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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夫郎不语 岛里天下 4881 2025-07-26 07:44:15

没过两日,陈氏上外头打听,跟范爹还真寻来了个风水先生。

这人拿着个罗盘,在范家屋前转到屋后,看山瞧树,闻风嗅水,好一派神秘莫测。

家里头没张扬要打井的事,独是大房那头晓得,范守山和张氏也来看了眼热闹。

几个人跟在蓄着八字胡的风水先生屁股后头打转。

“曲先生,俺家里可有合适的取井位置?”

那唤做曲先生的风水捏着胡,往院子里挨着院门边的位置一指。

言:“此处地势略高,污水不见倒灌,又以缓颇环抱,藏风聚气。远灶屋,水火不克。青龙位,极妙呐。”

范爹一琢磨,青龙位不就是东方麽,这东方象征生机,可是取井的最好位置。

一屋子的人听了都多欢喜。

为防止独选一处,届时井打下去水不成,又还选了一个次些的位置作为备选。

折腾了一上午,送风水走时,结了一百二十个钱与人。

康和不晓得请这般风水的价格,但范爹跟陈氏历来是简省的,也都拿这样多,可见便是这价。

他与范景说:“做风水先生当真是挣钱,瞧着前来拿着罗盘转上一趟,不过半日就能挣下一百二十个钱。”

“你嘴这样会说,上天桥底下去说书,未必会比风水挣得少。”

康和笑了一声,伸手去捏了范景的腰一下:“我便当是你夸我了。”

不过费多少钱请风水还是次要的,能看定出好位置,这钱才没糟蹋。

“这打成了井,俺们用水也都好使了。”

范大伯道:“夏月里头,水抢得忒厉害。”

范家老屋那头,这么些年也没得打下一口井来,张金桂不止念叨过八百回,只也都没闲钱弄井。

时下二房这头倒是要打井了,范守山跟张金桂心里都有点儿说不出的滋味。

倒也不是见不得二房这头好,打断骨头连着筋,那究竟都是一家子人,说出去也都是范家人面上见光的事儿。

只以前都是范守山事事走在前头,如今二房也是好了,心头还怪是不惯。

再一则,今年他们大房多是不顺。

先前范鑫闹着不读书了,教徐老先生出面,家里头不得不应。

一夕间,家里没了读书先生,也便是断了科举前程,原本在外的脸面跟着是没了。

前阵子,范鑫又跟着家里头去下地,多少年没干过重活儿的人,在地头上教太阳晒得头昏目眩,个把时辰就中暑倒在了地里。

吃了两剂解暑药,倒是没甚么大碍,只这事教村里的人晓得了,都是一场笑。

张金桂那样爱出门逛荡的人,如今更是没得脸出去了。

谁家里摆席做事儿的,她都要挨着摆饭了才去。

好在是前几日,湘绣家来说见着城里一间骨董行里揽账房,范鑫便去瞧了瞧,已是教人看中留用了。

月里还是能拿个七八钱银子。

不论好坏,有个去处,总是比在家里头种地要强。

时下打井的位置定下了,夜里,一家子便商量请人打井的事情。

这般家用的一口井,打个七八米深也便够了,请三五个人一起干呢,十天半月的就能打成。

若是喊壮力呢,一个一日得与人六十个钱,请三个打十五日,得用二两七钱银子,再要与来做工的人供顿午食,一口井弄完工,如何也得用上三贯钱。

再一种呢,便是请专门打井的工队,十日的模样便能打好,需费上四贯钱的模样。

康和听此,道:“依我的意思,还是请专门的工队好些,虽是要高出一贯钱,但用得时间要短些。这是一则,再一则,专门的打井工队,要老道些,经验比寻常壮力足。”

如此不容易出事,这打井挖深以后,人得进去,要是遇见那般没经验的,弄坍塌了,如何了得。

范爹跟陈氏虽有些舍不得多用那一贯的钱,但是觉着康和说得也不无道理,干这些事儿,要紧还是安安生生的,否则好事弄成坏事,那可多的都花销了去。

于是这般说定了下来,康和这头拿出了两贯钱来,陈氏跟范爹便凑了剩下的。

请工队算上伙食,顶破了天也才四贯,说不准用不得这样多的钱。

过了五日,家里头便打城里请了一支工队来,要价三贯六百钱,一齐来的是五个人。

人工具齐全,自带着凿子铁铲,甚么都不肖雇主提供。

这般包出去的活儿,人来得早,干得也快,不磨洋工来多挣钱,反倒是盼着早些干完了这一处的活儿把钱挣着,再去下一处。

为此呢,弄得总要快不少。

范家里打井,便是没同外头显耀,村里人见着每日都来几张生脸,一打听便都晓得了。

人都来范家上看热闹。

“这井打好,你们家里可就方便了咧,不肖打外头去弄水,这季节上可省下了好些事儿。”

沈夫郎这日过来给陈三芳做咸鸭子和松花蛋,跟着来的还有他的乡邻曾嫂子。

这曾嫂子听说陈三芳收鸭子,便攒了一篮儿送过来换点灯油钱,整好来看看打水井。

她瞅着几个汉子穿着无袖的麻衣褂子,仨挖井,俩挑泥,一个打石头,干得热火朝天。

人露出来的两根光胳膊,随着使力腱子肉高高凸起,脸和身子都晒得黑黢黢的,实是精壮得紧。

她凑上去同人搭话:“大兄弟,热得很呐,瞧你们这汗襟子都能拧出水来了。”

“媳妇孩子都要用钱,只得干些下力气的活儿挣几个子儿。”

这工队的人说话也好听:“好是范守林兄弟跟陈嫂子体贴人,日日都与俺们煮茶水,又烧水供咱洗脸洗手。”

曾嫂子听人与她言,直说人顾家上进。

又扬起头与陈三芳道:“井打出来,三芳妹子,你可享福了。”

陈三芳数了鸭子,二十枚,拿了二十个钱与曾嫂子。

这生鸭子一个钱一枚,陈三芳往外头卖咸鸭子和松花蛋,都是三个钱一枚。

她笑说道:“享甚么福,实是挑水远了没法,咬着牙给打上一口井。往后你要用水,不嫌麻烦过来取了使。”

曾嫂子得了钱,笑道:“就属你大方。”

陈三芳与她道:“在这头晌午饭吃了家去罢,一会儿弄蒻头豆腐吃,来帮着俺们一道弄咸鸭子。”

“俺那手脚,只怕把鸭子给你弄坏了。”

说着,又道:“也罢,与沈夫郎打打下手。”

陈三芳本是说的客气话,倒是不想这曾嫂子经不得说,两句话就把她给留下来了。

康和在灶上给工队的人弄晌午饭吃,灶屋里头冬月里谁都欢喜进去,夏月头谁都嫌。

他打灶屋里待会儿便出去喘口气,就见着曾嫂子多热络的跟工队的男子端茶,提擦脸水。

这人说是给帮着弄咸鸭子,眼儿却都在那工队的人身上,想着方儿的去跟人说话。

陈氏跟沈夫郎见了,都怪有些不好张口。

吃罢了晌午饭,咸鸭子和松花蛋做完工了,陈三芳与沈夫郎结了三十个钱,教曾嫂子探头探脑的给瞧了去。

俩人结伴家去时,曾嫂子同沈夫郎道:“这三芳妹子一回与你三十个钱呐?”

都教她瞧着了,沈夫郎也不好说不是,便应了一声。

曾嫂子道:“她打外头卖这咸鸭子得三个钱一枚,你每回来与她做几个时辰,又与她这样好,如何才给这些。”

“这咸鸭子虽三个钱一枚,可她收鸭子就要一个钱了,外还得买盐来腌,外又开俺工钱,她已是不挣甚么。”

曾嫂子却哼哼道:“她不挣,不挣哪里来的钱打井?瞧瞧人午间都吃甚,油水蒻头豆腐,还煮了腊肉,伙食可开得好。”

“他们家里请人呐,如何有吃水菜不见油腥的道理,平日里也还是多简省的。”

曾嫂子却道:“你呀,就是心好,专与旁人想。你盘算盘算,咸鸭子是你做的,仰仗的是你的好手艺。那陈三芳没你,能挣上这钱麽。

依俺的,你倒不如自个儿做了去卖,一枚三个钱,十个不就赶上他们与你的工钱了,何必来忙活这大半晌的得那样点儿。”

沈夫郎听了这话,心头却反感得紧。

他不是傻子,心里头很清明。

这咸鸭子的手艺虽是他的,可若要他单打独斗起来,他是做不来的。

且不说他家里头鸭都没养两只,如何好攒起鸭子来腌,若是收人的来做,又拿得不出钱来去结与人。

就是有鸭子,不愁这些,那拿出去卖却又是一项难事。

他没陈三芳那样肯说,胆子大,扯不出嗓子走街串巷的叫卖,没人买他的账,就是再好的手艺有甚用。

以前没给范家做咸鸭子的时候,他不是没去卖过,要好做,也不会今朝这般了。

三芳教他去帮着做咸鸭子,还一回与他三十个钱,又不要他出去叫卖,他心头已是很满意。

人要是不喊他,那他那点儿手艺在手上放着还不是干放着。

时下,他已觉着十分知足。

这曾嫂子常往他那处去,又不是不晓得家里没有养甚么家禽,眼下却张着嘴巴说出这些话来。

亏她是中午还厚着脸皮在人家里头蹭了顿饭。

沈夫郎瞅了曾嫂子一眼,语气不再像先前那样和气:“你今儿怎了,如何说起这些话来?”

曾嫂子见沈夫郎变了脸色,面上又挂起笑:“瞧你,俺实心实眼儿的为着你考虑,你倒是多心了。”

沈夫郎没径直将人戳穿,只他心头门儿清,说是为着他想,可哪里是设身处地的为他想的,倒是句句都挑拨离间。

他有些恼了这人,先前她自病了,就张口闭口的说是在他们家里头吃了水不对,时下又言这些,实是没个好心眼儿。

“俺先回了,天儿热,家里头还一堆活儿。”

说罢,撇下曾嫂子就去了。

“欸,你这人……”

又去了几日,范家的井差不多要收尾了。

也是运气好,位置选得不差,打出的井,水清不浑,能使。

倘若水浑,犯了忌讳,那这水井便白费折腾了,用不得且还只能给填了。

这日胡大三也过来看井,与范爹并在一处侃了好一晌的话。

在屋里头睡午觉的康和听着了声儿,停了与范景打扇子的动作。

他起身从窗子处往外头瞅了一眼,转回来轻轻拍了一下正躺在凉席上的范景。

道:“我的哥儿,你起身来,也去同胡屠户打个照面呐。”

范景不肯动,他晓得康和是甚么意思,只做不来那般刻意讨好的事情。

康和见着人眼睛都不见睁开,假意睡着了般,他自顾道:“虽上回爹过去探了胡屠子的口风,人没回应,可也没拒,咱便还有张口的机会。”

“他今儿过来,爹自会同他周旋,只要拜手艺的究竟是你,你若表个态,也好教人晓得你是乐意的,并不是家里一头热要你去学。人要有收徒弟的意思,想着这些也更踏实些。”

“也不教你说旁的,与人端碗茶水去便成,好是不好?”

范景掀开眼皮,看了康和一眼。

康和哄着:“下晌我与你做一盏雪泡豆儿水。嗯?”

范景没言,到底还是从床上爬了起来。

“胡大伯来了,可吃了晌午饭?”

康和出去,先去与人打了招呼。

胡大三见着康和,和气道:“吃过了,听说你们家里头的井出水了,今儿天气凉快些,过来瞧个热闹。”

“今朝是见着凉快,吹几阵儿风身子都舒坦。

前阵子家里头腌的一罐咸鸭子整好这两日里差不多了,我取两枚来丢进锅里,胡大伯少有过来耍,今朝在这头多坐会儿,替我尝尝这咸鸭子咸淡可够了。”

“哎哟,不忙活!”

范爹这当儿道:“教他弄去,又不费事儿,一会儿咱上屋里头吃盏子酒。”

胡大三听得吃酒,便又没在说甚了。

俩人在外头又看了会儿井,转去了屋里头。

范景与两人拿了酒来,启开,同胡大三倒了一碗,依着康和的话:“胡大伯吃酒。”

胡大三见此,也是稀奇了范景竟也晓得喊人了,他接过酒碗来说好。

不一会儿功夫,康和便端着一碟子切开的咸鸭子,一碟蒜香拍胡瓜,再一碟子沙甜的寒瓜来供人吃。

他与范景俩人,也没撒手就又去了,而是留在屋头,陪着说了会儿话,也吃了几口酒。

走时,胡大三觉着范家待他多殷勤,得了面儿,心情很是不错。

回去的路上都乐呵呵的,一路上见着谁都招呼。

一乡亲同他说见着他们家大郎好似家来了。

胡大三闻言,快着步子回去,老远就见着院儿外头拴着头骡子。

果真是他们家大郎打城里头家来了。

乔夫郎多欢喜,时辰还多早,已是拴着裙儿在灶屋里忙活开了。

“你家来的正是时候,俺烧了水,你快去把圈里的那两只鸡给宰了,俺一会儿好收拾了炖上。”

胡大三见儿子家来,心头也高兴,可面上却板着一张面孔,道:“多少人呐,吃得下两只鸡?”

“一只一会儿弄来吃,一只收拾了教大郎给拿回城里去。”

胡大三冷哼了一声:“你倒是替他想的周道。”

人嘴上说着不好听的话,却又去取了刀往鸡棚去。

胡大郎听得他爹的声音,从屋里头出来,唤了人一声。

胡大三道:“没忙着你那钻珠子的活儿,这厢还晓得回来呐。”

胡大郎听他爹没一句好话,心头不大舒坦,闭着嘴不应话。

胡大三见胡大郎不搭理他,也气起来,他道:“你便紧着你那活计干吧,我收个徒弟,也比你孝顺!

家里头给你留的好手艺不要,老子便宜了外人,也不与你这般气人的种。”

胡大郎听得他爹这般说,没气,反倒是凑上前去问道:“爹收徒弟了?!哪家的人,甚么时候的事,如何没听小爹说?”

乔夫郎见着自家那炮仗,转个背的功夫又教点了起来,连忙要去劝,打灶屋出去,又瞅见儿子好生与老子说话了,便又没插口。

“作甚与你说,你日里忙着,听得进去家里的事?”

“爹说得哪里的话,要是晓得了爹收了徒弟,我也高兴。”

胡大三见他这样说,道:“要把自家里的手艺传给旁人了,你反倒还欢喜。”

“我继承不得的东西,教肯学想学的人承去,未尝不是件好事。”

胡大郎道:“爹收得是哪家人,可还是要寻那般品性好的。”

“你倒是还说教起老子来了,俺会不晓得!”

胡大三心里虽有些不痛快,但见儿子高兴,借着事说上了话,也还是有些高兴。

他道:“且还没收呢。范家范守林的大哥儿,他想来跟俺学手艺,今儿一家子多殷勤,范老弟教吃酒,他哥儿婿弄菜又切瓜的,就连范景都作陪。”

说着,既是埋怨又是不满的瞪了范大郎一眼:“不知比你强多少。”

胡大郎没理会他爹的骂,疑道:“范景不是个猎手麽,我听说他打猎功夫了得,咋要另学手艺了?”

“山里头是甚么日子,谁晓得哪日就遭了大祸了,前阵儿那康家三郎就教山猪给伤了,家里头忧心,便想着换个营生过活。”

胡大郎听罢,心头了然。

他道:“范家也是咱村里头本分的人家,倒是不差。”

只他疑依他爹的性子,与范景那性子能合得来麽?

不过不管合不合得来,他觉着他爹起了收徒弟的念头就是好事情。

他私心的想,这般要有了徒弟,也就不会一门心思都放在他身上了。

这些年,为着手艺的事情,父子俩没少吵,厉害的时候手也动过。

他不想忤逆不孝,便只尽可能的躲着人,少与他爹会在一处,以此少些不快。

时下,事情好不易有转机,他哪里会去挑范景的不好,反倒是一股脑儿的说人家的好来:“范景本就是手艺人,熊瞎子都敢打,还会怕不敢宰猪杀羊么,这要是转行干屠户,定也干得好,比寻常门外汉可好上手的多。

届时出去也不会辱爹的名头,要我说,爹收徒弟,还难逢着这样恰当的。”

“再一则,范叔又常与爹吃酒耍,这要能成,往后也不愁没人跟爹吃酒了。”

胡大三原本说收徒弟是气话,这朝听着儿子说得头头是道,还真动了点儿心思。

“你倒是会给你老子盘算。”

晚食,一家子倒是难得的和气的吃了顿饭。

吃罢了饭,胡大郎还要回城里去,他把乔夫郎拉去一头,央他也好生劝劝他爹。

“俺早就劝他了,打范守林过来寻他吃酒就说了,只不敢说得狠了,你晓得你爹脾气的。小爹晓得你的心思,见着机会都劝他。”

乔夫郎道:“你没事带着媳妇孩子常回家来看看,你爹心疼你们的,只一张嘴说话难听。”

胡大郎答应,说空了就家来,拿着家里给他收拾好的鸡,驾着骡车连夜又回了城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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