着野猫黄鼠狼这些野物。
两只母兔前后生产并没有隔得太久,约莫半个月时间,但四只幼崽下出来时,先前活下来的三只已经毛发齐全了,只不过还没有学会吃草。
一下子有了两窝兔子,家里拢共便有了十只兔,虽不晓得七只小兔究竟能养大几只拿来卖,但数量总归是上来了。
康和在棚子里加了隔层,将三只大兔分开来养,主要是为了将公兔隔开。
因着兔子繁育速度很快,母兔生产以后立即便能受孕。
范景在一头瞅着他弄棚子,听得他说,道:“既是能立即受孕,养在一处不是能更快的产幼兔。”
康和道:“话虽如此,可生产太频繁定是要伤及母体的。三年抱俩听着好听,谁晓得人背后生育的苦处。”
范景没了言。
康和又接着弄棚子,与珍儿交待说,小兔二十日以后就会慢慢开始吃草,弄些苜蓿晒干了给它吃,小兔吃了好生长。
不能喂果子这些水分太大的,容易教兔子拉稀,不治而死。
等小兔长到两个月大的模样,就得分开来养了,兔子性成熟的快,同一窝的不分养,便会造成近亲繁殖。
珍儿心细,一一给记了下来。
巧儿一大早便与陈氏上城里头去卖蒻头豆腐了,那小丫头嘴巴甜,又会说,能帮着陈氏叫卖。
珍儿去了城里,心头害羞,看见客来买东西都有些张不开口招呼,更别说扯着嗓子喊了。她觉着自个儿去了城里也帮不得甚么忙,便自留在家中做活儿。
家里如今养了不少鸡鸭,又养了这样十只兔子,大的小的,还有圈里的一对猪,一头小驴。
日里得给驴子割草,得给猪煮食,得给鸡鸭铲屎……活儿多得很。
这些事总要有人来干,珍儿自肯留下做家务活儿,因着不肖嘴说,勤快着手脚干便就能做好。
康和尽可能的把自己晓得的都教给家里头的人,为防着他跟范景上山了,家里头把兔子伺候不好。
毕竟养到今日终于繁殖了,也是废了许多心力。
正是说在兴头上,范爹打外头跑着进来,人还没进到院儿,声音便先嚷着来了。
“可不得了,可不得了!”
在后院儿的康和跟范景闻声都不由得望向了外头,范爹平日里老实巴交的模样,说话也慢腾腾的,鲜少有这样焦急的时候。
放下手头的活儿,几人赶忙出去。
“爹,咋得了?”
范爹显然是刚从田里头回来,踩着一双草鞋,脚上全是稀泥,裤脚还一只高一只低的。
范守林见着康和跟范景,连忙道:“那个孙大生,死啦!”
“什麽?”
康和听得这消息,不由得一问,范景也紧皱了皱眉。
范守林咽了口唾沫,道:“说是外村那个,就是大景先前那个相亲的,秦小子,转山的时候在山窝子里瞅见了他。”
“人趴在山窝子里,教叶子枝丫埋了大半身子,秦小子去射了一只鸡,去捡,看见衣裳,觉得怪,刨开枝丫树叶子,才晓得是人。都烂了咧,不晓得死多少时候了!”
康和跟范景听罢,不由得对视了一眼。
珍儿听得怕,不敢再多听。
“确定了是他?”
康和问范爹。
“是秦小子过来村里说的,俺在地里头,恰好撞见。里正已经吆喝了人,跟着秦小子上山去了,走时还教大伙儿不准上孙大生他老娘那处多嘴。”
范守林虽是也厌那孙大生,可村里的人出了这样的事情,心头还是惴惴的。
他又忍不得发愁:“大景呐,这孙大生死在了山头,里正不会怪俺们家罢。”
范景没说话。
康和道:“在山里讨日子,本就生死难料,又不是咱家把他给害死的,怪天怪地也不该怪到咱身上来。”
范爹道:“三郎你不晓得,孙大生是里正的表外甥,他上山讨日子,里正还上家里来托大景照看过。”
“要如何照看,不说荒山百里,一座山头也是好几里几十里,他长着一双脚,今儿在这处,明儿在那处,未必咱要跟在他屁股后头照料着。恐怕是家里头雇得仆役才能与他贴身看顾。”
“退一万步说,他都不是在咱们的山头上出的事,秦家小子的山头多远的地儿,我上山那么久都还一回没去过。他在咱近处的山头打猎,作何出事出在了秦家小子打猎的山头上了。”
“爹甭怕,这事怨不得咱。”
范爹听了康和的话,心里头稍稍踏实了些。
只虽这般,他还是焦愁着一张脸。
他道:“且等着信儿罢,人要回了,咱带上东西去看看。”
孙大生起初去骚情范景时,他已厌嫌这人得很了,后又听得张石力说他私放印子钱,奸污强迫良家时,更是恶透了。
时下听得他死了,反倒是觉着天道有眼,压根儿不想过问他的事。
不过白发人送黑发人,去慰问两句也说得过,毕竟他老娘已没了丈夫,如今又没了儿。
要紧的也是范爹说的,事先陈雨顺带了东西来过家里。
于是康和跟范景商量了一下,虽里正没喊他们去帮忙,两人还是自发往山里去,毕竟他们更熟山里头。
孙大生出事儿的消息在村里头不胫而走,大伙儿没嚷着说,却都在议论。
孙大生她老娘任氏到底还是得了消息,人还没见着,已是哭了几场了,村里的人怕她出事,乡邻都去将她给看住。
直到天擦黑,上山的一行人才回到村里头。
队伍中有两个汉子抬着担架,架上盖了布。
里正陈雨顺沉着一张面孔,十分少见的严肃至此。
“我的儿啊!”
担架还没抬到孙家,任氏冲了出来,不顾人阻拦扯开了盖着的布,看见熟悉的衣裳时,嗷得一声便哭嚎了出来。
接着一群人又是扶又是劝,任氏几回哭昏了又醒,醒了又昏。
后头闹腾得实在是没了力气,人倚在榻子上,泪汪汪的拉着陈雨顺的手:“雨顺弟弟,如今大生也没了,我可咋活呀。
年轻时便由不得自个儿,如今上了年纪,还要经这些事,我这命如何这样的苦。”
陈雨顺见着表姐淌着泪,心头也多不是滋味。
“世事无常,你别太伤心再哭坏身子,还有我在呢。”
陈雨顺的媳妇肖氏听说孙大生被接回来了,上孙家来看,刚进屋子便撞见这一幕。
听得任氏一口一个雨顺弟弟的喊,偏陈雨顺还一副自己死了儿一般,当即便夸下了脸。
不过这日子上,人到底是没发作。
孙大生这样死在山头上,也是有些不明不白的。陈雨顺还是请了个仵作来验尸,得出是失足摔下昏迷,失血过多未有人发觉才致的死,并非是人为。
人死了多时了,本已是不大好看,放在家里头久留不得,便做主张罗着将人下葬。
做道场这日,村子里的人看着陈雨顺的面子,都前来吊唁。
“大生出这样的事,乡里乡亲的,实是教人痛心。俺这些日子心里头都好似跟油烹了似的,总不得滋味。里正先前来托,也是俺们家里没将人照看好。”
范家前去吊唁,范爹带了厚礼,同陈雨顺告歉了一番。
这事儿本当是范景和康和去做的,只家里头晓得范景的脾气,只怕更惹人心头气。
康和一贯是个周道人,可这回如何都不肯去说这些,无可奈何,范爹只好喊了兄弟范守山,一同前去和陈雨顺告歉一声。
陈雨顺本来也没怪,出事那日康和跟范景上山来帮着忙前忙后了不说,范家时下又携了厚礼吊唁,已是做够了人情。
他正欲张口说两句客气话,任氏尖锐的声音先响了起来:“又还假惺惺的来作甚!俺的大生就是教你们给害死的!”
任氏在灵前哭骂得大声,来吊唁的村里人听得这样的话,不由得都惊起了耳朵听。
“任娘子,大生没了俺们一个村子的都伤心,可你再伤心也不能说这样的话呐!”
范爹听得这话,吓得一个激灵,他兄弟范守山连忙辨说,这样的帽子如何敢接下来戴。
任氏红着一双眼,怒指着。
“先前大生迟迟不见着家来,俺心头多担忧,遇了你俩,央你们帮忙去看一眼。你俩骂俺一个寡妇甭仗着里正的势压你们,同是乡亲,这么个忙都不肯帮。”
“若是当时肯走那么一趟,我的儿如何会在那山窝子里风吹雨淋的躺那样久。如今你们还有面皮来,是存心来扎俺的心呐!”
任氏哭着,孙大生意外死了这事儿无处宣泄,时下看着康和跟范景,整好是怪在两人的头上。
康和本就不想过来,也是范爹好说歹说让过来把同乡的面子给做足,这才来的。
现下听着任氏反还赖起人来了,本不想开口,由着长辈处理这些事,时下却也忍不得张嘴。
有里正给孙家撑着,灵堂前,一村多少人又都在,不好骂死者家,他便道: “任娘子,做事凭良心。你说我们骂你仗着里正的势压人,可里正在村里甚么人品,大伙儿都晓得。你便是要赖咱也便罢了,如何还污里正的名声。”
“我甚么时候污里正……你这小子多怪的嘴!”
任氏想骂,一时却不知当如何骂了。
陈雨顺也弄得不好张口。
康和这时候道:“本是乡里乡亲的想着来吊唁一场,任娘子要是见不得我,我们走便是。”
说罢,还真没吃孙家的饭就去了。
前来吊唁的一屋子人,见着这样闹了一场,一时间都不好说甚么。
瞧着范景跟康和过来水都没得吃一口就教主家骂走,多数人都觉得任氏未免忒过了。
心头想,人范景进山讨日子好些年了,前头都帮着照看了后进山的孙大生。
如何没来由的就像任氏说得那样可怜,范景突就跟转了性似的不肯帮了?还说出那样难听的话来?
就因着范景跟孙大生同在山上,他没去把孙大生看顾好,人死了就怪人家,这算甚么道理。
要是孙大生死在村里头,那不是还要怪村里的人没把他给看好?
范景跟康和有没有对任氏那样横大伙儿不晓得,可孙大生出事,人进山帮着把人弄回来大伙儿却都看进了眼里。
但也有那起子妒忌日子渐好起来了的范家,心头想若不是任氏说的那般,范守林作何拿着厚礼来跟里正告歉,分明是心头有鬼。
只死者为大,外人也不好掺和进两家人的是非里,不敢帮着哪边说话,只能和着稀泥:“任娘子是伤心坏了咧。”
“一个村子的,和气生财……”
陈雨顺一直没发话,心头不知是怎想的。
村中人户多,起口角也是寻常事,许多也是今日吵了明日和。
康和跟范景想着与那孙家本就没有太多刮扯,孙大生是个畜生,他老娘也不是甚么讲理的人,往后不在与那任氏来往便是了。
春月里家家农事繁忙,这事也没如何放在心头上。
三月下旬,村里头热闹,听得县府为增税收,将许多荒地就近划到了各乡里。
按照土地肥薄,低于市价卖出来。
凡是拿得出钱的,都能上村里正那处登记买地。
“可打听了那荒地是个甚么价?”
范爹打外头回来,陈氏便忍不住急急去问。
“听得上了里正那处的乡亲谈,荒薄地八贯钱一亩,荒肥地十贯。”
陈氏听得这价钱一喜,道:“果真是比市价低了咧。如今太平了土地值钱,外头的荒薄地一亩都得十贯钱,朝廷的地足足给低了两贯。”
范爹也点头说是,这地价,属实是教农户心头欢喜。
且朝廷出的律令是不准许乡绅大户买这些地,防着土地兼并得太厉害。
如此一来,寻常村户人家就更好买了些,不怕乡绅大户一出手,荒地便教他们全给揽了去,届时又是寻雇农,开荒种地,钱生钱,把穷苦老百姓压得死死的。
范家仔细去打听了土地的事情,自也不是为了纯去凑热闹。
他们也想买地了。
夜里,一家人坐在一处,便商量了这事儿。
“家里头拢共七亩地,人有六口,如今还开了半亩地来种蒻头,更是紧凑了。”
范爹道:“若是能多出哪怕是一亩地,那也能松上一口气。”
家里早就想添地了,只先前如何拿得出那样多的钱来。
不说已经开垦出来的良地,一亩得卖到十五六贯的价上,就是荒地,先前也说了要十贯之数。
“时下价低,是再好不过的机会了。荒地买来要料理虽是麻烦了些,但先前家里有两亩地也是别人嫌的沙薄地,俺捡了开出来,这几年种什麽得什麽。一年一亩地也是能产出两贯钱的。”
康和听闻家里有这意思,挺是欣慰,范爹也肯多置地来耕种,可见心头还是上进的,并非那般纯然过一日算一日的人。
“农户人家,最紧要的产业还是田地,一亩地一年虽只得一到三贯的进项,花的置地钱要用好几年才回得来本,可地始终在那处,转再卖出,也是一笔大钱。”
“正是这个理咧。”
范爹附和了一声,只他又不好意思的支吾道:“俺跟你娘手头上的钱只够买三分地,不晓得能不能买这样少。你们大伯家里头也预备着买地,喊湘秀丫头给家里捎钱,定是不肯借咱的。”
康和晓得范爹甚么意思,他道:“我跟大景手头上还有些钱,买地是大事,一家子齐心,先置回来再说。”
范爹听康和这样说,不由得又看向不说话的范景,见他没言,一切依着康和定夺的模样,心头就更踏实了。
于是一家子又谋计了一番,预备拿十四贯钱出来,争取买一亩五分地。
康和跟范景拿了十一贯出来,陈氏范爹东拼西凑挤了三贯。
也是这俩月里做着小买卖有了些进项,否则如何拿得出。
只买了地,康和跟范景手头也可见的紧凑了。
不过钱放在匣子里是生不出钱来的,还得活用着好。
范守林携着家里凑出的银子,赶着上了里正陈雨顺家中,这时候陈家热闹得跟摆席似的。
村里有银没银的都往这头蹿。
“如何,卖出多少了?”
范守林进了院儿便连问院子里的一堆背着手凑热闹的闲汉。
“赵家买了一亩,钱家买了七分,老张头买了五分……”
大伙儿热络的同范守林掰着手指说着村里哪户买了多少地,哪户又预备买多少。
“范老二,你也要买地呐?”
村汉道:“你家里头前月儿里不是才买了驴子。”
范守林负着手道:“买了驴子都没地来耕咧,这不整好派上用头。”
“那你预备置多宽?要俺来帮你开地不?”
村汉笑话道。
范守林不理睬村汉们的戏谑,也不同他们说要置多少地,神采奕奕的钻进了陈家堂屋里。
陈雨顺正在桌子前做登记,周遭围了好些个村户,范守林挤了个脑袋进去。
“不买地的甭在这处挤,墨都给糊在纸上了。干凑甚么热闹!”
陈雨顺弄了大半日荒地的事,口干舌燥的正是烦恼,抬头瞧见凑上来的范守林,立便呵了一声。
范守林有些觉着陈雨顺是刻意在呵他,忍不得缩了缩脖子,下意识就想缩躲开。
不过转念想着他是来买地的,又不是来干凑热闹的人,干甚要躲,便又直起了腰杆。
“范老二,你要买地?”
陈雨顺见着范守林没出屋子去,径直喊了他。
“嗯……嗳!”
范守林连慌应了声儿。
陈雨顺眉头紧了紧:“你置多少?”
“听得乡亲说能不置满一亩,俺想置一亩五分。”
“老范,你行啊,置这样多!”
屋里的村户听得范守林说的数,忍不得说了一声,过来置地的,大多还是置三分五分的,满亩的都不多。
范守林心头得意了一瞬,面上却不显露出来,只还是以前那副老实巴交的模样:“家里头地太紧了,趁着县府给俺们老百姓这样的好价地,借些也要置下放着。”
陈雨顺闻言,见只他一人来的,道:“银钱可带齐了,做定了登记便要把钱缴了,县府可不准拖欠置地的钱银,不似秋里征税一般,一回催着一回。”
范守林脸上有些臊,先前家里头日子紧的时候,拖过两回赋税。只年生不好的时候,又有几户人家没拖欠过日子的。
他连把钱取出:“带了,带齐了才来的。”
陈雨顺瞅着范守林还当真一回就拿出这样多,转却又盘问道:“你是自买的还是替人买的?”
范守林道:“这是甚意思?”
陈雨顺捏着毛笔,忙着自己的事,不拿正眼瞅人:“县府不教乡绅大户多占了地,监管得严,若是拿了甚么人家的好,借着农户的名头与人买地,到时被查出来,下狱罚银的,可自担着。”
屋里的人一时都静了下来。
范守林听了这话,方才还只有些臊,时下简直便是臊得慌了。
先前的村户来也都不见得说这样的话,偏生是他来便言拿人好,与人跑腿买地这番警人的话来,不是分明点他的么。
怎的,他们范家原先穷,但现在辛辛苦苦、本本分分的攒下钱银来买地,比旁人多买上一亩八分的,便该教人认作是拿了人的好,与人狗腿做事的人了?
范守林教陈雨顺说得有些挂不住脸,再是蠢笨也看出来陈雨顺有意的在挑他的刺儿。
可偏人窝囊,又不敢与人做争执,只铁青了一张脸,闷着没言。
陈雨顺见状,却捏着柿子软和一般,道:“范老二你当真要一亩五分,又确不是与人买的?”
“俺自家买来耕的。”
“可别刚买下,还没三五月的,转又说卖给了旁人,届时我可要上你那地里去巡的。”
陈雨顺道:“县府里头管得紧,我这一乡之长,自也多费些功夫。”
屋里的人悄摸儿声的,能赶着来买地的,都是村里家头还算不错的人家,此前与范家来往的本就不深,时下也都约莫品出了些里正待范家的态度。
一屋里的人也便没个帮范守林腔的,反倒是奉承陈雨顺:“里正为着村里的事忙前忙后,俺们村子里好,也都是里正劳心劳力得的结果。”
范守林高高兴兴的来,如何也没想到会吃上一通羞辱,人回去家里的时候,多早。
陈氏忙着在家里弄蒻头,便没跟着人去置地,地的事儿她十分放心范守林能弄好,便似范守林也安心她的小买卖一般。
见着人回得这样早,她不免有些怪:“就办好了?你这性儿,没与那些老兄弟侃一番,咋回得恁快?”
康和跟范景也打地里头刚回家来,见范爹出门时还雄赳赳气昂昂的,多精神,回来却好似条落水狗一般。
“怎了爹,可是地没买着?”
“买着了,过两日就上西郊量地去。”
说罢,范爹灰着一张脸,又将在陈家的事说与了他们听。
陈氏本还欢欢喜喜的,听罢,砰得一声重重的将盆子置在凳上:“他陈雨顺甚么意思,不是明当着全村人瞧不起咱家麽!”
“他瞧不起咱家里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俺估摸着怕是先前孙大生的事教他记恨起咱家了咧!作孽哟,这往后啊,咱家里头就等着吃他陈家的排头罢。”
康和眉头紧皱,先前那事儿当头上也不见陈雨顺说什麽,不想暗地里还真将他表姐姐的话给听进了心里头去,暗暗记恨起他们家来了。
除了这事儿,也实在是想不出还有甚么事得罪陈家的。
范守林遭陈雨顺当着村里的人那样一通嫌,心头有些过不去这坎儿,回来后就钻去了屋里,夜饭都没吃。
在家里头窝了两日,酒也不吃了,地也不下,家里人晓得他吃了委屈,也没说他什麽。
第三日,村里开始量地,他还是打起精神来,出了门。
这厢康和跟范景不放心,打后头也跟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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