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福考完头场,等出成绩的两日时间上,康和谢了客,不教人上门来询问考得如何,只教孩子有个安生的环境。
大福倒也颇沉得住气,这两日间不骄不躁的,一边等出成绩,一边还巩固着功课。
初八一早,一家子匆匆吃罢了早食,便一同前去贡院外头等着放榜。
贡院外的布榜栏前已等了些考生,但人数算不得多,且还不如考试那日热闹。
这般一大早就过来等榜的,多还是头回下场的考生,个个儿都顶着一张稚气的面庞,翘首以盼放榜官前来。
心头急切,一双脚都踏得发了热。
而那般下过场的,便没有这么积极了,要么等人快散了才慢悠悠儿的前去,要么家里来个仆从杂役看了带个口信儿回,都用不得自个儿走这一趟。
县试考罢,即便上榜那也得不了甚么功名,且一连还是五场,要出五回成绩,考生也便没那么热衷于头一时间就得出榜消息了。
康和范景却是头遭来给自家孩子观榜,且还新鲜热乎得很,这般感受,是从前都不曾有的。
“爹爹,小爹,放榜官过来了!”
大福眼儿尖,一下就瞅见打贡院里头出来手持红榜的官吏,一路行出至布告栏前,也没耽误,就那般张贴开了红榜。
头场上榜的考生多,一连足足张贴了三张红榜。
榜一出,人便蜂拥围了上去,康和见此,将大福抱起举做在自己肩头上:“我的儿,你眼睛明亮,瞧瞧可上了榜。”
大福放眼望去,眸子亮了亮,展了笑颜。
“爹爹,小爹!头一张榜上排第七个,范仲阳,是我的名字!”
听得是上了榜,康和神情一愉,连忙转头看向身侧的范景:“你可瞧见名字了?”
范景听见大福的声音,顺着便看了一回,他识得字并不多,可大福的名字却是认得的。
他同康和点了头:“嗯,是中了。”
话音虽是淡淡的,面上却也可见的喜悦。
既是上了榜,心中便已落定,康和挤着进去问了问人,那红榜上的名字可有顺序,分不分先后名次。
得一个老考生同他说,县试前四场考试都不标注名次在榜上,但由左至右,从上自下数,那便就是名次了。
康和闻言心头发喜,大福的名字不仅在第一页上,且还居于前十,这样好的名次,说不得第二场还有戏。
他将这消息告诉了大福,把孩子给夸奖鼓舞了一番,大福心中有些充盈,只却不敢得意,晓得这不过是开了个好头,后面且还长着。
回去家里,便立即又回屋看书去了。
康和跟范景把上榜的消息,说与了自家里的人听了一耳朵也便罢了,未曾四处张扬。
徐夫子那头,自不肖说他们也能晓得学塾的考生哪些上了榜。
如此,收拾一二心情,翌日大福便又前去考第二场。
一回生二回熟,此次前去贡院便轻车熟路得多了,他进了号房也没有了先前的紧张感,整个人都从容了许多。
他照旧将考题录在白纸上,初复考的是四书文一篇,经文一篇,外在与上一场中一样的,做试帖诗一首。
这回题量增多,难度也明显的比头一场大。
大福凝了凝神,虽是增加了难度,却也还没有到他无从下手的程度,遂仔细构思了一番,这才下了笔。
初复一场考试,刷下了两成近乎三成的学生下去。
第三场再复,新增考了律赋与时务策,简易考察考生对地方治理和历朝历代间发生过的事件阐述自己的见解。
第四场的连复,倒是简单,只让写了一篇判词。
听得当初范鑫读书考试时,这一场考试时有考,时有不考,为得只是考察考生的综合能力。
不过近两年各省各地区几乎都在规范了的考察,私塾学院也更重视起这一场考试来。
它说是简单,考得松散,可却也不简单,若是学生只死读了四书经文,不曾涉猎广泛学习,那这一场考试必当栽跟头。
第五场终场,开考时已是二月末上了。
临近三月,晴时天气见暖,乡野城中的草儿绿了,桃李花也开得烂漫。
大福从考场出来时,只觉春光融融,柔和的阳光撒在坐了半日已是发僵的身子上,颇为惬意。
“仲阳!”
大福没得先见着康和跟范景,倒是瞧见笑吟吟的徐安衍跑了前来,跟着他的还有小福。
“你们怎在一块儿,且都还来接我?”
大福打月初考试起,离了学塾,这么些日子了,都没见过十五,时下出了考场就碰着他,心头挺是欢喜。
小福去抱过哥哥的书箱:“十五哥哥特地来接你的。”
“嗯,今朝我爹说你们下场的考生考完最后一场考试,定是乏累得很,便与三日假,教考生好好休整一番,我们也跟着沾了光,得了休沐。”
十五说罢,去接小福抱着的书箱:“与哥哥拿罢。”
“拿得动。”
小福抱着书箱道:“我力气可大了。”
康和跟范景慢悠悠的才迎上去,由着仨孩子说会儿话,见着人朝这头来,方才道:“先家去罢,至了家,慢慢说谈。”
……
“俺们家大福咋就恁能干,一连考过了四场,且还名次都不差,想是这最后一场也稳稳当当的。”
“俺得上猴儿庙去好生烧回香,再多多的捐一分香火钱去。”
陈三芳满面红光,拉着今儿来赶集上家里来耍的张金桂,一个劲儿的夸说大福。
康和跟范景嘱咐了她不教在外头夸耀这事情,她憋得心慌,外人说不得,自家人还不能说麽。
“大嫂,你先前去寻得那大师算命,算得不会是俺们大福罢。你想想,那大师只说咱范家要出厉害的读书人,可也没说哪房哪个是不,俺们大福也姓范呐!”
张金桂抿着张嘴,酸溜溜道:“且就过了四场,要紧的还是最后一场咧,这场过不得,前头再好也只竹篮打水一场空。
再说了,即便过了县试,那后头还有府试,要过了府试才算个人物,能得上功名,前头得,要俺说,其实也都是无用。”
“俺们家大鑫,以前读书科考的时候,不也过了好几回县试麽,连府城都前去考了好几回咧。”
陈三芳道:“大鑫倒也是厉害。不过俺记得他头回下场时,题目都给弄错了,答了个错卷,第一场都没得过,有没有这回事呐?”
“时间好久了,俺都记得不大清了。大嫂,俺记错没?”
张金桂不答陈三芳的话,脸上闷青一片,她道:“俺要上湘秀家去了,看看大外孙去。”
“不再这头吃饭呐?大福今朝考过了回来,三郎喊了灶房加菜,大嫂在这头吃呗,一同热闹热闹!”
张金桂吃了一肚皮气,哪里还吃得下旁的,只闷着脑袋就出了范家。
她一头走且还一头嘀咕,得意个甚,路且还长着咧。这才考到哪儿,就还想把大师算得好卦给安去自家头上,呸!亏她陈三芳一张厚脸皮说得出这话来。
“哎哟!”
思绪未敛,张金桂脚下不留神儿,歪脚踩进了个小坑里,把脚给崴了。
疼得她龇牙咧嘴的,倒吸着凉气,一瘸一拐的出了朝夕巷。
“甚么地儿呐,还说是县里最好的民巷,路还没俺们村里的平。”
张金桂前脚刚走,康和范景后脚便接着孩子从贡院那头回了来。
三个孩子会在一处欢欣鼓舞的,像是菜地里头缠着飞的小蝶,跳下了车子就一道儿跑进了宅子去。
“十五哥哥,你骑不骑木马儿,我们家里有两个,我们一人骑一个。”
“我骑!可只有两个,大福不骑嚒?”
“哥哥要骑的话,你就和我骑一个。”
“好!”
大福走在后头些,看着两人跑得飞快,不由喊道:“你们慢着点儿。”
三人进了小院儿,里头种植的花草教阳光蒸得香气纷飞。
大福解了早间为防寒穿的厚氅子,又喊阿望去弄三盏乳茶和两叠糕点来。
再出屋时,就见着小福跟十五骑在了木马儿上,一人手里拿着把大刀,威风凛凛的,正在戳挂起来的棉布娃娃。
欢笑声传得一屋院都是。
大福想着后园里还放着投壶蹴鞠和锤丸这些耍具,趁着今朝天气好,考后得松闲,拿来一道玩,出出汗水也不错。
他且到后园上,正要去取耍具,一只纸鸢忽得簌簌坠落下来,恰就落在了他的头顶上。
“嘶——”
大福捂住挨了砸的脑袋,仰头看了眼上方,晴空万里,不知那纸鸢是从哪处落下来的。
他疑惑拾起落在了地上的风筝,瞧仿得是只燕子,那燕儿的双翼上竟还落得两句诗。
“安得病身生羽翼,长随沙鸟自由飞。”
大福轻声念了一遍,只见燕子羽翼上的字迹娟秀,略有青涩,当不是成年人所写。
“那……那是我的……”
大福正出神,闻得声音,不由抬头,只见隔壁的院墙上头冒出了一个脑袋,正在望着他。
那且是个小哥儿,面容有些苍白,唇间未有多少血色,一双眸子却似春月桃花,是生得很是好看的桃花眸。
见自己也仰头看向他,那哥儿连忙又缩了回去,只余下了一双眸子在院墙处。
大福瞧他这般,道:“你是住在隔壁的人嚒?我与你送过来罢。你别趴在梯子上,当心摔着了。”
“别,你别送!”
大福拿着风筝迟疑道:“那我怎给你?”
小哥儿默了默:“先存在你那处罢。等有机会,我再拿回来。”
说罢,哥儿又道了一句:“谢谢你。”
大福见此,轻应了一声。
“哥哥!你怎还不来!”
大福听得外头小福的喊声,他用小哥儿挥了挥手,转拿了风筝进去放好,这才回来取了投壶寻十五和小福。
三个孩子在家里玩了大半晌,晚间大福吃了饭,只觉疲累,难得没再读书,早早就去睡下了,一夜好眠。
紧熬慢熬着,可算才等到了出榜的日子,这朝前去看榜倒是热闹。
人挤着人,鞋都能踩落了去。
小福身形小,从空隙里一溜烟儿就给钻进去了,跑到了前头,忽得想起自己不识字,站去了前排也无用。
遂又钻了回来,头发给弄得乱蓬蓬的,把大福给拉着一并往前钻去。
康和跟范景个子大,自是不如小孩子灵巧,便就守在了外头瞧看。
榜一来,人群轰动了一下,立便喧嚷了起来。
“有名字,有名字!在第六名上呢!”
“大景,瞧见没,写得有咱们大福的名次。”
康和喜出望外,怕是范景瞧不见,将他拉到了自己跟前来,顺着自己瞧看的视线望过去。
范景已是看着了大福的名次,却还是依着康和又给看了一回,方才点头:“看见了。”
“听说这回排列了名次,是按照五场综合的成绩来算下的。咱大福几场都考得不差,合算下来最后的名次也很是靠前!”
范景眉梢间见笑,教康和攥住的手也随之紧了紧。
大福县试的成绩出来,康和跟范景没想张扬,一则只是县试,再基本不过的一回考试,四处夸耀显得没见识不说,二一则,这既是过了县试,四月里就得去府城再考府试,也就只一个多月的光景,时间紧得很。
若真把府试一并给过了,得上个童生功名,那家里可还能置上几桌子酒菜,好好的欢喜一通。
不过康和跟范景都没这般想,要府试那样好过,范鑫也便不会读了那样多年的书连个童生功名也没得,放眼身边相识的亲友,考过了童生试的且都不多。
要是早早的就怀着一举过县试、府试的心思和期待,那未免也过容易落空,徒增些失望。
不过大福的夫子和骆川宜倒还挺是对他府试的事情上心,两人都觉得大福头回下场,县试的成绩就这般优异,说不得还真能一举拿下童生功名。
往年间县里县试的前十名考生,在府试上都大有可能中榜,不过也事无绝对,好似是前年他们滦县县试的第一名竟都没上榜。
原则是县试过后,这考生心中十分得意,自觉胜券在握,待考期间很是放纵和松散,至了府城又贪耍,到头来发挥失利落了榜。
去年又去参考,不知如何,县试都是吊尾过的,府试时也没见扭转颓势。
为此童生试,无绝对,只说是有可能。
既有机遇,那自是要好生抓住的,徐家学塾与过了县试的考生单开了课堂补习,下学休沐的日子,大福又往骆川宜那处去,再受他提点一番。
三月备考间,大福可比往前读书累多了,不过他心中却觉十分充实,乐得去学。
他觉得自个儿这阵子就好似一块炸得焦脆的蛋饼,落进了骨汤碗之中,咕咕吸取了汤汁,直把自己涨得充盈起来。
三月天气渐暖,紧张的县试过了,欢喜也大欢喜了一场,手头上的生意再是拖不得了。
三月初二这一日下午,临近了晚间,康和跟范景驾着车子回去了乡里,指挥着连四哥、一欢二喜,一同在地里头摘了许多应季的瓜菜。
这时节上,家中的地里种得瓜菜成熟的种类并不多,像是菠菜、韭菜、莴笋这一类,县里菜场上多也都是这些。
他们菜行明日开张,若就这些瓜菜,未免单薄。
不过春月里,野菜正也是好时候,他提前就散了消息出去,家里头收野菜,却只限今日起收。
过了午间,就有农户过来卖野菜,家里收得了好些荠菜、水芹、野葱子、香椿、春笋这些春野味道。
时下收得的野菜已经先运去了城里,由着铺子上的谢小柳和巧儿收拾着。
除却野菜和家菜,康和又还算着日子取了黄豆子跟绿豆子水发了几框豆芽。
收好了瓜菜,一并运送去菜行里,点着灯笼,五六个人团在后院儿里,将瓜菜拆去虫咬和黄叶儿,估摸着重量,把韭菜、水芹、野葱子这些小株的菜给处理妥当,用粽叶给一把一把的捆扎好。
新鲜的笋也做两样处置,一些留着笋衣卖新鲜的,一些则剥好水煮以后用水浸泡来卖。
待着把瓜菜都整理妥当入了货架上,已是月儿高悬了。
康和跟范景遣散了人,浑身也已是劳累,方才驾着车回了宅子,简单盥洗一番,两人都没说几句话便歇息了。
翌日,天还没亮,两人便赶早起了身,洗漱后吃了早食,巧儿也一并,三人匆匆去了铺子上,张罗着开门。
小福倒也听话,晓得今儿家里有铺子开张,不缠范景跟康和,也许诺了不会去打扰哥哥读书,就受七哥儿跟雪姐儿照看,在家里待着。
陈三芳没来城里,她与范爹要一并照应着乡下那一摊子,春月间,土地得耕种,现在又还要供菜到城里的铺子卖,光是范爹一个人主事难免忙不过来。
康和跟范景也是许久没有这样早出晚归的忙活生意事了,还是当初猪肉铺子才开那两年,手下也没人帮衬着,全凭一家子忙进忙出,弄得才累。
如今手上慢慢有了靠谱能干的伙计,他们才得了些松闲,现下又起生意,没觉懒怠了,反还干劲多足。
天见亮,桂香坊上便响起了一串鞭炮,引得了几个瞧热闹的人来观看,康和跟范景主持着揭了范家菜行的招牌,便算作是开了张。
谢小柳提了铜锣,走到街市中央,击锣吆喝:“都来瞧,都来看,范家菜行今朝开业了咧!瓜菜鲜,菜样多,好惠顾!”
他们家这铺子在死巷最末端上,这点不占优势,寻常人都不乐得进来逛溜,自来客便少。
考虑到这般,就也只能在衔接主街口上花钱竖了一块指路牌,这厢,换着人敲打铜锣引客。
城中不乏人吃这一套,有新铺子开业,知晓多少都有些惠顾,不论买不买的,都肯前去看一眼热闹。
不多会儿,冷清的铺子上循着声儿就来了客。
“这铺子瞧着倒是收拾得整洁,瞧这韭菜捆扎得多好,一把把码在一处。”
妇人拾起韭菜闻了闻,香气足得很。
康和道:“三月黄最是香,娘子带些家去炒菜做汤都是好味道。我们这些菜都是提前就去了黄叶和污泥的,买回家去都用不得如何冲洗和处理。”
瓜菜日日都得吃,谁家都买过,做这般生意想以次充好蒙骗人是不可能的。
菜新鲜不新鲜,一眼就能瞧看出来。
不过早间菜行上的瓜菜大抵都不差,菜叶子都脆生生的,不似午间和下晌的,一日太阳下来,这挑他捡的,早焉儿吧唧的了。
妇人便问:“那你这香韭甚么个价格?”
“市场上甚么价我这处只低不高的,这捆扎好的一把也就三个钱。”
妇人掂了掂,倒是差不多,又掰开想瞧瞧里头捆扎的是不是坏叶。
康和见状,也不恼,反还径直给拆了棕叶,细细翻与妇人瞧看:
“不说根根壮实,却也都是干净新鲜的。我若是费一番功夫把黄叶塞在了里头,今朝哄骗了娘子一回,岂不是在娘子这处永失了诚信,他日可就失了个客。这般赔本得买卖使不得。”
在铺子上转看的客也都凑了过来,见捆扎好的小菜里外不差,都窃说好。
“这般既处理了的,倒是省些事来。买多少就是多少能吃的,不糟蹋。”
小菜虽花不得几个钱,但能比在别家上沾得一星半点儿的便宜,人就爱往能沾便宜的去处来。
贫寒人家一个铜子掰做两个用,能省则省,在日常吃用上能得些省,谁有不爱的。
康和深谙这道理,如今家中富裕了,不在意那一颗菘菜两把葱,可到底是穷苦过来的,若换做那会儿的日子,能不计较麽。
那妇人不善言谈,见此番,只默默简选了两把韭菜放进了篮子里头。
转见货架下头又还摆着四大筐子豆芽,脆嫩嫩的,根白又壮,芽还小,齐生生的长了一筐,瞧着就觉新鲜。
这在别家菜铺可少见,她赶早要了两斤。
“呀,你们这处竟且还有甲鱼卖?”
后头上来的俩夫郎见着外头置着大水盆,里头竟有好些只张动短小爪子爬动的甲鱼。
巧儿今朝也在铺子上帮忙,见人稀奇甲鱼,上前便与之攀谈道:“有的是,娘子,俺们家有乡里有塘子专养甲鱼咧。城里有两三间大食肆都上俺们哪处采买甲鱼,待着秋月里,还有肥美的泥鳅和鳝鱼。”
“这三月里头,看似春和景明,却时不时还有倒春寒,天儿不容易就犯冷,若炖盅甲鱼汤,再是滋养不过。”
“倒也想买上两只煲了汤吃,只俺杀不来这硬壳的团鱼呐。”
巧儿一笑:“这有何妨,与夫郎宰杀好了拎回家中,略做清洗即可下了锅去。”
“如若这般,那俺要上两只。”
巧儿麻利便与这夫郎捉了两只起来,教她过了目满了意,挽起袖子来,就要与她去宰甲鱼。
范景却走了来,将甲鱼拿了去:“小丫头别弄这些活儿。”
巧儿笑说道:“大哥哥可别小瞧了我,宰甲鱼的活儿我也干得来。”
范景道:“尽管招呼人去。”
巧儿一笑:“得嘞。”
范景便就在外头,面着墙那处布了个桌子,将甲鱼拎去那块儿宰,省得拿去别处离了人眼睛,多了少了的有说法。
铺子在巷尾处,旁的不说,且便有这好处,贴墙这位置还能用起来。
谢小柳在外头又喊又击锣折腾了个把时辰,只觉口干舌燥,嗓子都冒了火。
天色大亮,见铺子里已是人来人往,他面上带着笑,跳着进去问康和:“可要教耍狮队开动了?”
康和见时间也是差不多了,便应声道:“你去同他们说开始表演罢。”
谢小柳领了话,往外头跑了去,康和喊了范景跟二喜,打后院儿上又端了些菜来补上,货架子间卖了许多菜出去,都见空了几个。
谢小柳出去传了话,巷子外头的主街上便有一对舞狮杂耍队开始表演起来。
这是城中铺子开张惯用的引客手段,小街巷上进去买卖的客人少,为了多吸引人进去瞧看,便会请上杂耍舞狮的队伍在主街表演。
待人来瞧热闹,人团得多了,便精彩表演一回,恭祝上谁家开业大吉,于此同时,开业的铺子便会击锣吆喝,引请人进去铺子逛。
表演的队伍也会慢慢往开业的铺子上挪动,看热闹的人就给吸了过去。
康和原先都不晓得这般法子,还是杂耍队伍听闻了他们巷子有他这么一间铺子要开业,又见铺面儿位置并不太当道,主动前来商量的这桩买卖。
他想着确实也是一个引客的法子,虽说酒香不怕巷子深,但到底靠口碑不如径直引了人流来看来得快,问询了一场表演只要八百个钱,也便请了来试了一试。
康和这头把菜补好,就听得敲锣打鼓的声音往这头来了,舞狮杂耍的队伍将外头看热闹的人引了过来不少。
队伍进来了巷子,停在范家菜行门口又表演了一阵儿,直至末尾狮子咬着一张祝范家菜行生意兴隆的帖子展开,周围响起了一阵喝彩鼓掌的声音。
眼瞅人便要散,康和吆喝道:“诸位走过路过,前来瞧瞧看看,范家菜行今日开张,惠顾让利!”
“不买不要紧,就怕不来瞧呐!”
范景与二喜抬了一缸子粗茶汤来,康和取碗相邀:“走街累了,前来吃口茶汤,不收钱也不邀买卖,只当今朝与诸位客人结个缘,晓坊间还有一处范家菜行~”
倒是不枉康和一通废气叭咧的吆喝,教舞狮杂耍队伍引来的人没进来买菜的也都记下了这里有一间菜行。
也是有那般过来讨口水吃的,祝贺了一句生意兴隆。
不说今朝开业挣是没挣钱,铺子且是打响了些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