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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夫郎不语 岛里天下 4831 2025-07-26 07:44:15

六月末,范家的水井完了工。

一家子瞧着石砌的圆井口,打内里瞧,这井已经慢慢的囤起了水,只这初打的水井,水质还有些浑。

范守林往井里送了两只龟进去,一来是为着验一验水质好不好,二来呢,是地方祈福的风俗。

井水要清澈下来,少也得等个把月,中间加些明矾和生石灰进去,倒是能加快些沉淀浑浊。

这中间等的功夫,范守林去请王木匠给帮着做了个辘轳,弄来打在井边上。

辘轳制好后,陈氏将拴着麻绳的水桶丢进水井里头,转动着辘轳,麻绳一圈圈的收紧,半桶儿水便取了上来,比人力提水要省力得多。

珍儿巧儿俩丫头也去试了试,都觉容易,本是不爱出去打水的俩丫头,时下都欢喜打水了。

左盼右盼,日日都等着瞅着,约莫是过了二十几日,水井里的水囤得更多了,取了一桶上来瞧,清汪汪的,触手沁凉。

一家子瞧早先放下去的两只龟还打井里头舒展着四条腿儿游上游下,这厢便都踏实了不少。

只吃用的水不敢马虎,在用前,又请了位老师傅来看水使是使不得,一应没有问题后,这才开始取了来用。

当日便打了水出来倒进水缸给静置着,夜里头,又烧上了一大锅的水,教一家子都痛痛快快的洗了个澡,谁都欢喜舒坦。

“咱家里这口井弄得顺利,前后都没出过甚么事,水源开出来又好。爹说趁着秋收前,想请帮了咱家的人吃回饭。”

夜里,康和跟范景在凉席上坐着吃打井里湃了大半日的寒瓜,又甜又爽口,不比冰镇的差。

水井打得是当真好,夏月里头有口井简直享福。

康和给寒瓜取了籽,送到范景的嘴边上:“我想着也不差,请吃回饭热闹一场。左右不是摆席,弄不得两桌,费不了多少事。”

这在村子上过活,也还是得请客吃饭的,关系更亲近了,来往密了,办事也能更容易些。

范景道:“他好脸面,干成了这一宗得意事,如何有不显摆的道理。单与你说,没与我提,自是有钱了,不肖朝我要,但想赖着你弄菜。”

康和笑道:“你也忒捏的准爹的脾气了。他今儿还悄悄与了我一吊钱,说是给买菜肉的,料想是粪肥没少卖钱。”

“他本是个爱吃酒热闹的人,以前家里头日子过得紧凑,他也不能自办事,如今好些了,便教他高兴高兴也无妨。”

范景道:“你要不嫌麻烦,依他的意思便是,左右也烦不了我。”

康和道:“那便当你是答应了。”

隔日,康和便去与范爹说了,问他要喊多少人来,他还备下菜肉。

范爹听此,欢喜得不成,言顶多三桌子的人,大房那头定是要过来的,如此两家人一齐,便能坐一桌子有多了,随意再喊几个,就能再坐两桌子去。

康和就依他的三桌子,又嘱咐他,记得去请了胡屠户,范爹言他晓得。

范爹那头去请人上家里吃饭,康和便跟范景上城里头去买肉。

家里的兔儿大了,他预备宰一只,另呢,杀只大公鸡,自家里头有了两样肉菜,上城里买的也便不多了。

他买了三斤鲜猪肉,五斤青鱼,外弄了两个圆滚滚的大寒瓜。

七月二十六的时候,人到家里头吃早晚饭。

过了晌午,一家子就给忙了起来。

范景杀兔、杀鸡、宰鱼,陈氏便帮着弄鸡毛,理鸡鱼肠子,俩丫头则剥蒜,洗菜。

康和在灶上切肉备菜,范爹收拾桌子板凳,自家里的桌凳不够,大房那头的桌凳儿要给搬过来用。

大伯范守山跟张金桂也多早就收拾了碗碟儿桌凳过来帮忙,范爹范奶稍迟了些过来。

稍晚些,沈夫郎拿了一大陶碗的腌菜来,酸腌的豆角萝卜,今年新治的,正是适口。

接着徐扬也提着一篮葡萄和桃子来,慢慢人愈发的多,胡屠户,王木匠……都带着点儿东西,没有全然打空手的。

院儿里一下子便热闹了起来,大伙儿打地里头忙罢了农活儿冲了澡过来,在院子里吃井水湃过的梨、寒瓜,唠嗑儿等着夜里吃上一顿好的,都觉着格外的松快。

谁都捧范守林跟陈三芳,俩人在外头笑得合不拢嘴。

范景不喜与人说笑,灶屋里热得人淌汗他也要在灶下守着烧火。

徐扬听得陈三芳在外头跟人夸说康和能干,在灶头上弄菜,他嗅着香气儿也跑了进来。

他看着灶下的范景一脑门儿的汗,又将人给打趣了一通:“大景你不热呐?生是要在这处给守着,谁还敢把你们家康三郎给偷了去不成。”

范景给了徐扬一火钳:“你怕热进来凑什麽热闹。”

徐扬跳着脚蹿去了灶台前,见着康和正在炒蒜苗回锅肉,香气袭人,外头都香老远。

他道:“我也学两手做菜功夫存着,以后讨夫郎使。瞧外头的叔伯婶婶的,哪个不说康和的好,有了这样的名声,谁家都乐意把哥儿姑娘的许出来。”

康和笑道:“真许你了你又还不欢喜了。”

徐扬哈哈笑起来。

他是惦记着元果太瘦了些,若是自个儿有康和的手艺,那日日送了菜去,还不给人养得白白胖胖的。

太阳落下去,好菜上了三桌子,大伙儿热闹的吃了起来。

康和被唤去范爹的那桌子,没少受夸赞,也没少敬酒。

他陪着一桌子的人划拳,又掷骰子耍,输赢得当。

夜饭吃下来,肚里酒多菜少。

大伙儿吃耍得尽兴,人走时,男子面上都起了两团红,身子上尽是酒气。

不过来也多是家里人跟着一并来的,有人看着家去,倒不妨事。

范爹康和还有范景,三人一一将人送出去。

人走时,谁都说道一声康和好,喊他得空上家里耍。

还有想喊他上门帮忙弄菜的。

胡大三也把酒吃了个痛快,几个男人吃酒划拳,他输赢参半,却耍得欢。

走时,人步子已有些轻飘飘的不见稳了。

“范老弟,你这个!”

胡大三在门口停下步子,同范守林竖起大拇指,人醉醺醺的。

这阵子两人来往的频繁,比以前要更好了,桌子上还你与我夹肉,我与你倒酒的。

范守林眼儿一圈也是发着醉酒的红,他凑着上去,低着声儿与胡大三道:“今儿还得谢老哥哥来捧场咧,你来,俺这面皮上得光。”

两人醉笑起来。

胡大三指着范爹后头的康和跟范景:“好,好!你家这婿,大哥儿,都好!”

说着,又问范景:“听你爹说要另寻事干啦?如何了,可寻着恰当的?”

“寻得个甚,这年头要弄门手艺学着,哪里好得门路。”

范爹打了个酒嗝儿,替范景说了话。

胡大三闻言,一拍胸脯:“那干脆是跟着俺杀猪得了!”

他踉跄了一步:“也省得是打外头去求人,俺兄弟俩,踏实。”

范爹听了这话,登时酒都醒了三分。

他立道:“你这哥哥可别说酒话来哄俺!”

胡大三道:“俺哪是那起子胡乱说话哄人的。”

“那俺明儿个可拿着东西领了大景上你家里头去拜师傅,你可甭酒醒了不认账!”

“你只管来,不来俺还上门来问!”

“成,这事儿靠谱,便这般定下了!”

范爹拉过范景,道:“快喊声师父教胡大伯听听。”

范景眉心微动,看了康和一眼,康和轻点了点头。

范景方才依言唤了一声,胡大三欢喜的应了下来。

两厢在门口又说了大半晌的话,这才送着人走,直是把人送至了屋才罢。

康和忙了大半日,实是有些累了,他回去没再帮着收拾桌碗,进屋倒在竹榻上先睡了会儿,也没人说他。

约莫是睡了个把时辰,自又醒了起来。

他出屋去,见着已是收拾差不多了,范景刚洗了澡,身子上还有一股皂角气。

他也去打了水冲了个澡,洗漱罢了,又回屋,范景已经躺在了床上。

康和见着人枕着自个儿的胳膊,正望着帘帐出神。

他挨着躺过去:“怎的,失悔要拜师父学杀猪手艺了?”

范景挑起眼看了康和一眼:“我作何要悔。”

“那如何成了事儿也不见高兴?”

范景道:“说得酒话,不见可靠。”

康和哼笑:“那可未必,吃了酒反倒是好说心里话。”

“也不晓得昔前谁吃醉了说喜欢我的,难不成说得是假话?”

范景闻言,有些不堪忆旧事:“这不一样。”

康和见此,道:“这俩月里,两家走动得多,人见了咱家好,说不得心头便松动了。今儿个来家里吃酒,别家都是捧咱的,咱独是捧胡屠子,他面上有光。”

“咱家里也没上赶着央人答应,他借着吃了酒,应了事情也说不准。”

“不过事情眼下确实也未曾定下,待明儿个上胡家也便晓得了。他胡大三还是不改话,那咱忙活这样久,也不算白费,若明朝他不认账,言是说得酒话,咱也晓得了他是甚么秉性。”

“咱家也不是那般多没有脸皮的人家,他要如此耍咱,往后也不必再紧着来往了。”

范景听罢,舒坦了些,也把心放宽了下来。

康和见此,他凑上去,道:“你要实在觉着不靠谱,那咱干点儿靠谱的。”

范景疑道:“什麽?”

话音刚落,康和便把他压到了身下。

他虚推了人一把,心中只当他想了甚么法子,可除却长了一脑子的荤虫,哪里还存得下甚么旁的。

“忙了这一日,爹娘都累了,保管是睡得沉。我见锅里还余得有水。”

范景心想这人心眼儿怎这样多,问他:“你不累?”

康和的手钻进了范景薄薄的衣襟里,他今儿穿得还是成亲时做得那身红亵衣。

这衣裳色泽好,将人的肤色也衬得格外明亮,每回他见着都有些把持不住。

大抵是总教人回想起成亲那日夜里的事,虽那晚办事不如后头办事这样顺,可头次总教人难忘,那般悸动又期待的心情是很难及的。

“这样热的天,在灶上弄了一下午的菜,如何有不累的,不过将才回来醉酒睡了会儿,已是不累了。”

范景闭上眼:“我累了。”

康和不依他的:“你累甚?就杀了鸡兔,烧了半日的火,要说热我倒还信。

今日还没你下地干活儿累,谁平日打地里回来还要劈一灶柴火的。”

范景教他说得还不了口,自是只能用那句“你话怎这样多”作为应付。

康和也做聋子,不多言,只办事。

范景只觉身下凉了一瞬,有些人动作比甚么都快。

自知躲不过要挨上一顿,他索性平躺在床上,教人快些完了事睡下。

康和哼哼:“真要是个快的,你准又得不高兴。那般你就是求着想久些也求不来了!”

范景不晓得他哪里来这样多的歪理,且最爱拿在这般时候说,教人耳根子生红。

他索性是不张口与他再说话了。

翌日,清早上,家里热了些昨儿个剩下的菜吃。

吃罢饭,范爹搜罗了一通,预备了拜师要用的芹菜、莲子、红豆、红枣、桂圆、还有便是干瘦肉条。

这些东西是先前范景起了心思想改行时,陈氏在城里头卖蒻头,遇着了有好价儿时买回来提前放着的。

先前范爹还说人东西买得早了,哪有师父还没定下,就早早把拜师礼给准备好了的,倒是不想今儿个就给派上了用场。

康和呢,也打箱子里给范景寻了一身从梁氏铺子里头新做的夏衣出来,将人给收拾了个精神。

“都快赶上与我相亲那日俊俏了。”

范景道:“那日有甚么好俊俏的。”

他又不曾穿新衣,家里还不许他拿刀带弓的,多怕他相不上。

“那是你出门没照镜子,我打人堆儿里撞了一下,一抬头,给我撞进心窝子里了。”

范景道:“你那日分明是见我别了刀子怕挨打。”

康和瞅着人,默了好一会儿:“人的嘴怎能说出这样难听的话出来。”

范景垂眸唇角上翘了两分。

“你一直都很俊俏,相亲和现在一样。”

康和闻言,嘴又扬了起来,心里头又美了起来。

晚些时候,范爹还有康和、范景,三人便去了胡家。

胡大三昨儿醉了一晚上,今朝也起了个早。

他起来也梳洗了一番,问了夫郎两三回,可见着来人没。

乔夫郎昨儿一并上了范家去吃饭,自是晓得了收徒的事。

他每回上城里去,儿子都要问收徒弟的事情,奈何一俩月了,这老炮仗也没松口,倒是不想昨儿吃了酒一欢喜就给答应了。

原本还忧心今早酒醒了人反悔,到时候人范家真过来可就不好了。

没想到他还记事儿,多盼着人来的。

乔夫郎便说他,到底还是吃酒,酒上了头,什麽事也都许了。

胡大三道:“俺早就有心思收徒的,你当俺是吃酒才这般草定事?俺可没那般糊涂。”

“这康三郎是个能人,瞧上门来把范家弄得多好,保不齐将来是有大作为的。俺收了范景做徒弟,这情分是别家拍马也赶不上的了。”

乔夫郎闻言道:“你算得这样远,结交个人也都心思这般多。”

“你晓得个甚,以为结交人当真是甚么都不看的?那外头有的是人想把儿送来跟俺学手艺的,还肯拿许多的钱孝敬咧,俺如何还是没准,便是瞧不上。”

胡大三道:“俺便是瞧得中那康和了,范家人也本分,这才许。你嫌俺算得深,不算着些,来往几户好人家,当真是甚么都不与大郎盘计了?”

乔夫郎听得他这样的心思,心头也是感动一场,晓得他一贯是心里有孩子的。

“难为你这做爹的心。”

倒是没多等,远就见着范家人来了。

胡大三打门口去接。

“俺可是说来便真来了!”

“便是怕你不来!念叨几回了。”

康和跟范景见此,便晓得事情是成了一大半。

客气喊了人,奉上礼,进了屋子去说话。

“俺这哥儿,你晓得他性子的,话少,可心不坏,往后他跟在大哥你身前,便要劳烦多费心了!”

“俺也是看着大景长大的,最是晓得他的好心眼儿,话少办事才细致认真咧。范老弟,你便安心。”

两位长辈说了会儿话,便说行拜师礼。

范景依礼敬茶喊人,胡大三吃了徒弟茶,应了人,又像模像样的训说了几句话,礼也便成了。

康和见着差不多了,便上前去,送了个红包。

胡大三一捧红包便觉沉甸,他连忙推:“这是何意。”

康和道:“我跟大景在山头上讨日子,爹娘总忧心,只入了这一行当,轻易脱开不得身。若不是胡大伯大义,肯收大景做徒弟,教咱一家子旁有盼头,咱还只能一头埋在山里,不知这般日子甚么时候才到尾。”

“这一点儿心意不足表示咱的感激,只做个添头,还望大伯不嫌。”

胡大三听得这话,心头觉着自己好似那般救人苦难的活菩萨一般,自觉得中听。

他推:“这年头上挣点钱银不易,你们的心意俺都晓得,不肖重礼。往后大景只管跟着俺学手艺便是,他有本事在,入这行容易。”

“再是容易,也得大伯费心。他性子淡些,不爱说谈,还得要教大伯包涵,您要不收咱这礼,教我心头多过意不去。”

康和存了心要送这红包,不会教人推了回去,且这也不是什麽不正当的贿赂,便是表诚心的一种方式。

礼多人不怪,谁又会嫌旁人厚礼相待的。

胡大三见此,才将东西收下。

康和见状,又表诚心,道:“听得爹说胡大兄弟好本事,在城中起了生意,日里头忙碌少得归家。往后大伯家里头有什麽事,胡大兄弟不得空回来的,只管差遣了我跟大景来做。”

说罢,又同一头的乔夫郎道:“小伯父日里要灶上忙不开,也只管唤了我来,旁的不成,与小伯父打个下手倒还伶俐。”

“你那手艺,如何与俺打下手,谁不夸说你一句好手艺的。俺今儿可把你的话听下了,改日里家头要请客,便唤了你来帮俺治两个菜。”

乔夫郎跟胡大三都教哄得乐呵呵的。

说了一大晌的话,这才成了事散去。

两家子人都满意这拜师的事儿,打外头逢人便摆谈。

村子头很快便传了个遍,谁人都晓得胡大三收了范景做徒弟。

胡大郎得听了这喜事,带着媳妇孩子回家来,两家人一同吃了回饭。

乔夫郎的娘家过来人耍时,康和来给料理了一大桌子的菜。

范家屋子教大风大雨给掀了顶儿,胡大三穿着蓑衣过来帮着修缮。

两家子人来往得愈发勤,素日里头吃好都要互送上一碟儿。

自这是后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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