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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夫郎不语 岛里天下 4814 2025-07-26 07:44:16

这日里,康和与范景要送大福去范鑫的私塾,原是十五今朝头回去学堂开蒙。

清早上,大福吃了早食,便是坐不住,穿好了一双范景与他做的虎头新鞋儿,就跑去了家门外的村大道上等十五。

他踩着路上的小石子,伸长了些脖儿张望,晨间村子上的雾气且还有些重,都教人瞧不远去。

四月的天微凉不见热,村间春时正好,倒也舒坦。

范家与徐家同在一个方向,只范家离范鑫那头更是近些。

大福等了得有刻把钟,这才瞧见十五教他小爹和爹爹引着破雾而来。

他突突跑过去迎了一迎,十五见着了等在道上的大福,也高兴的朝着他跑去。

两个小友会着,欢喜异常,牵着手便跑在前头撇下老子爹往私塾去了。

“我只怕他撒娇卖憨又作毁了,今早没少安哄着,又忧心去了在私塾里头闹腾。时下瞧着他兴儿颇高,倒是尽可安心了。”

徐扬同走出来的康和说笑道。

“先前送大福去读书时,一屋子人也都是这般心境。难为了这俩孩子都有求学的心。”

四人一并去了私塾上,范鑫且才吃过早食,今朝见着怪是热闹,几人都聚在了一处,喜说了会儿子话。

两个小崽子倒是早早的就钻进了课室里头去了,大福打听得十五也要一同在大伯这里读书,便央了范鑫将他旁头的位置留与十五。

时下俩人坐在一处,只觉欢喜高兴。

至了时辰,范鑫便进了课堂中去教书,康和跟范景瞅了一眼腰板打得笔直,大声朗读字文的大福,他俩已是习惯多时了。

倒是徐扬夫夫俩,头朝送了孩子来读书,心中多有不安。

不过两人也未久留守在这处,春耕时节徐扬农务繁忙,就是老父亲担忧孩子,也没空闲陪读。

同张金桂托了托,若是孩子吵闹,劳她上家里一趟,便教元哥儿前来。

罢了,两人就先家了去。

康和跟范景也没在这头久留着,一会儿还要出门去杀猪。

走前,他疑道:“怎没见着爷?”

张金桂道:“一早吃了食抹了嘴儿便出门去了,他近来是会着些老头子一同耍乐,好不自在咧。”

康和笑了笑:“难为爷肯出门去溜达,总若在家中也不见是好事。”

往前范奶还在世时,两个老辈总在一处,见着这个,必也能瞧着另一个。范奶身子骨儿不好,常在炕上盘着,范爹也便随她一并都盘在炕上,两人作着伴儿,情分还怪好。

康和将这话说给范景听时,范景言,范奶是范爹的表姐姐,岁数比他大了三四岁,幼时家里头变故,就教范爷家里头抱了过来做童养媳,两人确是打小的情分。

张金桂点头:“可不就是。俺们都怕他总在家里头圈着,想起老伴儿来伤心。”

说了几句范爷的事,夫夫俩才家去驾车出门。

便说这范爷,今朝出去寻着了孔家的闲老头儿一道耍,两人也不肖做活儿,无所事事的在村子上瞎逛荡。

人走至西郊时,整好撞见范景家里的雇农在料理田地。

那雇农户不大识得范爷,见俩老头儿背着手一直在那处瞧看,便搭了句话,问他俩作甚。

范爷道:“你们这处的田地是俺老二家的,俺过这头看上两眼。今年土地可好打理?”

雇农户听得原是范家人,连忙客气起来,好声好气的同范爷说这处的地肥,侍弄省心,又还好产粮这些恭维的话。

罢了,言范爷精神气头好,身子骨硬朗,好似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

转拿了些当季的果儿与范爷吃,将人捧得乐呵呵的。

孔老头儿沾了范爷的光,也得了果子吃,他便同范爷说:“你可真是了不得,养出俩儿子都能干,如今俺们村子上,除却乡长家里头,就属你老二家最厉害。”

范爷将才在老兄弟跟前也狠得了面儿,时下再受他吹捧,心里更是轻飘飘的。

“哪里似你说得那般好,也不过是外头瞧着光彩。”

孔老头儿摇头道:“那也得有东西才瞧得见呐。你老二家里恁多的田地,又那么一处大宅屋子,十几二十间的屋,好生敞大。家里又海量的牲口,不说俺们村上,就是旁乡都得仰仗着赁你老二家里头的牲口做活儿咧。”

“话说回来,你老二家里头恁好,屋子又多,你如何不过去享享清福?要换做俺,早是去那大屋了。”

范爷道:“原先分家时便定了跟着老大,分田分钱按着这般分的,时下如何好过去。”

“那是过去的事咧,再如何分,那不也都是你的儿麽?如今只得你一人了,孤零零的过着日子,当是如何畅快如何来。儿女孝顺,就当依你的意,指不得你家老二早想孝敬你了,只不晓得你的心意。”

范爷听了孔老头儿的一席话,原也没听进心里头去。

临近晌午,两人各要家去吃饭就做了别。

范爷一人往回走,恰是回去的路上要打二房那边过,他远瞧着二房的大宅屋,青色的屋瓦,高高的石院墙,可真是阔气呐。

“爹,如何这时辰了在外头走动着?”

范守林打地里家来,就见着他老爹在外头痴痴的望着。

“俺今朝与孔老头儿一同溜达了会儿,正说回去路过你这头。”

“还回去作甚,都到屋门口了,进屋吃饭罢。”

范守林喊着他爹进去:“整好是俺们爷俩儿吃一盅酒。”

“俺不回去,你大哥跟大嫂怕出来寻。”

范守林闻言,唤了声连四哥:“连四兄弟,你跑一趟俺兄弟那边,与他说老爹就在俺屋里吃午饭。”

连四哥道:“那俺把大福的饭菜一并提了去过,也不肖小香再多跑一趟了。”

范守林应了一声,便又朝屋里喊:“小香,你打些水来,与俺老爹净个手。弄一盅酒,收拾着吃饭罢。”

“嗳,老爷今朝是吃羊羔酒还是小酒呐?”

“吃点儿羊羔酒罢。”

范爷静静的瞅着,见他这二儿好生有派头,哪还似以前在爹娘老子面前也唯唯诺诺的模样。

午间,范爹跟范爷父子俩就在偏屋里吃饭,家里头其余人都在外头,支一张大桌子吃也不便。

往时就范爹一人在家里时,他都吃得随便,要么在偏屋吃,要么跟下头的人一道就对付过去了。

范爷见桌儿上摆着一碟蒜泥拌猪肉,一碟韭黄炒鸡子,外又卤肉一碟,一笼肉馒头和豆芽子汤一碗,好不丰盛。

“俺与爹吃酒,教小香添了一碗卤肉下酒吃,是铺子上拿回家来的,先前也常有与爹送去,不晓爹吃腻味了不曾。”

范爷拾起筷儿便夹肉吃:“肉哪里有腻味的道理,俺爱咧。”

范守林见此,道:“那三芳家来,俺教她捎带些回,也好孝敬给爹吃。”

午间父子俩吃酒吃肉,撑了顿饱。

范守林上晌去地里把上月里新栽种下的几根新椒子树下了肥,又料理了蒻头地,很是出了些力气。

吃罢了饭,觉了乏累就喊着范爹去屋里睡了会儿。

范守林且没睡多少功夫,不过一炷香的时辰就起了。

他拿了耙子还要去下地,见范爷还在偏屋睡着,没唤他。

这范爷说着不睡,却是一觉给睡至了下晌。

起身来,小香提了水去教他洗脸擦手,得了清醒后,出来院上,回来取茶汤的二喜与他弓腰。

连四哥牟大郎和刘老二也与他好一通体贴的问候。

回去家里头,范爷就开始有些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了。

他觉自屋里哪哪儿都瞧着不顺眼,老、旧、不亮堂……也没恁般对自己点头哈腰的下人、长工,只有懒散专晓得油滑躲活儿的儿媳妇,精明厉害把着家里头的孙媳……

范爷窝在床榻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了。

这日里,范景吃了些菜,胃里犯恶心不大痛快,康和把杀猪的事交给了张石力去干,铺子也有陈三芳和巧儿看顾。

他教范景在家里歇息一日,自个儿说是看转一番家里的事务,如此也好陪着人。

范景闹了一晌反胃,康和出去在树上打了些酸李下来与他吃了,人好受了些,蹬了鞋子躺在软榻上,发觉脚竟然肿了。

康和见此,取了些温热水来与他泡了泡脚,转又与他轻轻的按了按。

范景蹙着眉头:“昨日也并没有走多少路。”

康和道:“有孕时这是常有的现象,你不肖忧心。”

“朱大夫说寻常犯恶心也不过一两个月的事,这都多久了,如何还这般。”

现在脚也肿,范景不由多想。

康和见他心中担心,慰道:“这事因人而异,并非全然都是这般,总有些会有一二出入。我昨日才又去请问了朱大夫,他说了你身子没有不对的地方,许便是这孩子会闹腾些。”

范景听得康和这般说,心中也不知觉宽松些,他寻了一只软枕,躺靠在榻上,由着康和与他按脚。

倒教他按揉的舒坦,身子也觉舒展许多,正是有些昏昏欲睡,外头小香进了屋来,见着康和正坐在软榻边与赤着脚的范景按揉,面上微微发红,欲要退出去。

康和倒没觉什麽,唤住她问:“有什麽事?”

小香低着脑袋不好意思去瞧两人,道:“大房那头张娘子过来了,她说范老太爷不好,教过去瞧瞧。”

康和言晓得了,一会儿便去。

“我前几日才见着爷精神多好,在外头跟人闲耍,如何忽得就不好了。”

范景坐起身来,他也预备过去看一眼:“许是换季里着了凉。”

康和把鞋与范景穿上,两人一并去了趟大房那头。

去时,见范爷躺在床上,哎哟哎哟的叫着,嘴里一个劲儿的嚷着不痛快。

“爷,你是哪里不好?”

“三郎和大景来了呀。”

范爷撑起眼皮子瞅了两人一眼,道:“俺头昏呐,浑身都没得劲儿。许是你奶在底下嫌孤单,要俺下去陪着她咧……”

康和听此,眉头一动:“爷说得胡话,爷是要长命百岁的。”

范景见范爷这病恹恹的模样,问鲁大嫂:“请没请朱大夫来看?”

“瞧了,说是瞧不出哪处不对,只开了些安神的药下来,说许是想奶了。”

康和竖着一只耳朵听着,罢了,问:“不是伤寒发热?也不是旁的不是?”

“朱大夫没说有这些不对的。”

这厢床上的范爷叫唤的又更大声了些:“许就是你们奶在唤俺咧,昨儿夜里头俺梦着他挨着俺睡,今儿一醒来便浑身冒冷汗。俺活不了咧,遭罪哟~”

几人对视了一眼。

康和瞧出了些不对的苗头来,和声问床上躺着的范爷:“爷这般不适,朱大夫也看不好,不妨教我送你上城里去请两个大夫再瞧瞧。”

范爷听康和说这话,却摆着手:“俺这就是教你奶给闹得,看再多的大夫也都一样。何必教你们操心折腾这一场。”

康和道:“可若教爷这般不舒坦怎行。”

范景冷不伶仃的冒出来一句:“那便请个大师来。”

范爷听得范景的话,鼓圆了一双眼,有些被气着的道:“便是家里有鬼,那也是你奶,如何请得甚么大师,莫不是还要将你奶给赶出家门去麽?!”

康和暗暗拉了拉范景,虽觉他说话有些好笑,但也怕将范爷给气着了,示意他别再说。

“俺瞧着你们俩,与你们说说话心里头也没那般闷了。”

范爷又弱泱泱道:“待你爹忙罢了,也教他来与俺们说说话罢。人老了,就是不痛快的地儿多,还劳你们关切。”

康和跟范景在这头陪了些时候方才家去,路上范景道:“我看他没什麽大病大痛的,纯粹便是想寻事。”

“往前爷也不见是个多事的人,想是不应当啊。”

康和道:“我见他今天有话是想说,却又不与我俩说明白,估摸想与儿子谈。”

午间,范爹听说老子身体不爽,火急火燎就跑过去看了,大半晌都没见着回。

晚些时候,连陈三芳跟巧儿都从县里回了来,听了范爷的事,也都过去看他。

康和跟范景没去,因着上午看了人并觉没大碍,也就在家里头弄晚食。

没些时候,三人一道家了来,老远就见着陈三芳青黑着一张脸。

“这事你想都不要想,当初分家时他俩跟着大哥,多的田地、好的屋子,都与了大房,最是能干的时候都在跟大房下力气,便宜都教他们享了,时下自个儿老了要人孝敬了,他倒是厚着面皮要来俺们这房享福了。”

刚进院子里,陈三芳便骂开了来:“早俺就晓得他偏心大哥,如今更是偏心的没边儿了。俺没受得他们两分好,气倒是没少吃,休想教俺伺候他。”

范爹教陈三芳骂得灰头土脸的,弱着声音道:“爹这不是在大哥那头住不了才说要换个住处的麽。

娘要吓唬他,他害怕咧,夜里睡不着,饭也吃不下,大哥那边处处都是奶的影子,他难免时时都要想着。以前也都没提过这些事,不是存心要麻烦你。”

“他没做亏心事,作何要怕娘!分明就是想过来住,寻了个借口装病作怪哄你这个傻儿子,你倒是还颠颠儿的就信了。”

陈三芳气极了:“他要不是装的,怎偏只拉着你的手说这事,早间三郎大景去瞧他不说,俺将才过去了他也不说了,就好拿捏着你个软耳朵的!”

康和跟范景听得动静,出来问:“怎的了?”

巧儿轻哼了一声:“爷想挪动来咱家里住,不好开口故意装病呢。爹好心眼儿大孝子想接了他过来。”

康和眉头动了动,早间便觉有事,果不其然。

只到底是隔了辈分的长辈,范爷俩儿子尚且还值壮年,轮不着他多嘴对长辈的安排。

他便问:“那大伯他们是什麽个意思?”

“能是甚么意思,他只怕巴不得你爷过来咧,倒好教他们松散了手脚。”

陈三芳气说道:“你爷说在家里住不下去了,大伯默不作声的,装不晓得该咋办,你爹便上赶着说让爷到这头来住。谁知道究竟是你爷想过来,还是教他们给哄着说要来的。”

康和也不好张口说范爹不是,范爹到底是范爷的亲儿,如何能看着老子爹不痛快的。

且范爹又还是那般孝顺的性子,年前范奶去了,他偷摸儿都哭了好几回。

“这事情先好生商量着看罢,说不得过两日爷的身子就好了。老人家就跟小孩儿一般,偶时不欢喜了,就拿些事来闹腾。”

夜里,范爹与陈三芳在屋里头还在为着这事情吵吵,康和同范景在屋中,偶也能听见点儿声音。

康和同范景揉着发肿的脚,道:

“咱家里屋子多,若要接范爷过来住,倒也不愁住不开。外在又赁的有人手,素日里也用不上咱亲自服侍多少,倒照常还是该如何就如何。”

“家中富裕了,儿子想孝敬老子,也是人之常情。爹那般,倒是比外头那些没有情义不管爹娘的要强许多。”

范景晓得康和说这些话来是为着宽慰他,他也便愿意同康和多说些:“爹想孝敬爷是常情,亲儿子合该如此;娘不痛快这事情也是常理,当初爷奶瞧不上她,没少与她排头吃,如今又要过来一屋檐下住,她怎么能高兴。”

说罢,他又看向康和:“再者,家里有现在的日子,也不是爹的功劳。”

康和晓得范景想说家里的富裕日子是他盘计才来的,道:“是这个道理,只家里有今朝,也是一家子齐心得来的,谁人都出了许多的力,也与了许多的支持。

虽我不在乎爷过不过来住,但倘若是他真来了,好生过日子不闹腾,也都和睦着能过,可若他老寻事来作怪,那也是不成的。”

范景道:“你且别管,让他们自商量去。家里事难缠,往后要有不好,说不得怪你头上。”

先前二老闹脾气不肯上山,在家里住着受了流寇惊吓,范爷时不时都还在念叨,倘若先前上山去了,范奶说不得就不会落下心悸病来,还得多活几年。

这厢他大伯便要出来说自己的不是,哭说自个儿没有把老娘照看好。

范爷拉着儿子的手,慈言不怪他。

不怪亲儿那是要怪谁?

虽没明言是康和顺了他俩的意思就在山下不对,可范景听着这般话心里就是不痛快。

他要真过了来家里住,也甭想他有一张好脸色。

康和也晓得些先前的事,虽没放在心上,但听得范景这样维护自己,心头还是不由得一暖,他道:“好。我都听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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